第二日,瓊姑和彩姑陪張天蛇和趙地鼠在島上四處走了一遍。幾人特別喜歡在東南的石排隔玩水嬉戲——這兒有一條小溪流入大海,水質清香甘甜,島上的人大多在這裡汲水。
如此過了半月多。
儘管瓊姑和彩姑整日“阿蛇”長、“阿鼠”短地與張天蛇和趙地鼠二人在一起玩耍,幾人的感情日益增進,兩位“英雄”的日子過得很舒心,但他們還是想回到洛陽,去跟他們的禇大哥和小兄弟們在一起。
一天,張天蛇終於向香姑提出要走。
香姑沉吟了片刻,點頭道:“好吧,這裡也不是你們的久留之地,只望你們不要忘了我的兩個妹子,有空常來看望一下她們……”
張天蛇和趙地鼠幾乎同時大聲道:“我們忘不了她們的!……”二人互看了一眼,都不由小臉兒紅了一紅。
當下,香姑叫了四個漁民,準備了一條小船和一些銀兩,要送張天蛇和趙地鼠二人走。
張天蛇和趙地鼠上了船。
張天蛇拒不肯受那些銀兩,趙地鼠愣了愣,卻也沒有作聲。
香姑以爲二位“英雄”“高風亮節”,也不勉強。
瓊姑和彩姑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岸邊。
瓊姑的臉色一片漠然;彩姑的神情有些冰冷。
船開動了。
張天蛇和趙地鼠向岸上一揮手,各自大聲道:“香姑、彩姑、瓊姑,各位叔伯嬸姨,我們走了!你們多保重!……保重!……”
島上的漁民好像全都知道他們要走了,男女老少全都來到了岸邊,目送着小船漸漸遠去,心裡祝福着他們的“英雄”一路順風……
“阿蛇……”
“阿鼠……”
“你們一定要再回來啊……”
“我們會等着你們的……”
瓊姑和彩姑嚅聲念着,不知不覺,兩行清淚已從各自的眼角滑落。
~~~~~~~~~~~~~~~~~~~~~~~~~~~~~~~~~~~~~~~~~~~~~~~~~~~~~~~~~~~~~~~~~~~~~
~~~~~~~~~~~~~~~~~~~~~~~~~~~~~~~~~~~~~~~~~~~~~~~~~~~~~~~~~~~~~~~~~~~~~
張天蛇和趙地鼠上了岸,別了四個漁民,徑直向北而行。
二人白天四處遊蕩,夜晚則盡力狂奔,累了才歇息一下——不過他們還真的是很難累得了。
如此這般,不幾日二人便已來到了杭州。
杭州畢竟不是洛陽,雖然也是繁華熱鬧、人山人海的,但張天蛇和趙地鼠二位可是連一個人都不認得。他們雖有一身神力,卻苦於囊中羞澀,也不好意思偷搶拐騙,幾天沒進一點貨色了的肚子老兄終於“咕咕咕咕”地鳴起不平來了。
張天蛇停住了腳步,對趙地鼠道:“鼠弟,看來咱們該弄點兒東西來吃了……”
趙地鼠揉了揉肚子,皺着眉頭道:“該怎麼弄啊?難道去搶不成?咱們這樣子也不好意思去要飯吧?”
張天蛇笑道:“當然不用去搶,也不用去要飯——咱們先找個當鋪把衣裳當了,買幾個餅兒充飢……”
“那餅兒吃完了呢?”趙地鼠苦着臉道,“離洛陽可還遠着呢,咱們身上可沒什麼東西再當了……”
張天蛇嘆了一口氣道:“那樣啊,唉,到時候就先找個山林子,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填肚皮的野果子吧——要是連野果子都找不到的話,那就只好又做叫化大爺了……”
趙地鼠嘟着嘴“哼”了一聲道:“我還以爲你有什麼高明的主意呢——都怪你,裝什麼清高,要是接受了香姑送咱們的銀兩不就結了麼?!”
張天蛇乾咳了一下,嘿嘿笑道:“我這不是爲了咱倆能在瓊姑和彩姑面前有個光輝、高大的美好形象麼?……”
不多時,二人便已尋到了一間當鋪,跟掌櫃的討價還價了老半天,最後才當得了十二文錢。二人拿了錢,買了六個大燒餅。錢還剩得六文,但二人的身上卻都只穿得一件月白內衣了。
此時已是深秋,天氣甚涼。二人身上僅穿着一件單薄得可以看到肉的內衣,不由引得過往之人大多拿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們。
趙地鼠邊啃着燒餅,邊捅了一下張天蛇,低聲道:“蛇哥,這些人在看咱們呢!”
張天蛇啃了一大口餅子,大咧咧地道:“管他孃的,反正咱們又不覺得冷!”
於是,他們二位仍舊一邊啃着餅子、一邊四處溜達着。
又過了座大橋,但見前面圍着一大羣人。二人擠進去一看,原來是一羣賣藝的正在耍把戲。只見一位赤着膀子、穿着一條大黑燈籠褲的精壯漢子正在擺弄着一把大刀,一個小姑娘不停地在翻着筋斗,還有一個小姑娘“唰唰唰唰”地在舞着劍,兩個年輕婦人和一位老頭兒在旁邊敲鑼打鼓,他們後面又鑽出兩個怪模怪樣的人來,每人手上都牽了一隻小猴兒,向四周不住地作揖鞠躬扮鬼臉。
待到這些人一停下來,圍觀的衆人便大聲喝彩、吹哨起鬨,大多數人解了腰袋向場子裡投幾個大錢小錢,也有些扔碎銀的,喜得賣藝的笑容滿面地衝四周連連抱拳稱謝。
不多久,衆人便紛紛散去了。
賣藝的邊收拾傢什,邊撿着地上的一些散錢。
張天蛇與趙地鼠對視了一眼,二人會意地嘿嘿一笑,同時上前撿起了錢來。那精壯漢子“嗯”了一聲,瞪着他們大聲喝道:“哎,你們兩個小娃兒想幹什麼?!”
張天蛇笑嘻嘻地捧着一大把錢幣兒送到了這位壯漢面前,連聲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只是幫諸位收拾收拾,咳,收拾收拾——這位大叔好大的力氣啊!……”
壯漢“哼”了一聲道:“小娃兒,看你們的樣像是做叫化子的吧?”
趙地鼠恭恭敬敬地將錢幣捧到了壯漢面前,連聲道:“沒錯!沒錯!大叔真是好眼力!我們只不過是想幫各位大爺收拾一下東西……”
這時,翻筋斗和舞劍的兩個小姑娘一齊走了過來,翻筋斗的那位朝壯漢喊道:“毛大叔,在跟誰說話呢?”
這位“毛大叔”應道:“跟兩個娃兒——他們想討點兒錢花……”說着,將錢幣接了過來,隨手給了趙地鼠幾個子兒,然後將那捧錢幣兒全交給了舞劍的那小姑娘,小姑娘將它們盡數倒進了一口大箱子裡頭。
衆人收拾好了傢什,便要到酒店去填肚子。但見張天蛇和趙地鼠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那“毛大叔”迎回來對他們喝道:“你們兩個小娃兒,拿了錢還不走,嫌少啊?!”
張天蛇苦着臉道:“毛大叔,我和我兄弟兩個舉目無親、無朋無友,你叫我們上哪兒去呢?”
“毛大叔”點了點頭道:“也真可憐!那你們跟着咱是什麼意思,難道想入咱這個班子?!”
趙地鼠連連道:“正是!正是!還望毛大叔行個方便!”
“毛大叔”道:“咱家倒是想收留你,可你們會些啥呀?能吃得了苦麼?”
這時那打鼓的老頭走了過來,望“毛大叔”叫道:“海山,怎麼還沒完?快些走罷!”
這叫毛海山的壯漢忙道:“哎,老當家的,你來得正好,這兩個娃兒想入夥呢!”
“哦?”老頭兒漫不經心地打量了張天蛇和趙地鼠幾眼,然後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多大了?何方人氏?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啊?”
張天蛇忙答道:“回老爺子的話,小子叫張天蛇,今年十五歲了,洛陽人氏,早就沒有家了……”
趙地鼠接着道:“我叫趙地鼠,今年十四歲,沒爹沒孃、無親無故……”
老頭“嗯”了一聲道:“兩個孤兒,怪可憐的!你們想入夥,可你們會幹些什麼呢?”
張天蛇忙道:“會!會!會!我們會幹的事可多着呢!”
“對!對!”趙地鼠搶着道:“我們會幹很多事呢!”
老頭微眯起眼道:“會幹很多事?究竟會些什麼啊?”
張天蛇呆了一下,向趙地鼠道:“鼠弟,我們會些什麼?”
趙地鼠也呆了一呆,撓了撓頭道:“對啊,我們會些什麼呢?我們不就是力氣很大麼?”
張天蛇喜道:“對!對!對!老爺子,我們的力氣可大着呢——不信?我們試給你看!”說完,他在旁邊捧了一塊百來斤重的大石頭往空中一拋,落下時趙地鼠伸手接住了,又拋向張天蛇,二人拋來拋去,你來我往,直引得過往的行人紛紛駐足,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珠纔看。
老頭和毛海山看得眼也花了、頭也暈了。
過了好一會兒,興奮得臉都紅了的老頭兒大聲道:“好了!好了!我收下你們了!”
張天蛇和趙地鼠停了手,那大石頭一下砸在了地上,把地面都砸出了一個深坑。
衆人見張天蛇和趙地鼠仍舊神色閒定、好似整暇,都不由大聲喝起了彩來。
老頭牽了二人的手就走,一邊連聲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大力士呢,想不到今天一下就碰到了兩個!”他們走到前面那一行人當中,那兩個小姑娘已爭相叫道:“你們兩個好厲害啊!那麼大的石頭好像拋棉花團似的!……”“哎,我可能推都推不動呢!……”
老頭向張天蛇和趙地鼠道:“來,我先給你們引見一下——我就是這個班子當家的,我頭姓馬名威雄……”又一指那叫“海山”的“毛大叔”道:“這位你們想必很熟了,他姓毛名海山,今年剛滿三十三歲……”
張天蛇和趙地鼠忙抱拳道:“毛大叔!”
毛海山也忙拱手道:“不敢當!不敢當!兩位小兄弟的神力可真叫咱家佩服、佩服!如不嫌棄的話,兩位就叫咱家一聲毛大哥如何?”
張天蛇和趙地鼠忙道:“毛大哥!”
毛海山樂嗬嗬地笑道:“好!好!”
老頭又將其他人介紹了一番——那兩個年輕婦人一個叫劉滿鳳,一個叫慕容十四;兩個年輕後生是先前這兩位的夫君,一個叫陳一標,一個叫王忠;兩個小姑娘則是馬威雄收留的孤兒,一個叫林玉雙,一個叫周玉婉;兩個打扮得怪模怪樣的叫盧四和方五;兩隻小猴兒也各有姓名,稍大的那位叫孫精靈,稍小的那位叫孫古怪。
張天蛇和趙地鼠跟衆人一一見過了禮,衆人更是連聲稱讚他二位神力過人。
衆人一齊用過了午飯,稍事休息,接着便又擺開了場子。
張天蛇和趙地鼠真刀實搶拋巨石的功夫引得數千人前來圍觀,開始他們全都不相信,以爲石頭是假的,試過了之後才大爲驚歎,紛紛解囊扔錢,樂得馬威雄老頭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等衆人散了場,馬威雄一清點,竟賺了十多萬錢,比過去一個月賺的還要多。他拿出五萬錢分給了衆人,更對張天蛇和趙地鼠像待皇帝老爺一般客氣了。
如此過了幾天,杭州人的錢已賺得差不多了,再呆下去的話觀衆會沒有胃口了。馬威雄提出要到洛陽去跑一趟,衆人紛表贊同。張天蛇和趙地鼠更是暗中樂不可支——這下可以免費回老家啦!
第二日一大早衆人便吃了早飯,很快地收拾好了傢什,一路望洛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