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丁回到私人書房研究密西西觀衆們的精彩懺悔信,大騎士赫拉被他喊來揉肩膀,桌上放着一枚衆神之王宙斯的哥特面具,他只從蘭黛城堡拿了12主神面具中的宙斯和蓋婭,在這個環節上執政官大人表現出相當大度慷慨的手下留情。懺悔信很有趣,特別是一些貴族在末尾署名的時候格外潦草,或者故意寫錯幾個字母,將下等貴族的小聰明表現得淋漓盡致,看來大部分一不小心找樂子就找上大麻煩的倒黴觀衆相信了聖事部年輕騎士的動人謊言,一個個將白紙寫得密密麻麻,不被帝國法律允許的偷情,毫無節制的屠殺,被教廷深惡痛絕的高難度體位姿勢,宗教節日的懶惰,大教堂要求捐款時的迴避,都呈現在紙上,當然更多的是字裡行間對帝國教廷尤其是聖事部的敬畏和讚美,奧古斯丁看完後交給赫拉,笑道:“有時間就閱讀幾遍,你對帝國貴族的脾氣和作風就可以有一定了解。”
“你怎麼得到的?”赫拉被安排在詩呢哥城堡看家,從頭到尾都並沒有參與這場陰謀,所以她幫伊麗莎白搬運私人財產的時候就很好奇,到底是哪個家族被洗劫一空,心情大好的伊麗莎白小姐還施捨給阿加莎和珍一人一樣珠寶首飾,兩個妮子都很雀躍,尤其是連姓氏都沒有被父母贈予的珍,第一次露出單純的笑容。
“在我們的貴族世界,真相往往需要用大把凱撒金幣來換取,你現在口袋裡連一顆銅板都沒有,拿什麼來換?”奧古斯丁陰險笑道,他可沒忘記,身後站着的是價值一百多萬凱撒金幣的金貴女人。
赫拉接過懺悔信,對奧古斯丁的調戲無動於衷,不管是戰鬥技巧還是臉皮厚度都不是跟這個男人在一個級數上,她就只能用沉默來對抗他的卑鄙勾引,事實上這招很管用。
比如現在奧古斯丁見她一臉漠然的表情,剛在雅詩莊園打了漂亮一仗的他就主動彙報情況,在等級越來越森嚴的詩呢哥城堡,能與奧古斯丁平等對話的只有對政治不感冒的伊麗莎白,昆丁夫人是那類必須狠狠壓制的角色,就只剩下宙斯之女能當他的傾聽者,他抽出一份資料,遞給赫拉,資料開頭就是野蠻人格林斯潘的成員列表,每一名主要家族成員性格、能力、缺陷和癖好都有詳細註解,接下去就是託德家族,赫拉快速翻到最後,瑪索郡較大的貴族家族和金融家庭和教堂修道院都在資料上,沒有遺漏。
奧古斯丁把這場鬧劇詳細經過闡述一遍,沒有華麗的語句,直白樸素,卻讓赫拉驚心動魄,尤其是聽到英格蘭侯爵率領兩支騎士團衝進城堡,見識並且親自參與過騎士戰爭的赫拉再清楚不過大騎士團的殺傷力,撒克遜森林不利於軍團戰,但聖戰歷史上撒克遜主動發起過唯一一次平原騎士戰,也正是那一次傲慢,讓積累兩代人努力終於培養出一隻精銳騎士團的撒克遜受到重創。
那次扮演屠夫角色的帝國騎士是來自教務院的樞機騎士團,這支直屬於國務卿的偉大騎士團人數永遠定格在一個榮譽數字,308,每陣亡一名騎士,纔可以經過嚴格縝密的篩選考覈後補充一名,否則在滿員狀態下,就算是朱毗特大帝的子孫想要加入,也是奢望,她是神聖帝國聖棺騎士的兩大搖籃之一,是帝國貴族騎士夢寐以求的榮譽。到現在,撒克遜森林也流傳着樞機騎士團的衆多魔鬼行徑,幾乎每一名在撒克遜長大的孩子都對這支騎士團有本能的畏懼,赫拉也不例外,她的大異端父親安德烈遭受最嚴重的背傷就來自一名樞機龍騎士的大劍,從肩胛劃到腰部,猙獰恐怖。所以赫拉對神聖帝國的大騎士團一向仇視而憧憬,希望有一天能在她手上創建出一支媲美甚至凌駕樞機騎士團之上的偉大騎士團。
“你真的綁架了獅子王鍾情的情婦愛瑪女士,以及那對被紅衣大主教佛格森收爲教子的雙胞胎孩子?”赫拉疑問道,根據這個陰謀家的描述,在雅詩莊園出現在獅子王面前的力量的確只有奧古斯丁本人和一名骨骸騎士,可事實是詩呢哥城堡除了她和昆丁夫人,當時並沒有太多剩餘力量可以去挑釁重重保護下的愛瑪女士。
“當然沒有,不是不想,只是做不到。我的底牌差不多都攤開在你面前了,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後果會很嚴重。”奧古斯丁笑道,笑容促狹,“在那種情況下,一個生性謹慎的大貴族都願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設想,不信也得信。我猜在獅子王捧起赫柏子爵腦袋的前10秒,一定還在懷疑這是真的嗎,隨後的三分鐘內,他都是想要把我割下腦袋送去朱毗特城的,這無需懷疑,不過三分鐘過後,他差不多就可以從喪失兒子的父親角色中清醒,記起自己是守衛帝國正義大門的獅子王,那個時刻,剛好是我把伊麗莎白召喚過去的關鍵時機,兩頭8階黃金亞種,差不多就是一條幼年的巨龍,1200人的騎士團,加上三位強大亡靈,我說讓託德掉下幾百顆獅子頭顱並不是誇大其詞,想必獅子王也清楚,不過我的最初預想有兩種,最美妙的是坐下來談一談,用貴族的方式,然後回頭再禮尚往來,最糟糕的就是我在狹窄的房間損失掉小百合它們,甚至加上美麗動人的昆丁阿姨,逃進傳輸陣返回詩呢哥,在主場迎接一場事後一定會受到皇帝陛下斥責的戰爭。”
“不管怎麼樣,你現在最後的結局就是樹立了獅子王這樣的大敵人,卻只是拿到手一些凱撒金幣?”赫拉無比頭疼道,這是個不錯的開端,她已經適應站在COSMO的立場想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輸了嗎?”奧古斯丁不以爲然道。
“即使不是輸,也是慘勝,有意義嗎?”赫拉冷笑道,她有點想不通那個在阿爾法城狡詐狡猾的執政官怎麼就突然變成這麼個莽夫,她低頭瞥了眼七八十封懺悔信,這又算什麼?一個獅子王還不夠,還想跟小半個瑪索郡上流社會一起開戰嗎?帝國誰不知道瑪索郡的貴族老爺也許很多勳位頭銜普通尋常,但最傲嬌,因爲往往在朱毗特城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帝都就是神聖帝國的心臟,天曉得接下來會不會是潮水般的詆譭和謾罵,以及不計其數的小動作小手腳。
“你爲什麼第一個找口碑很好的託德家族?第二個是誰?”赫拉警覺道,似乎抓到一點苗頭火花,但又被從腦袋溜走。
“康迪。”奧古斯丁搖了搖腦袋,示意她別中斷按摩。
赫拉伸出一隻手去揉捏,眼睛卻緊緊盯住有關康迪家族的介紹,一臉苦澀,真是一條大魚,瑪索郡貴族史上比託德家族還要古老輝煌的家族,近兩代重心都放在朱毗特城,但她畢竟是在瑪索唯一能與格林斯潘和獅子王保持良好關係的家族,資料上特別註明瑪索郡歷任行政長官上任後第一件事情絕對是拜訪康迪家主,詢問相關事宜,她擁有瑪索郡省最寬廣富饒的領地,卻沒有組建大型騎士團,這一代青年繼承人中波溫子爵是個耀眼的異類,28歲就在樞機騎士團擔任榮恩騎士,這個榮譽職業是樞機騎士團團長前進階梯上的必經之路,由此可見他深受女國務卿哥謝爾女王的青睞。
這樣的康迪,COSMO吃得下嗎?
“那第三個敵人你選擇誰?”赫拉苦笑道。
“馬卡大教堂,多豐腴的一塊肥肉,拉姆大主教仗着自己的叔叔是佛格森紅衣大主教,把一名教士能犯下的罪都犯下,這不是明擺着伸着粗壯油膩脖子對我大聲說說,來吧殺我吧。”奧古斯丁閉上眼睛,似乎赫拉越來越熟稔的按摩手法讓他陶醉其中,看不出這句話是玩笑還是嚴肅。
赫拉決定還是不要討論這個話題,她怕自己的智商下降到負數。
奧古斯丁摸出那塊很少拿出來讓人見到的黃金懷錶,閉目養神,細細撫摸每一個細節。
一個傻子是不可能獨立製造出一塊精度超出這個世界半個世紀的卓絕懷錶的。
※※※
一支光榮騎士團走入戰場,最恥辱的不是戰敗被俘,而是不曾抽出騎士劍,揚起長槍,卻已經從戰場上撤退。
英格蘭侯爵知道紅心獅子騎士團和200人騎士團的疑惑,卻不想解釋,他將後者繼續安排在雅詩莊園北部,把無功而返的紅心獅子大部分騎士遣返主領地,連兒子赫柏子爵的乾枯頭顱也交由心腹,他不脫【北冰哀霜】重甲,帶領百名嫡系騎士和負責給騎士更換馬匹的扈從衝向朱毗特城,一路狂奔。
等這支疲倦騎士隊伍終於能夠仰望朱毗特城巍峨的城牆,以及尖聳入雲的標誌性建築物聖約翰大教堂鐘樓,已經是離開雅詩莊園的第三天清晨,把大部分家族騎士安置在城外,獅子王只是摘下頭盔馬虎洗了個臉,就帶着5名大騎士進入帝都,找到教務院,那是一個古老的建築羣,由一系列教堂和廣場組成,因爲英格蘭侯爵那一身鮮豔鎧甲過於顯眼,教務院門衛騎士第一時間就通報給上司,層層遞進,本來以機構臃腫效率低下飽受詬病的教務院在近幾年蛻變巨大,侯爵和他的大騎士扈從幾乎幾分鐘後就得以被人帶領進入教務大廳,最終他被一位女騎士單獨帶上4樓,來到教務院的權力頂點,國務卿辦公室。
強大如獅子王,在敲門前也一樣心懷忐忑。
“進來。”房內的聲音格外清冷。
獅子王摘下頭盔,捧在胸口,摘去佩劍交給教務院那名身高起碼在180公分以上的女騎士,輕輕推門而入。
房間巨大,卻只有一張寬大書桌和一排頂到天花板的書櫃,擺滿大塊頭書籍,窗戶透光性不差,所以這間主人是梵特蘭蒂岡教廷名義上三號巨頭的辦公室並不顯得陰沉。
打破教廷很多記錄的女人坐在書桌後,雙手交叉託着下巴,戴一副學者眼鏡,很考究卻不繁瑣的教廷服飾,胸口沒有次席國務卿雷切爾之虎那樣成排的榮譽勳章,也沒有一枚象徵根基的家族徽章,她只是安靜望着風塵僕僕的獅子王,【北冰哀霜】的主人。書桌上放着一本攤開的詩集,書頁中夾着一枚枯萎紅楓當做書籤。她微笑道:“英格蘭侯爵,我們直接步入正題吧。”
侯爵顯然早就熟悉國務卿大人的作風習慣,語氣中難以掩飾炙熱,儘量平穩語調恭敬道:“國務卿大人,秩序執政官奧古斯丁闖入蘭黛城堡,殺死了我的兒子,赫柏子爵。”
女人依然託着下巴,眼鏡後的眼睛不帶感情,點頭道:“我已經收到這個消息,樓下那隻雷切爾之虎已經暴跳如雷,還有副國務卿帕塔也第一時間準備好文件,準備動身向皇帝陛下彙報。”
侯爵眼睛不經意間被不起眼的角落陰暗處吸引,那是一套比【北冰哀霜】還要出名的鎧甲,染血的【葉斐爾聖母】,他很難把眼前女詩人一般的女性與這套鎧甲聯繫在一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侯爵立即回神沉聲道:“但這件事情並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哦?”女人挑了一下眉頭。
“我來見您,是想告訴教務院,執政官奧古斯丁故意隱瞞了一項能夠讓帝國軍隊上升兩個檔次的秘密。”英格蘭侯爵隨後將他所見到的畫面細緻描繪出來,那個奇怪的召喚魔法陣,能在同一位面進行傳輸的奇蹟。彙報完畢後,侯爵似乎生怕尊貴的國務卿大人不理解這項技術對大陸戰爭的重要性和迫切性,附加闡述了超長篇幅的個人理解和斷論,作爲一名騎在馬背上爲帝國征戰將近30年的資深將軍,侯爵的發言具有相當的鼓動性和誘惑力。
“這種類似召喚的傳輸,它的極限是什麼?”神情微微變化的女國務卿點破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不確定。”英格蘭侯爵輕聲道,嘴角終於有了一絲不正常的笑意。
昔日的皇室文學老師摘下眼鏡,輕輕擦拭。
沉默片刻,她戴上眼鏡擡頭道:“爲了帝國鞠躬盡瘁的英格蘭侯爵,麻煩你也儘快把這個消息報告給帝國軍相們,我相信他們一定跟我一樣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侯爵離開辦公室後,立即趕往軍務大臣們的豪華府邸。
女國務卿站起身,瞥了眼她個人並不喜歡穿上的【葉斐爾聖母】,推開窗戶,風吹起她的黑絲,也將那本詩集一頁頁吹過,最終顯露出名字,《鮮花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