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
王禪看着張宓護犢子般跳出來內心真是一陣無奈又喜愛。
只是衆人一看一個全真教女子竟如此狂妄站出來趾高氣揚訓斥他們,在聯想天師府口碑這百年來繼續下跌出了管輅陶弘景這一位位可都是大逆不道之徒,內心已經十分抗拒。
若是與天師府粘上關係,怕是即便得道飛昇天界也將被天庭刻意疏遠。
“若要行離經叛道之事,那恕我等不想承天師府這份人情。”
衆人嘩啦啦起身的那一刻,人羣中的張宓不由自主握緊了呂天奇的臂膀,她似乎幫倒忙了?
唯有王禪依舊淡定,他只是很平靜說道:
“道教從何來?仙官從何來?”
我師父三十歲成道,登頂仙界,那一年,仙神中少有凡人,大多也是奴僕差役般。
他得到的也是一個給仙神端茶送水的官職,可謂是飽受欺凌。
彼時仙神讓世人受了無數天災人禍,沒有祭品便是大旱瘟疫,滴雨不落。
即使風調雨順,香火不斷,仙神也戲謔蒼生爲樂,看着凡人苦苦掙扎在世俗中跪地祈拜。
這一幕讓他痛心疾首,他本可以同流合污,卻願俯首爲人間後輩開萬法宗壇。
那一年他在同僚白眼中回到人間,從此與我師叔遊走天下佈道,開創五斗米,也是那時起一個個門派拔地而起,飛昇者宛如星辰,勢壓仙神。
道教,是對我們這些宗門的統稱。
仙,也正是成爲我們凡人飛昇的稱謂。
施雲布雨從此成了我們自己的,就像爲自家水田蓋上了水車那般。
他欣欣握着麥穗等待着開花,等待着結果。
百年時光中人間門派繁榮,可也激起了神不滿,天庭大舉詔安,不歸順者,神便滅門絕派。
你能想到一個英雄豪傑放下臉面墊巴巴讓後輩晚生團結起來?
你能想象豪情滿志的他摩拳擦掌等着與天庭平等對話卻是被自家後輩擺了一道鎩羽而歸,在龍虎山扼腕不已的樣子?
王禪冷冷看向那個帶頭起身離去的年輕人:
這裡面亦有你的祖師功勞,他怕死,安於現狀,聽從天庭詔安,遊說我師父坐到三天扶教大法師位置上。
在他最有志的年紀爲了後生晚輩他坐上了一個他自己都反感的位置,任由時光一年年蹉跎了他的雄心壯志。
即使如此他也常常安慰我們,安慰師叔,看啊,孩子們的日子不是一天天好起來了。
可之後這位充滿希望的老人,一位成仙快兩千年的老人,眼巴巴送走了妹妹,徒弟,還有心愛的外甥,才硬生生帶着人族道教走了快兩千年。
我師父一輩子都沒等到好事成雙,他想看我師弟開宗立派,想看後輩躋身大道之首,如今他還在眼巴巴看着。
衆人順着王禪聲音,看向龍虎山深處,似乎能透過王禪的聲音看到那個墊巴巴看着他們樂呵呵笑的老頭。
他們總覺得天庭樂於將天地,將神職給他們是理所當然飛昇應得的獎勵,似乎都忘了這和平是在族人裡有一個強大的老人默默庇護着他們。
他們和他們的師傅那般踩着張道陵的脊樑走上天庭。
踩着他們打出來的天地纔有了一席之地。
似乎很難想象,今天輕描淡寫的一切背後有這般心酸的過往。
也似乎明白了爲什麼各自的師傅在臨走前都交代好生好生聽天師府的教誨。
“王禪道友請恕罪。”
這一刻,王禪起身將他攙扶:不要怕,你們同輩之中王善曾言後世若有修行之人,學道之士,他有三分修持,我有七分感應;他有十分修持,吾便隨時照臨。”
沒有人不犯錯,能在犯錯之後虔誠回頭重歸正道,都能得到自己的道。
這一刻在場之人紛紛一拜:“諸天炁蕩蕩,我道日興隆。”
萬法宗壇正式開始,由王禪,葛洪,陳摶,左慈牽頭一一爲這些後輩晚生解疑答惑。
他們相信很快七十二道又將崛起,飛昇天庭佔據一席之地,屆時,還會回到他們人間自己說了算的那天。
王禪坐而論道,持續百日,葛洪陳摶左慈也依次論道將畢生所學之感悟。
而再次期間王禪則趁此時召集其餘人等來到天師府,張宓與呂天奇也是一同進來。
“七十二道,唯我天師。”
衆人一拜。
“坐。”王禪微微擡手示意衆人坐下。
掃視衆人一圈,王禪眼裡也有哀色,天師府三百三十七位師兄弟,如今僅剩這幾十位了。
但很快他收回落寞望向人羣中一人開口道:
“邵雍,你還信你自己的預言嗎?”
名喚邵雍者,一身儒袍白鬚褐發起身微微拱手一笑:
蕩蕩天門萬古開,幾人歸去幾人來。
山河雖好非完璧,不信黃金是禍胎。
“邵雍自始至終相信小師弟不是天煞孤星。”
他說的極爲堅定誠懇。
想當年師傅抱着小師弟回到山上,袁天罡與他得出了不同的答案。
即便袁天罡被反噬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也堅定相信小師弟不是禍胎。
面對邵雍自始至終的堅定,王禪十分欣慰點點頭:“邵雍,天師府中你是僅次與袁天罡的推演大家,一手梅花易數更是讓其餘人望塵莫及,這一次整個天師府都靠你了。”
“只有找到小九,我們纔有談復活小師弟的可能。”
“邵雍明白。”
隨着邵雍被衆人請進密室盤膝而坐,他的面前多了六枚銅錢,只是他沒有立刻開始占卜,因爲他知道在面對推演強於自己的師兄之時一定要等到契機的象出現才能一擊必中。
而此刻依舊躲在天宮院的袁天罡也點起了七星燈,他已經算到王禪會命邵雍卜卦自己的位置,目前不能亂動。
他要等自己算出破局之法纔會出去。
二人僵持之中,萬法宗壇也一年一年廣開着,一道道身影在頓悟中開始飛昇。
天庭禮部衆神在龍虎山上空默默恭候着。
僅僅幾年七十二道得道飛昇者便多到不敢想象,而此刻邵雍終於察覺到了象,他在天地之中伸手一握,在鬆手時銅錢落地。
“天宮院!”
推演出袁天罡所在位置時他奪門而出的邵大聲高呼着,隨後倒地不起。
左慈葛洪王禪迅速朝着天宮院而去。
“被發現了。”
察覺到自己被揪出來的瞬間袁天罡也已經算出了逃避空亡大劫的方法。
袁天罡起身自信離去,迅速朝着青山城出發。來到了青山城,依靠他堂而皇之踏入狐仙堂,只是每次都會刻意停頓腳步,時而回頭繞路巧妙避開每一個人,上了閣樓之中拿出鴞尊。
細細把玩這鴞尊他失神道:“只有你能破我生死局。”
“師弟,好久不見。”葛洪的聲音在閣樓裡響起,未見其人袁天罡已經轉頭離去。
只是很不巧迎面撞上了老熟人,左慈也來了。
不在遮掩,袁天罡施展步罡踏斗朝着崑崙山而去。
身法最快的張若虛不在,袁天罡自信沒有人追的上他。
只是很快,他的面前多了一道偉岸身影。
“小九。”
負手而立的王禪靜靜站在那的一刻,袁天罡便清楚明白,本尊來也。
沒有任何猶豫,上前便是一指直衝王禪眉間,兩縷青煙幻化在其手,這是袁天罡逐漸摸索出的天道印記使用之法。
只見王禪帶着絕對的輕蔑:“我已經受夠幻術了。”
僅僅是擡手拍防,袁天罡凝聚的最大一擊便被王禪卸去,緊跟着王禪順勢揪領掐喉,以絕對的力量將袁天罡攥再在手中。
這是唯有強者才能使出的霸道羞辱。
眉眼帶着輕蔑。
啪。
清脆的耳光響徹天地。
打蒙袁天罡的同時袁天罡右手瞬間幻化出兩儀器朝着王禪腋下襲來。
這一次王禪輕蔑的眼神變成一絲惱怒,眉眼一皺,右手瞬間繞着兩儀器返擒擰斷袁天罡右臂。
啪啪啪。
伴隨着手臂折斷的同時耳光火辣辣落在袁天罡臉頰之上,鮮血順着嘴角流下,袁天罡徹底腦袋發懵,全身上下戰慄般的顫抖不敢擡頭直視王禪。
“大師兄。”
“青山城已經暴露!”追過來的葛洪左慈面色大驚,袁天罡急的脫口而出:“我沒和天帝透露青山城。”
見王禪沒有反應他擡頭看向王禪:“這是真的。”
只是,他似乎還沒明白王禪真正惱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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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師弟的魂魄。”
袁天罡面露難色似乎有些爲難,但還是閉目釋放出師弟的魂魄。
一道魂魄自眉間天道印記飛出,只是魂魄落入王禪手中,王禪便真正怒了。
“哪隻胳膊?”王禪低垂着眼眸淡淡問着。
袁天罡瞬間臉色煞白,他想撒謊,但明白很可能再次激怒王禪。
“右手。”
一個卜卦之人惜右手便如惜命一般,可袁天罡沒有任何狡辯。
話落瞬間鮮紅的血珠自下詭異漂浮而上,從他眼前略過的那一眼,他的右手被王禪整個扯斷。
強忍着豆大的汗水僅剩的左手拼命捂住鮮血如注的臂膀,親眼看着自己的手臂墜入大地無能無力。
“滾吧。”
沒有多餘的話語,袁天罡顫抖着站起身來,搖搖晃晃朝着遠方而去。
左慈葛洪面色一冷不知王禪爲何動了如此大肝火竟然卸掉了袁天罡一條命一般。
只是上前一看便同樣破口大罵:“小九,你這個畜生!”
師弟的魂魄是活生生被袁天罡與天道印記剝離,整個魂魄破碎雖是有可能灰飛煙滅不說,三魂還少了一魂。
沒人知道師弟當時承受了多大痛苦。
二人臉色陰晴不定,對視一眼選擇追上了袁天罡,而王禪則是任之由之。他心細捧着這魂魄,腦海中還是師弟抱着他哭說些糊塗話要幫他百年的場景。
“休逃!”
斷去右手的袁天罡無力飛天,在山林之中虛弱的行走,但聽一聲怒吼只是苦笑一聲便停下,他想逃也要有這個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