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腦裡閃過一張冷俊倔強的臉,薄薄的嘴脣時常被咬得滲出血絲。是他!在這兒,只有他在訓練的時候才從來不會喊累,從來就不會想着“偷工減料”。別人訓練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要認真;別人休息的時候,他仍是將剛纔所學的重新練習。他從來就沒有偷懶過,但他絕非是笨,所以纔會在勤上下功夫。他是唯一想學那些東西的人,不像他們是被“逼”着來學的。
認識他不過一年,可爲何他的樣子卻時時在腦中閃過。中學時暗戀的那個男生不知怎樣了,爲什麼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他的樣子。她甩了甩頭,想得真是太多了。她準備到停車場取車回新苑了。哎,她才發現原來在香迦,她除了工作,還真沒有可去之處。
她苦笑着搖了搖頭,突然眼尾瞟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這不是佘小嬋嗎?她不是說要回家嗎?怎麼卻出現在這裡。
“小嬋。”她想揮手喊人,可雙手提着東西,也就只好大聲叫了。
那人真的是佘小嬋,她正同一個人說話,猛地聽到季莉峰的聲音,微微顫了顫,可轉過身來的時候,神情卻是很平靜,也有些詫異。
“你怎麼在這?”
“真的是你?”
兩人同時問起來。
“你們都出來了,我一個人很悶的,這不就出來走走。是了,你不是說要回家嗎?怎麼來逛商場了。剛纔那個男人是誰,不會是……”季莉峰搶先說道,最後她故作神秘的望着佘小嬋。向來她都不會說笑,可剛纔給某些人哄了哄,也學會了調侃。
佘小嬋瞋了她一眼:“說到哪去了,他不過是以前的隊友罷了,現在已經結婚,不幹了,剛好遇上,就聊了一下,他對部隊有些意見,不太想與我們接觸,見到你自然要走了。”那人一見季莉峰走近,馬上就低頭急步離開。
“哦,不會又是給頭兒搶了功勞,有氣吧。”季莉峰並不在意,那個人戴着帽遮得很低,看不清他的樣子。
“準備去哪?一塊吧。”佘小嬋似乎並不太想談那個人,連忙轉移話題。
“還能去哪,當然是回大本營嘍。”季莉峰並不是本地人,只是個走讀生。父母離異之後,母親帶着她來這邊換一下環境,散散心,住上一段時間,又回到對面大陸去了,而她爲了能看到一個人就考警校,沒有跟着回去。雖然進來之後,兩人都沒分到一塊,再也沒有看到過對方,就連消息也沒有,她也沒有灰心過。可以說她在這邊,隊伍就像是她的家。
佘小嬋道:“難得出來,那麼快回去做什麼。不如到我家坐坐。不遠的,就在前面。”
“好哇。”季莉峰喜道,可跟着又道:“不過會不會打擾到你。”
佘小嬋一笑:“怎麼會呢。走吧。”
兩人說說笑笑就步行離開了停車場。
季莉峰並沒有進到鬧市中心那邊去,也就是剛進城的小街罷了。
在以前,這些隊員也曾有過什麼走家訪友的,可現在他們這些東拼西揍出來的隊伍,相處了將近一年,但就從來沒有互相拜訪過(都住在新苑,拜誰去)。季莉峰想不到佘小嬋的家就在這邊,也難怪休息時,她會時時溜出去。原來是回家呀。有家真好,不由得羨慕起來。
佘小嬋帶着季莉峰在橫巷裡穿來插去,人越來越少,四周也越來越安靜。季莉峰也不在意,時而打量一下兩旁的建築,時而與佘小嬋說幾句笑。
突然佘小嬋轉頭道:“瞧你,拿了那麼多東西重不重,我幫你吧。”說着伸手過來。
“好呀——”季莉峰含笑將東西遞過去。可是“呀”字還未說完就定着了。她瞪大眼睛望着佘小嬋:“爲什麼?”她的聲音很弱,有點顫抖。
“對不起。”佘小嬋低着頭,根本就不敢看她,就維持着這個姿勢,身子就那麼的後退開去,竟然沒入後方那堅實的牆壁中去。
季莉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直直望着佘小嬋消失那兒。購物袋自手中掉下,跟着她整個人就向後倒下去。可是她的眼睛依然瞧向那一處。
一隻腳自巷口伸了出來,可跟着又縮了回去。
空間彷彿發生了些扭曲,突然從牆裡擠出兩個從頭到腳都是由黑袍遮着的怪人。他們並沒有去留意到其它,只是利落的扛起季莉峰。眨眼工夫巷子裡又恢復了像往常一樣,一隻大蜘蛛正努力地織着網,一點有人來過的痕跡都沒有……
城中是生活區,購物的天堂;城外是風景區,休閒度假的好去處。山路彎彎,水道潺潺,那傳說九龍化身的九龍灣並非只呆在一處,它橫穿數座山峰,條條灣道相連,直通大海。
這一條水道,水流很緩,平時倒有不少人租上只小船在此游上半天,或是一張凳一根杆,釣上半天。
這一天,雖說是節日,但卻不是公衆假期,況且天氣比較熱,所以來這兒的人不多。也就只有幾個退休無事的老人家會來這兒消磨一下時間。不過,河邊也實在太曬了,沒有地方可以乘涼,一接近晌午就離開了。
岸邊停着只稍大的小船,船身較長,但是很薄很輕,也就中間搭着篷,並不像可以下得水經得起風浪的那些木船。再一看,船下有幾根竹子支撐着,所以這隻船不會駛出去。船身靠岸的一側放着塊長長的踏板供上落,時不時有人拖着個網或是水桶走上船頭,而船頭上那個黑黝黝的婦人則忙着清點帶上來的東西,過秤,結帳或是記帳。挑好了就會有人拖進裡面去,若是看不上的,就由來人帶回去。船尾前排綁着幾隻小艇,同樣是竹子在底下撐着,駛不動的。每個艇形狀各不相同,有大有小,但是中後段都有篷遮蓋着,看不清裡面情形,但卻見不時有人拿着托盤餐具之類的東西來回於船艇之間。雖然人來人往,也有交談,但是互相間都是以正常音量交流,甚至乎還是低聲低語,顯得十分的安靜。這船隻並非在做着什麼非法交易,而是水上人家,用商業的話來說是水上餐廳。
這些船既不是向外出租,也不進海捕魚,它只是停在岸邊,做飲食,將從海里打撈出來的東西,一番烹飪賣給來人。
燕若夢原以爲凌天恆是帶她來這兒遊湖的,嚇得幾次想溜走,但給對方拖着,無奈之下只好戰戰兢兢地跟着。四顧張望,見原來是吃東西的,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泡了大半天的水,她早就餓得前胸夾後背了。一味到食物的香氣,倒有點迫不及待了。曾聽說這兒的艇仔粥非常美味,一直都想找機會來嚐嚐。可是都沒空,後來常康寧有一次經過這兒,便給她打包了一份。或許是離開了這兒,又隔得太久,反倒不覺得味道怎樣。難得現在親身前來,一會可要仔細品嚐了,到底是名副其實,還是傳言過甚。
很快,一個包着頭髮的漁家女孩就捧着托盤過來了。遠遠的就聞到一陣香氣。
“不錯。”燕若夢顧不得燙就喝起來,反正這是包廂,沒有外人用不着顧及形象。不用一會就吃完了,看樣子還意由未盡,還想要。
凌天恆連忙提醒道:“喂,別吃太快,好東西還在後頭呢。”
燕若夢雖還想吃,可聽他這麼說也就停下來等了。
剛纔不過是填填空腹,免得吃起海鮮時傷及脾胃。很快,那漁家妹子就一一捧上各種的海味來,擺滿了一桌子。素的是海帶海菜;葷的當然是魚蝦蟹了。
手掌大的貝類,一個挨一個圍着圓碟好幾個圈,看上去好看極了。然而燕若夢並不滿足於視覺,口水早就流到一地了。她纔不會像別人那樣,吃頓飯還用相機一個個菜來個特寫,也不去細看,夾起一個就放到嘴裡,軟軟的,挺有嚼勁。
在新苑,羅敏昕給他們當大廚時,很少會弄海鮮什麼的,就算是弄也是魚製品,什麼魚丸呀蝦丸呀,或者是這些隨便洗洗,不用切不用砍的貝類。她壓根子就不會往桌上放條新鮮的大魚。一來,人多,一兩條不夠吃。二來魚是有刺的,不像別的肉那樣大塊大塊扔進嘴裡就吞行了。以這些人吃飯的速度,骨就容易吐了,可是那細細的刺,薄薄的鱗,只怕就會卡喉嚨了。但這還不是問題,小心點也沒太大問題。其實最最最重要的,大家也應該想得到的,她不會煮嘛。魚肉易爛,不像別的肉那樣任她怎麼翻怎麼炒都行。可是這魚,沒有技巧的話,鏟子一下去,基本上就是去皮見骨的了,這個樣子哪能上得了餐桌,自己吃還勉強,若是讓別人看到,還是算了吧。
瞧着這麼多東西,燕若夢不由得問了:“喂,你還請了別人?”
凌天恆暗想那有可能嗎?可是嘴裡卻道:“沒有,就你我。”
燕若夢不敢相信地望着他,道:“那你叫這麼多,吃得完?”這隻鐵公雞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他不是很省吃儉用的嗎?
“吃得了多少就多少。”凌天恆也有點傻了,這個常康寧,還真是給他多少就用多少。這麼多海味,哪吃得完的,而且吃那麼多,會傷腸胃的。
不過不上都上了,總不能退回去吧。於是便笑道:“你呀,讓你學游水又不肯,現在呢,最好就吃光這些,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之前讓她學游泳,把理論的說了一套套,嘴皮都磨光了,她才肯乖乖地打打水,可沒一會就喊累了,跟着鎖性放開手沉下去,凌天恆沒辦法只好將她提上去,這游水自然就這樣吹了。原本他也打算先是吃完一頓,再去遊湖的,順便也來個海上游水,他就不信掉到海里會學不會游泳,但是來到這兒後,看到那猛烈的太陽,即使坐進這有篷遮擋的艇裡,仍不免感覺頭頂發熱,若是出去豈非要成了烤魚了。想了又想,還是算了,還是改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