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門外,許多等待入場的考生聞聽主持考試的是房俊,頓時哀嚎一片……
對於這些一出生便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來說,讀幾本書然後在家族的安排之下穩穩當當的入仕爲官,懶散隨意者自可尸位素餐,平素嬉玩享樂,立志高遠者當可兢兢業業勇於進取,爲自己搏一個前程,爲家族壯大獻一份力氣。
科舉的出現,已經是在這些人的脖子上套了一個緊箍咒,從此出仕爲官再也不是家族舉薦便可水到渠成,而是要通過嚴苛的考試,優秀者纔可錄取,否則很難得到出仕的機會。
當然,這些自幼便享受着種種特權的天子驕子並沒有把科舉考試當成一回事,大多認爲不過是個程序而已。想想他們身後的世家巨宗豪族門閥,勢力強大不說,各種關係更是盤根錯節,禮部那些前幾天還是無人問津的官員們充當監考,難道還真敢將我們驅逐出考場,剝奪科舉機會?
無非是事後多給些銀錢,或者許下一些好處而已。
但是房俊這個傢伙監考的話,性質卻截然不同……
首先,據聞此次科舉的所有制度都是由房俊起草,《三字經》是他所著,最最令世家門閥深惡痛絕的活字印刷術更是他發明的,可見此人實乃李二陛下削弱世家門閥的一柄利刃,這樣的一個人,會被他們所收買,任由自己一手草創的科舉制度形同虛設?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傢伙是個棒槌啊……
非但行事不留情面,兼且心狠手辣誰也不怕,面對這麼一個油鹽不進的主兒,可怎麼辦呢?
就在考生們心底惶惶惴惴不安的時候,國子監那兩扇釘滿銅釘的大門從裡邊推開,然後一隊盔明甲亮的剽悍兵卒踩着齊刷刷的腳步走出來,分成兩列站立於大門兩側。
氣氛一下子就嚴肅起來!
三名禮部官員站在正門口,當中一人高聲說道:“現在開始入場,諸位考生請仔細聆聽,所有人自動排成長隊,隊列最前之人首先入場,每次入場十人,餘者不得喧譁,不得爭搶,若有違反者,當即去除考試資格!”
言罷,幾十名長安、萬年兩縣的衙役捕快手持鐵尺涌入人羣,大聲喝吒着指揮考生排隊。
這些公子哥平素懶散慣了,又俱是各家的心頭肉,一向只有佔便宜,從來不吃虧,如何能夠忍受被別人排在自己前頭?這天寒地凍的,只是站了這麼一會兒就凍得手腳發麻,這麼多人十個十個的進場,那得多長時間才能都進去?若是落到後面,還不得被凍成冰棍啊……
當下便都搶着排到前頭去,別人也不幹啊,互不相讓,吵罵聲呼呼喝喝,性子急的推推搡搡,整個國子監門前的廣場亂糟糟猶如菜市場,混亂不堪。
衙役捕快極力維持秩序,可這些世家公子一向將這些衙門裡的公人視爲劣民奴僕一般的存在,平素都是他們花上一些銀錢指使這些公人去跑腿辦事,如何能讓這幫泥腿子凌駕到他們頭上?
當即有被衙役捕快頹喪呵斥的世家子弟推搡回去,大聲喝罵:“娘咧,趙老六你吃了豹子膽是不是,居然敢推本大爺?”
“王狗子,你特麼想死?快把你這髒手給爺爺拿開,不然給你多了喂狗信不信?”
“反了天了,你這個泥腿子知不知道本少爺是誰?再敢推一下,我就……娘咧!你還敢推?老子揍死你……”
“哎呀別打,不是我推的啊……”
“我管你誰推得,打的就是你個混蛋……”
很快,現場由起先的推推搡搡,演變成演武場,推搡廝打喝罵亂成一鍋粥。
大門口的三個禮部官員面面相覷,看着眼前的一場鬧劇,不知如何是好……
這三位正愁的不行的時候,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官員,只不過人家年紀雖輕,卻是身穿紫色官袍……
“侯爺,您看這……”當中的官員趕緊施禮,一臉苦笑。
房俊淡淡的掃視了這三位禮部官員一眼,暗暗搖頭。
無怪於李二陛下心裡急切想要狠狠的打壓世家門閥,實在是這幫傢伙天然享受着特權,一出生便是人上人,對於朝廷制度國家法律根本不放在眼中。
在他們心裡,只要家族存在,那麼這世間就沒有擺不平的事情!
而禮部平素只能負責一些禮儀祭祀等等看似無比重要實則卻是無足輕重的作用,整個衙門的官員見人矮三分,面對此處這麼多的世家公子,早已心驚膽顫不敢招惹。
房俊無奈的嘆口氣,幸好自己早已預料到這般情況,事先有所準備……
向後招了招手,便見到一隊黑色皮甲紅色披風的兵卒自大門後的陰影中快步走出。
爲首一人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到房俊身前,躬身道:“侯爺,有何指示?”
房俊看了一眼這位河間郡王之三公子,“百騎”長史李崇真,指了指國子監門前混亂不堪的人羣:“將挑釁滋事之人全部拿下!”
“諾!”李崇真答應一聲,一揮手,身後的二十名“百騎”精銳當即散開,如狼似虎的撲入人羣之中。這些“百騎”兵卒俱都受過特殊的訓練,能在洶涌的人潮中緊緊的盯住跟蹤的目標,眼力絕對一流。他們事先被房俊安排在暗處觀察,早已盯住人羣中的那些率先挑釁滋事之人,此刻傾巢而出,直接衝入人羣將目標控制,無一失手!
原本吵嚷不堪的考生被這一股突如其來的兵卒衝擊得更加混亂,但是緊接着,由於那些惹事的考生被一一制服,場面反倒安靜下來。只是那些被狠狠放到的考生兀自不服,嚷嚷着破口大罵。
“娘咧!放開老子!”
“你特麼敢踹我?我爹是xx!”
“跟你說兩個問題,我是你惹不起的人,所以,望你三思而行!你若是感覺你有實力和我玩,我不介意奉陪到底,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呆不下去!若是放了我,我必有重謝……”
人羣中這一段話極是清晰的傳入房俊耳中,房俊大驚……
趕緊令“百騎”兵卒將說話那人拎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這個面青脣白的病秧子一般的少年,房俊抱拳道:“敢問閣下可是姓葉?”
那少年一愣,客氣的說道:“非也,在下姓杜,那個……”
房俊拍了拍腦門,想起來也沒誰規定穿越之後還跟自己一般依舊同名同姓,或許換了名字亦未可知。
便又說道:“可知清華北大否?可知金三胖的真名叫啥?可知拉登是死是活?”
那少年一臉懵逼……
房俊見其不似作僞,而是真不知自己說的什麼意思,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若當真有人如同自已一般穿越而來,那可真真是讓人糾結了……
當下狠狠一揮手:“將這小子身份名字記錄在檔,剝奪此次科舉考試資格!”
那少年大驚:“侯爺明鑑,在下並未參與打架……”
房俊怒道:“你的罪名不是擾亂考場秩序,而是冒充他人說話,意圖混淆本官試聽,導致本官嚇了一跳,拉下去!”
“諾!”兩名百騎兵卒不由分說,架着鬼哭狼嚎大喊不公平的少年向大街的另一側走去。
這些或者是別有用心希翼將水攪渾亦或是本身確實脾氣暴躁的傢伙被一一制服,現場很快控制下來。當然,這也是有人認出這些出手的兵卒乃是陛下的親兵“百騎”,是以老老實實的再不敢搗亂……
房俊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嘀咕道:“嚇死寶寶了,還以爲良辰老弟也穿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