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河本不想搭理,奈何他眼下的身份正處於一個極其敏感的處境,由不他任性。如果不忍一時之氣,日後或許將有更多的麻煩纏身,更何況眼前這個廖文濤還“深不可測”。
權衡利弊之後,他只能將一肚子的怨氣嚥了下去:“要吃什麼?”
“一碗白粥,外加三根油條,兩個包子。”廖文濤將一些零散的鈔票塞給了鐵河。
鐵河也不答話,悶聲悶氣拿着錢奪框而去。
他所不知的,在他走後,廖文濤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臉上微微泛着一弧笑意。
不多時,鐵河拎着一份早餐交到廖文濤手上。
廖文濤也未道謝,拿了早餐直接開吃。
細嚼慢嚥的,好長一會,才吃完早餐,廖文濤又慢條斯理地擦着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鐵河。”
“神劇裡的那種鐵盒子?”
“鋼鐵的鐵,黃河的河。”鐵河沒好氣的道。
廖文濤只是哦了一聲,然後仰望着天花板悠悠地道:“你覺得人世間最珍貴的是什麼?”
鐵河心裡雖早已在問候對方老孃,但卻不敢躍然於臉上,只是淡淡地道:“生命!”
廖文濤驚愕,繼而淡淡地道:“最珍貴的在於沒有遺憾。”
鐵河不屑一笑置之。
“可能每個人都會不一樣。給你講個故事吧。”
廖文濤也不管鐵河是否樂意,娓娓而道起來。
民國年間,有一位道士,天生具有“天眼”,能識三魂七魄,更能神通陰陽,法力極高,加上心善人慈,很受人敬重。
某日,有位名叫古常勝的達官貴人尋上門來,請求道士幫忙搭救其次子古榮。
本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初心,道士應邀到了其府上探查究竟。
原是本來聰明伶俐的古榮, 不知何因,一夜之間變成了喜歡嘶人飲血的傻子。
道士通過古榮的八字,以及古家祖墳,再經過“天眼”的窺探發現,原來古榮本已壽盡,卻尚未離開人間,只因其體內尚有魂魄支撐。而這縷魂魄,竟是一絲散遊多時的嬰魂,久而久之,便成了魅。
魅,專附在少男少女身上,以其姣好皮囊的優勢,吸引同性或異性,然後食取對方精氣。
道士的法力完全能將此魅徹底滅除,可就在準備將其徹底消滅時,道士發現古榮的肉身內尚存着一縷本尊的魂魄。
本已魂魄全無的屍身,爲何有本尊魂魄回還,道士是百思不得其解。
道士不忍心讓古榮魂飛魄散,加之對尚存的那縷魂魄有着較強的究探之心,道士決定要一探究竟,同時也算是給古榮一絲最後的希望。
在經得親屬同意後,道士起壇給古榮做法還魂,眼看着就要成功,未料那魅已然成精,最終道士反被魅吞噬。
道士魂消身亡之際,幡然明悟古榮回魂之因。
那是因爲輪迴。
然,雖已回魂,卻魂是屍非,道士臨終前,以最後的道念,血書立訓:但凡“天眼”可見之魂,必收!
“這天眼貌似很厲害啊。只是這麼善良又厲害的道士就這樣隕落,太可惜了。”原本並不打算聽故事的鐵河,卻因爲廖文濤生動的敘述而漸入角色。
或許更多的還是被故事裡的道士所感動,也或許是仰慕故事裡的那個“天眼”。
“天眼?”廖文濤不以爲意地道:“也就那樣吧。”
也就那樣吧?我嘞個去!
鐵河腹誹着,這個廖文濤裝十三還真有板有眼的,神通的天眼,在他嘴裡,搞得好像大白菜般平常。
廖文濤依然不以爲意地道:“開啓天眼的方法,其實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只是一般人不懂而已。一但天眼開啓,便能看到凡人看不到的東西。”
說罷,直接從神龕上取下一個透明的玻璃小瓶子,倒了些乳白色的膏狀物在自己手上,然後抹到了自己眼上:“你看,這布幡後面就有隻小鬼,探頭縮腦的,對你很是警惕。”
鐵河內心嘲諷不止。滿嘴跑火車的人見多了,卻從未見過廖文濤這般跑得如此狂妄的。
臨到最後,鐵河一個沒憋住,不禁笑出了聲。
廖文濤白了鐵河一眼:“不信?你過來,把這個擦到眼上就能看到它們了。”
鐵河掃了一眼廖文濤手中的瓶子,瓶內有乳白色膏狀物,標籤什麼的也沒有,估計是個三無產品吧:“就這個三無產品,估計小鬼還沒看,都先把自己弄瞎了吧。”
“不敢啊?”廖文濤一臉蔑意地道。
“曹!有什麼不敢的。”受不了刺激的鐵河也來了勁兒,一把搶過了對方手裡的小瓶,呼啦地擠出了一大坨在掌心。
他也是因爲好奇,覺得廖文濤之前也擦過,既然廖文濤能擦,至少說明對眼睛並無多大傷害,大不了趕緊沖洗便是。
“省着點啊。這玩意雖然普通,可不好弄啊。”廖文濤有些肉疼地道。
乳白色膏狀物一入眼,一股辛辣感使得鐵河本能地眨了一下眼,剛想着要好好罵一番廖文濤,可當他眨眼過後,再次望向布幡那邊的時候,卻傻眼了。
正所廖文濤所說的,堂屋左側的布幡後面有一個六七歲模樣,半透明狀的的小孩。
難道?這就是傳說的中魂魄?
那個小孩躲在幡後,探頭探腦着。
“這是什麼藥膏?這麼神奇,該不會是障眼法或是魔術之類的吧?”鐵河試探性地猜測着。
對於那絲魂魄,他倒也無懼。
“哈哈哈……笑死人,無知真可怕。”廖文濤無盡的開懷。
“真的是障眼法或是魔術?”原以爲是神奇的藥膏,沒想到最後還是一種障眼法,鐵河有些失望。
不過這種障眼法也算是很厲害的了,要是學會了,在街上擺個攤,解決溫飽問題應該不難。
“你屬豬的還是豬?”廖文濤開懷過後又是一陣鄙夷。
鐵河凌亂的錯愕……
“不是豬爲什麼這麼笨?”廖文濤無不扼腕:“剛見你的時候,還以爲你與衆不同,天資聰穎,沒想到是世上最笨的。這麼神奇的藥膏,被你說成是障眼法,你說你不是豬嗎?”
廖文濤羅裡吧嗦着,可鐵河卻全然沒聽進耳朵,此刻的他早已魂遊戶外。
那種將藥膏挪爲己用的想法蠢蠢欲動……
“大師,這藥膏這麼神奇,是怎麼配的?能給我一點嗎?”
鐵河求藥若渴,可眼睛卻一直盯着幡後的那縷小鬼魂,腦中盤旋着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如何才能讓那縷鬼魂消失,又如何才能讓眼睛恢復正常?”
廖文濤笑而不語,拿了條毛巾,蘸過水之後在鐵河眼上擦了幾下。說來也怪,這一擦之後,鐵河又眨了幾下眼,那縷魂魄瞬間就從鐵河的視線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波神操作,牛!
廖文濤似笑而非地道:“只要擦上這玩意,任何鬼魂都盡收眼底。只是我很好奇一件事。”
鐵河一臉疑惑地望着廖文濤,似是在等着對方自言自語的答案。
“只要我擦上此膏藥,所有的鬼怪魂魅,不管隱藏得多好,我都能看得到,唯獨……”
廖文濤掃了一眼鐵河,見對方並無接話之意,便講起了那天早上的事。
廖文濤從業也有二十多載,可謂是經驗豐富,所以他對付一般的靈體,簡直如喝口水般輕易,可以說但凡進了他法眼的,只要他想收,便沒有收不了的。
唯獨那個早上,有村民跑到他家,說是有鬼魂,隨後便跟着衆人到了吳老頭家裡。
結果他在擦了此藥膏以後,在鐵河的身上看不到,也感覺不到絲毫的魂體特徵。
但村民那般的肯定,而他也並不認爲這些人會信口開河。
況且,當初吳家小兒走的最後一程還是他親自送的,如今,空降般的出現鐵河這麼一個人,舉手投足間與吳家亡兒無異,豈能不讓他產生疑慮。
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遣散了村民們,找了藉口近距離的觀察這個叫鐵河的小夥子,卻依然未發現有絲毫的魂體特徵。
這結果令他失望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