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陰宅厭勝之事,如同撤回消息般簡單,只能由發送消息之人操作,亦沒有太多繁瑣複雜的流程。
不足一個小時的工夫,廖文濤便把事情處理妥當。
臨走時,廖文濤再度看了看盧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背起挎包跨上了他那輛摩托車。
有些事早已有定數,多說無益。所謂的人定勝天,那只是哄小孩子的。
廖文濤悠哉悠哉地騎着心愛的小摩托,欣賞着沿途龍江河的風景,倒也是無比的愜意。
正當他準備哼起小曲兒時,車子“咔嚓”一聲,貌似斷軸之聲。
廖文濤原本那愜意之神一掃而空,罵罵咧咧着下車查看。
所幸,並非鏈條斷了,只是掉鏈而已。
廖文濤眉頭緊鎖地望着四周,據他的瞭解,這附近並沒有修車店。能修車的地方,在五六公里外的村子纔有。
這下要怎麼整?自己也不是個修理工啊!總不能推着車到五六公里之外的村子吧?
看來只能自己先搗鼓搗鼓了,也幸好只是脫鏈了而已。
東翻西找後,最終在車子側蓋的工具箱裡翻出了一些工具。
“這都是走的哪門子的運氣啊!”廖文濤嘟嚷着翻出了工具,開始拆鬆軸承恢復鏈條。
費了好大一番工夫纔將鏈條復位。
將工具收拾好後,望着滿是油漬的雙手,他再次嘟嚷着尋找可以洗手的地方。
環顧四周後,他無奈地翻過了欄杆跑到五十多米外的河堤邊上。
河堤的那一片草坪上,一位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正在陪着大概兩歲多的兒子拋玩着玩具飛機。
廖文濤爲了不影響他們,只好從兩人側邊繞了過去走到河邊。
由於油漬太重,加上沒有輔助的洗手液,廖文濤只能將手反覆地搓到岸邊的草皮上。
正埋頭洗着手,不料,頭頂似乎有東西飄過。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小孩子的那個玩具飛機,跑偏了,直接飛到了河裡。
“爸爸,飛機掉到河裡了。”小男孩小跑着到了岸邊。
廖文濤回頭望了一眼父子倆,再看了看那架玩具飛機,此刻落在距岸邊足有四五米遠的河面,想要拿回來着實有點費勁。
男子拿了根樹枝過來打撈,幾番嘗試均是無果。
“輝兒乖哦,這飛機已漂遠了,等會爸爸再給你買一個好不?”男子望着水裡的飛機,有些無奈地哄着小孩。
“不,我不,我就只要這架飛機。”小男孩抓着男子的衣襟道。
男子再次跑到了旁邊的草叢,將兩根樹枝拼接在一起,探到了水裡。可依然還是夠不着那架飛機。
“輝兒乖哦,你看這飛機剛纔拋的時候壞了,所以才掉到水裡了,等會爸爸再給你買比這個好的飛機。”
“我不,我就只要這架。爸爸你快去幫我拿回來。”小男孩幾近撒嬌着道。
男子無奈又無助地哄勸着,可小孩卻不依不饒着。
廖文濤回頭看了一眼男子,發現對方的臉色極差,而且天庭呈暗色,百會上似乎有一團黑氣籠罩着,此爲大凶之兆。
“小朋友啊,這飛機剛纔我也看到是壞了,等會讓你爸爸再給你買一架就好了。”廖文濤的手雖未洗淨,但還是停了下來替男子哄勸道。
“我不管,我就只要小天。”小男孩氣得跺起了腳。
廖文濤一愣,繼而恍然,原來小孩口中的小天便是那掉在河裡的飛機。
男子彎下了腰,百般哄起了小男孩,可依然拗不過對方的執意。
“我不管,我就喜歡小天,我只要小天。”小男孩氣鼓鼓地坐到了地上。
最終,男子脫下了外套,他腳剛踏進河裡時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秋天的水,還是比較冷的。
男子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噗通”一聲,撲進了河裡。
廖文濤想上前去攔,卻已經遲了。再定晴望向那架飛機,此刻已隨着水流愈漂愈遠了。
男子下水的那一刻,小男孩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駐足岸邊翹首以盼道:“爸爸快點啊,再不快點小天都漂遠了。”
男子哦地應了一聲,望着那逐漸漂遠的飛機,又急切地加快了速度。
河裡的水並不湍急,可他越往河中心,速度越慢下來。
或許是因爲體力不支吧,在距離飛機約三四尺的時候,竟然停了下來,似乎在緩一緩,好恢復體力。
“爸爸快點呀!”小男孩又高聲催促道。
男子又哦地應了一聲,再次卯足了勁遊向飛機。
就在他將飛機抓在手裡的時候,岸上的小男孩手舞足蹈起來:“爸爸快點拿回來。”
可是,好半天也不見男子有動靜,也不再如先前那般迴應小男孩。
廖文濤感覺不對勁,衝着男子也喊了起來:“小夥子,覺得不對勁就保持平衡緩一緩,別逞能。”
男子依然未見任何迴應,還似乎開始往下沉,雙手也奮力地扒拉着河面。
完了!
廖文濤心中一沉,一臉焦急地左右尋找施救的工具與辦法。
他不是沒想過下水施救,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他自己的那個體型和水性,估計還沒到男子身邊,他自己都已經下沉了。
救人固然重要,也十萬火急,但也要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才能進行施救,盲目地施救很可能雙方俱殞。這樣的例子還少嗎?
岸上的樹枝倒是不少,可都是不足一人高的斷枝,與將近十米開外的男子差了不是一丁半截。
“快去路邊喊人救你爸爸。”
“我要小天。”顯然,小男孩依然未意識到自己父親已發生了意外,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玩具。
“你爸爸爲給你拿飛機,落水了。快去路邊喊人幫忙救你爸爸上來。快去!”
廖文濤最後那句幾乎是吼出來的。他也顧不上小男孩還是個不足三歲的娃兒,更沒時間去考慮對方還是個未懂事的娃兒。
小男孩這才意識到自己父親遭遇了意外,一路高呼救命地跑向路邊。
廖文濤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又隔空教着男子各種應對之法。
慌亂中的男子只顧着本能的自救,哪裡還聽得進旁人所說,更何況還隔得老遠呢。
男子的頭由開始的忽沉忽浮,逐漸變成了僅漂浮着一撮烏髮浮於水面。
此刻,因爲小男孩的呼救,也從路邊聚過來了七八個人,有男有女,但都駐足議論着,無人敢下水施救。
衆人議論紛紛,有提議將多根木棍綁到一起探到水裡施救的,也有提議衆人手拉手下河施救的,各種法子層出不窮,但都被否定掉了。
“報J啊!爲什麼不報J呢!”人羣中有人提議。
當即有兩個人掏出了手機。
“等到J察來,黃花菜都涼了。”剛從路邊下來的一名小夥扒開人羣道。
小夥子二十來歲,瘦瘦高高的,望了一眼河裡的男子,毅然褪掉了上衣一頭扎進了河裡。
小夥子游到男子的位置時,已經沒了那撮頭髮的存在,僅存水面的一道漣漪向外壙散着。
小夥子左右環顧着,在確定位置後,一頭潛入了水中。
一連幾次潛入水中過後,最終,小夥子拖着男水浮出水面。
在衆人的合力之下,男子被拖到岸上,各施其法進行施救。有擠壓胸腔的,也有倒背的,能用的、能想到的法子盡用,可惜男子依然未見有任何反應。
望着七手八腳的衆人,廖文濤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尤其是當他感覺周遭的氣溫驟然下降,原本刮的冷風變成陰風時,那股預感更甚。
“爸爸你快起來陪我玩啊,輝兒不要飛機了,你快起來啊!”小男孩似乎也意識到某些事了,撲在男子身上,使勁地搖晃着男子。
父愛如山啊!僅僅是爲了一架玩具飛機!
廖文濤不忍看到這一幕,只好別過頭去。那一瞬間,他忽覺身後掠過一陣陰風。
他往側邊挪了數步,背過身去,趁着無人注意,從包裡翻出一道符籙,一番唸唸有詞後,悄悄地將符籙點燃。
符籙變成灰燼,隨風颳到了廖文濤腳下戛然而止。
廖文濤頓了頓,左右感知了一番,將另外一道符籙貼到了自己貼身的胸口。
此刻的他雖看不到異常,可耳邊卻響起了一個聲音:“這位叔叔,我是死了嗎?你能看到我?”
廖文濤用着細若蚊蟲的聲音道:“我是名先生,目前沒有法器在身,看不到,但我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大叔,你能幫我回去嗎?我捨不得我的輝兒。”那個聲音有些央求道。
“我只是一名先生,無權定生死,如果你壽限未到,自然會回去的,一樣的,如果你壽限已到,任憑華佗過來也沒用。”
廖文濤又讓對方報了八字,經過再三掐算,最終只是搖了搖頭:“萬事皆有定數。”
而在此時,一輛急救車也呼嘯而至。一番緊急施救後,男子的屍身被擡上了救護車。
見屍身已被移走,在經得男子魂魄的同意後,廖文濤將其藏到了挎包內,隨着廖文濤返回家裡。
廖文濤家中,所有的窗戶已被嶓布遮掩,大白天的,室內宛如黑夜。
案桌後,廖文濤燃上了三柱香,於自己額上貼了兩道符籙,又盛了一盆水,再將三道黃符點燃後投到了水盆裡。
將桌上的法劍一揚,挎包頓時被他抖落在地,緊接着,一團霧狀騰空而起。
“依你八字來看,你的壽限已到,我想幫你回魂也是無能回力,我能做的,只有替你綬些日子前去陰間報到。”
男子有些不捨,也有些留戀地再次央求。
廖文濤均是無能爲力地搖頭。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能逆天而爲。
“我能幫你的,只是儘可能找個好時辰去陰間,投個好人家的機率大一些。不過我也有一事想請你幫忙,肯不肯由你決定,我不會強制於你。”廖文濤天門見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