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過去把門打開,心裡那個意外。
竟然是江貴。
這來的可真巧,江欣和宋凱剛出去,這就上來了。
怕不是一直盯着呢!
江帆轉了幾個念頭,把人讓進來問:“這麼晚上怎麼還不睡?”
“不是太晚,我一會再睡!”
江貴強作笑臉,跟着江帆過去在客廳沙發上坐下, 見江帆沒什麼說話的興致,就主動說起來:“我這些年點子不太好,也沒活出個人樣,大家都在罵我……”
江帆給他泡了杯茶,不動聲色聽着。
江貴語氣誠懇:“我也知道有些事做的不對,那筆貸款還是三叔還掉的, 去年我在西疆找了個活, 工資還不算,一年能有個五六萬, 幹上幾年應該能把賬還清……”
江帆心裡那個膩味,這都叫什麼事。
你要悔過,給二伯去悔,那纔是你老子。
或者給江爸去悔過也行,那是你親三叔。
給自己悔過算個什麼事?
不過他臉上沒表露出來。
聽了一陣,放下茶杯說:“過去的就不說了,沒意思。”
江貴點了點頭:“是啊,日子肯定會好起來, 太晚了, 你睡吧!”
說罷起身走了。
江帆送出門去,心裡還琢磨, 這不像江貴的一貫作風啊!
按以往的經驗, 黃鼠狼給雞拜年,那絕對是沒安好心的。
雖然這麼形容有點不太合適, 但絕對是江帆內心的真實寫照。
江帆既非長輩,也非是兄長, 江貴這麼眼巴巴的過來訴苦和悔過, 沒趁機提點要求爭取點好處實在不符合他一貫的行事作風, 搞的江帆也很是納悶。
而且若非江帆今非昔比,江貴甚至都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除非哪天發了橫財,纔會回家抖一下。
絕逼有事。
江帆想了一陣,也沒想出哪裡有問題,就睡了。
次日。
江帆六點起來,和江欣宋凱招呼親戚們吃早飯。
沒過一會,早起溜灣的江爸也帶着昨晚住在家裡的長輩到了。
抽了個空,江爸趁沒人的時候給他說:“昨晚你二伯給我說,讓你幫幫江貴。”
江帆恍然,昨晚就覺的肯定有事。
沒想到在這等着呢。
江帆不動聲色:“讓我怎麼幫?”
江爸說道:“伱二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他這些年不容易,說江貴點背,還替江貴給我道歉來着,聽的我心裡不是滋味,但一碼歸一碼,你二伯確實沒容易,可江貴那個混賬玩意是個什麼貨色,誰心裡沒數, 我事回頭我和你二伯說, 他要找你你聽着就行。”
江帆說道:“江貴昨晚已經找過我了。”
江爸很是驚訝:“江貴找你了?他說啥了?”
江帆把昨晚江貴的情況說了下。
江爸聽完無語, 最後問:“你是怎麼想的?”
江帆說道:“啥都不想, 這些事爸你處理好啊,我沒時間想這些麻煩事。”
江爸輕輕呼了他一巴掌:“就知道當逃兵。”
江帆也不在意,這種麻煩事能少則少。
進去招呼了下,就下樓叫車趕去了桃花源。
他得親自去接呂爸呂媽,當然最重要的是今天兒子得到場。
昨天兩邊的親戚就沒見到人,今天要再見不到,滿月宴就鬧笑話了。
趕到桃花源時,呂小米已經收拾停當,就等他來了。
剛下車就看到呂益明和葉秋萍正往車上搬東西,葉秋萍他認識,呂益明卻沒見過,但不用想也都知道是誰,瞅了瞅兩人,招呼了下葉秋萍:“你也來了。”
多少有點尷尬。
葉秋萍既是呂小米閨蜜,又是呂益明的女朋友。
關鍵還是他公司的員工,這些身份實在太複雜。
要是沒有最重一重身份,那也沒什麼。
可就是這最後一重身份,搞的誰都挺尷尬。
不但江帆尷尬,葉秋萍也尷尬。
只能點了點頭,介紹了一下呂益明:“這是呂小米她哥。”
江帆笑着招呼:“呂總好!”
呂益明臉皮抽了抽,這特麼是什麼神問候?
本來還想的好好的,今天見了這個姓江的就算不捶他一頓,也得罵上幾句解解氣,結果卻被一聲呂總給叫的差點就沒繃住,一肚子的勇氣也瞬間煙消雲散。
罵當然可以罵。
但不能不考慮後果。
妹子兒子都生下了,現在罵一頓到時一時痛快了。
可以後妹子怎麼辦,會不會受閒氣?
更不要說他現在還要靠抖音科技吃飯呢,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只能木着個臉應了一聲:“你好……”
江帆沒跟他倆多說,說了一聲就直接進了屋。
目送他進去後,呂益明才暗暗鬆了口氣。
太難受了。
太特麼難受了。
葉秋萍問:“你是不是很緊張?”
呂益明老實點點頭:“我怕控制不住情緒真的捶他一頓。”
葉秋萍不相信:“我不信,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呂益明鬱悶道:“那還有什麼,難不成我還會怕他?”
葉秋萍打量他:“我怎麼覺的很有可能。”
呂益明無奈道:“我怕他幹嘛,最多不接抖音的活,莫非他還能吃了我?要不是小米已經給他生下了兒子,鬧僵了以後小米跟着受氣,就活不接抖音的活,我也得捶他一頓。”
葉秋萍慫恿道:“那你去啊,不捶他一頓你不信呂。”
呂益明臉黑了,這死婆娘竟然火上澆油。
簡直豈有此理。
想想還是忍了,不想跟這女人一般見識。
葉秋萍號準了他的命門,知道他就是打打嘴炮,壓根就不擔心會鬧出事,兩人也不急着進去拿東西了,在門外交流了一陣,覺的差不多了,才進去繼續拿東西。
自從有了兒子,出門就很麻煩。
大包小包,一大堆東西要準備。
小東西飯量大,奶不夠吃,還要吃奶粉。
出個門奶粉奶瓶熱水尿布小被子一大堆東西都要帶,一樣都不能缺。
而且得準備好幾件,不然尿溼了很麻煩。
把東西全部拿上車,上車出發。
江帆和呂小米坐了一輛車,呂爸呂媽和呂益明、葉秋萍、謝明明坐了商務車,兩個護理人員則坐了另一輛奧迪,剛出大門就接到了江爸的電話,想來那邊等的急了。
酒店專門佈置了一箇中等的宴會廳,搞的很是溫馨。
投影大屏幕上播放着這一個月來記錄小傢伙成長的一些照片和視頻。
輕緩的歌聲中,江家的親戚們都在小聲的議論。
長輩們對江帆沒結婚就有了兒子這種話題興趣不大,這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他們關注的是江爸這一支有了香火傳承,江爸江媽以後孫子肯定不少,這個就很讓人羨慕。
人有錢了,兒孫成羣可以說是個很普遍的願望。
特別上了歲數的人,想想一堆孫子孫女圍着叫爺爺奶奶,那得多麼幸福。
年輕一輩不想這些,大家更好奇的是江帆這兒子是誰生下的,正房還是偏房,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一些東西,兒子都生下了還沒結婚就是明證。
大家都有一個共識,不管是正房還是偏房,長相肯定不會差。
這個都不用想。
相貌都不過關,江帆要能看上纔怪。
更不用說生兒子了。
聽說小傢伙馬上要過來,大家都翹首以盼。
對江帆兒子沒多少興趣,對江帆兒子他媽興趣很是很大。
江爸江媽來回勸酒勸茶,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江帆到了,卻沒去宴會大廳,而是從另一部電梯直接到了宴會廳裡面,進了宴會廳裡面的一間大包廂,當初定酒店時就充分考慮到了,呂爸呂媽和呂小米都不想見江家人。
所以才選的這個宴會廳,有專用電梯,可以直接避開宴會大廳。
所以,當江媽抱着小傢伙出現的時候,那些等着想看呂小米的人都很懵逼。
什麼時候到的,沒看到人啊?
小傢伙先被抱到一號桌子前,長輩們都起來看了個稀罕。
甭管結沒結婚,早就活通透的長輩們纔不關注這個。
只要娃是江帆的種,還姓江就成。
然後,小傢伙就變成了豬頭,被傳來傳去。
女人們都要抱一下,順便誇幾句。
好在小傢伙不認生,只要有人抱就行。
早就準備好的紅包一個個塞進了小被子裡。
轉了一圈,小被子都快被紅包塞滿了。
有年輕的湊了過去,問江媽:“三嬸,啥時候來的,我咋沒看見啊?”
江媽說道:“後面還有個電梯,他們從後面上來的。”
難怪……
這個答案讓人挺無語的,還想看看江帆的女人長啥樣呢!
現在可好,人家都不從這過,直接從裡面進去了。
有人跑去慫恿江帆:“江老闆,這娃都有了,把你媳婦請出來大夥瞧瞧啊!”
江帆笑道:“諒解一下,人太多人家也比較爲難,一會我發個照片你們看看吧!”
那位表哥還有點不滿意:“看照片幹嘛,大夥也不是想看你媳婦長的啥樣,怎麼說也算一家人了,今天小善勇滿月,總得出來給大夥敬個酒露個面,躲着不見也不太好吧?”
江帆微笑:“那行,我跟她商量下!”
說完直接閃人,懶的再解釋。
至於商量,那都是託詞,商量個雞蛋啊!
呂爸呂媽和呂小米不想見江家的人,有好也有壞。
不好的是江家人肯定有意見,會覺的呂爸呂媽架子挺大,瞧不起人什麼的,這是一慣的邏輯思維,剛纔那位表哥說讓呂小米出來敬酒就很說明問題。
文化如此,很多時候不由人。
從這方面來說,呂爸呂媽和呂小米不露面,江帆和江爸肯定要承擔壓力的。
事後被親戚們說道也是免不了的。
但有壞的一面,就會有好的一面。
什麼事都是相對的。
呂小米不想見江家的人,這裡面也有個心態問題。
見,說明有‘爭’的心。
不見,說明不想爭什麼。
而站在江帆的立場,自然是不見的好。
非逼着呂小米出來應付,然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跟他要名分?
爲了那點面子,搞的自己焦頭爛就有點得不償失。
孰輕熟重,江帆心裡有本賬。
見馬上要開席,就忙去了裡面的包廂。
外面有江爸招呼沒他什麼事,他得陪着包廂裡那一桌。
要是連個陪的人都沒有,呂爸呂媽會怎麼想。
過了一會,小傢伙收完紅包,也被送了過來。
江帆主動承擔當,抱着兒子讓其他人先吃席。
這個包廂裡坐的他渾身難受,抱着兒子多少還能沖淡一下那種彆扭感。
至於吃不吃的,不差這一頓。
宴會大廳。
開席不久,江爸江媽就開始挨桌敬酒。
然而很快,江爸就遇到麻煩。
一位遠房的堂叔問江爸:“呂家親家呢,怎麼不出來喝兩杯?”
江爸瞬間就頭大了,風俗是文化,也是傳統,但一定意義上也是矛盾的根源,老傢什麼都講排場面子,凡宴請無酒不歡,親兄弟心裡都有數,也早溝通過了,不會讓他難做。
可其他親戚卻不那麼想,呂爸呂媽既然來了,卻躲在包廂不露個面就很說不過去,就算大夥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也總是會有人表示一下不滿。
畢竟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設身處地的爲你着想。
就算是親兄弟,也未必都能做到這點。
更不用說外人。
江爸吃過的鹽比兒子多,呂家人見不見江家人裡面的利弊他比江帆更加清楚,應付這種事也更有經驗,笑容不變地端着酒杯說道:“善勇他外公最近有點感冒,正在吃頭孢,不能喝酒,今天就算了,等改天我約到老家去,到時跟大家喝一頓。”
那位堂叔也不好說什麼,就這麼揭了過去。
敬了一圈,又和江媽去了裡面的包廂,陪呂爸呂媽坐了會,吃了幾口菜。
江帆則趁機遁出去,準備到外面去透透風。
太難受了。
渾身都不舒服。
想想就挺頭疼,這種狀況還會一直持續,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人生爲何如此扯蛋。
正感慨呢,呂小米跟了出來,問:“要不要我陪你敬酒?”
江帆多少有點意外,說:“不是不想見嗎?”
呂小米平靜道:“有些東西遲早要面對,我可以!”
江帆習慣性想摸頭,但卻忍住了,說:“不想見可以不去,不用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