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空搖搖頭:“我乃是官身,這種場合不能出戰。”
張明華這才明白,這種門客之間的比鬥,朝廷上的人不能參與。要不然憑李天鳴太子的權柄,哪裡還缺幫手?
而現在,卻是在比拼江湖勢力。這種形式對李天鳴不利,畢竟慕容世家根深葉茂,在江湖上有極高的影響力。這一點,便是太子也無法比擬。
“既然如此,就該揚長避短,爲何非要和對方比拼?”張明華有些不解。
“誰說不是呢……”王空苦笑,“本來殿下也不想應戰,但對方說的話太難聽,劉慕農受激不過便出了手……結果弄成現在被動的局面!殿下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不怎麼痛快。”
“原來如此。”張明華沉吟片刻,說道:“這種事,我接下便是。慕容世家和我不怎麼對付,正要做過一場。”
王空神色一動,問道:“你打算如何?”
張明華笑了笑,反問道:“前輩來此,想必已經有了腹稿吧?”
“不錯。”王空道:“我是希望你以少年高手的身份挑戰秦王府的門客,那黃精誠礙於身份,勢必不能出來對付你。只此一點,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張明華微微皺眉。其實王空的設計,算是十分周到。要論少年高手,天下只有自己一個煉神級別,不用打就已經贏了。
但張明華並不喜歡,他還是希望與高手過招,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王前輩放心。”張明華並未出言反對,只是道:“此事我接下了。”
王空大喜。他向張明華拜謝,這才告辭而去。王空走後,張明華卻沒有動,他望着頭頂的明月,怔怔出神。
第二天見到李天鳴,張明華就詢問起門客比武的事情來。
李天鳴一皺眉,問道:“是王空說的吧?”
“你別責怪他,他這也是爲了你好。”張明華說道:“而且我也覺得,這件事要是置之不理,總歸不是辦法。”
“那有什麼?”李天鳴冷笑:“天底下事情多了,還能全遂了心意?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也未嘗可知。”
“你這心態很不錯。”張明華點點頭:“不過,既然有機會贏,爲什麼不嘗試一下?之前我是沒來,現在既然來了,咱們就多了一張牌。”
李天鳴沉吟不語。張明華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一來不想讓我牽扯過多,二來是覺得這樣有利用朋友的嫌疑。可既然是朋友,想那麼多幹什麼?當初你去張家幫忙抵禦強敵,我可沒拒絕!”
李天鳴似乎想通了,笑道:“說的也是。不過……你想挑戰黃精誠?”
“我不是他的對手。”張明華坦誠道:“但我也不想對付小孩子。”
“不錯。你現在是煉神高手,正在培養自己的身份氣度,不能隨便佔這種便宜。”李天鳴想了想:“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來辦。”
張明華露出滿意的笑容,又問:“你那個受傷的門客,叫做劉慕農的,傷勢如何了?”
李天鳴皺眉道;“那個黃精誠倒是手下留了情
,否則當場就死了。不過劉慕農因此意氣消沉,導致傷勢加重,用了幾天藥也不見好轉,反倒有些沉痾難起的意思。”
“哦?”張明華明白了,這個劉慕農肯定是對李天鳴心存愧疚,鬱結於胸,纔會導致重傷難愈。
“我這裡倒有些傷藥。”張明華掏出一瓶“紅樹醉秋丹”,遞了過去:“你也見過的,對暗傷有奇效。”
李天鳴接過來,突然笑起來:“當然記得,這不是蕭雪楓給你的嗎?”
張明華一怔,頓時想起當初煉製“紅樹醉秋丹”後,蕭雪楓讓他切記保密,對別人就說是蕭家丹藥的事情來。
“這次來帝都,有去見她嗎?”李天鳴問。
“他在帝都?”張明華一怔。
“一個月前,她來太學報名,準備參加這次大考。”李天鳴說道:“現在還在不在,不好說呢,畢竟大考還要等幾個月。”
張明華沒有說話。他的思緒突然飄了起來,眼前浮現出蕭雪楓巧笑倩兮的模樣。
“這丹藥很好,用得到。”李天鳴點點頭說:“挑戰的事情,我去安排,你等消息就行了。這幾天左右無事,不妨在帝都轉一轉。”
“好。”張明華定下心來回答。
帝都城內西南角,有一座鐘靈毓秀的小山。這座小山本無名氣,卻因山上建了一座天下聞名的建築,變得異常惹眼。
這建築,便是太學。
太學佔地面積極大,足足佔據了半座山。雖然說是小山,可全有太學一家獨佔,那就不得了了。不過,山上的建築卻很不起眼,甚至不如會稽郡學。它只是一些青灰色的低矮建築,零零散散的散落在山間。而外牆更是低矮,從山腳下看過去,只是很小的一圈,不甚出奇。
山腳下有一條潔白的漫道直通太學,兩側長滿了槐樹。每年七八月間,槐樹開花時,滿路芬芳,散發着淡淡幽香的槐花常常會落到行人身上。到那時候,山上游人便多了起來,而太學並不驅趕,與民同樂。
換句話說,這是個人人都能來的地方,一點也不神秘。
但太學的大門,卻又非常難進。每一年,都有無數天才從帝國各地涌來,參加太學大考,期待自己能夠踏入太學的大門。而這些人,大部分都不得不帶着遺憾離開。太學的大門,只爲真正的天才開放。
不過,就算不能進入太學的大門,成爲裡面的學生,也未必沒有收穫。別的不說,光是太學門口那十九尊宗師雕像,就令無數武者流連忘返。
十九尊雕像,是太學除了槐花之外的又一景緻。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雕像惟妙惟肖,但僅此而已。但對於武者來說,這些雕像卻能爲他們打開一條新的路徑。
據說,每一尊雕像裡面,都蘊含着數種絕學。哪怕只能領悟一種,對一個武者來說也是受益匪淺。因此,太學門口整天有武者在那裡參悟,但到底有多少人從中獲益,就難以知曉了。
此刻,張明華正站在那些雕像之前,悠然神往。
這些雕像都是一人多高,姿態各異。有人
持劍,有人揮掌,有人扶手問天,有人盤坐冥思……從雕工來看,絕對是出自第一流的工匠之手,當真是吳帶當風,活靈活現。
但在張明華眼中,卻不止這些。
他將神念滲透入雕像之內,頓時覺得眼前轟的一聲!
殺氣!
竟然有無邊的殺氣加諸張明華的神念之上!張明華猝不及防,口中輕噫,雙眉一豎,神念一凝,照樣反擊回去!
可那原本如同潮水一般襲來的殺氣卻一觸即收。張明華的反擊落到空處,不由得心口略感煩悶。
——咦?果然有些門道!張明華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微笑,對這十九尊雕像的興趣愈發濃厚了。
他正要繼續觀察面前這尊雕像,卻忽然眉毛一挑,扭頭往一邊看去。太學門前,人流如織,張明華的目光卻越過人羣,盯住了山道高處一個衣着破爛的中年漢子!中年漢子也望着張明華——確切地說,他原本就一直望着張明華!
此刻,兩人目光相對,中年漢子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衝張明華點了點頭,然後目光一轉,注視起他面前的一尊雕像,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張明華也收回了目光,低頭思忖片刻,一笑了之。
剛纔,他的神念與面前雕像裡的殺氣氣息相交,一觸一收,說起來也像是彼此交手一招,只是沒什麼動靜,常人難以察覺——但張明華分明感受到了來自山道上方的視線,也就是,那被那個中年漢子看在眼裡了。
張明華拜“鍛神訣”之賜,周身並無神念威能外泄,但他本身確實實打實的煉神期高手!能察覺張明華的神念收放,那個衣着破爛的中年漢子,也定是煉神期高手無疑!
張明華看了那漢子幾眼,發現他周身也沒有神念威能外泄,情況竟與自己類似,心中實在有些驚駭。不過,他隨即想到,自己目前身處帝都,更來到了太學門牆之側,按理說,似乎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高手,也不足爲奇才是。
所以,他才自嘲地一笑,轉而又將注意力投向了面前的雕像。
張明華再一次將神念外放,與雕像相合,卻沒再遇上殺氣,好像之前的殺氣是在檢驗張明華的資格似的……殺氣既然收斂,張明華便雙目微閉,身心平靜下來——這本來就是他最擅長的,以往,進入奇異空間時,也是類似的做法。
張明華輕而易舉地進入了雕像的世界。
所謂世界,其實並不完整。張明華神念所及,看到的只是一片蒼茫的大地。這片大地朦朦朧朧,若有若無。但站立在大地中間的男人,卻遠比天上那輪赤日還要奪目!
那是一個赤裸上身的壯漢,衣着外貌,與雕像一般無二。但再出色的工匠,也無法把他那沖天的氣勢捕捉下來,凝聚成永恆。
那個大漢就這麼站着,氣焰卻沖天而起,便是豔陽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在張明華的注視下,大漢身形微動,陡然揮出數掌。頓時,無窮火光從他身邊爆發開來,向四面八方轟去!
一時間,大地震裂,天空燃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