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雲飛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睡覺過了。自從習練功法有成後,基本上晚上休息的時候,體內的內力也是自然而然的進行着運轉周天,體內的內力蓬勃而發,意識自然也無法進入到睡眠中去,只是跟着內力的運轉而感受。換句話說,雖然無時無刻的運轉着內力是一種很好的修煉方式,但是雲飛羽確實是很久沒有像普通人一樣“睡覺”過了。更不用說是體驗喜怒哀樂的夢境,這種身體意識陷入深層,卻無法受到自己控制的環境,其實是修煉者的大忌,只是雲飛羽卻是不知道,也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畢竟一個修煉有成的武者,恨不得把12個時辰掰成24個時辰來花,睡覺這種浪費時間的生理行爲,誰還會去認真研究考據呢。
但是陰差陽錯的,雲飛羽爲了不讓自己的氣息外泄,便主動的停止了體內無時無刻不在運轉的內力,在這江底淤泥當中,在這個骯髒污穢的環境裡,進入到了武者們習練有成之後基本上不會再度涉足的夢境。
這裡是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因爲潛意識就是這麼告訴他的,但是具體鳥兒在哪裡語,花兒在哪裡開,雲飛羽卻是不得而知。他踏在這裡,也不知道腳底下是實實在在的大地,還是一腳踏空便會栽下去的無底深淵,因爲這裡是夢境,不受雲飛羽自身意識影響的一個虛無環境。
雲飛羽漫無目的的四處走着,似乎是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自由散漫無所事事的感覺了。不提這段時日,就是渡劫之前和各大門派打交道的時候,他也都是小心謹慎的,生怕被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給暗算了。仔細想想,到底是有多久沒有這麼無憂無慮過了呢?自己的意志雖然還很健康,還很積極向上,但是現在的自己好像回到了兒時的時候,同樣是爲了提升實力而去修煉,但卻是過的快樂而簡單,不會去考慮各種傷人的暗箭。
那麼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要考慮各種時不時傷人的暗箭呢?這些暗箭可能是來自於一些素未謀面的武者,也有可能是來自於與自己打過交道的同門師兄弟。大道無情,每個人佔有的修煉資源就這麼點,只能夠從別人身上掠奪,你不掠奪別人,自身的實力就無法寸鐵,遂卡死在某個瓶頸上,然後等其他人的實力遠遠的把你拋在後面之後,再被慘無人道的給拋棄。
這樣的世間真的健康嗎?人和人之間只有光禿禿的利益?除了少數能夠一見如故生死相托的兄弟之外,期於的武者,一見面就非得喊打喊殺,你不殺我,你明日就沒有立足之地。天道無情,以萬物爲芻狗,武者們自己都把自己當成芻狗了,一見到其他的武者便如同聞到血肉味的癩狗一般,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出來的武者,真的能夠武碎虛空,踏出這方世界?
雲飛羽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會有這樣的想法。他依稀感覺到,可能是自己這段日子太過於勞累了吧?他向來認爲自己不是那種悲天憫人的聖人,尤其是在異晶壁系那種獨特的意識形態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他,對於一些空空其談的大道理其實是異常反感的。即使是面前了這個世界裡的孔丘,也是因爲對其曾在他原本那個世界裡做出的卓越事蹟的一種嚮往,純粹點來說就是對於英雄的一種類似於瞻仰的心情。
若是要讓他說,孔丘他老人家做的對不對,有沒有道理之類的,他卻也是說不上來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殺手,對於這些東西全然沒有研究。
但是在這方夢境裡面,他卻是覺着自己化身成了悲天憫人,大慈大悲的菩薩一般。在這個鳥語花香的夢境裡,他走不多遠竟然看到了一羣官兵,是的,是一羣裝備精良,身上還裝備着有鎧甲利刃的正規部隊;而他們面對的,卻是一羣手無寸鐵的怪人,這些怪人看上去有些面熟,頭腦發達四肢萎縮,似乎是有點兒印象的樣子。以這些怪人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與從頭到腳裝備着的官兵相抗衡啊,於是一邊倒的屠殺開始了。無論是男女老幼,只要是大腦袋的怪人,紛紛的被官兵們利索的一刀斬成兩半,胸首分離。
看着這場實力不成正比的戰鬥,雲飛羽也說不出來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感覺,他覺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鬼知道哪天這些異族人強大之後也會對人類舉起屠刀,殺光了正好;但心底卻似是有着另一個聲音,無論是怎樣,對於手無寸鐵的平民這般屠殺,似乎也是太過於不人道了。人道人道,這個詞是人類自己發明的,又以人這個詞爲主體,意思就是要以人類道德觀念爲藍本,但是人類自己卻很少將此付諸實施。
雲飛羽心底裡似是有着想幫助這些異族之人的想法,但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在他的淺意識裡只是感覺這個世間有着某種不知名的束縛束縛着自己,使他放不開手腳。雲飛羽自己當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處在夢境裡面,只是看着這些異族人哀號慘痛的樣子,於心有所不忍,但無論他走到那裡,都是這樣的情景。而且夢境裡的那些人族官兵與異族之人似乎也見不到他的存在,即使是近在咫尺,也是繼續着屠殺與被屠殺的劇本,與他毫無關係。
就這麼一路飄蕩下去,也不知道這個異族的村莊到底有多大,到底住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人族的官兵有多少,反正就是這麼重複着一系列的慘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飛羽才從這個無止境的殺戮的夢境中清醒過來。醒過來之後,他的身體還安靜自然的躺在江底的淤泥之上。
“嗯?”做了這麼一個頹長的夢後,雲飛羽醒來後還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迷迷糊糊的。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在這個夢境裡面看到了什麼,感受到了什麼,依稀只是記着自己最後走着走着,走到了一條寬敞無比但卻長滿荊棘的大道之上,迎着夕陽沒走幾步便醒了過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雲飛羽嘟噥着,想喚巫老問下,卻發現意識怎麼也無法滲透進這枚戒指。
“什麼情況?”雲飛羽又嘗試了好幾次,還是沒有反應。
“這老頭也閉關?”雲飛羽嘟囔着,嫣兒倒還是完好無損的躺在那裡,靜靜的有如一朵睡蓮。他直起身子,也沒想過白髮老道會不會還沒有走這個深入淺出的問題,整個身子從江底淤泥裡一躍而起,直直的朝着與化神宗相反的方向飛去。
“做夢的感覺,怪怪的。”雲飛羽已經很久沒做過夢了,回想起之前夢裡的情景,倒是覺的有些怪異,那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異族人不就是靈族嗎,那穿官兵服飾的人類在屠殺他們又是怎麼一回事?
雲飛羽想不明白,不過反正不就是個普通的夢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一路上飛下來,倒是再無遇到任何的突發情況,起先那個谷地,也不過是屬於化神宗的偏僻勢力一帶罷了,基本上沒多少人煙,真正的化神宗山門禁制離那邊還遠着呢。
只不過沒有取到血魔珠,嫣兒的病情也不知道還要拖到什麼時候,有武宗顛峰乃至半步武尊境界的強者庇護,想必短時間內是沒什麼指望了。
雲飛羽倒是想明白了,只恨自己實力不夠強大,若是自己一樣是武宗顛峰,甚至是武尊境界的無上強者,出手擒下血神老祖,誰有敢阻擋?什麼正邪、異族,都是虛的,只有自己的實力纔是真正值得說話的本錢。管你是血族餘孽又如何?管你是殘害無辜又如何?只要你有實力,完全不用計較其他人的看法,一個我想,就足以扼殺絕大部分人的惡意窺視了。
看來自己的實力還需要提升啊,雲飛羽細細的想着。他的鴻蒙之氣與尋常人不同,進階的難度更大,相比起來進階後獲得的好處也是愈多。只要自己不斷進步,等到自己也是武宗顛峰的實力的時候,絕對不會輸給那個白髮老道。
但是想歸這麼想,誰不想自己擁有更強的實力?最好是那種一言九鼎,你一句話,別人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的那種實力,那纔是真正的權利顛峰。就好像俗世裡的帝王一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憑什麼讓你死?就因爲我是帝,你是臣,這麼一點便足夠了。
這麼想着,雲飛羽回頭愛憐的看了一眼嫣兒,“嫣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爲你解除你的靈魂分裂。”
雲飛羽全速飛行了數個時辰之後,也不知道飛出了幾多裡遠,才遠遠的看到一個村莊模樣的聚居地,裡面炊煙裊裊,剛好處在一天中的飯時。
雲飛羽落下高度,走近了看,遠遠的便聽到了一股思維波動傳來,“不知是哪位朋友大駕光臨我靈雲村?”
“這種古怪的思維波動聲音是?”雖然傳音入秘裡的思維波動是直接在人的心底響起的,但是根據每個人不同,思維波動的聲音也是不一樣,基本上是和個人的發音聲音差不多。而這股思維波動的聲音,卻正是之前在那靈族村莊裡聽到過的類似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