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分割:你一個小時去寺廟,或者每個禮拜去教堂。禮拜天是一個宗教的日子,而宗教也漸漸變成禮拜天的事情了。它觸及不到6天的工作日。你是非常狡猾的!禮拜天是休假日,禮拜天是宗教日。當你不工作的時候,你很容易誠實;當你不在店裡的時候,你很容易誠實;當你在陽光下休息的時候,你很容易誠實;當你在教堂裡聽牧師講道的時候,你很容易誠實。
那不算什麼,沒有問題。6天的工作日才產生真正的問題,你在這個時候無法虔誠。所以這是一個花招。禮拜天是一個逃避宗教的花招。你已經在你的生活中建造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小房間。宗教有它自己的位置──禮拜天,於是,於是你獲得6天的自由,在這6天裡面,你可以儘可能地不虔誠。
印度教徒有他們自己的方式,伊斯蘭教徒有他們自己的方式,基督教徒有他們自己的方式:怎麼逃避宗教。而你把這些人叫做虔誠的人!他們都是逃避者。他們去寺廟裡祈禱。當他們祈禱的時候,你注意看他們,你注意看他們的臉。他們看上去那麼美好,但是當他們從教堂裡出來的時候,或者從寺廟裡出來的時候,他們就不一樣了,他們就不同了。
托爾斯泰曾經寫過一個小故事,其實並不是一個故事。那是一個事實,它確實發生過,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有一天早晨,托爾斯泰到教堂裡去。當時天還沒有亮,教堂裡面很黑,他吃驚地發現,這座城市裡最有錢的人正在祈禱,他在上帝面前懺悔,說自己是一個罪人。當然托爾斯泰對此很感興趣。那個人在數落自己的罪行,他怎麼欺騙他的妻子,他怎麼對妻子不忠誠,他怎麼跟別的女人、跟別人的妻子有愛的關係。
托爾斯泰變得更感興趣了。他越來越靠近那個人,那個人說得越來越起勁,他向上帝懺悔:“我是一個罪人,除非您原諒我,否則我就沒有出路了。我一直在剝削!我一直在掠奪別人!我是一個罪人,我不知道怎麼改變我自己。除非您降下您的恩典,否則我沒有可能洗清罪名了。”他說話的時候淚流滿面。
突然,他發覺旁邊有一個人。他擡頭看了看。他認出那是托爾斯泰,這時候天已經亮了,他非常生氣地對托爾斯泰說,“你要記住!這些事情是我對上帝說的,不是對你說的。要是你把這些事情告訴別人的話,我就會把你拉到法庭上去,告你誹謗我。所以你要記住,你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些事情。這是我和上帝之間的私人談話,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
在上帝面前是一張臉,在世人面前又是一張臉……宗教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小房間。這是一種逃避它的花招,這是一種根本沒有虔誠的虔誠的方式!是一場騙局。
老子根本不以這樣的方式虔誠。他是一個簡單的人。他甚至不覺得他是虔誠的——一個虔誠的人怎麼可能覺得他是虔誠的呢?對他來說,宗教就像呼吸一樣。只有在發生問題的時候,只有在呼吸困難的時候,只有在身體有氣喘或者其它呼吸毛病的時候,你纔會覺知到呼吸。否則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永遠不會覺知到你在呼吸。你只是呼吸,它是很自然的。
老子的虔誠是自然的,他甚至沒有發覺這一點。他不像你們那些練習宗教的聖人。不,他不練習,他已經讓整體佔有他了。他經驗它,但是他不練習它。對他來說,宗教不是一種訓練,它是一種深深的理解。它不是從外面加進來的某種東西,它是從裡面流出來的某種東西。他和宗教之間沒有一點距離。
他的虔誠並不像你所理解的那樣。他不是一個聖人,因爲他從來不練習神聖。他從來不強迫它,那不是他的特性。一個真正虔誠的人沒有虔誠的特性——不可能有,因爲特性是不虔誠的人的詭計。試着理解這二點,你培養一種特性,因爲你害怕你的存在;你培養道德,因爲你害怕內在的不道德;你強迫自己進入一種生活方式,因爲你知道如果你自發地、自然地生活,你就會變成一個罪人,而不是一個聖人。你害怕你的存在,你在你的周圍強加一種特性。特性是一件盔甲,它保護你防止別人,它也保護你防止你自己。它是一座城堡,你在裡面活動。你說真話,並不因爲你知道說真話的快樂;你說真話,因爲你被教導過:如果你不說真話,你就會被扔到地獄裡去。
你們那些神學家儘可能試着把你們的上帝描繪成一個最大的虐待狂——把人扔到地獄裡、燃燒的火裡、沸騰的油裡,這個上帝看上去似乎是一個虐待狂。他需要做一次徹底的心理治療——他看上去似乎是最大的行刑者。你害怕地獄,你對天堂充滿野心——天堂的紅蘿蔔一直掛在你的面前。而你的特性正是天堂和地獄之間的一個詭計,一個防止地獄的詭計,一個實現野心的努力。如果你這麼害怕、這麼富於野心的話,你怎麼可能虔誠呢?
一個虔誠的人根本沒有野心。野心是虔誠的人所脫落的第一樣東西,因爲野心意味着在未來,而一個虔誠的人永遠在此時此地。他存在於當下,他沒有未來可以操心,他一點也不害怕。他活得這麼全然,他怎麼可能害怕呢?害怕的發生是因爲你活得支離破碎。你根本沒有生活過,所以你害怕。
試着理解這一點。一個人害怕死亡——爲什麼?你知道死亡是壞的嗎?除非你死了,否則你怎麼可能知道呢?你知道死亡肯定比活着壞嗎?你怎麼可能知道呢?它可能比活着好。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你爲什麼害怕死亡呢?一個人怎麼能害怕未知的事情呢?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害怕已知的事情。你怎麼能害怕未知的、你根本不知道的、不熟悉的事情呢?不,你不是害怕死亡。你錯把你的害怕放在死亡上面了。你害怕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你從來沒有生活過——那個害怕和你未活過的生活有關。你害怕你一直沒有能夠生活、沒有能夠愛,而死亡正在逼近,它將結束一切。你將不復存在,而你一直沒有能夠愛。
你像一棵沒有開過花的樹,而伐木工人正在逼近。樹感到害怕,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恐懼並非來自死亡,恐懼來自某些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那棵樹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結過果、沒有開過花。那棵樹還不知道春天,它沒有和風一起跳過舞,它沒有愛過,它沒有生活過……而伐木工人正在逼近。當伐木工人來到的時候,它就沒有未來了。死亡意味着沒有未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而未來是沒有的——眼前如此狹窄。恐懼壓倒了你,你在發抖。
恐懼永遠屬於未活過的生活。如果你全然地生活,你就不會害怕任何東西。如果死亡馬上來到我的面前,我也準備好了。我已經活過了。每件事情都完成了。沒有什麼是未完成的。死亡無法毀滅。如果有什麼事情是未完成的,那麼我會希望死亡等等,等到每件事情都完成了。今天早晨我洗過澡,我已經告訴你們了,所有要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我完全準備好了。如果死亡來臨,我已經準備好了,我甚至不會回頭看一眼,因爲沒有什麼需要看的,每件事情都完成了。每當一件事情完成以後,你就從中解脫了。一個真正活過的生活——一個人從中解脫了。一個沒有活過的生活——你永遠無法解脫它。你可以到山洞裡去、到喜馬拉雅山去、到西藏去——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但是你永遠不自由,恐懼永遠跟着你。
恐懼和自由不可能在一起。當自由來臨的時候,只有當你活過,開過花,每件事情都完成了、結束了,自由纔會來臨,這時候你還要活得更長幹什麼呢?一刻也不需要了。這時候恐懼消失了。
你的宗教建立在恐懼的基礎上。它不是真正的宗教。它是虛假的,它是僞裝的,它只是一場騙局。在你是虔誠的或者你覺得別人是虔誠的意義上,老子不是虔誠的。老子的虔誠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他的品質是不同的。他是簡單的,他天真地、一刻接着一刻地生活。他也不談論上帝——因爲這有什麼用呢?上帝不是一個單詞。你怎麼可能談論他呢?他經驗他,他不去談論他。他享受他,他慶祝他,這不是一種大腦的現象。他舞蹈,他暢飲他,他經驗他,所以談論他有什麼用呢?
我的觀察是這樣的:人們總是談論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有一個蘇菲的故事:
一個偉大的國王經常去找一個托鉢僧,一個神秘的乞丐,但是他感到非常驚訝,因爲每當他來的時候,神秘家總是談論金錢、王國和政治,而他在那裡等着談論上帝、靜心和宗教。
所以有一天他說:“請原諒我,但是我無法理解這一點。我到這裡來是要談論上帝、宗教、靜心和三昧的。但是這很荒唐,我,一個世俗的人,到這裡來談論三昧和開悟;而你,一個虔誠的人——聽說是虔誠的,因爲我現在有一點懷疑——每當我來的時候,你總是談論王國、金錢、政治以及很多別的事情,但都是世俗的事情。您對此怎麼解釋呢?”
托鉢僧笑了。他說:“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這很簡單:你談論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談論我不知道的事情。這很簡單,我爲什麼要談論上帝呢?我知道上帝。你爲什麼要談論王國呢?我是一個國王,你已經知道了。”
老子不談論上帝,甚至一次也沒有提到過他。他已經忘記他了嗎?他反對他嗎?不是的。他這麼全然地經驗他,以至於即使記住他也是一種瀆神的行爲。談論上帝就是談論一個很深的現象,那是一種出賣。
我對你說,談論上帝是一種出賣。那是一種極其親密的現象,它在個人和整體之間。它就像愛人們不願意談論他們的愛情一樣。那些談論自己的愛情的人,你可以確信他們沒有愛的生活。愛情是一種如此親密的現象,沒有人願意談論它。詩人們談論它,因爲他們不知道愛情。他們一直在寫詩,那是他們的幻想——但是他們不知道愛情。愛人們保持沉默,愛人們從來不談論愛情,沒有什麼可談的——他們知道它。因爲知道它,所以他們也知道它是不能被談論的——那是一種出賣。
老子的虔誠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
現在試着跟我一起進入他的經文:
道是一個空的管道,它的應用是不可窮盡的、不可測度的。
“空”是老子的關鍵詞之一。他一遍又一遍地談論空。空意味着空間,空意味着廣闊,空意味着不可窮盡。
你住在一所房子裡面,但是你對房子的概念就是牆壁。老子對房子的概念是它裡面的空間,而不是牆壁。他說,牆壁不是房子。你怎麼可能住在牆壁裡面呢?你住在空裡面,而不是牆壁裡面。那個空——纔是真正的房子,但是當你想到房子的時候,你所想到的就是圍繞着空的結構。所以一座宮殿和一間茅屋在你看來是不一樣的,但是對於老子來說是一樣的——因爲空是相同的。如果你看牆壁,那麼當然茅屋是茅屋、宮殿是宮殿,但是如果你看內在的空、看真正的房子——因爲只有空才能容納你,而不是牆壁——這樣一來,茅屋和宮殿之間就沒有差別了。不存在富有的空和貧窮的空:所有的空都是一樣的,它們是平等的,但是存在富有的牆壁和貧窮的牆壁。
一旦你理解這一點,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可能,因爲這是一個具有無限潛力和意義的比喻。當你看一個人的時候,你看他的身體嗎?那麼你就是在看他的牆壁。那不是真正的人——真正的人是內在的空。一個身體可以是美麗的、醜陋的、生病的、健康的、年輕的、年老的,但是內在的空永遠是相同的。這樣你就不會去看身體了,這樣你就會看內在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