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我只想要平凡而快樂。我想要愛一個女人,也想要她愛我,我想要一些老朋友來共同消磨時光、共同享受。我並不想開悟。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多少世紀以來,錯誤的教導已經完全攪亂了你對於開悟的概念。僅僅“開悟”這個詞就顯得超凡脫俗,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僅僅這個詞就似乎是某種尾隨死亡的東西,或者是屬於死人的東西。這是完全錯誤的。
如果你想要快樂的話,就只有開悟這一條路。如果你想要平凡的話,沒有不開悟就能平凡的人。如果你想要愛和被愛的話,不開悟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必須瞭解我的開悟的概念。那只是變得平凡、健康、覺知、整體、全然。
每一個頭腦都在尋求某種非凡。那就是自我:總是試圖成爲特別的人,總是害怕無足輕重,總是害怕空,總是試圖用任何東西來塞滿內在的空隙。每一個人都在尋求非凡——這就產生了煩惱。那是不可能的。無足輕重是你本性,你就是用無(nonbeing)做成的。不管你怎樣嘗試,你都不會成功;連亞歷山大大帝都失敗了。你無法成爲重要人物,因爲這在事物的本性中是不可能的。你只能成爲無足輕重的人,但是做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並沒有任何不好;事實上,你一接受你的無足輕重,快樂馬上就從你的四面八方流溢出來——煩惱消失了。煩惱是自我的影子,是充滿野心的頭腦的影子。煩惱意味着你在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因爲你失敗了,所以你感到煩惱。你在做一些不自然的事情,你試着去做,然後失敗了,所以你感到沮喪、煩惱。
地獄不是別的,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不自然的努力的終極效果。天堂不是別的,就是變成自然的。
你是無足輕重的人。你生來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沒有名字,沒有形式。你死了也將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名字和形式只是在表面上;你在深處就是一個廣大的空間。那是美麗的,因爲如果你是重要人物的話,你將是有限的、被限制的,你將是一個被囚禁的人。不,上帝不允許這樣。他賜給你無足輕重的自由——無限的,無止境的。然而你沒有準備好。對於我來說,開悟就是這樣一種現象,去認識、去了解、去接受人是無足輕重的事實。突然間,你停止嘗試不可能的事情了。突然間,你停止用你的鞋帶把自己拉上去了。你瞭解到這種努力的荒謬——你就停止了。歡笑傳遍你的存在。你頓時變得平靜而泰然。正是那個想成爲重要人物的努力在製造麻煩。
在你試圖成爲重要人物的時候,你無法愛。一個野心勃勃的頭腦無法愛。那是不可能的,因爲他首先必須實現他的野心。他必須爲此犧牲一切。他將繼續犧牲他的愛。你看那些充滿野心的人——如果他們在追求金錢,他們總是要推遲愛。明天,當他們囤積了一大筆金錢的時候,然後他們纔會墮入情網;現在是不可能的,這在任何方面都是不實際的;現在他們承擔不起。愛是一種放鬆,而他們正追求某樣東西——一個目標。也許是金錢,也許是權力、聲望、政治。他們現在怎麼可能愛呢?他們無法處在此時此地——而愛是一種此時此地的現象。愛只存在於當下,野心存在於未來,愛和野心從來碰不到一起。
你不能愛。而如果你不能愛的話,你怎麼可能被別人愛呢?
愛是兩個準備好在一起的人、準備好全部投入當下而忘記所有過去和未來的人的深深的溝通——在當下,而不是明天;愛是忘記過去和未來,只記住當下——這個顫動的時刻、這個活生生的時刻。愛是當下的真實。
有野心的頭腦不在這裡,他總是在跑。你怎麼能愛一個奔跑的人呢?他總是在比賽當中、總是在競爭當中;他沒有時間。或者他認爲在未來的什麼地方,當目標達到以後,當他獲得他所尋求的權力、他所的財富以後,他就放鬆下來,開始愛。這種情況不會發生的,因爲目標永遠達不到。
野心永遠不會滿足。滿足不是它的本性。你可以滿足一個野心,馬上就有另外1000個野心從裡面生出來。野心從來不會停止。如果你聽懂我的話,如果你理解了,它就能夠馬上停止,但是如果你給它提供能量,你怎麼可能愛呢?所以,那些試圖成爲重要人物的人才會這麼煩惱——他們煩惱,因爲他們沒有得到愛;他們煩惱,因爲他們無法去愛。
愛是一種狂喜:無念的狂喜、當下的狂喜、無野心狀態的狂喜、空的狂喜。不管愛人在什麼地方,那裡都沒有人,只有愛。當兩個愛人相遇的時候,他們不是兩個。在你看來,從外面看,他們似乎是兩個人。然而裡面的故事則完全不同:他們不是兩個。他們一旦相遇,二就消失了,只有愛存在,只有愛在流動。除非你的內在是一個空、是一個無——這樣就沒有障礙了,在你和愛人之間沒有東西——否則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呢?如果你是一個重要人物,你的愛人也是一個重要人物,那麼就不是兩個人相遇了,而是4個人:兩個真正無足輕重的人站在背景裡,而兩個重要人物——兩個虛假的自我在握手、在撫愛、在做出愛的姿勢。那是一出供人觀看的表演:荒唐極了!愛人相遇的時候沒有人,兩個“沒有人”無法是兩個。兩個“無”怎麼可能是兩個呢?“無”沒有界線——“無”就是廣大。兩個“無”會合而爲一。兩個重要人物仍然是兩個。
所以愛會變成一種那麼醜陋的事情——是你所謂的愛,而不是我的。你的愛是一件醜陋的事情,是最醜陋的:愛人不斷地爭鬥、吵架、彼此製造煩惱。沙特說:“別人就是地獄。”他說的就是你的愛。每當你獨自一人的時候,你就感到輕鬆,每當你跟愛人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出現緊張。你無法單獨生活,因爲最深處的“沒有人”在渴望……它有一種渴望,一種深深的渴望。所以你無法保持單獨。你不得不移動——你尋求一起(togetherness),但是當你一起的時候,它又變成了一種煩惱。所有的關係除了創造煩惱以外,沒有別的,除非你開悟了,否則愛就只是一種糾紛、一種爭吵。一個人漸漸變得遲鈍、變得麻木。所以整個世界看上去才那麼死氣沉沉、那麼。它在發臭,所有的關係都變得腐效了,它們都變得醜陋了。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愛和被愛的話……像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不可能的;你必須消失,你必須離開——這樣就剩下一個乾淨的“無”,一個新鮮的“無”。只有這樣,愛的花才能開放。種子在那裡,然而自我就像一塊石頭,種子不可能在它上面發芽。
你不是說想要平凡嗎?——你想要愛?——你想要朋友?——你想要享受?那正是開悟的內容!但是如果你到牧師那裡去,到傳教士那裡去,到有組織的宗教那裡去,到教會那裡去,他們的開悟是不一樣的。他們反對愛、他們反對平凡、他們反對友誼、他們反對享受、他們反對你的本性所自然尋求的每一樣東西,他們是大毒害者。但是,如果你來我我,你就找對人了——找對人的意思是說:我的開悟是屬於世俗的。我不是說世俗的存在就是唯一的存在——不是的。不要誤解我的意思。然而“彼”是依靠“此”的,另一個世界是依靠這個世界的,天空是依靠土地的。如果你想升高的話,你的根就必須深入這塊土地,你需要紮根在這一生中,那麼花就會開放在另一生中。另一生就是這一生的開花,上帝並不是相對於這一生的;他在世俗的裡面,藏在它的裡面。你不需要以反對世俗來尋求他——如果你這樣去尋求他的話,你永遠也找不到他。他在此時此地。你必須尋求,你必須深入這個存在——這是找到他的唯一的方法。這整個一生,這整個存在不是別的,正是一座廟宇,而他就躲在它的裡面。不要逃避它。
我不反對這一生,事實上,我不反對任何東西。我贊成每一樣東西,因爲如果它存在着,就必然有它的目的。上帝造物不可能沒有任何目的——他不是瘋子。存在是很有意義的;如果這一生存在着,那就說明另一生沒有它就不可能存在。它是另一生的基礎。
但是當你到我這裡來的時候,你是帶着你的觀念來的。當你到我這裡來的時候,我談論開悟,你以過去所得到的關於開悟的教導來理解我的話。當你到我這裡來的時候,我談論拋棄,談論出家,你把它們理解成另一些東西,並不是我所說的內容。我不得不使用你的語言,那些語言都已經被污染了,它們已經被無數的個人以不同的內涵、不同的意義使用過無數次;而我在給予它們不同向度的意義。
開悟就是一個人完全覺知到自己內在的空,並且不和它鬥爭;相反,他還要享受它,因爲它是喜悅的。通過享受自己的空,他變得可以和別人共同享受;別人也能享受,別人也能來加入他的奧秘。他的門是打開的,他邀請朋友和愛人,他準備分享,他準備給予。當你給予你的空時,你不會害怕給予,因爲你不可能耗盡空。你繼續給予,你繼續給予,你繼續給予——它永遠在那裡,你不可能耗盡它。只有有限的東西才能被耗盡,所以它們會產生吝嗇——你害怕給予。一個感到自己是空的人,他何必害怕給予呢?他可以把自己全部獻出來,而除非那是可能的,否則愛是不可能的。愛是一種神聖的現象,愛不是世俗的。每一個配得上這個名字的愛都是神聖的。當你進入愛的時候,你就進入了純潔和天真的世界。當你愛的時候,你就進入了神的殿堂。
享受吧!我不贊成悲傷和拉長的臉。我在這裡不是要讓你們變得更煩惱——你們已經太煩惱了。我在這裡不是要給你們更多的悲傷。我在這裡是要喚醒你們進入真正的喜樂,那是你天生的權利,那是你本來就可以得到的,但是你已經忘記怎麼去接近它了,而且你正朝着錯誤的方向走,你在某個它不在的地方尋求它。你在外面尋求它,而它在裡面;你在遠處尋求它,而它在身邊;你在遙遠的星球上尋求它,而它就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