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夜月,星河燦燦,七秀坊裡忙碌了一天的姑娘們紛夢鄉。
窗外一片靜謐,只有偶爾的一兩聲蟲鳥唧啾,而在鄒熙芸的香閨裡,錦鏽簾帷的牀榻上,透過薄如輕霧的紗幔,隱約映出一道朦朧纖美的曼妙儷影兒。
激烈的高潮過後,鄒熙芸猶如一隻溫馴的小羔羊般的靜靜地伏在龐昱懷裡,螓首枕着他的胸膛,宛若虛脫的喘息輕輕噴吐在情人的耳。
黑亮柔順的秀髮分兩半,繞過雪頸搭在她豐盈的玉峰上,黑白相映,愈發襯得她肌膚細膩如脂,粉光若膩,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的臉蛋紅綃未褪,如煙柳眉下一雙的丹鳳眼柔情似水,便似浸潤着一泓秋波,深情地望向他的男人。
龐昱輕輕撫摸着她修長標緻,骨肉勻稱的大腿,撫觸溫涼,說不出的香柔軟膩,直比杏仁豆腐還細。
絕色尤物啊,他忍不住感嘆。
從她的角度望下去,鄒熙芸豐滿的酥胸高高挺立,凹凸玲瓏的身材一覽無餘,方纔令才如登仙境、迄今仍回味無窮的曼妙下身一半陷進錦竹鋪墊的軟榻裡,一半被覆在腿上的薄薄錦衾襯出一具宛宛香臀的輪廓。
“相公……”鄒熙芸輕輕喊他,夢訖一般的呢喃裡依稀有幾分癡纏。
龐昱攬過了她的纖腰,手掌摩挲了一下,感受着那股子至極的柔膩溫潤,一股愉悅的感覺從指尖直傳入心裡。
“喜歡嗎?”他溫柔的問。
鄒熙芸輕輕地“嗯”了一聲。兩頰邊酒窩淺現。露出雪白細碎地貝齒。
龐昱笑了起來:“喜歡那我每晚都來。咱們日也做。夜也做。早日和我地乖生個小寶寶。”
鄒熙芸頓時羞紅了臉。急叫道:“不、不可以。你每日來熙芸會被嘴碎地丫頭們私下笑話死。還有生寶寶什麼地……熙芸……”
“怎麼。小芸芸不想生?”
“不……不是地……”鄒熙芸臉染丹楓。羞得頭也不敢擡了。“可……可人家……人家和你還……還沒成親……”
龐昱哈哈一笑。放開手。順勢下揮。在她圓圓翹翹地粉臀上捏了一把。
鄒熙“嚶”的嬌呼一聲,小手嗔怪地錘着他地胸膛,龐昱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下邊,霎時帳擺流蘇,被翻紅浪,又掀起一輪新的愛慾狂潮。
承歡過後,鄒熙芸溫馴地倚在龐昱懷裡,珠圓玉潤的修長玉腿、渾圓飽滿地豐腴秀臀和他緊緊相貼,龐昱擁着她,靜靜享受這貼己的溫柔。
“放姓任的回去,真的不要緊麼?”她仰起頭輕輕的問。
“沒事的。
”龐昱撫着她如雲的秀髮,溫醇地笑容一如既往。
“他……一定不會把我們事情說出去。”
鄒熙“嗯”的一聲,欲言又止。
“怎麼了?”龐昱關切的問。
“其實……其實……”鄒熙咬着粉脣,神情罕有的透着一絲落寞,彷彿心裡頭堵着什麼東西,幾經掙扎才終於開口,“其實他說的對,以我們‘空幻’現在的實力,復國大業什麼的,簡直是癡心妄想……”
“再難我也會陪着你,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陪着你!”
鄒熙芸呆呆望着情郎堅毅的表情,也不知怎地,忽地淚珠簌簌落了下來,緊緊抱住他,輕泣道:“相公,謝謝你,有你和熙芸一起,熙芸就是死了也甘心。”
“哎,別說這種不吉利地話。”龐昱低下頭,在他額上吻了一下,“相公還要和你白頭到老,等到鬍子頭髮都白了,人也走不動了,還要坐在一起看月亮。”
她這麼一說,鄒熙芸哭得更厲害了,淚水不受控制的滾滾而下。她這一生經受太多太多的苦楚,從懂事起就被母親灌輸報仇、復國的執念,每天起牀都要跪在祖宗靈前,一遍一遍地重複着“殺狗皇、滅大宋、復南唐”的誓言,母親逼她練武,天不亮就要起牀,稍稍晚一點兒,動輒便是棍打鞭抽,別地孩子可以在雙親的關懷愛護下,盡情享受家地溫暖,而她有的,僅僅是對孩提時不堪回首地記憶……鄒熙芸受到的種種痛苦,別人十輩子也難以感受到,就算她是天上地仙子,也難以忍受這般的三番五次的折磨,而就在今天,就在幾個時辰前,她爲之而活、爲止堅持了人生幾乎全部歲月的復國大業,慘被批成了是一場自不量力的鬧劇!。
終於到了夜深人靜,她可以自己和朝思暮想的夫君裸呈相對,除去了所有的隔閡,這一刻,她心中的哀怨悽苦瞬間爆發,偎依在龐昱懷裡,淚水流成了河。
龐昱囁嚅了幾下,不知道
什麼,要這樣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獨自承擔起復國太殘酷了,而自己又因爲身受重傷而不能夠來陪她,被迫要她一個人默默地承擔所有的辛酸。總算曆經種種磨難後,他來了,在鄒熙芸最孤獨、最哀傷的時刻,他來了,他要陪着她一起,再也不分開,生生世世,到永遠!
這淚,不是辛酸的淚,而是幸福的淚、喜悅的淚,就讓他盡情流淌吧。
鄒熙芸放聲痛哭,所有的辛酸、苦楚、哀怨和委屈,這一刻總算得到了發泄。
她畢竟是個十六七歲、妙齡初至的少女,大苦大悲復又大喜之下,即便她武功高絕,卻也忍不住的心力憔悴,幸好靠在龐昱懷裡,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體貼,便如找到了世上最寧靜的港灣,可以讓她飽經創傷的心靈靜靜停靠。鄒熙哭了很久,龐昱就這樣一直摟着她,緊緊地摟着,用愛、用心、用身體,給予她世上最貼己的撫慰。
許久……許久……
鄒熙芸止住了哭聲,一對雪白藕臂輕輕地攀在龐昱胸前,用那柔若陽春三月和風般的暱音低喚了聲:“相公……”
這一聲喊,凝聚了太多太多的感情,龐昱喉頭一哽,險些也跟着哭出來。
鄒熙芸凝望着她,俏臉滿是柔情,呢喃自語的說道:“熙芸從懂事之日起,便以爲自己今生今世和幸福無緣,哪知道在京城卻遇上了你。你便我今生的魔障,由狠生愛,情難自已,堪不透、參不破,生生世世沉迷其中。如果有的選擇,熙寧願放棄一切,不要復國,不要反宋,只願與相公白首偕老,做那世間快活逍遙的成雙鴛鴦,不死不休——死了,也不休!”
這一番話雖是她隨口而發,卻字字真切,感人肺腑,龐昱乃至情至性之人,聽罷感動得無以復加,心想可以我這輩子遇上熙芸這樣的佳女子,真不知是幾生修來的福氣。他狠狠擦了擦眼角,隱隱竟然有幾分……恐慌?這個兆頭可不太好啊,再這樣下去,老子倒要被她感動征服了,男人失去自我,那不是成了花癡?
“熙芸……”他輕輕的喚她。
“相公。”鄒熙櫻脣輕啓,眼中泛着如水柔情。
“放棄吧,不要再想什麼復國了,相公帶你遠走高飛,找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過那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鄒熙嬌軀一顫,眼眶霎時又溼潤了。
“娘子,放棄吧,我真的不忍心看你受到這樣的痛楚,放棄吧!”龐昱緊緊擁着她,深情地呼喚着,到最後竟也哽咽起來。
鄒熙芸搖了搖頭:“不,熙芸在祖先靈前發過誓……”
“熙芸!”龐昱重重的喊她,“什麼祖宗,什麼誓言,去他孃的!我只要你快樂,只要你幸福,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
“我的傻相公啊!”看着龐昱臉上堅毅的神情,鄒熙芸感動之餘,不由得心如刀絞,自小受到的鞭策,祖宗靈前的誓言,這些豈是說不顧,就可以不顧的?復國,在他、在別人眼中或許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對於她而言卻是活在世上的唯一追求——當然是在愛上龐昱之前。如今,要她爲了龐昱、爲了和他的感情,放棄“空幻”老少三代、無數人爲之奮鬥了一生的復國大業,她自問,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熙,你這又是何苦呢!”龐昱忍不住捶胸頓足,兩行熱淚跟着滾落下來。
鄒熙芸呆呆看着他,難以置信,一個大男人,一個爲了她可以從容赴死,置生命於不顧的男人,竟然會哭!
怎麼會,怎麼可能!?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龐昱仰起頭,望着窗外深邃的星空,任由淚水一滴一滴的劃過面頰,滴在鄒熙芸額角,鄒熙芸傷心更甚,淚落如雨、苦苦搖頭:“不……不可以!相公,熙芸真的……真的……真的不可以放棄……”
她失聲痛哭,拼盡全力地抱着深愛的龐昱。
“娘子!”龐昱撫着她被淚水浸溼的臉蛋,“聽我一回,放棄了好不好,好不好?相公帶你遠走高飛……”
突然間,鄒熙哭聲停了,緩緩仰起螓首,面向這令她深深眷戀、想和他廝守一輩子的男人,俏臉佈滿淚水,彷彿梨花帶雨,說不盡的惹人愛憐,眼中卻分明填滿深刻的恨意:“就算爲了相公,熙芸不造反、不復國,但是狗皇帝熙芸一定要殺,我們‘空幻’和皇帝的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