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要配藥……”張丹師其實剛纔就正在想着這事,張總長離開之前,必定不會是隨口而言。
但此刻真聽到張邦立開口下令他爲明王配藥,張丹師心裡卻還是不免一震。不由得面上便是立刻遲疑了幾分,無比慎重道:“張總長,在老夫看來,明王生機的確已渺茫,但醫道一途,這世間能人異士者卻着實甚多。這世間垂死之人卻逃過一劫之事,也並不罕有,老夫雖無能爲力,但明王卻未必就真的沒了轉機,可如若此藥一下,那恐怕就……”
張總長聞言,緩緩回過頭來,看向張丹師,似已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輕聲一嘆道:“張丹師無需妄自菲薄,連您都已束手無策,明王又哪裡還有生機可言,明王與其如此殘喘,倒不如爭得幾日太平,承歡君父、母后膝下,倒也能安心來去。”
張丹師目光一掃那牀上面如金紙的明王,心中暗歎:“這明王若知此事,恐怕是不會樂得安心啊!”
不過,實際上他也情願早點了解此事,否則,真耗盡一身修爲替明王度命,他自然是不願的。
只是話需分說明白罷了,明王到底是陛下親子,身份尊貴,讓他配藥,他不慎重一番,豈不顯得對皇室明王之命太過輕忽,姿態已經做過了,便沉重點頭道:“可有陛下親令?”
張邦立當即取出陛下親令,交予張丹師,又臉色一肅,朝着宮禁方向一拱手,很是沉痛道:“明王乃陛下親子,舐犢情深,但如今國朝紛亂,稍有風吹草動,說不得便是天下大亂,我等下臣本該爲陛下分憂,鞠躬盡瘁,然如今陛下卻不得不爲萬萬百姓安危計,忍痛作此決定,實乃我等下臣不容饒恕之罪孽……”
說到這兒,他衝着宮禁含淚深深一拜!
張丹師自也是一臉沉痛,一個道家揖法,彎腰躬下。
兩人均是一臉無顏存世,主辱臣死般模樣。
頃刻,張總長起身,面容稍整,望向張丹師又道:“陛下仁厚,不怪罪我等,卻還將此重責託付你我,我等定不能有負皇恩!”
“請張總長放心,老夫這就去配藥,定不負天家重責!”張丹師一個揖法。
“好,所需藥材已由宮中秘密調度至明王府,就拜託張丹師,務必保住明王三日之命!”張邦立最後道。
片刻後,望着張丹師離去的背影,張邦立眼中光芒閃爍,嘴裡喃喃:“此事隱秘,這張丹師……”
然而稍頓,又不由苦澀搖頭:“這張丹師看來也並非迂腐之人,既然敢做這般之事,想必也定是有着保命之後手……也罷,吾皇既派他前來,必然是能保其忠誠。”
說罷,張總長沒有再看向牀上之人,眼中光芒微閃之後,出門而去,想必是向宮中彙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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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切平靜,墨白睜開眸子,相較先前,他明顯精神又好了許多,若是那出門而去的張丹師見到這一幕,必然會大驚失色。
他剛剛纔探過明王的情況,已是生死飄搖,還讓他不得不再次大耗元氣爲其保得一口生機,怎麼可能會有此一幕?
不過,他自然是不知道,墨白若非是爲了他的元氣,也無需“昏迷”到此刻,眼看便到了生死交關之時。
這一次,墨白臉色雖仍然顯得平靜,但那雙眼眸中,卻明顯相較之前有了思緒氾濫。
“縱使我說我能活,我那老子也絕不會信,反而會因爲我已知情,而心生嫌隙,說不得爲了他那偉岸形象,強逼我喝了那藥……”墨白眼中電閃。
以他如今的情況,縱然是他自己調養,也並非是短時間之內便能真的無恙。
他搖搖頭,也來不及去想這事了,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該如何應對。
眼中再次一道道光芒掠過,他一世醫道,不可稱絕頂,倒也可稱傳奇。
那張丹師所謂的“迴光返照”的方子,他心中一閃,便可知數十個。
即便已來到這裡,他還暫時不知具體環境,但萬變不離其宗,這些丹方,必然是包含大量虎狼生髮之藥,以秘方配伍。
而以他如今虛弱至如此情況的身體,若真吃了這藥,耗盡潛力,結果可想而知。
“按照剛纔打坐時感應到的靈氣濃度,明顯要比地球好了太多,強制煉化……”墨白心中暗道。
但他也知道,這絕不可能,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冒險一搏,就賭一賭自己能否煉化?
但轉瞬之間便否定了:“若是能多給我年許時間,縱使這藥力兇猛,倒也未必就懼之,可如今,已是風中殘燭,賭不得!”
他對自己的醫術,是極爲自信的,前世,地球五千年醫道文明,又是何其昌盛?
雖許多傳承已在歷史長河之中隱匿,但他恩師即便在地球末法,都踏足真人之境,身份極其不凡,曾走遍名山古剎,得衆古世家尊敬,因此,博取了衆家之所長,在醫道上,已可稱絕顛。
而,墨白雖年紀不大,卻天賦顯著,更因心思純粹,不敢談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但也絕對可稱聖手。
他不知道當世環境究竟如何,但張丹師對他的情況束手無策,只能用真氣爲他保一口濁氣不墜,墨白便心中有數了,若放在地球,這般傷勢雖也無人能保他痊癒,但那卻並非指不知如何救治,而是受限於空有藥方,靈藥卻已絕跡,無奈而已。
但即便如此,不用真氣度命,也有許多高人能保他性命暫時不死,想他前世,乃是先天病絕,陽氣不繼,乃必死之徵,都勉力撐得三十年華之久,便可知一般。
“呼……”墨白長長吐出一口氣,眼中狂閃:“沒法探知張丹師所用方藥如何,藥又是必吃的,但卻有一萬能靈藥,無論何方,都必可中和其藥性,爲我博得一線生機。而且……若我所慮得當,當世靈氣濃度如此之劇,張丹師所用之藥,必然珍貴異常,這些藥性對於我來說,也的確不無作用!”
但眼眸又是思緒一閃,說到底,現在自己動作不了,就是有想法,也必須有人來助。
“必須得試一試,實在不行,我就真不吃這藥,你們也總不能立時就給我一刀吧?若真是如此,老子也沒什麼說的,反正再苦的命都度過了,又有何懼?可只要給老子時間,總能另尋良機!”墨白眸光一定,再不彷徨。
“啊……”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他便是一聲慘叫,無比痛苦的自他嘴裡驟然發出。
聲音雖然虛弱,但卻也足以讓門外的人聽見,並且心中一緊。
果然,只是稍稍一頓,便只聽門外驟然一聲大呼:“不好,是殿下,快進去看看!”
隨即便是腳步聲亂起,門立馬便是被一把推開,只見數名兵士已奪門而入,目光警惕萬分的直視屋內場景。
可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又只聽到牀上傳來無比悽慘的痛呼:“啊……來人,本王胸口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