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玄更懵逼了,完全摸不到脈絡,只得看向黃深,卻見黃深一臉恍然的模樣,道:“我說秦宗師今日如何這麼大威風,竟指着我鼻子罵,原來秦宗師是說這件事。”
說到這裡,黃深眸光一轉,不看秦泰之,卻看向衝玄道:“衝玄師兄,是這麼回事,昨日我曾去了黃庭府一趟,是爲了林氏之女,貴山門之徒林素音入京來一事,想去與秦宗師商量一下如今形勢的對策,可能是黃某那日在某些意見上,與秦宗師有些不同,惹得秦宗師不痛快了,故而今日想要教訓黃某一番吧!”
說到這裡,黃深眸光又一轉,這次對視秦泰之那張滿布怒意的臉:“秦宗師,想必那日你我間的某些談話,讓你生氣了吧!”
“某些談話!”四個字,他明顯加重了語氣。
秦泰之卻是怒極反笑,再次手指黃深,大笑道:“哈哈哈……黃深,你這小人莫非以爲天下也英雄均與你一般滿肚子陰謀算計?想威脅本座?你做夢吧!”
“秦泰之,你最好想清楚在說話!莫要逞一時之氣,莫以爲黃某當真好欺負!”黃深眼見他犯渾,什麼也不顧的樣子,當即站了起來,語色淒厲,當頭棒喝!
卻不想這秦泰之卻是真的不懼,竟再次冷笑,面色越發不屑,直接開口道:“本座敢作敢當,說過的話,向來敢認,不錯,那日我言談間的確曾對上清山某些處事不滿!”
“你……”黃深見他竟真敢說,當場氣的渾身發顫。
而一旁衝玄卻是眸光陡然一挑,瞥向了秦泰之:“秦兄,衝玄未能聽懂,此言何意?莫非我上清山曾得罪過秦兄不成?”
秦泰之還未開口,那黃深卻是連忙道:“衝玄師兄,你莫要聽這莽漢胡言亂語,他就是一渾人……”
“黃宗師,你這又是何意?”衝玄陡然回頭,直視黃深。
黃深見他眸色,頓時一驚,很明顯衝玄眸中已經有了戒備,也對,這二人私下竟對上清山多有微詞,不論是不是秦泰之說了什麼,這黃深卻是當着上清山沒有隻言片語,也足以說明此人心思怕也詭異。
秦泰之並不領黃深的情,反而冷笑道:“莫要作態了,本座可不是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沒什麼不敢認。”
說到這裡,他看向衝玄一抱拳:“衝玄師兄,秦某的確對貴山門某些處事有些不滿,故而那日頗有微詞,這黃深想借此威脅本座,卻不知本座豈是能受他威脅的?簡直不知所謂。”
“哦?”衝玄不在乎他後面的話,只追究前面:“不知秦宗師所言乃是何事?”
“師兄當知,我素來與洪師兄交好,而此次洪師兄於明珠罹難,秦某心中着實難以釋懷,故而當日曾言道,貴山門處事不周,既當初便已與明王爲敵,爲何當年明王大婚時不直接下狠手,以至於有明王今日之害!再有之後林素音拜入上清山,又爲何不果斷與真人之孫修成正果,若真如此,又如何會有今日明王妃入京,恐林氏與國朝和解之勢?以至於我等如今日日惶恐?不知歸路?”秦泰之面色並無愧色,他並不覺得這些話說不得,事實上,真正說穿了,也並沒多大關係,畢竟這其中,並無真正羞辱上清山的意思,只是他個人心中稍有不滿罷了,所以,此刻他面色坦然,說完後,一抱拳:“衝玄師兄,秦某生平便屬洪師兄最爲知交,他的突然故去,着實令秦某心中傷感過甚,故而想法有些偏激,還望師兄海涵!”
衝玄未立刻出聲,一旁黃深看着秦泰之那一臉坦然樣,心中卻是直罵蠢貨,你真當衝玄會認爲這是你一家之言?
你真當上清山會因爲你敢仗義直言就認爲你心中坦蕩?簡直愚蠢之至,上清山只會認爲,連你這等黃庭府高層都有這種意思,恐怕其他人心裡也早有此意,開始質疑上清山的處事能力。
甚至責怨,如今局面,全是由上清山造成的,心中對上清山早已不滿。
黃深深吸口氣,實在不願再多看一眼秦泰之這蠢貨,事已至此。
只是他卻不想想,若非他提起這事,秦泰之怎會心中一口怒氣難平,直接將此事攤牌?
究竟誰是蠢貨,還真不好說。
“原來是這事啊!”衝玄面色和緩下來,笑了笑道:“我知秦師性子,向來仗義直言,無妨,無妨,秦師提的這兩點,其中其實還是多有緣故的,第一當年,明王大婚時,我上清山有弟子攪擾,的確誤會,當初我等也不知明王修爲的事,只是山門中有弟子氣憤不過明王強搶我山門弟子爲妻的行爲,而不平之下出手,並非真正要傷人性命,我上清山雖爲道門魁首,但絕非視凡人性命若無物之輩,怎可能隨意出手取人性命,這簡直無稽之談嘛,所以秦宗師,你的想法還是有些偏激的,此話今後還是要注意的,莫要多說,徒惹禍端。”
秦宗師聞言,心底並不接受這種說法,正待開口,卻見衝玄擡手,又道:“至於第二點,林素音的確拜入我山門,當初她嫁於明王也多有緣故,但無論如何,她已嫁人家,我上清山又如何能夠強娶他人婦,此如何有人倫之道?今日之局面,故而秦宗師所言不錯,的確若當初照秦宗師所言般,如今怕是局面會好許多,但我輩中人,所行正道,有所爲,有所不爲,秦宗師以爲然否?”
秦泰之張嘴,他心裡當然不信衝玄說的這般大義凜然,但卻要如何反駁,說他不對?
而且衝玄一臉真誠,並不似作假,秦泰之也不是傻子,真的要得罪上清山,只好拱手道:“是秦某因師兄罹難之故心胸狹隘了,還請師兄見諒!”
“無妨,無妨,秦師還是且說說,今日你們這一出,究竟何故?我着實沒看明白!”衝玄轉移了話題。
秦泰之被他提醒,再次怒目而視黃深,冷冽道:“師兄不知,當日這黃深就在我黃庭府做客,獲知了杜鵑現身京城的消息,去故意隱瞞於我,然後秘密派人去擒拿杜鵑,最終以至於出了這等大事,師兄以爲,這黃深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思?”
“什麼?”衝玄當真吃了一驚,看向黃深:“黃宗師,真有此事?”
“師兄莫聽他胡言,我若真知曉消息,又豈會不告知,擒拿杜鵑本就是爲了協助黃庭府,之所以沒有事先報之便動手了,是因爲擔憂這杜鵑隨時逃脫,怕失去這機會,再有變故,而且畢竟杜鵑所害不止黃庭府與上清山門人,我竹葉門人亦遭殘害,我門中弟子亦是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故而才義憤之下,主動出手。當時我雖在黃庭府,卻根本不知此事,是事後回去才得知。”黃深一點不認,並做痛心疾首樣:“我怎麼也沒料到,我竹葉門一片好心,如今居然換來這種回報,當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個匹夫,還敢不認,真當我黃庭府好欺?你那動手的弟子中,便有一人去黃庭府找過你一趟,之後此人便出現在戰場,你還敢不認此事?”秦泰之站起身來,再次手指黃深。
“不錯,是有弟子前來尋我,可卻說的是王妃入宮覲見一事,你不是也派人盯着明王府動靜嗎?爲何我就不能派人盯着,他們發現情況,前來尋我彙報,有何不可?”黃深打死不認。
“哼,無需胡攪蠻纏,這麼大的事,甚至連宗師都派出去了,沒有你點頭,他們敢做嗎?你在想什麼,以爲我不知嗎?秘密擒拿杜鵑,是在打青年社的主意吧,你們竹葉門還真是膽大包天,視我黃庭府如無物嗎?青年社是我黃庭府的世俗渠道,你們也敢動心思,甚至打着我黃庭府的名聲,去與明王府敵對,如此惡毒的心思,本座告訴你,我黃庭府絕不會善罷甘休!”說到這兒,秦泰之一轉身,對衝玄抱拳:“衝玄師兄,此次我黃庭府之所以對國朝承認竹葉門的確是協助我等擒拿杜鵑,只是因擔憂大局而已,不願因我等一門之恨,禍及大家,故而才忍辱求全。但今日,還請師兄知曉,我黃庭府對此事,絕不罷休,竹葉門如此欺我,活該遭此一劫,若上清山因與竹葉門更爲親近,在此等情況下,不顧我黃庭府之感受,依然要爲竹葉門被捉拿弟子相助,那我黃庭府也無話可說。”
“混賬!”黃深怒極,大罵道:“秦泰之,你個蠢貨,黃庭府竟派你個老匹夫來主事,當真是失策,失策……”
他不能不怒,秦泰之居然如此決絕拆他的臺,難道不知道,這也是在拆自己的臺嗎?
畢竟黃庭府,竹葉門都是上清山一系,若此時上清山不幫竹葉門,將來黃庭府有事,也恐怕指望不上上清山。
讓上清山承擔責任,這對大家以後都有利!
可他不想想,站在黃庭府的角度如何能夠不報此仇,開玩笑,若這等事都能不在乎,今後還有誰將黃庭府看在眼裡,豈不是誰想算計就算計?
“哼,黃深,你最好別犯在本座手裡,否則,本座定會讓你知道後果!”秦泰之豈會懼他,聞言冷聲道。
說罷,對衝玄一拱手:“話已至此,全憑貴山門做主,秦某告辭!”
說罷,腳下生風,告辭而去。
顯然,他的做派也與那黃深先前一模一樣,根本就不容衝玄拒絕。
擺明了,這一次必定讓竹葉門得到教訓才能罷休。
衝玄擡手,卻並未張口挽留,就這般眼睜睜看着秦泰之離去,很明顯嘛,這個結果,他是可以接受的。
一回頭,搖頭擺腦對黃深很是失望道:“黃宗師,你糊塗,糊塗啊!”
黃深嘴角直抽,他豈能不知道衝玄此刻正好藉機擺脫的心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盡最後的努力:“師兄明鑑,此事全乃秦泰之那老匹夫杜撰,此人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前便曾對貴山門也多有質疑,如今又對我竹葉門如此,足以說明此人之話不可信,師兄切莫信他之言,傷了各派和氣!”
衝玄此時自是不急了:“黃宗師,此事事關重大,說不得會引起咱們內部巨大矛盾,已非我衝玄可以度量,請黃宗師放心,我必將此事原原本本稟告山門,具體如何,自有山門掌事決定。”
黃深無奈,只得含恨而去。
衝玄眼看着他們兩人相繼離去,眸中一陣閃爍,秦泰之的怨言,黃深的算計,都讓他感覺到了風雨飄搖。
不止外部壓力,這道門內部,怕是也要留心,不能太過指望大家齊心!
不知覺間,經此一事,曾經共赴明珠因明王一事而越發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鐵三角竟已就此離心。
而這時候,這三派都沒人能夠想到,他們以爲事件已經完結,再次開始內部勾心鬥角的時候,明王卻已經仗劍而行,要在這新年添上一抹註定震驚世人的血花。
同時,也爲他們三家的緊密友誼,徹底劃上句號,爲道門的團結,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疤。
當然,在此時此刻,得知明王已有異動的只有國朝。
然而,國朝卻根本不可能想到明王的目的,他們正在爲明王竟與方有羣見面一事,而警惕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