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蔡元德不禁搖頭苦笑,卻又忽然一頓,突然想到,似乎自從東宮宴後,住在隔壁的鄰居就很安靜了,再未搞出過什麼事,幾乎都沒有什麼存在感。
此時此刻想來,竟讓他莫名的有一種不適應……
“要是能夠一直如此安穩該多好!”蔡元德口中喃喃,竟如他夫人方纔那般,發出了一樣的感嘆聲。
一將注意力放在隔壁身上,蔡元德就難以再從容,靜坐在院中,耳朵傾聽着隔壁的動靜。
隔壁很安靜,他專注的聽,也只能偶爾聽到幾聲腳步聲若隱若現。
鄰居時間長了,他聽那腳步聲,卻竟然也能慢慢有些分辨的出,那應當是明王府,黑衣衛在巡視府中。
不知過去了多久,身後又有熟悉腳步聲傳來,他知道是夫人來了,一回頭,果然就見夫人披着衣裳,正朝他走來,明顯有些擔憂的望着他,來到近前,輕聲道:“老爺,夜深了,還是趕緊歇吧!”
蔡元德擡頭看看天空,月已經正當中了,原來一時不覺,方纔緊張之下,他竟已經在院中獨坐許久了。
見對面並無異樣動靜,不由也失笑一聲,自己當真是自找的,一時放鬆,導致樂極生悲,在此擔驚受怕許久,憑白受了這番罪,站起身來,衝夫人點點頭笑道:“好!”
說罷,站起身來,兩人正準備回房,卻是忽的,蔡元德卻面色微微一變,停步扭頭看向側面院牆。
夫人不解,也轉頭看了院牆一眼,卻不見異常,不禁問道:“老爺,怎麼了?”
蔡元德眉頭微皺,盯着那院牆,又有些不確定的看向夫人道:“夫人,你方纔可曾聽到隔壁有什麼動靜,好像腳步聲有些雜亂,似有匆忙?”
夫人微愣,又再次轉頭看向那院牆,同時屏住呼吸,細細傾聽,卻似乎的確聽到有腳步聲正在遠去,但很快就聽不見了,並不見什麼異常,不禁看向老爺道:“老爺,不曾見有何異常啊,這怕是王府中巡邏衛士走動吧。”
說到這裡,夫人看向老爺的眼神有些狐疑起來,心道,腳步聲重了點,您都能聽出來?
而且還似有匆忙?這……
話不好說,卻是輕聲對蔡元德安撫道:“老爺,這夜風涼,您身子還未痊癒,不如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蔡元德心中也有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太緊張了,但他之前便常聽明王府的動靜,倒還真是有一些心得了。
明王府黑衣衛的腳步聲,相較自家家丁並不一樣,黑衣衛的腳步沉穩而有力,落地沒有絲毫輕浮,很少見那種拖在地上雜音不斷,亦很少有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亂象。
時間長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腳步聲,就在方纔,他卻忽然覺得隔壁的腳步聲與往昔似有不對。
不放心,又側耳聽了聽,卻是再未聽到了,不禁微微晃了晃腦袋,看着夫人那望着自己的古怪眼神,他也不由苦笑一聲,心道,自己好歹也是一部大員了,卻是有些失態了。
“或許是有些累了,有些幻聽,歇息去吧!”蔡元德搖了搖頭,苦笑道。
“明日老爺入宮,便請太醫看一看,若是太累了,便告假休息兩日爲好。”夫人扶着他叮囑道。
“爲夫省得!”蔡元德只敷衍一聲。
卻正當兩人要步入後院,卻又忽然,只聞隔壁陡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似有什麼東西被重重砸到了牆上。
蔡元德幾乎條件反射般,豁然停步轉身,眸光頃時一凝,緊盯向對面。
這一次,就連他身邊的夫人也聽的清楚,手臂一抖,緊緊抓住蔡元德的胳膊,驚疑不定的看向院牆上空。
方纔雖說懷疑老爺聽錯了,但真個有事,她一婦人家,卻是瞬息就失了方寸:“老爺……”
蔡元德當即一擡手,阻止她言,正要說話。
便又忽聽,對面一道冰冷到了極致的聲音,彷彿就在自己面前上空炸響:“找死!”
找死!
就兩個字,不多,卻在此時此刻,讓蔡元德腳步陡然一個踉蹌。
這聲音他不能不記得,就算不記得,其中含有的威勢也能讓他第一時間知道是誰。
“明王,是明王的聲音……”蔡元德口中下意識的低語出聲,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還不等他從驚懼中回神,便又只聽對面的聲音越發駭人,直若血光在無形升騰。
“黑衣衛何在!”
“在!”
“隨本王出發,凡敢阻者,皆殺無赦!”
“領命!”
“老……老爺!”夫人臉色已經完全白了,渾身發抖,掐住蔡元德的手越發用力。
“明王,是明王動怒,出事了,要出大事了!”蔡元德終於驚醒過來,臉色同樣驚慌的回頭,卻還能保持理智,雙手一把按在夫人肩頭,不讓她驚叫,口中大喝一聲:“來人。”
明王府中的動靜早已驚動府中,頃刻就有腳步雜亂響起,奔向這邊。
而此時此刻,這些腳步聲,卻是已經不在蔡元德耳中了,因爲隔壁明王府中,在頃刻就已燈火大亮,隨之便是一道道急促的腳步聲在不斷迴響。
這一刻,蔡元德的心臟卻在不斷緊縮,那邊的轟鳴聲,就彷彿每一下都在擊打他的心臟。
他有一種直覺,隔壁出了大事。
而且還是遠比東宮宴明王府遇襲還要嚴重的大事,這一刻,他竟下意識的忽略了,明王或許是因他之前與夫人的那番對話而動怒,其實也不是忽略,而是他潛意識裡就不認爲,就憑自己能讓明王親自發這麼大脾氣。
這麼長時間以來,明王府發生過許多事,但就是東宮宴明王府遇襲的時候,也不見明王如此怒形於色,明王府霸道非常,血腥事多,但明王本人卻一向如坐深井,如此怒形於色,直接殺氣沸騰到這個地步,幾乎還未見過。
也在這時,有下人奔來,相隔還遠,便已叫道:“老爺,外面巡防兵……”
“無需你多言!”蔡元德驟然擡頭,沉喝一聲。
根本無需稟報,他豈能不知,明王府異動,外面巡防兵馬必然要有反應。
深吸一口氣,他看向夫人,沉聲道:“夫人,你立刻回房,切記,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
“老爺!”夫人聞聲更是嚇的發懵。
然而,這一刻,蔡元德也顧不得她受驚,話音一落,已然是快步朝着門口跑去。
待到得門口,他毫不猶豫得命令家丁開了門,門一開,果然,外面已然是一片大亮,數不清得巡防兵在火光下不住奔跑,整條大街,已然佈滿巡防兵丁。
蔡元德三步化作兩步,衝出門口,轉頭就看向明王府,卻只見明王府門正好在此時打開,蔡元德定睛望去,卻根本看不清人影,只見一道道黑色中又夾雜着深寒白光的影子,正飛速從府內閃出。
而巡防營得幾位主官,早已嚴陣以待,快馬壓陣在明王府前了,見得這情景,有一將軍大聲喝道:“京城宵禁,任何人不得夜間出行,違者……”
他話音未落,蔡元德便只見一道身形一閃,一道深寒白光劃過,蔡元德眼前一花,耳邊卻再沒了將軍得聲音。
他眼眸瞬息瞪大,心跳慢了一拍,急忙看去,卻只見那將軍脖子上赫然已是被一把長刀架住。
明王府黑衣衛。
此時,巡防兵也反擊了,黑衣衛身上同樣被幾柄刀槍頂住,四周巡防兵手中的弓箭,火槍亦是同一時間對準了那名黑衣衛,還好雙方都未下殺手,僵持在了原地。
蔡元德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時間卻彷彿定格在了那裡,心中越發覺得不妙,一言不合,便已拔刀相向,他越發確信,明王府真的已經怒到了極致,連象徵性的交涉都已經不做,就直接動手了。
將軍沒了聲音,黑衣衛也沒了動靜,唯一還在動的就是明王府門口,還不斷在閃爍着身影。
待蔡元德能夠看清的時候,門口已然是不下百道黑衣人影,人數之多,蔡元德並不驚奇,然而讓他氣都喘不過來的卻是,這百道身影手中的長刀,居然已經出鞘。
每一名黑衣衛手中的刀都在閃着寒光,每一人身上的殺氣都早已沖天,他們手中的刀鋒全部舉起,方向只有一個,那名將軍。
現場從亂到靜,只是一瞬間的事,沒有任何言語,但明王府此刻所形成的意志卻是明確到了極致。
無論原因,無論身份,敢攔……就殺!
形勢一觸即發。
明王府門前,又一道身影閃過,蔡元德眸光一緊,卻是隻見那人影,只是一閃落定,蔡元德只剛剛看到一縷白光,就見那身影再次一個疾閃,人已至那將軍與黑衣衛對峙之地,然後只聽一聲轟鳴,便只見一陣人仰馬翻。
速度太快,等蔡元德看清楚的時候,那黑衣衛已然與那將軍分開了,那將軍以及他身後那一排排的衆兵士,竟然在一眨眼間,便已飛退了十米之遠。
卻沒又摔倒,只是那將軍已經下了馬,與那些士兵,都好好站着,那將軍卻是在此時,才驚疑不定的大喝出聲:“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