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路上的衝突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
百草堂內,雙方真正交鋒的時間並不長,除了周圍緊挨的幾家鄰居被隔壁的喧鬧驚醒之外,其他人家並沒有被驚動。
一直到最後那老宗師怒聲長嘯,才終於將動靜搞大了。
一時間附近數百米方圓內,頓時人聲犬吠嘈雜,慌亂不休。
周圍一片很多房屋之內,很快亮起了燈,有膽大的想要開窗,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卻不待他們觀察,就突然只聞夜空中槍聲大作,周圍人家立刻陷入一片驚恐,剛剛亮起的燈幾乎瞬間熄滅,隨之再無聲息。
亂世裡,似乎連狗都知道兇險,剛剛還叫的歡,槍聲一響,立刻就一聲不吭了。
“砰!”
“砰砰砰……”
站在百草堂內,因鐵雄等人逃走,而怒不可遏的老宗師,正招呼還剩下的十來個黑衣人搶挖被炸塌的地道,聽到外面槍聲大作之後,眸中殺氣更盛,一個閃身就追了出去。
正在搶挖地道的黑衣人本來也準備跟着追過去,但忽然只聞老宗師的聲音傳來:“繼續挖!”
僅剩的十來個黑衣人一頓,只得停在了原地。
遠方槍聲大作,這百草堂內卻是安靜下來,老宗師一走,十來個黑衣人竟全都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沉默的望着那塌陷的地道。
有人目光忍不住轉向,那已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兩具宗師屍體,臉色當即就是蒼白一片。
“繼續挖吧!”終於,沉默中,還是有人語氣低沉的開口。
衆人聞聲,皆不再看那屍體,上前繼續挖掘。
只不過,相比剛纔,他們的動作無疑沒有那麼快了。
……
老宗師速度很快,只眨眼功夫,就趕到了剛纔槍聲大作的街尾方向。
此刻,佈防還在,但人數明顯比先前少了許多。
而就在封鎖線後面,卻有十幾具旗國兵士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老宗師突然出現,有兵士發現,卻是第一時間竟沒認出他來,直接就朝他舉槍喝問:“什麼人?”
老宗師冷着臉,揮手就將那兵士擊飛,看也不看那兵士,只沉聲大喝道:“怎麼回事?”
聽到他的聲音,兵士們這才驚疑不定,認出這個渾身焦黑,連鬚髮都被烤的曲捲的老頭,竟是宗師大人。
“大人!”有領頭的連忙上來見禮,並彙報道:“敵人詐降,突襲我們之後逃走,雷大人已經去追了。”
“詐降?”老宗師微頓,有些反應不過來,鐵雄等人通過地道逃走了,他們根本就沒抓到人,哪裡來的詐降。
卻是忽然,老宗師眼神一變,喝問道:“你是說,那個藥鋪掌櫃?”
領頭兵將被老宗師的氣勢鎮壓的渾身發緊,連聲答道:“就是那個掌櫃,剛纔兩位法師將他押來,本來準備行動結束後一起帶回去,沒想到他趁我們不備,突然發難,殺了我們我們十幾個人後逃走。”
老宗師一聽,頓時心中一堵。
一趟死了這麼多人,甚至還有兩個宗師都殞命了,結果這下好了,連唯一一個戰利品也沒了。
他臉色越發鐵青,心中不禁後悔,還是大意了。
抓捕那個掌櫃的過程,他全都看在眼中,當時竟沒看出破綻。
他腦海中極速閃過當時的每一個細節,最後確定,對方一定是在開門的時候,從他們的誘餌身上看出了破綻。
所以纔會有所防備,在他們動手的時候裝作反抗不了,麻痹他們。
想到這裡,他甚至懷疑,是那個誘餌故意露出了破綻,怒火越發膨脹,眼中殺氣凜然的一掃四周,冷聲問道:“那個誘餌呢?他也一起逃走了不成?”
“沒有,那個掌櫃原本想救他一起走,結果我們反應迅速,沒能讓其得逞,將誘餌擊斃了。”兵將答道。
其實這兵將沒說實話,不是因爲他們反應迅速,林掌櫃纔沒能救走老許。
當時林掌櫃和老許同時被兩名黑衣人壓在封鎖線後面,老林瞅準機會,當機立斷,在兩名黑衣衛完全沒有料到的情況下突下殺手,非常順利的就解決了那兩人。
正準備趁着旗蠻兵還沒來馬上發現的當口,一把捂住了老許的嘴,在老許受驚的目光下,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逃。
老許點頭答應,然而,當老林放開他,正準備帶他逃的時候,卻沒想到老許突然返回了,連滾帶爬的大叫着,朝着旗蠻兵跑過去。
也正是由於老許的這番舉動,才導致旗蠻兵快速反應過來。
直接調轉槍口,對準林掌櫃這邊,根本沒有猶豫就直接朝着他們這邊開了槍,老許當場被擊斃。
老林救不了他,只能奮力突圍,殺了十幾個蠻子兵後,才艱難逃走。
老宗師並沒有去追,他們一共來了四個宗師,就是爲了防止各種突發情況。
如今已經死了兩個,還剩下一個,已經去追了,他也就沒必要去了。
一轉身,直接再次朝着百草堂而去,目前最關鍵的還是鐵雄那邊,他之前就已經發現,鐵雄和那老道都受了重傷,現在正是強弩之末,清除他們的大好機會。
交代一聲,讓兵將立刻封鎖周邊十里方圓區域,一旦探清地道出口,隨時反應,捉拿鐵雄等人。
回到百草堂,有他親自坐鎮,黑衣人很快就挖通了地道。
老宗師帶着黑衣修士,直接進去追,一下地道不遠,就隨處可見血跡斑斑,顯然最後的爆炸太匆忙了,不止傷到了老宗師,連他們自己也受創極重。
“快追,他們跑不了多遠!”
老宗師吩咐一聲,便觀察着地道上的痕跡,當先疾馳,衆黑衣人景隨。
然而,很快旗蠻就沒有那麼樂觀了,因爲這條地道,佈置了不止一個出口。
每個出口都殘留着有人出去的痕跡,但同時前方也還有繼續前行的痕跡。
旗蠻沒辦法判斷出去的人是不是鐵雄,所以遇到洞口,他們不能不管,必須要上去通知兵馬封鎖這一片,地毯式搜捕。
原本可以直接派一個黑衣修士上去,其他人繼續沿着地道追,可是,偏偏每個出口上方,都已經被一塊巨石給壓住了。
洞口不大,只容一人出入,要從裡面移開巨石,非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就連老宗師身邊的黑衣法師辦不到,最起碼也得宗師出手才行。
沒辦法,老宗師明知這是爲了拖延他的腳步,也還是隻能親自出手。
就這般,一路上經過四個路口後,才終於走完了這條約摸五公里長,卻七彎八拐的地道。
最終,老宗師臉色陰沉的從最後一個地道口出來,很明顯,他此行一無所獲。
如今他空有餘力,卻不知道該向哪兒追,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重兵搜捕那邊的結果。
………………
……
“你說什麼?”金在成突然一把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鬚髮皆張,眼中怒火彷彿化爲實質一般,口中對着電話那頭的人大罵道:“怎麼會這樣?”
一邊原本坐在他下首的副官徐明厚見他這模樣,當場嚇了一跳,也慌忙跟着站了起來。
就看見金在成的臉色隨着電話那邊的聲音,已經越發漲得通紅,怒聲對着電話吼道:“混蛋,你們簡直不配做皇國的軍人!如果讓鐵雄逃了,你也不用回來了!”
說罷,金在成狠狠將電話拍在桌上,隨之卻又沉默下來,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徐明厚見狀,也不知出了什麼事,但心知恐怕是行動出了意外,正要小心開口問話。
卻突然只見,金在成已深受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道:“什麼神宗弟子,什麼大宗師閣下……”
“大帥息怒!”徐明厚臉色鉅變,唯恐他真的罵出什麼難聽的話出來,連忙大聲制止道。
金在成確實已經快要憤怒到極致了,但最後的理智還是讓他住嘴了,緊閉上眼睛,胸脯劇烈起伏了記下,才緩緩平靜下來。
徐明厚去關上門,走回來見他平靜了一些,方纔小心問道:“大帥,究竟出了什麼事?”
金在成發紅的眸子望向他,卻是半晌都沒出聲。
這讓徐明厚心裡越發不安起來,卻不敢催促,只能靜靜等待。
終於金在成還是緩緩開口了,語氣低沉:“情報是準確的,鐵雄的確在那間藥鋪裡,我們的人衝進去將他們堵了個正着。”
徐明厚聞言,臉色沒有任何喜色,他知道之後一定出了意外。
果然,金在成此刻或許是怒極,竟是冷笑起來:“你敢不敢相信,我們出動了四名宗師,二十多名神宗精銳弟子,數百名精銳兵士,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襲。他們竟然告訴我,我們有兩名宗師殞命,十二名神宗精銳弟子傷亡,多名士兵犧牲……”
“什麼?”徐明厚聽完,也瞬間大驚失色,直接失聲道:“怎麼會這樣?難道這根本是個陷井?”
“陷井?”徐明厚震驚了,金在成卻反而冷靜下來,越發冷笑道:“據說當時,藥鋪內,共有兩名宗師,鐵雄就是其中之一,黑衣衛不到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