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記酒樓?”墨白手持毛筆有些訝異的看着面前陳掌櫃道:“陳掌櫃,您不會是想讓我爲酒樓重新寫幅招牌吧?”
“不錯,正是如此,不知白老弟可有什麼問題?”陳掌櫃卻是笑吟吟的點頭,臉上很是帶着幾分期待。
聽聞真是如此,墨白不由臉上浮起幾絲赫然,帶着些許尷尬,攤了攤手道:“陳掌櫃瞧得起在下,在下當然是沒什麼問題。只不過觀貴店佔據如此繁華之地,又如此氣派,想必所用之招牌定乃名家墨寶無疑,在下不過初來乍到一小道,無名無望,豈敢如此妄自尊大敢和名家比肩啊,使不得,定然使不得!”
見墨白不但沒有下筆,反而立馬推辭,陳掌櫃不但沒有怪罪,反而心中更是爲墨白處事之成熟知禮而讚歎,心中更覺得這年輕人不凡,這氣質絕非裝出來的,不由倒真起了結交之心。
陳掌櫃一揮手,哈哈一笑道:“白老弟可千萬別妄自菲薄,就憑你這手字,遲早得驚豔明珠,老哥今日能邀你一副墨寶,實乃天大幸事啊!”
“這,陳掌櫃切不可如此說,當真是令在下汗顏……”墨白連連搖頭,不敢當道。
所以說啊,這時代的人行事,還是挺講究的。
陳掌櫃拼命吹捧讓墨白下筆。
而墨白,無論如何就是推辭不敢。
看似繁文縟節,多費了許多功夫,但卻實際國人講禮,這一來一往,卻是必要的。
若墨白當真就啥也不說,真敢下筆寫了,這陳掌櫃卻說不得心中又會想,到底是年輕人,當真還是不夠沉穩。
糾纏半晌,見墨白始終推辭,那是打定主意,這招牌說啥也不寫,陳掌櫃又是無奈,又是對墨白高看許多,心中卻道:“這少年郎,定是家教嚴明,必然出自名家無疑,只不知是如何落難至此……”
不過他其實並非真的只是吹捧而已,此刻見墨白堅決不寫,只好苦笑道:“白老弟,老哥就跟你實說了吧,今日之所以求老弟一副墨寶,倒也並非無因,只是這因由,老哥卻是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墨白目光在陳掌櫃臉上一凝,但見其似乎真的另有因有,不由得心中一動,同樣露出幾分苦笑道:“陳掌櫃,這當真不是在下矯情,實在是……哎!既然老哥當真需要,那在下便只好厚一回臉皮了。就怕到時折了貴酒樓的名聲,那便擔當不起了!”
說完,墨白便對着陳掌櫃抱了抱拳,將毛筆蘸墨,一副勉爲其難的模樣。
“也罷,老弟且慢動手,既然說到了這裡,所幸將這因由說與你聽罷了。”陳掌櫃見墨白勉強,心怕墨白放不開心境,反倒誤了書法,便一伸手攔住,對着墨白帶着幾分難爲情,又有幾分唏噓道:“老弟呀,老哥也算跟你一見如故,只盼你不要笑話老哥纔好……”
“老哥這是說的哪裡話,承蒙您看的起,老哥若有事,只管吩咐,老弟絕不推辭!”墨白當即臉色一正,連一直堅持的尊稱也給了,正式開始稱兄道弟,瞬間兩人距離拉近,成了絕對的自己人。
雖然墨白還不知道這陳掌櫃是怎麼回事,但眼見有這機會在這裡多個助力,自是心中不會不願。
陳掌櫃一聽,心中頓時又舒服了幾分:“白老弟請坐!”
似乎這話還不短,墨白倒也從善如流,抱了抱拳,與陳掌櫃緊鄰而坐。
又倒了茶水,兩人客套一番,陳掌櫃才面帶着幾分苦澀,又有幾分無奈道:“老弟可能不知,我在這何記酒樓一干便已經快十年了,這些年裡也算是兢兢業業,所幸還從無犯下大錯,勉勉強強讓這酒樓生意還算紅火,本來老哥我呢,如今也一晃五十了,也沒多大追求,只盼着能在這家店裡再安安穩穩的幹上幾年……”
墨白並不打斷,任他講述,不一會便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經過。
原來這陳掌櫃原本如果不出錯,只要這酒樓還在,那麼其應該還可以在這酒樓裡幹上十年掌櫃的。
這裡的待遇自是不消說的,陳掌櫃當然也不會不願,只是呢,天佑不測風雲,就在前段時間,他這位置也終於被人看上了,他聽到風聲,就在上個月,店裡又來了一位副手,雖然沒有明說,但陳掌櫃卻擔心這是東家那邊有派人來將其替換的打算。
據陳掌櫃自己說,這並非是東家對其不滿,而是其身邊有小人作祟的原因。
而他雖然沒有明說其東家是誰,但墨白卻心下暗頓,光聽其語氣便知,這何記酒樓的東家身份恐怕不簡單。
因爲在陳掌櫃的口中,這佔據如此豪華區域的何記酒樓,在他幹掌櫃的這些年裡,居然只來過一次,很明顯,這對其來說不過是一家可有可無的產業罷了。
墨白眼中微微閃了一下,心中有種感覺,這酒樓東家,恐怕是官面上的人物也說不定。
“之所以要求老弟一副墨寶,實際上是因爲東家平素極其喜歡書法,簡直爲之癡迷,老哥今日一見白老弟書法,便當即爲之驚豔,當真是不輸於名家……”陳掌櫃繼續道。
還需說嗎?
自是無需說了,很明顯,這陳掌櫃是想借着墨白寫一副招牌的由頭,好去請示一下東家能否更換招牌,若是當真東家真喜歡上他奉上的墨寶,那不必說,其位置自然是坐穩了。
即便不喜歡也無妨,也正好藉着此事在東家面前露個面,留個印象,那也是好的,總比被人搶走位置,而無計可施的好。
不過意思是這個意思,陳掌櫃話自然是不會這麼說的,只見他望向墨白,一抱拳沉聲道:“老弟若能幫了老哥這個忙,老哥定會牢記此番恩情,定不會讓老弟吃虧,而且……”
說到這裡,陳掌櫃突然眼神中精光一閃,望着墨白道:“此事對老弟也絕無壞處,若是東家當真看上你的墨寶……老弟那幅招牌說不定當真可掛起來!”
“老哥何出此言,承蒙您照顧,才讓小弟有了落腳之地,如此恩情,小弟正愁無報答之處。若是早知這其中因由,只要老哥不嫌棄,在下自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走,這就爲老哥動筆!”墨白一把站起身來,神色鄭重抱拳沉聲道。
陳掌櫃滿臉感動之色:“那……老哥就不再多說,一切拜託老弟了!”
兩人兄友弟恭之下,再次來到案臺。
但見墨白吸氣凝神,顯然是十二分的鄭重,不敢有絲毫懈怠之色,這令得陳掌櫃心中更是爲之欣悅。
再只見墨白找好感覺,並不猶豫,當即動手,揮毫潑墨,但見筆鋒遊走,如龍騰虎躍。
四個大字,帶着非凡氣勢,躍然紙上。
“好,好!”陳掌櫃眼中頓時精光連閃,拍掌讚歎。
不過寫完後,卻見墨白氣勢不落,筆式不收,並未擡頭說話,便直接在墨寶最下方留下了“長青”二字。
陳掌櫃眼見於字跡剎那間以落下,卻也並未出聲打斷,倒是目光斜瞥了一眼墨白,心道這年輕人好敏銳的心思。
卻不想墨白卻是筆鋒未停,竟接連又有數個字跡浮現。
“長青書,贈陳掌櫃!”
陳掌櫃微微一呃,臉色一頓便是要開口道:“這,白老弟……嗯?”
然而話纔出口,卻是又突然頓住。
顯然他本來是想,將這副字獻於東家,可留了這行字,便很明顯不會爲東家收藏了。
但卻只是剎那間,卻是又明白了墨白的意思,的確,留下他陳掌櫃三個字,才真正是能幫到他最佳的辦法。
這樣無論東家喜不喜歡,都說不定會記得陳掌櫃三個字……
“陳老哥,您看看,可行否,在下也只有這份本事了!”墨白放下手中筆,臉上又恢復了幾分赫然道。
“妙,妙!老弟這幅墨寶,絕對當得名家之稱……啥也不說了,大恩不言報,老哥定記住老弟這副情誼!”陳掌櫃望着墨白,深情款款。
……………………
……
日頭又已西斜,墨白依然安靜坐在桌邊,同樣如上午一般打量着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毫無疑問,對面的濟世醫館,依然忙的不得了,而他這裡又是一個清閒的下午。
墨白明顯很有耐心,他靜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等待,也不時想着那幅墨寶的事情。
心裡倒是很有些好奇這何記酒樓的東家會是何等人物,他倒沒有真正認爲,憑藉一副字,就能真正做些什麼?
人家即便喜愛書法,但又有誰會真因爲喜歡一副字,就無條件的幫你做些什麼?
這無疑是幻想,對真正的權貴來說,即便是救命之恩,也未必就會全力助你,他們得考慮利益糾葛。
不過即便如此,對如今的墨白來說,若能找到一個突破口,接觸到一些人物,對他如今的處境自然是好的。
背景關係,不就是一步步搭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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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爲一個醫者,總有能幫到別人的時候,即便他是權貴……
日頭漸漸西斜,眼看着今天就要收功了。 щшш ▪т tκa n ▪¢ Ο
酒樓裡的小二已經出來請他,問他酒菜已經準備好了,是送到房間還是就在底下用餐。
不錯,今天他就不必再回那邊客棧了,陳掌櫃已經爲他在這裡留下了一間上房。
自是擔心若東家隨時要召見,也不用到處去找人。
墨白當然沒有意見,能住在這兒,對他來說其實要更爲安全。
至於那邊客棧的東西,自有鐵雄會去收拾。
眼看着今天,估計是無功而返了,墨白便準備收攤了,桌椅板凳,倒是借酒樓的光,無需收拾,按陳掌櫃的說法,且放心,定無人會動。
只需將那旗牌一卷便好。
“天下第一醫館?這名頭倒是不小!”正轉身將那旗牌舉起,卻忽然只聽身後一道聲音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