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無忌猛地拉住了戰馬，戰馬前蹄揚起，一聲嘶鳴，從戰馬的喉嚨裡面蹦出，
卻依舊沒有叫出聲來，像是一聲低泣的悲鳴，又像是一隻叫的正歡的鴨子，被人猛地
掐住了脖子，發出的一聲嗚咽。南宮無忌身後的騎兵也同時拉馬，戰馬便停在了涼城
那鋪滿了齊國麻石的街道上，包裹着棉布的馬蹄，擊打在堅硬的麻石上，發出幾聲軟
綿綿的悶響。
“一切都太過於順利了”
南宮無忌身經百戰，只是心中執念頗深，沒有看清楚情勢，然而他畢竟還是老將
，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定是有乍，從最開始策馬進城，一直到現在深入內城，一
路上除了小隊的黑羽步兵外，整個過程沒有遇到一隊有戰鬥力的隊伍。直到此時，南
宮無忌才發現，這一切順利的很不正常，自己和秦武對陣二十年，黑羽是什麼戰鬥力
，南宮無忌最是清楚不過了。
現在回想起來，黑羽的城防增加了三倍，卻那般輕而易舉的被自己的內應奪得了
城門，本身就值得懷疑，而天色太暗，又不敢舉出火把，因此城頭之上的情況自己並
不清楚。
而自己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卻是比窯子裡的妓女還要溫柔，這裡是涼城，不是青
樓，黑羽也更加不可能是那些妓女，黑羽的實力，直到現在，根本沒有展示出來，不
是黑羽大意沒有防備，而是自己中計了，已經鑽進了一座圍城！
涼城
此時安靜的有些詭異，如同一座沒有生命的死城一般。
……死城……南宮無忌想到這個詞，心裡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想到自己的四萬
人馬都進了涼城，將這涼城的街道塞得滿滿當當，南宮無忌的心猛地抖了一下。
“父親……有些不對啊……”
南宮震拍馬上來，有些不安的說道：“我們該怎麼辦？”
南宮無忌一陣猶豫，現在的情勢讓他十分糾結，明知中計，卻不甘心放棄眼前這
大好的城池，但黑暗之中，到底隱藏着多少黑羽的刀鋒，南宮無忌心中卻無半點概念
。搖擺不定的心，讓南宮無忌眼中升起了一片陰霾，看着眼前漆黑的夜色，南宮無忌
咬牙低聲喝到：“撤！”
“報————”
南宮無忌話音剛落，傳令兵還沒開始動，後方便傳來傳令兵有些驚慌的聲音，一
種不好的預感瞬間包裹住了南宮無忌的心，讓它猛不丁的再次抖了一下。
“報——將軍，北門出現黑羽騎兵，具體兵力不知！”
南宮無忌聽到這個消息，心下稍安，黑羽的出現，反而讓他安心了許多。
明處的已知事物，給人的威懾，永遠不及暗處的未知事物，既然黑羽已經出現，
讓南宮無忌的心再次偏向了進攻。如果一直不見黑羽的動靜，南宮無忌便肯定會要撤
出涼城，但此時，自己好不容易纔踏進涼城，就這樣撤了出去，終究還是不甘心的。
舉棋不定，優柔寡斷是爲將者之大忌，然而南宮無忌卻真的無可奈何，連他自己
也不相信，短短一瞬間，自己卻已經反反覆覆這麼多次了。
不！
這次機會很難得，如果便這樣白白錯
失，那不知道又要何年何月才能在遇到。
“父帥……”
南宮震見南宮無忌臉色陰晴不定，卻一直沒有答覆自己，不由再次問道：“我們
是進還是退？”
南宮震咬了咬牙，沉聲道：“攻進去！”
剛要拍馬前進，猛地發現後面的部隊一陣混亂，人仰馬翻，南宮震回頭看去，映
入眼簾的卻是漫天的火雨，夾雜着滾滾濃煙，毫不留情的從兩邊的民房中蹦出，狠狠
的扎進了自己的部隊中，瞬時撂倒一大片。
“有埋伏———”
一聲嘶喊，猶如一塊小石子扔進了水中，但引起的效果，卻是驚濤駭浪，一時間
齊軍陣中，人仰馬翻。世間之事，沒有巧合，事情的發生，往往是有他內在的原因，
而禍不單行，卻也往往兌現於突發的混亂中，南宮無忌剛穩住坐騎，下令前進，後方
的傳令兵再次來報：
“報——將軍，北門被斷門石堵住了！”
南宮無忌身體一晃，險些栽下馬去，南宮震趕忙伸手扶住南宮無忌，一時間，南
宮無忌的耳邊充斥着各種嘈雜的聲音，南宮無忌深吸一口氣，儘量使自己保持冷靜，
北門被堵，四萬大軍被困……南宮無忌喃喃自語道：“難道你的胃口就這般大嗎？想
關門打狗！”
“哼！就算中計，我南宮無忌今天也要咬下你一塊肉來！”
“傳我命令，大軍分四路分別進攻涼城四大城門，一路上，格殺勿論！”
南宮無忌狠狠罵道：“既然你秦武要把涼城變成煉獄，那我南宮無忌便順了你的
意，來當這把鬼鐮！”
南宮無忌的命令剛剛下達，街道兩邊的民房裡面便伸出兩排鉤鐮，下斬馬腿，上
鉤齊軍，一時間齊軍陣腳再次大亂，人仰馬翻，死傷數百。南宮無忌大怒，還沒見敵
人的影子，自己這邊便已經受創，這如何讓這哥戎馬一生的老將能夠接受！南宮無忌
伸手抓住身邊士兵的一杆標槍，含怒一擲，標槍如冷電一般直射民房中。
“噗噗噗”
三聲悶響接連響起，三名黑羽，便被南宮無忌的標槍釘成了一串，連慘叫都沒來
得及喊出來，便已經魂歸地府，南宮無忌冷着臉喝到：“放箭！”
早已拉弓搭箭的齊軍聽到主帥的命令，立馬放箭。
“叮叮叮叮……”
入耳的是一連串的金石相撞的丁丁之聲，很顯然，黑羽早有準備……
“不好！”南宮無忌心裡一沉，喝到：“盾牌手結盾！”
南宮無忌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卻也爲時已晚，兩邊的民房之中，樓上樓下，
從裡面射出滿天的箭雨，“嘣嘣”之聲不絕於耳，那是三矢弩箭那特有的機括觸發的
聲音，由於齊軍大部分是騎兵，沙場衝殺，那自是所向披靡，但是，現在卻是在城市
之中，涼城的街道雖寬，但卻也只能過十匹戰馬，而且根本不能很好的拉開距離進行
突襲，因此騎兵的優勢完全被扼殺，反而成了一個累贅。
一時間，齊軍的騎兵只能騎在戰馬上在原地打轉，根本無法抵抗那連環弩箭的襲
擊，只能用手中的兵刃，無力的揮舞着，然而這種做法，卻如同
煙塵弱女的反抗一般
，反而激起了黑羽箭手的興致，一波箭雨過去，第二波緊接而來。
齊軍在凌厲的弩箭之下，刷刷刷撲倒一片，南宮無忌雙眼血紅，心裡憋屈的快要
發狂了，自己的人馬損失了上千，卻還沒見到黑羽的影子，南宮無忌從來都未曾受過
這樣的恥辱，氣的一聲厲喝：“秦武匹夫，可敢與南宮無忌正面相抗否！”
這不喊還好，南宮無忌剛喊出聲音，那些弩箭都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齊刷刷的都
對準了南宮無忌這邊扎過來，南宮無忌身邊的親兵立時又倒下一大片。
槍打出頭鳥，不過如此！
南宮無忌心下大恨，一聲大喝：“走！”
南宮無忌說完，拍馬便往西門趕去，城中一片漆黑，但又來不及點燃火把，南宮
無忌剛到西門主街，只覺得戰馬雙蹄一滑，南宮無忌雙眼緊縮，仔細看去，只見路面
黑乎乎的一片粘稠液體，南宮無忌再次猛地勒住坐騎。爲將者無所不用其極，南宮無
忌自然之道那是什麼，路面，道路兩邊的民房，都被澆滿了黑色火油，果然，齊軍剛
剛勒住陣腳，幾支火箭便毫不意外的落到了路面，瞬間燃起了一片熊熊烈火！形成一
堵讓人無法鼓起勇氣穿越的火牆、瞬間照亮了整個東城主街。
“秦武匹夫！”
南宮無忌咬牙切齒的從牙縫中蹦出一道冰冷：“難道你還真想把這涼城便成一座
煉獄嗎！”
只是卻也顧不得再猶豫，將坐騎往右邊一擺，喝道：
“走南門！”
南宮無忌知道南門處便是總督府的方向，秦武極有可能駐守那那處，雖然南門極
有可能是黑羽軍的主力方向，但南宮無忌現在已經別無選擇，自己已經騎虎難下，現
在唯有儘可能的殺敵！那樣，即便是輸，那也輸的壯烈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憋屈
！
秦武站在帥樓上，看着西門方向一片火海，滿臉的肅然，這次南宮無忌栽在自己
的手裡，只怕已經做好了困獸之鬥的打算，城裡的居民都集中在了南門方向，黑羽的
主要守城力量也駐紮在這裡，無論如何也不容許南城有失。南宮無忌雖然是老虎，但
自己佔據了地利，佔據了主動，這一戰還是可以打的。
南宮無忌策馬到了帥樓前面，他身後的一萬齊軍狼狽不堪狂奔，因爲在黑夜了，
根本無法得知損失了多少人馬，只怕一路闖來，損失的兵力不會少，想到這，南宮無
忌心裡一陣揪痛，這些隨着自己來到涼城的齊國男兒，根本沒有什麼有力的抵抗，便
永遠留在這曾經屬於齊國的城池裡面，這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是何其的殘忍，對於軍
人來說，戰死沙場並不可怕，而被無聲的屠殺，纔是一個軍人的悲哀。
南宮無忌雙眼充血，死死的盯着帥樓之上，明晃晃的火把，照的那一身玄鐵鎧甲
閃閃發光。
“秦——武——匹——夫”
南宮無忌雙眼冒出一股烈焰，咬牙切齒的唸叨着這個讓他蒙受奇恥大辱的名字，
百丈之外，便是黑壓壓的一片黑羽戰陣，南宮無忌大聲喝到：“布——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