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首都機場。
第二次來北京,沈銳的心情要比第一次好了許多。剛纔在飛機上,他問過古力,這次比賽要到後天纔開始,明天有整整一天的自由活動時間。在他的威脅下,古力答應明天陪他來個長城故宮一日遊,好好玩他一玩。
不過,天下不如意,十有八九。當沈銳拿着行李剛走出機場大廳,看見那個熟悉身影的時候,他就知道明天的遊玩計劃毫無懸念的泡湯了。
“馬老師。”沈銳和羅洗河站在那人面前,必恭必敬的說。
“洗河、沈銳,你們到了啊。”看樣子馬曉春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我已經和你們楊院長說好了,你們是我的弟子,這次到北京來,就不要和他們一起住賓館了,直接住我家。”
“是。”沈銳有點不情願的回答道,他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師兄——小豬,也是一副很懊喪的表情。
作爲中國圍棋九十年代的領軍人物,馬曉春在北京有一套六居的大房子,而他的家屬都在杭州,所以沈銳和羅洗河住進去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等他們兩人剛放下行李,馬曉春就將安排告訴了他們:“這次比賽後天早上開始,所以今天你們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誰也不準出門,早上我給洗河講棋,沈銳自己打譜;下午我給沈銳講棋,洗河打譜。”
“知道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雖然早知道這個結果,沈銳的內心還是忍不住有點失望。
第二天,一早上的死活題讓沈銳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杭州特訓的日子,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剛一吃過飯,沈銳就被馬曉春叫進了書房。
“沈銳,這一段時間你表現得不錯,我都在報紙上看到了。”給羅洗河講了一早上的棋,馬曉春的精神依然很好,心情看上去也不錯。
“這些都是因爲馬老師你教導有方,要是我自己瞎琢磨,要達到今天的水平那是想也不要想。”馬屁有誰不吃?爲了今天下午能順利的度過,沈銳手中的高帽子一頂一頂的送了過去。
“呵呵,”雖然明知道沈銳這樣說有點拍馬屁的嫌疑,但馬曉春還是笑了起來。說實話,沈銳的成長他確實花了不少心血,得意一下也是應該的。
“哦,對了。”馬曉春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桌上拿起了一個複印的小本子,“沈銳,你上次給我看過了那個黃龍十九變帶在身上了嗎?”
“黃龍十九變?”聽了這話,沈銳先是一驚,後是一喜。他這纔想起原來在杭州的時候,自己確實將黃龍十九變複印了一份交給馬曉春,希望他能把自己不懂的地方好好講一遍。誰知道以後比賽漸多,就將這件事忘了。今天馬曉春將這複印的黃龍十九變拿出來,難不成是要給自己講講?
“馬老師,我帶着呢。”沈銳忙從懷裡掏出了自己那本泛黃的寶貝,上次頓悟第十二變後,已經在十三變前停頓了好幾個月了。
“帶着就好。”馬曉春從沈銳手上接了過去,撫mo了一下,“這真是一本奇書啊。沈銳,這本書我已經看過不下一百次了,可是很多地方我也還是不能完全明白,只弄懂了前十三變。”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你學到什麼地方來了?”
“馬老師,我還停在第十二變呢。”沈銳一聽,姜果然還是老的辣,自己還是靠做夢才領悟到前十二變,馬曉春將這樣兩三下就十三了。
“十二變,那就好。”馬曉春笑了起來,“本來我還怕你早就將所有的都領悟了,那我沒什麼給你講的了。”他將黃龍十九變的原本遞給了沈銳,自己拿起了桌上的複印本,“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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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分的流逝着,當沈銳將手中的小冊子放回懷裡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沈銳,你小子還真是個奇材。”連着一天的講棋,馬曉春看來確實累得夠戧,他靠在椅子上動也不想動。“一下午就把我研究了一個月的東西吃透了。”
“那還不是老師教得好。”沈銳忙站起來給馬曉春將茶杯裡的水倒滿,心裡充滿了對他的感激。剛纔一下午的時間,他看出來馬曉春是真心的在教着自己。
“呵呵,出去沒多久,你小子的嘴巴是越來越甜了。”馬曉春喝了一口茶,“不過,這黃龍十九變確實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棋書,如果能全部領悟,真能天下無敵也說不定。”
“那豈不是比李昌鎬、蘇羽還厲害?”一聽馬曉春的話,沈銳馬上高興起來,他現在心裡念念不忘的就是在世界大賽上擊敗上面的兩人。
“哪裡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休息了一會,馬曉春覺得精神稍微好了一點,走過去將窗戶打開,讓新鮮的空氣流了進來。“我說的天下無敵,是指黃龍十九變的對殺理念。圍棋可不單單是對殺,開局、官子哪一樣不重要?”
“我中盤就將對手的大龍殺死一條不就成了。”雖然知道馬曉春說得有道理,但沈銳還是不肯嘴軟。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馬曉春走到了沈銳身邊坐下,“要是別人根本不和你對殺,中盤讓你多佔點便宜又怎麼樣?”
聽到馬曉春的話,沈銳又想起了李昌鎬那神秘莫測的官子。自己要是不領先給二十目以上,心裡還真沒把握。但是中盤就領先二十目以上,又談何容易。看來除了黃龍十九變,自己的開局官子還真要抓緊練習纔是。
見沈銳沒有說話,馬曉春知道自己的話他已經聽進去了,他拍了拍沈銳的肩膀,“別想了,我們把你師兄叫上,等會出去吃頓好的,明天就要比賽了,得把精神養好纔是。”
“吃頓好的。”一聽這話沈銳臉上的笑容也浮現起來。民以食爲天,一下午的學習,還真有點餓了。
難得馬曉春請客,雖然不能喝酒,但沈銳和羅洗河依然竭盡所能的大吃了一頓。等這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好不容易安頓這兩個徒弟睡下,累了一天的馬曉春終於有機會在書房獨自一人休息一下了。
“明天也不知道他們兩人能不能都順利的通過預選賽。”馬曉春雖然拿過兩次世界冠軍,但接連敗給李昌鎬已經讓他當初的雄心壯志消磨了大半,如今所有的希望幾乎都寄託到了兩個弟子身上。
“洗河的天資聰穎,可是這幾年總是不能將心全用到圍棋上。雖然時有神來之筆,但也容易脆敗。而沈銳雖然最近越來越刻苦,奈何接觸圍棋的時日太短,基本功總是不太紮實,要想大成,也還需要時間。”想到這裡馬曉春嘆了一口氣。
要是讓我早點看見這黃龍十九變就好了。他一邊拿起那本黃龍十九變的複印本一邊想着。現在自己的棋風早已定型,輕靈有餘而殺氣不足。而這黃龍十九變雖是好書,但殺氣太重,自己確實不能完全駕御。也只有沈銳這種半路出家沒有圍棋功底的人,學它才能如魚得水。
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祖墳埋得太好,居然讓他找到這麼一本書。想到這裡,馬曉春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說不定中國圍棋稱霸世界之巔的夢想要靠他來實現了。
“馬老師,讓我再多睡一會吧。現在還早,昨天聽你講了一下午的棋,我現在都還覺得累。”沈銳賴在牀上想不起來。
“你以爲北京是重慶,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只要半個小時?”馬曉春一腳朝牀上的沈銳踢去,“九點鐘的抽籤儀式,十點正式比賽,你不想去日本參賽了是不是?”
“我馬上起來還不行嗎?”沈銳愁眉苦臉的起了牀,沒辦法,誰叫馬曉春是自己的師傅呢,他的話不敢不聽啊。
在馬曉春的帶領下,睡眼迷離的沈銳和羅洗河終於在八點四十左右趕到了中國棋院。
“呵呵,馬小,你來得還早啊。不知道你的兩個徒弟昨天休息得怎麼樣?會不會因爲緊張睡不着啊?”一到會場,迎面就走來了馬曉春的死對頭,中國圍棋界的老大——聶衛平。他的身後正是自己的三大高徒:蘇羽、常昊、古力。
“你還是管好自己的徒弟吧。”一見面,兩人免不了一陣脣槍舌劍。
這兩人一說起來有沒個完,趁這個時間,沈銳和羅洗河忙閃到了一旁,和同樣是躲避聶衛平的古力等人聊了起來。
“沈銳,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師兄蘇羽。”一見面,古力就把沈銳和蘇羽拉到了一邊介紹起來。
“我知道你。”蘇羽的臉色依然和沈銳第一次見他一樣,顯得很蒼白。“你的棋下得很好。”
望着這個看上去很虛弱的年輕人,沈銳覺得好象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他一反常態客氣的說:“你也很厲害。我還要向你多學習。”
“我也是一樣。希望我們能有機會交手。”蘇羽的話聲剛落,棋院的鈴聲響起。九點鐘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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