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是中毒了!”
終於,一聲驚呼衝破狂風嗚嗚,闖入了所有人的耳膜。
隨即便是更爲凌亂的呼救:“喬老家主,快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
在場的皆是大燕上得檯面的人,不論身份,地位,權勢,財富,幾乎囊括了盛京的上流社會。越是擁有一切就越是怕死,在這涕淚橫飛的情景下,首席之上的喬延榮鄙夷撇了撇鬍子:“諸位莫急,老夫定會相救!這毒毒性雖烈,卻不會在一時半刻中致命,眼下諸位只會渾身無力,玄氣暫失,諸位緩下心神,只要服下解藥,一切都會無恙。”
有人連連喘着氣將心放回了嗓子眼,也有人敏感的從這話中察覺出問題。
在場所有人都中毒了,爲何只有他依舊從容站着?不急着給他們解毒就罷了,一番話說的風風涼涼,難道……
“毒是你下的?!”
脫口而出的尖叫讓廣場內鴉雀無聲。
所有的目光都朝着喬延榮匯聚而去,他負手而立,森冷的燈光之下一雙蒼老的眸子內精光灼灼。這大義凜然毫不心虛的氣勢,讓人不自覺的在方纔問題上打了個問號。他下毒?爲何呢?一個御醫世家的家主,把他們困在這裡有什麼好處呢?再說在場的人還有皇上和玉王爺呢,保護天子安全不周不說,還憑白得罪了滿堂貴胄。
那一點疑慮在心頭浮浮沉沉,有人頂不住壓力,先弱了下來:“喬老家主恕罪,在下太過急切一時口不擇言。老家主快些爲我等解毒吧!”
喬延榮依舊不語站着,就彷彿沒聽見。這時有小廝從身後跑來,在他耳邊低語兩句,他目光一亮與一側的宮玉對視一眼,老臉瞬間像年輕了幾十歲。
“皇上龍體金貴,喬老家主你怎好再拖延?”
這裡的人大多是朝中官員,哪一個不是狐狸一樣精明,還沒放下的心又再次吊了起來,他這番行徑容不得他們不懷疑。
喬延榮在衆人身上掃過,看着這些昔日的同僚或上司或下屬,袖中的手驀地激動捏緊。過了今晚,縱你再高貴,喬家也不用再放在眼裡,他會成爲這大燕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哈哈,諸位莫要着急,解毒之前,老夫還有少許話要和皇上聊上一聊。”
“爲什麼?!”
“喬……喬老家主你……”
不可置信的尖叫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個時候,便是傻子都明白有問題了。喬延榮步出案後,一笑,不回答驚聲詢問之人,反倒轉向了同樣靠坐在椅子裡渾身無力的宮琳琅:“皇上,這毒短時間之內並不會致命,解藥就在老臣的手裡,皇上大可放心。”
即便面色微有蒼白,宮琳琅依舊滿身倜儻,甚至還笑了笑:“你剛纔已經說過了,不過朕倒是有一個疑惑。”
“哦?皇上但問無妨。”
“朕的第一個問題便是,爲何除了你之外,連朕的好弟弟玉王爺,也安然無恙呢……”
宮玉一直提着的心,直到此刻纔算放下了大半,他哈哈大笑志得意滿,一壓桌案站了起來。四下裡響起一陣議論聲,果然沒有中毒!
宮琳琅嘲諷一笑:“王弟,不準備給朕解釋解釋麼。”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看不出來麼!哈哈,那就讓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麼多年那把椅子你也坐的差不多了,既是兄弟,即當有福同享。不如也讓給臣弟來坐上一坐吧?”
譁!
場內驚聲四起。
這把椅子,自然不會指的是現在皇上屁股下面那一把。而是……龍椅!即便一早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了少許的猜測,然而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在剛剛冒頭的一瞬間便被揮散了去,誰能想得到,他竟真的敢!
像是印證了他們的驚疑,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匆忙趨近。
一個身着黑衣的暗衛衝進來,跪地高聲道:“報告王爺,皇宮已經控制住了!”
宮玉急不可耐向前兩步:“控制住了?”
“是,王爺,劉將軍一千禁衛軍從午門長驅直入,只用了兩盞茶的功夫已經控制承乾殿,所有宮人全部關押。五城兵馬司死在黃將軍劍下,四個城門已有三個在我們手中,城中所有通訊已被掐斷,城郊大營此刻還毫無所覺,已在外圍被我等團團包圍,只待您一聲令下!”
“好!好!好!”
一連三聲好,宮玉仰首又是一陣大笑。他俯視着一旁,宮琳琅在這則消息之後雙手不自覺的緊握,一旁姑蘇讓深深嘆了口氣,宮無絕則閉着眼睛仰躺在椅背上,看上去一副絕望的樣子。他欣賞着三人的表現,在首席上負手漫步着,這在他的部署之下連垂死掙扎都不可能的三人,讓他瞬間產生了一種天下無敵的感覺。
整個場內寂靜的唯有他的步子,一下,一下,敲擊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冷汗順着腦門流了下來,到了這等時候,誰還會有懷疑。這宮玉,他竟然……竟然真的是要篡位!自古以來但凡皇權交替,皆是白骨成山啊!像是已經看見了皇宮中的慘劇,心中倏然升起陣陣森冷,天際那圓月的輪廓隱在層雲中不甚清晰,偏偏在這廣場的彩燈之下映照的猶如血紅一片。
“亂臣賊子!”
席位上有人大喝一聲,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來削了宮玉的腦袋!然而使了不知幾次力氣,都頹然摔倒在椅子裡。緊跟着斷斷續續的唾罵聲都叫囂了起來。自然,有英勇不屈的保皇黨,就有臨陣退縮的旁觀黨。不少人縮着腦袋裝死,聽着這一聲聲謾罵暗暗祈禱別被殃及了池魚。
宮玉冷笑一聲,看向第一個唾罵之人:“兵部侍郎劉大人?”
劉大人死死瞪着他,連跟這謀朝篡位的賊子多說一句話都嫌惡心。然而這目光,卻在宮玉的下一句話中霍然轉變。
“劉大人,你那已經足月的孫子,到底要還是不要了?”
“是……是你擄走了碧珠?”
“莫要說擄走,本王給碧珠姑娘備了個莊子安胎,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怎能算是擄?還有鄭大學士,你飽讀詩書一心爲國,卻連自家女婿都保護不了……嘖嘖嘖,張大人,你上個月新娶的四夫人可是和碧珠姑娘相談甚歡呢,羅大人……”
一連十幾個名字喚出來,字字句句透露着他的成竹在胸。
這些保皇黨的子女親人,可都在他手裡攥着呢!
那些叫囂聲就這麼越來越弱,漸漸失去了反駁的聲音。宮玉很滿意:“皇兄,怎麼樣?沒想到吧,整個皇宮已經掌握在我的手裡,不妨告訴你,就連這整個喬府都已經被團團包圍!今日別說你這毒解不了,即便是解開了,你也走不出這喬府的大門!你還有什麼辦法呢,就連你這羣所謂的親信們,也一早被我攥住了命脈!本王,纔是真正的贏家!”
宮琳琅桌案下的手越捏越緊:“是啊,今後便不是本王了,該改成……”
“對!朕!是朕!朕纔是真正的贏家!”
宮玉激動萬分的念出這個夢寐以求的字,遠方觀衆席上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哭,來自於痛心疾首的兵部侍郎劉大人。彷彿是憑藉着對大燕和宮琳琅的忠心,意念使然竟讓他趔趔趄趄站了起來,掙扎在劉家唯一的香火和效忠了一輩子的皇權之中紅着眼不敢看宮琳琅。
“皇上啊,微臣對不起你,微臣……微臣……”霍然拔出隨身攜帶的佩劍,抖着手就要自刎謝罪。
“不要!”宮琳琅大驚。
“不要啊!”觀衆席上大驚。
然而這會兒都中着毒誰能阻止的了他?韓太后優雅的喝了口茶,宮玉冷笑着欣賞這冥頑不靈的忠臣自刎,喬延榮蒼老的眼中連一絲憐憫都無,然而那劍晃晃悠悠,眼看着就要割破他的脖子之時……
“哎……傻,真是傻!”
氣氛如同張的滿滿的弓,一觸即斷!而這聲突然響起的狷狂輕笑。倒是真的讓這絃斷了。
劉大人割斷脖子的壯志雄心都在這一笑中窒了一窒,蓄積了滿滿的力道一瞬間就鬆懈了下來。手中的劍倏然掉落,只餘頸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還證明着他方纔捨生取義的決心。
咣噹一聲,長劍落地,喚醒了滿場的愣怔。
方纔那道聲音,讓所有人爲之一震,眼前彷彿浮現出一灣幽潭,在無邊冷月的清輝之下,微波漾漾,渏漣蕩蕩,撩撥的心底貓抓樣的難耐。
——什麼人?!
每一個人的腦中,都升起了這樣的疑問。
宮琳琅捏着的拳頭鬆了開,露出一種釋然之笑,他方纔敢喝那杯毒酒,便是因爲相信有這個人在。而這該死的小子一直不出現,即便是他都有點慌了起來。尤其是看見劉大人自刎的這一幕,卻偏偏無法相救。
幸好,幸好啊!
宮無絕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笑着搖了搖頭。
這小子,每次都是這樣,不弄到全場矚目就不甘心!哪次不是在人提心吊膽的時候這麼悠悠然出現?什麼鬼德行!
宮玉則是滿面震驚,自信滿滿的笑容就這麼在嘴邊僵住。他四下裡看着,卻完全沒有發現說話之人的身影,今日這一切不容有失:“什麼人裝神弄鬼,藏頭露尾算什麼東西,出來!”
“哈哈哈哈,若論上裝神弄鬼藏頭露尾,在下又怎麼比的上閣下呢……”
“區區小輩,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不待宮玉反脣,喬延榮已經一聲冷哼,這哼聲帶上了他無上的修爲,震得人腦中嗡嗡作響。
一道玄氣,從手中驟然發出,凌厲如虹擊向沉沉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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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姐姐生日,嗯,我竟然給忘了。年前說好的,哥哥姐姐大多都在外地,平時也沒啥機會聚一聚,正好今天一塊兒給我姐姐過生日。結果,我到了昨天晚上來電話了才反應過來。
昨晚寫了一點,今天早走了回來寫了一點。
看見大家的評論了,悲催的,剛被表揚了就掉鏈子。
不過咱特殊情況,求理解哈,明天繼續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