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的魚餌沒有失效,半個時辰後,幾名鬼鬼祟祟的士兵偷偷跑回來尋找山坡上的閃光點,當他們發現是一錠銀子,驚喜之色剛露出,還來不及歡呼之時,數十根冷冰冰的長矛已經圍住了他們。
這時,程咬金大步走來,他一言不發,在這幾個士兵身上翻了半天,找到了他那錠銀子,又順便撈了十幾吊錢,揣進懷中,這才一揮手,“押下去審問吧!”
幾名小兵所能提供的情報雖然不多,但情報中也有要點,五千人是去駐防文安縣,而南面的平舒縣也有五千人駐防,另外還有士兵的裝備、士氣之類,問來問去,就只有這麼多情報,蕭延年有些泄氣,“程世叔,這麼一點情報沒什麼意義,我們還是去探查一下地形、河流,爲大軍南下做準備。”
程咬金顯得有點鬱悶,他本來打算去文安縣或者平舒縣好好享受一番,現在敵軍進駐了這兩個縣,讓他的打算落空,他打了一個哈欠,“用二十名弟兄探查地形便可以,老子不奉陪,回去睡覺。”
這時,一名審問的士兵跑來稟報,“程將軍,又有新情報,竇建德已經被封爲夏王了。”
程咬金精神一振,“是誰封的,自封的嗎?”
“具體不知道,俘虜說,他們的旗幟已經改成夏,稱呼爲夏軍。”
這個情報倒還不錯,程咬金立刻有了精神,對蕭延年道:“你跟我回去!”
蕭延年咬了一下嘴脣說,“世叔,我還想探查一下地形再回去。”
程咬金暗忖應該也沒有什麼危險,便點點頭,“隨便你。但要儘快回去。”
他又吩咐幾名老兵。“眼睛放機靈點,遇到不對勁就跑,我的侄兒就交給你們了。若出半點意外,老子剝你們的皮。”
吩咐完,程咬金翻身上馬。帶着幾名士兵便向涿郡方向疾奔而去。
蕭延年望着程咬金遠去,他又看了看山坡上的幾個俘虜,有些爲難,“他們怎麼辦?”
隋軍斥候們卻毫不猶豫,一刀一個將幾名俘虜全部殺死,就地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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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軍大營內,楊元慶聽完了程咬金的彙報,他從別的斥候那裡也得到了同樣的情報,竇建德的軍旗上都書寫了一個斗大的‘夏’字。楊元慶沉思片刻問李靖,“司馬覺得竇建德封夏王意味着什麼?”
李靖想了想道:“竇建德是個比較低調的人物,在和我們大戰之時。他不可能自封夏王而觸怒李密。我覺得只有一個可能,他這個夏王是李密所封。”
“你的想法應該是正確的。”楊元慶點了點。
李靖又笑道:“我們不妨繼續延伸下去。李密得到了皇長孫和蕭後,雖然對我們和唐朝沒有什麼影響,但對於竇建德、朱桀、杜伏威、徐元朗、孟海公這些割據勢力卻有影響,我想竇建德爲了給自己尋找後路,應該是臣服了李密,所以李密以楊倓的名義封他爲夏王。”
楊元慶靜靜地聽着李靖的分析,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快步走到沙盤前,注視齊郡,緩緩道:“我有一種直覺,竇建德臣服李密的原因,很可能是想南撤青州。”
“很有這種可能,那要不要命徐世績在黃河一線攔截竇建德?”
楊元慶搖搖頭,“斷了他的退路,他反而會背水一戰,不如留一條活路,讓他鬥志不那麼堅定。”
李靖雖然看透了竇建德和李密的關係,但他的憂慮並不在這裡,他眉頭微微一皺道:“其實我更擔心唐軍,我們大舉進攻河北,河東空虛,唐軍會不會出奇兵偷襲太原,總管,河東那邊我們不得不防。”
“這點我考慮到了,我已命王君廓率一萬軍守延安郡,謝映登率一萬軍嚴守太原,還有崔破軍率一萬軍守河東郡,我又命豐州的一萬五千軍隊南下靈武郡,和延安郡形成犄角之勢,如果河東郡形勢危急,徐世績的四萬大軍可以隨時返回河東郡,莫說是奇兵,就算他們大規模出兵,也未必討到半點便宜。”
“可是我覺得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我們攻打河北的這個戰略空檔期,他們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觀,白白錯過這個機會。”李靖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李靖的堅持使楊元慶完全冷靜下來,他揹着手走了幾步,目光凝視着帳外,“或許不一定是針對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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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隋軍北路軍和西路軍同時向河間郡推進,楊元慶率六萬大軍包圍文安縣,文安縣五千守軍投降,隋軍隨即大舉南下進擊平舒縣,平舒縣守將望風而逃,竇建德這才意識到分兵守城的不利,他立刻撤回了各縣駐軍,將三十萬大軍集結在樂壽城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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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八日,秦瓊和羅士信率領的四萬西路軍攻佔河間城,北路軍立即南下,和西路軍在河間城匯合,隋軍十萬大軍在河間城進行整合,和四十里外的三十萬夏軍對峙,戰爭的陰雲越來越濃厚,已到一觸即發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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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的七日服喪期已經結束,除了官府大門還繼續裹素外,普通民居都已經摘去白布,開始了正常的生活,而就在這時,一個驚人的消息從南陽郡傳來,奉命去勸降南陽朱桀的唐朝使者段確和數十名隨從被朱桀活活蒸煮而食。
這個消息震驚了長安,激起長安民衆的極大憤怒,數萬民衆到朱雀門請願,要求朝廷出兵南陽郡,殺死吃人魔王朱桀。
秦王府,李世民正和幕僚房玄齡商量着當前的局勢。
這些天李世民的心情十分沮喪,父皇以喪事爲藉口否決了出兵河東的方案,他心裡明白,這還是因爲太子建成聯合朝廷重臣向父皇施加了強大的壓力,迫使父皇不得不接受他們的方案:恪守合約,息兵休整內政。
通過這件事。使李世民深深感到自己在朝廷中勢力的薄弱。太子處處以大義信譽自居,使他贏得了近八成朝臣的支持,這出兵河東之爭。本來是內部秘密爭議,但不知爲什麼,整個朝野都知道了這件事。大部分朝臣都旗幟鮮明支持太子建成的‘以信立國’,使李世民陷入到極大的被動中,他背上了背信棄義的黑鍋。
李世民當然知道,這是太子建成施的手腕,和隋朝的協議是以朝廷的名義簽訂,自己要撕毀這個協議,無疑就是玷污了朝廷的信譽,太子就利用這一點,巧妙地激起了朝臣對他李世民的不滿。
通過這件事。使李世民也領教到了兄長建成的權謀手腕,他還是嫩了一點。
房玄齡前幾天一直在處理分配牛羊之事,昨天才趕回來。得知了這個情況。他立刻便意識到李世民處理這件事有點魯莽了,他這樣做無疑是把自己推到整個朝廷的對立面。在政治上失分。
這件事應該先創造一個隋軍毀約的事件,然後再提出出兵河東的建議,這樣朝廷的反對意見就不會太激烈,太子也無法利用這件事做文章,李世民還是太年輕了一點,在政治上不夠老辣。
事已至此,房玄齡也不想再埋怨李世民,他勸慰李世民道:“殿下,事情已經過去,就不用過多思慮,現在南陽郡發生的事件是一個機會,如果殿下能抓住這個機會,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這都將極大提高殿下的聲望。”
“先生的意思是讓我率軍攻下南陽郡?”李世民問道。
“不僅如此!”
房玄齡微微一笑,“現在隋軍在全力攻打河北竇建德,楊元慶無暇顧及南方,這個機會我們豈能不充分利用?朱桀裝備落後,士氣低落,民心不附,一戰便可擊潰,然後.....”
李世民忽然明白房玄齡的意思了,“先生是指南方的蕭銑?”
房玄齡點了點頭,“正是此意,我聽說蕭銑誅殺功臣,造成軍臣離心,現又在鄱陽和林士弘交戰,西部空虛,殿下可建議聖上命李孝恭從東川出兵十萬走秭歸道,進攻夷陵郡,殿下再親率十萬軍出武關,在擊潰朱桀部後,直接殺向襄陽,趁蕭銑被林士弘牽制住的機會,一舉奪取荊襄,我們唐朝的實力將得到極大增強,足以和隋朝抗衡,殿下,此戰略機會若不抓住,我們悔之晚矣!”
李世民眼睛漸漸冒出光來,他一心想攻打河東,不惜惹怒朝中大臣,卻沒有想到可以向南方發展,如果能滅掉蕭銑,奪取荊襄南陽,和上洛郡連成一片,這確實將極大增加唐朝的實力,更重要是,奪下荊襄,不僅能更多掌握軍權,還能極大提高他的聲望,於公於私都百利無一害。
但他又有點擔心父皇的態度,“可是父皇已下旨三個月不準動兵器,這會不會讓他認爲自己是出爾反爾?”
房玄齡微微笑了起來,“任何事情只須要一個理由和藉口,現在朱桀吃掉唐使,已激起朝野極大憤慨,這個時候聖上順應民意,出兵攻打朱桀,不僅不是出爾反爾,反而會贏得民望,屬下認爲,陛下一定會欣然同意。”
“會不會在時間上來不及?”
李世民很謹慎,“隋軍爲河北之戰進行一個冬天的戰備,而我們沒有任何戰備,我能否堅持得住?”
“殿下,此一時彼一時也!隋軍要進行戰備,一時因爲冬天嚴寒,其次河北已滿目瘡痍,饑民遍野,他們的軍隊根本得不到補充,同時隋軍還救助饑民,所以他們必須要進行戰備,而我們則不同,我們在春天作戰,氣候宜人,更重要是荊襄是富庶之地,不愁軍糧,更不用賑濟災民,我們不需要什麼戰備,需要的是兵貴神速!”
房玄齡的分析使李世民毅然下定了決心,“先生所言極是,我這就進宮說服父皇!”
二月十五日,唐帝李淵以不倫之罪強烈譴責朱桀食人,並封秦王李世民爲徵東大元帥,率十萬精銳唐軍出武關討伐南陽朱桀,同時暗令西安王李孝恭率十萬駐巴蜀之軍走秭歸道,向夷陵進軍。
就在隋軍大舉進攻河北之時,唐軍也發動了南方戰役,出動二十萬大軍進攻荊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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