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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尚,是由師父冰蟬子,帶着他踏入仙門,並悉心教導,幫着他脫胎換骨,一步步成爲地仙的高手。故而他銘記師恩,從來不敢忘懷。即使師父已不在人世,他依然守護着小師妹。而如今的靈兒師妹,已有了新的依靠,他繼續扶持他的無兄弟,從來沒有任何怨言。至於個人的情感,他沒有心思多想。他只知道師父給了他一切,他便用一生去償還。倘若有日他成了無用之人,他便徹底解脫而獨自離去。
不過,眼下他要看守西界島。
兩個壯漢,走上小島的山頂。
是廣山與顏理。
“韋兄……”
“整日裡修煉,着實憋悶……”
兩人打着招呼,就近坐下。
韋尚伸手抹了把絡腮鬍須,衝着身旁的幾個空酒罈子示意道:“兩位兄弟,我也沒酒了。”
“哈哈!”
“韋兄,我二人並非討酒而來,只想吹吹海風、透口氣,也順便請教一二!”
聽到廣山與顏理如此一說,韋尚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有話但講無妨!”
“我兄弟修煉至今,境界差強人意。”
“便如廣山大哥所說,我兄弟呈現的境界與築基相仿,而體內並無靈液生成,更無結丹的跡象,究竟是何緣故呢?”
“這個我也不清楚……”
韋尚沉思起來,猜測道:“難道上古月族與常人迥異,修煉之法也不盡相同?”
“據說月仙子也是月族中人,她爲何能夠成爲天仙?”
“月仙子?她肩負上古傳承,與諸位豈能相提並論!”
廣山、顏理等月族的兄弟,自從懂得修煉的好處之後,一直苦修不輟,奈何時至今日,依然進境緩慢。雖說也能夠御空飛行,卻遠遠比不上真正的地仙高手。於是兄弟倆亟待高人解惑,而請教了韋尚,依然有些糊塗,各自神色茫然。
韋尚撓着鬍鬚,無奈道:“月族,或是天外的上古神族,叫人難以揣測……”
“哈哈,天外神族!”
“豈非是說,我兄弟還要返回天外……”
廣山與顏理相視一笑,轉而擡頭仰望。
恰是午後時分,日光明媚,薄雲淡淡,天穹如海。而正是那浩瀚無垠的所在,令人神往不已。
韋尚也禁不住擡起頭來,卻微微一怔。
便於此時,只見那深邃的碧空之上,突然多了點點的星光,足有數十之多。緊接着流星拖曳着一道道長虹,從遙遠之外漫天而下。
須臾,流星愈來愈近,也愈發明亮,卻相繼炸開一團團火光。遂即轟鳴隆隆,似乎天威驟降,漸漸有狂風突來,使得原本平靜的海面上波濤震盪。而僅僅片刻之後,整個小島也在微微搖晃。四方更是風浪怒卷,儼如末日已至而天地將傾……
韋尚與廣山、顏理,急忙起身。
與之瞬間,小島的四周涌出一道道人影。繼而又是四人,出現在山頂之上。
“出了何事?”
“強敵來襲?”
“靈兒,你有無大礙……”
“閉關月餘,已然無恙。師兄,那是……”
萬聖子、鬼赤、無咎與冰靈兒,來到韋尚、廣山、顏理的身旁。
小島已籠罩在風浪之中,而天上的火光仍舊在轟鳴炸響。
“天降隕石——”
“如此之多——”
“好大的動靜——”
“撞到了原界的禁制,動靜可想而知——”
“諸位,快看——”
只見那遙遠的天穹之上,肆虐的火光已漸趨消散,卻有幾道火光破空而下,隨即帶着長長的尾巴,消失在天際的盡頭。
又過了片刻,猛烈的風浪終於慢慢平息下來。天穹之上,一輪紅日如舊。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而那壯觀、詭異的天象依然叫人震驚難忘。
“哎呀,隕石撞破了原界的禁制?”
“料也不差,天外隕石的來勢之猛,即使撞破禁制,亦不過倏忽之間。而原界禁制也足夠強大,受損微乎其微。”
“所幸相距遙遠,隕石也僅有數尺、或丈餘大小,否則後果難料。”
“倘若隕石有着百丈、或百里大小,只怕偌大的原界也難以保全。”
“而天上怎會掉下隕石呢……”
“天上的星辰,不下兆億之數,或混沌變化、或彼此相撞,化作碎石、星塵。遠遠看去,恰如流星般的壯麗,而一旦落在頭頂,便是浩劫天降啊!”
“如你所言,莫非便是無量浩劫?”
“這說法來自無咎,來自他所指的天書。而究竟是真是假,無從知曉……”
萬聖子與鬼赤,依然心有餘悸。
而無咎卻回過頭來,揚聲道:“天生異象,必然驚動四方,切莫大意,各自散了吧!”
所謂的天生異象,他遇到不止一回。而數十塊隕石齊降,還是頭一回見識,也使得他心中的焦慮,又加重了幾分。不過他神態如常,又道:“鬼諾與鬼夜,尚無消息?”
鬼赤點頭應聲——
“尚未迴轉……”
“劍陣修煉如何?”
“天虎劍陣?我已改名爲百鬼劍陣,於**大海深處略作嘗試了幾次,漸趨嫺熟……”
“嗯,該由鬼巫看守此處,韋兄也歇息兩日,失陪!”
無咎簡短問了幾句,又吩咐一聲,然後抓起冰靈兒的小手,光芒一閃而雙雙失去蹤影。下一刻,兩人已出現在地下的百丈深處。
這是冰靈兒的靜室。
黑暗的角落裡,躺着一頭尺餘大小的捲毛怪物,許是吞噬了靈石,猶自呼呼大睡。
“嘿,一頭神獸,偏偏成了土狗的模樣!”
無咎笑聲輕鬆,盤膝坐下。
冰靈兒依偎在他的身旁,兩手托腮,小臉上帶着憐惜的神情,默默打量着酣睡中的捲毛神獬。
“咦?”
無咎低頭一瞥,擡手拍了拍冰靈兒那瘦削的肩頭,說道:“你將養一月,本該精神大好,緣何心緒不佳呢?”不待迴應,他自顧又道:“我的本尊與分身,皆修至八層圓滿。奈何機緣未至,尚不能嘗試突破。卻也無妨,暫且修煉鑄劍之術與《道祖神訣》便是。一旦來日有成,必將事半功倍。我要一個個收拾原界的天仙,嘿……”
無咎敘說他修煉的進境,與來日的想法,不免躊躇滿志,得意笑出了聲。
“是哦……”
冰靈兒輕聲迴應,神色幽幽——
“你愈發強大,敢於挑戰任何一位高人,你的無敵威名,亦使得所有人自慚形穢。如今捲毛成了土狗,靈兒也無地自容呢。”
無咎的心頭一顫,伸出雙手。冰靈兒緩緩擡頭,順勢依偎在他的懷裡。他擁抱着嬌小的人兒,輕聲道:“這些年來跟着我,你受苦了……”
冰靈兒的一隻手抓着他的臂彎,一隻手掩住了他的嘴,然後小臉兒貼着他的胸膛,無聲也無語。
無咎低下頭來,只見懷中的人兒微閉着雙眸,慵懶的神態顯得異常恬靜,不過她的眼角卻涌出兩滴晶瑩的淚痕。他的心頭頓時浪潮翻涌,禁不住的嘆息了一聲。
自從有熊都城的邂逅相識,直至今日,已過去數十年之久。而兩人聚少離多,飽經磨難,如今終於再次牽手,又豈能不加以珍惜。
輕柔如玉的小手,劃過無咎的臉龐,抓住了他的耳朵,隨即話語呢喃——
“你說要帶我返回神洲,不得反悔哦……”
“嗯,一言爲定!我還要帶着你,去城外的西泠湖,去風華谷,還有那埋葬紅塵之地……”
黑暗中,人兒相擁,情話綿長,仿若天地共此時。角落裡,一頭捲毛土狗,舒展着腰身,在酣睡中追逐着神獸的夢境。
“月仙子也是不易,爲了族人,忍辱負重,堪稱難得的奇女子。且她貌美無雙,我見猶憐呢,來日返回神洲,不如帶上她啊……”
“不成、不成!”
“怎麼不成啊,你與她雖有誤會,卻也有緣,何況女人看重清白,我怕她一時想不開……”
“嗯,也有道理……”
“哼,賊心不死……”
“哎呦……口下留情……”
……
七日後。
小島的海邊聚集了一羣人影。
其中有無咎、冰靈兒,鬼赤、萬聖子,韋尚、廣山、高乾、古原,也有剛剛返回的鬼諾與鬼夜。
“我二人外出月餘,先後抵達西華界各地。此前獲悉,各家的高人,齊聚北嶽界,共商圍剿賊人大計。奈何詳情不明,卻也不敢掉以輕心。誰料我二人返回之際,異變又起……”
鬼諾與鬼夜奉命打探消息歸來,自然要稟報一番。
無咎居中而坐,似乎有些疲倦。他身旁的冰靈兒,倒是神清氣爽的模樣。
萬聖子有所察覺,傳音問道——
“無先生,緣何萎靡不振?”
無咎一邊聽着稟報,一邊撇着嘴角——
“老萬,送你一句至理名言,女人的話,切莫輕信……”
“否則怎樣……”
萬聖子更加好奇。
無咎的兩眼一翻,伸手撫摸着耳朵。他也是飛仙高人,而他的耳朵,竟有些紅腫,顯然遭到了持久而又殘酷的蹂躪。
便於此時,只聽鬼諾道——
“想必無先生、巫老,以及諸位也親眼所見,多日前有天降流星,竟衝破結界,擊中了北鯤海。如此倒也罷了,誰料結界變化,使得海中升起一座巨島,據說乃是上古的五洲之一……”
無咎的神色一凝,急忙出聲——
“是何所在,如何稱呼?”
“叫作什麼來着……”
“是不是上昆洲?”
“正是,據說已驚動了玉神殿的玉神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