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小豬乖乖貓、小黃的爸爸、青虎的月票支持!
………………
玉雙閣,朝陽而建,半邊嵌入石壁,半邊懸空。⊙,三五丈的一方所在,倒也清爽雅緻。懸空的一側,欄杆環繞,廊柱支撐,花窗爲屏,飛檐伸展。推窗望去,十餘里方圓的山谷盡收眼底。
在臨窗的地上,擺放着木幾、蒲團與氈墊;兩側的牆壁,豎着書幾、高架;裡側橫放一張木榻,散落着書籍、玉簡等物。
無咎盤膝坐在榻上,兩眼微闔。白裡透青的臉色,透着難言的虛弱。
胡玉成站在窗前,欲言又止。
與其看來,那位無先生,很熟悉,也很陌生。
一個據稱四年前剛剛踏入仙道的年輕人,成爲築基的前輩,已是匪夷所思,想要成爲人仙前輩,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啊。而兩位好友信誓旦旦,只道是遇上了前輩高人,乾脆守在玉雙閣下,要以誠意打動機緣。
“何必拘謹呢,不妨坐下敘話。尚不知胡家與左家的恩怨從何而來,能否說與我聽——”
無咎的兩眼睜開,又慢慢閉上。他對於胡家的遭遇,所知不多,如今既然插手此事,便不能不問個明白。
胡玉成點了點頭,走到木几旁坐下,稍加斟酌,出聲說道:“我當年返家之後,因雙親遺命難違,便與妹子先後成親,而我的妹婿,雖爲讀書人,卻……”
他簡短提到了他兄妹倆娶妻嫁人的緣由,又將妹婿吳月生被打,妹子胡雙成遭難,以及後來發生的種種,一一如實道來。不過,他對於某人的遭遇更加好奇。而他尚未詢問,木榻上傳來時斷時續的鼾聲。
胡玉成窘迫片刻,只得悄然起身離去。他回到玉雙閣下的山坡上,董、肖兩位好友不失時機迎了過來。
“無先生睡着了?”
“嗯!四年前,他便是這麼古怪……”
“高人就是高人,不以常理度之!”
“董兄所言極是!你我安心守候,以表崇敬之情!”
“只怕左家不肯罷休,兩位不妨暫避一二!”
“荒謬!胡老弟,你我何等的交情?此時離去,情義何在?”
“何須多言,你我兄弟理當同進同退。而無先生真的睡着了,他是否責怪我兄弟的冒昧……”
當董禮與肖文達重提友情珍貴的時候,玉雙閣中的鼾聲停了。
無先生依然躺在榻上,兩眼緊閉,只不過是擡手掐出幾道禁制封住了樓閣,然後一個人默默收斂心神。
自從來到胡家莊之後,便在洞府內一頭昏死過去,不知不覺半個月,忽被洞外的吵鬧聲所驚動。他無暇理會,且安撫了胡玉成夫婦兩句,接着沉睡,並不忘默唸《天刑符經》。
轉眼之間,又是半個月。
洞外再次傳來叫嚷,原來是胡玉成的兩位好友。
無咎被迫醒轉,再難安定。
而他綻開的肌膚,已然漸漸癒合;撕裂的經脈,慢慢恢復完好,並更爲的堅韌,且暢通無阻。周身上下,則是多了一層油膩的污垢。曾經的苦痛,好似蕩然無存。
有過前車之鑑,這是提升修爲的好兆頭。也就是說,終於躲過了爆體而亡的兇險。而整個人卻像是大病初癒,全無半點精神,尤其是在動手驅趕了左甲與惠通兩人之後,差點累得再次昏睡過去。
淺而易見,第五把神劍耗盡了它的威力,不僅重新淬鍊了四肢百骸,還協同餘下的四把神劍,將法力修爲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渾如再造天地,亟待靈力的補充吸納,卻難一蹴而就,還須一段時日的靜養調理。好像是換了一間大房子,原有的擺設已不敷爲用,要加以充實,方能真正的煥然一新。
不過,既然出手傷了那個惠家的惠通,便泄露了行蹤,再躲藏下去已然無趣。
於是,無咎稍加清理了身子,換了服飾,走出了洞府,來到玉雙閣中。獲悉了胡家與左家的恩怨之後,暫時沒有心思理會,只管躺在榻上假寐而繼續歇息。
曾經的苦痛,漸漸遠去。此時的氣海之中,那青色的龍影,隱隱化作一道劍光,與魔劍、火劍、坤劍與狼劍追逐盤旋,五色相映成輝,煞是靈動神奇。
此外,五道劍光的環繞之中,曾經的靈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個拇指大小的珠子,形似橢圓,透着層層疊疊的金色光澤,散發着絲絲縷縷的莫名威勢。依稀彷彿,好似有莫名的脈動從中傳來,牽連着四周的五道劍光,並溝通臟腑經脈,以及四肢百骸。
倘若說此前的體內自成天地,而如今的天地間,則是多了一個果核,或是雞子的卵黃。便如天地多了神魂的主宰,從今而始,萬物萌動,生機勃發。
這便是金丹?
典籍所載,金丹有成者,其道不得全,法無匯濟,形質且固,多安少病,八邪不能爲害,陰陽五行貫通,稱之爲人仙。
自己成了仙人?
比起從前,倒沒覺着有何不同,不過是神魂中多了幾分隨意自如。便好像心念一動,千里方圓盡在掌控,還有萬籟相應,草木山石隨風嘶鳴……
無咎依然閉着雙眼,手上卻是多了一塊又一塊靈石。不消片刻,榻上已堆滿了數十塊靈石。他回想着吸納之法,轉身抱着靈石繼續酣睡狀。
少頃,洶涌的靈力瘋狂入體……
又過了一個月,歲末年底的時節。
在此期間,胡夫人還是放心不下,與小姑胡雙成回來一趟,見胡玉成安然無恙,姑嫂倆這才結伴離去。
而玉雙閣已被封禁,便是胡玉成也難以靠近。他與兩位好友,只得在樓閣下方的山坡上默默守候。雖然無先生沒了動靜,卻也不見仇家再次登門。一度愁雲慘談的山谷,亦彷彿在冬日的寒風中漸漸明朗起來。
這日的正午,天色晴朗。
一方石桌,三人對坐。
董禮抱着一個酒罈,滿上三碗酒,自顧端起一碗稍加品嚐,然後伸手摸着短鬚笑道:“胡家的老酒,味道不差!”
肖文達忍耐不住,也端起酒碗呷了一口。他咂巴着嘴,連連點頭道:“臘月天寒,老酒取暖,好友三人,閒情對半……”
“肖老弟好才情,愚兄不及也!”
董禮誇讚一句,笑着又道:“南山堡地處神洲之南,即使寒冬臘月,也少見風雪,不免少了幾分雅趣呢!”
肖文達又來一口酒,附和道:“董兄所言極是!而若論及飲酒賞雪,還須西周玉山之巔。真可謂,寒威千里,玉立雪山,星河絕頂,日月永恆!”
董禮搖頭笑道:“呵呵,肖老弟又說胡話。以你我的修爲,這輩子也休想涉足西周地界,更莫提跑到玉山之巔飲酒!”
西周與火沙,一個地處神洲東南,一個位於神洲西北,彼此相隔十數萬裡。且不說相隔遙遠,便是傳說中玉山的險峻奇絕,與天寒地凍,也讓尋常的修士望而卻步。
肖文達放下酒碗,尷尬道:“怎會是胡話呢?倘若無先生收下你我爲徒,修爲一日千里,來日縱橫神洲,只當等閒啊!”他說到此處,兩眼放光:“胡老弟,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董禮深以爲然,擊掌讚道:“嘖嘖,你我成了同門的師兄弟,堪稱一段佳話!胡老弟,你與無先生相熟,但有開口,他必然應允啊!”
胡玉成坐在桌前,慢慢飲着酒,任憑兩位好友說笑,他只管衝着山谷中的那片廢墟默默出神。
無妄之災,難以預料。而如今有了無先生的相助,終有風平浪靜的那一日。接下來便要重建家園,再趁着季節播種拓荒。諸多俗務,有得一番忙碌!
只有經歷過重重的劫難,方知悠閒自在的來之不易。守着田園,伴着秋嵐,少了縹緲,卻也多了幾分的真實!
胡玉成又飲了口酒,轉而衝着兩位好友搖了搖頭:“我與無先生,乃君子之交,無謂沾惹名利,豈不有違初衷!”
“糊塗,迂腐!”
“自卑,自甘墮落!”
“無先生乃是人仙的前輩,放眼神洲,那也是有數的存在,豈能與你君子之交?”
“仙道無我,天地至尊,當崇敬強者,而執着不輟!非如此,不得境界有成;非如此,不得擺脫窠臼而成就仙果!”
董禮與肖文達好像很是氣憤,齊聲討伐。胡玉成無言以對,面帶苦笑。他二人更加氣盛,顯然要挽救好友于歧途之中。
便於此時,三道劍光由遠而近,越過山峰,轉眼之間到了山谷之中。隨即四道人影落在數十丈外,其中的一位年輕的男子,直接摔在草叢中昏死過去。而餘下的三人,分別是此前的惠通,與兩個中年男子。
而惠通的腿傷,應該早已痊癒,他擡腳踩在草叢之人的後背上,獰笑的神情中透着冷冷的殺氣。隨其而來的中年人,皆修士打扮,一個瘦高,一個粗壯,雙雙威勢不凡,應爲築基六層以上的高手。
“啪——”
“嘩啦——”
便在惠通帶着兩位築基高手出現之際,尚在說笑的三位好友頓時驚愕不已。緊接着董禮摔碎了酒罈,肖文達踢到了石凳,兩人再也顧不得指點江山,更顧不得教訓胡老弟,竟是雙雙扭頭就跑,揚聲高喊:“無先生、無前輩,仇家來啦——”
石桌旁,只剩下胡玉成一人。他慢慢站起身來,強作鎮定,而當他看清草叢中的男子,忍不住怒道:“諸位身爲前輩高人,緣何要對付一個凡人?放了我的妹婿……”
草叢裡的男子,正是吳月生。
惠通依舊是腳踩着吳月生,冷笑哼道:“哼,放了你的妹婿不難,請讓胡家背後的高人現身相見。如若不然,我殺了你的妹婿,再將你的家人一併抓來陪葬!”
胡玉成臉色一僵,又氣又怒,卻又忌憚,嘴巴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只聽得“吱呀”一聲樓閣窗扇開啓的動靜,隨之清冷的話語聲在山谷中迴盪:“豎子爾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