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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討伐的仙門,叫赤月門。
而赤月門,有幾個高手,多少弟子,背景如何,又犯下何等罪過,等等,均是一無所知。如今大老遠跑過來,便是爲了守在一片河灘上,等待着仙門覆滅之時,或能遇到幾條漏網之魚。
無咎坐在草地上,依舊是有些鬱悶。
之所以選擇遠征仙門,逃避刑罰之外,趁機撈取幾塊靈石,纔是他真正的想法。他也知道對陣廝殺的兇險,而星海宗高手如雲,且弟子衆多,只要多加小心,倒不虞性命之憂。一旦混戰四起,當大有可爲。而眼下遠離戰場,與袖手旁觀沒有兩樣。如此湊熱鬧,簡直就是瞎耽誤工夫啊!
河灘地,兩、三裡寬,一半砂礫,一半草地。其北側臨水,河流舒緩;南側面向山林,一條山徑深入樹叢而不知所去。
元天門的三十位弟子,佔據了整片河灘,彼此相隔兩三丈,一個個嚴陣以待。而阿威與阿雅,則是在四周巡弋,唯恐生出意外,以免到時候應對不及。
“無咎……”
無咎所在的地方,恰好面對草叢中的那條山徑。遲遲不見有何異常,也不見攻打仙門的動靜。他託着腮幫子兩眼呆,百無聊賴的樣子。少頃,眼光落向手上的戒子,稍稍遲疑,慢慢坐直身子。隨着一把短劍出現手中,他順勢祭煉起來。而便於此時,一道婀娜的身影就近坐下,微微香風盪漾,使人禁不住心神一亂。
阿雅,白玉般的臉頰,飄逸的金,在這河灣景色的襯托下更添幾分嫵媚。尤其她褐色的雙眸,凹凸有致的身姿,以及充滿曖昧的話語聲,總是讓人想入非非。
無咎回一瞥,加快雙手,待匆匆祭煉了短劍,這才隨口敷衍:“大戰在即,尚無趁手的法寶……”
阿雅微微挺起胸脯,又伸手扯起衣襟刻意遮掩,更加顯得身姿傲人,她不禁抿脣一笑:“之所謂法寶,乃是泛稱。尋常祭煉者,稱之爲器;收納入體者,稱之爲靈。而以氣海祭煉者,並隨修爲的提升而威力不同,方能稱爲真正的法寶……”其話到此處,眼光流轉:“殊不知你的飛劍,又屬於哪一種?“
無咎手中的短劍,來自於星海古境,青鳥的巢穴,顯得古樸陳舊,而祭煉過後,閃動着異樣的光澤而頗顯不凡。他祭煉過罷,來不及打量,順手收入指環:“我也不知,能夠殺人便好……”
阿雅似有失望,又問:“你曾有言在先,只要逃脫刑罰,隨行遠征,便道出你修爲大漲的訣竅。眼下此時,能否如實相告?”
無咎倒是沒有隱瞞,老老實實答道:“靈石!”
阿雅卻是不以爲然,輕聲埋怨:“誰不知靈石的好處呢,我是問你,如何藏起的納物指環,着實好奇呢……”說話之間,她身子傾斜,眼光斜睨,悄悄看向某人的雙手。其好奇的神態與嬌美的面容,使人不忍拒絕。
無咎卻是抄起雙手,呲牙一樂:“給我足夠的靈石,我還你更多的驚喜!”
他的話語似乎很輕佻,也顯得頗爲滑頭。
阿雅嗔道:“呸,竟敢調戲前輩……”
一個壯碩的身影走了過來:“師妹,誰敢輕薄與你,我饒不了他!”
阿雅坐直身子,臻低垂,話語一轉,竟帶着幾分委屈:“師兄啊,你說還能有誰?”
阿威尚在不遠處巡視,一直留意着這邊的動靜,剛剛走到近前,禁不住兩眼一瞪:“無咎?你貪婪好色,果然不是個東西,我……”他伸胳膊挽袖子,顯然便要藉機作。
咦,我實話實說而已,怎會成了貪婪好色之輩?
無咎已是瞠目結舌,慌忙跳起:“阿雅前輩,你千萬不要血口噴人……”
阿雅端坐原地,嬌柔的金中透着一張無辜的臉,而褐色的雙眸中,卻是閃爍着幾分隱隱的笑意。
無咎急忙衝着咬牙切齒的阿威連連擺手,辯解道:“阿威前輩,不要輕信女人……”而不說則罷,話纔出口,阿威已怒不可遏,便是一旁的阿雅也是玉面含霜。他後悔不迭,窘迫無奈。
恰於此時,有人喊道:“赤月門弟子……”
只見叢林山徑之間,突然冒出一羣人影,怕不有數十之多,皆衣衫不整而神色慌亂。看情形應該是潰逃的仙門弟子,十之**來自於赤月門。
阿威無暇多顧,厲聲喝道:“元天門在此,殺——”
隨其一聲令下,等候多時的元天門弟子紛紛擺開陣勢。而他本人與阿雅,則是飛身往前,並雙雙祭出一道劍光,直奔叢林中的人羣撲去。
無咎暗自僥倖,趁機擺脫糾纏,並遠遠躲到河邊,這纔回頭張望。
女子,惹不起啊。尤其是貌美的女子,更是招惹不得!否則給你扣上一個好色輕薄的罪名,簡直就是賊咬一口入木三分。
而所謂的赤月門,已遭覆滅的厄運?
那羣弟子,均爲羽士,且修爲尋常,個個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突然被蓄勢以待的元天門弟子圍剿,更是如同驚弓之鳥而轟然四散。怎奈阿威與阿雅乃是築基高手,好似猛虎驅狼。飛劍所致,屍分離;血光飛濺之中,殘肢斷臂到處都是。而阿猿等弟子更是久經戰陣,隨後掩殺。悽慘的嚎叫與無情的喊殺聲,頓時此起彼伏。不消片刻,數十赤月門弟子已是所剩無幾。其中有男、有女,有年長者、有年幼者,有異族,也有人族,卻無一例外遭到斬殺……
無咎依然站在河邊,目睹着殺戮四起。
當最後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子強行穿越河灘,被馮田追上,並一劍透心,四周終於迴歸當初的寧靜。
血水順流而下,染紅了河灘。冷冷的秋風中,濃重的血腥經久不散。
而元天門弟子並未作罷,一個個忙着打掃戰場。少頃,歡笑聲響起。大戰過後,想必有番收穫。
“此戰繳獲,各歸己有。不得搶奪,切忌不勞而獲!”
阿威與阿雅唯恐意外,不忘頒佈規矩。弟子們早已深諳此道,紛紛點頭應從而各行其是。
馮田拿着一個指環與一把短劍,大步走過河灘,他帶着殺氣的臉上,透着自得的神色。恰見某人抄着雙手無所事事,他不禁搖頭說道:“無咎,你素有兇悍之名,緣何一無所獲?莫非只懂得自相殘殺,如今卻因膽怯而畏手畏腳……”
他得意之際,語帶嘲諷。他口中的某人,成了一個只敢窩裡橫的無能之輩!
“我不殺弱者!”
無咎撇了撇嘴角,淡淡還了一句,然後走過河灘,便想着獨自尋覓而去。正當赤月門大敗之際,其中必然空虛。若是趁機尋去,或許有所現也未可知。
“何爲弱者?”
馮田好像被人戕害了自尊,很是不忿:“傳說你殺了玄火門的築基前輩,我不信……”
與其看來,遠征仙門,臨陣殺敵,殊爲不易。而在某人的眼裡,竟然不屑一顧。
“嘿,我也不信!”
無咎懶得辯解,繼續走向叢林。四周火焰升起,焚燒屍骸的氣味令人作嘔。他拂袖回,卻見馮田依然憤憤不平而又滿臉的疑惑。他搖晃着腦袋,報以高深莫測一笑。
以他此前羽士四層的修爲,莫說斬殺築基高手。對陣之際,想要脫身都難。他卻接連自爆兩套陣法與一件法器,可謂孤注一擲,其中的驚險曲折,實不爲外人道哉!
“不得擅自行事,給我站住!”
無咎尚未走到叢林之中,便被厲聲喝止。他聳聳肩頭,有心辯解,卻神色一動,扭頭跑了回來。
阿威雖然在忙着焚屍滅跡,卻沒忘盯着某人的一舉一動,見他順從聽話,便要趁機訓斥幾句,忽而又急忙大喊:“各自退後——”
與之瞬間,三道劍虹穿過叢林而來。
竟是三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各自踏劍疾行。其中一個滿身血跡,顯然是剛剛經歷過慘烈的拼殺,而無論彼此,皆神情猙獰而殺氣騰騰。
淺而易見,那是三個僥倖逃出圍攻的赤月門的築基高手。
元天門的弟子尚自沉浸在收穫的喜悅中,卻不料突遭變故。一個弟子當其衝,不及躲避,眨眼之間,已被橫衝而至的劍光一劈兩半。餘下的弟子嚇得驚慌失措,各自轉身逃竄。
阿威與阿雅也是始料不及,匆忙之間迎上前去。轟鳴聲中,兩把飛劍被磕到半空。
三個赤月門弟子,均爲築基七八層的高手,再加上亡命途中,出手便是全力以赴而異常兇狠。
阿威與阿雅阻攔不得,被迫後退。
而三個赤月門弟子則是窮兇極惡,趁勢追殺。
元天門的弟子們,再不復之前的神勇,頓時潰敗不堪,慌不擇路越過河灘、趟過河水,只想從混亂中撿條性命。
馮田隨着衆人逃竄,怎奈河水阻攔。他急忙施展身法,在河面上“砰砰”踏起片片水花。雖也狼狽,卻去勢不慢。而正當忙亂之際,卻見一道人影擦肩而過,好似腳不沾水,並揮舞雙袖,像是一隻大鳥疾掠而過。他又驚又妒,出聲喊道:“你口口聲聲,不殺弱者,恰逢強敵,又何故離去……”
只見無咎幾個起落,躥到對岸,回頭一瞥,哼哼道:“廢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