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醒了過來,已經是入夜十分,方成的一行人早已經下了懸崖,往林子深處去了。
拖着她的人見她醒了,就讓她下來自己走路,她穿的是運動鞋,可是醒過來的時候一隻鞋子已經丟了,那山路崎嶇不平,她走了一夜,腳上的傷口,幾乎一路把地染紅。她無法抑制的流淚,身體的疼痛,被拋棄的痛苦,還有生命都到威脅的絕望,讓她那一晚,幾乎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到了晨曦微露的時候,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盆地,那裡建造了五六個巨大的竹房,來來往往有許多個人在下面走動。
方成招呼同伴下去,然後又推搡着她下去,男人一改剛纔囂張的態度,恭恭敬敬的進了一棟裝飾最爲精緻的竹房。
方成很快就出來了,對外面的人使了一個眼神,然後她就被拖了進去。
她一進去,就見到坐在牀邊的蘭斯。
男人那頭金,在晨曦中明晃晃的昭示着他的身份,她立刻就明白了——這起綁架案的主謀,就是面前這個男人。
可是爲什麼?
她跟他無冤無仇,他爲什麼要綁架她?
“蘇小姐,好久不見。”
面容極美的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讓旁邊的人拖出一張椅子送到她身邊,示意她坐下。
木晚晚的腳鮮血淋漓,這一路走來幾乎劃出一道紅線,蘭斯看着她的腳,問道:“需要包紮一下嗎?”
“爲什麼……”她一開口,才現自己的喉嚨幾乎乾涸的說不出話來,男人揮了揮手,一旁人立刻遞上茶杯送到她面前。
他和善的幾乎不像一個喪心病狂的黑幫老大。
木晚晚渴得要命,端着茶杯就往嘴裡送,卻立刻又被燙的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哈哈哈哈……”
蘭斯在那邊拍着牀沿大笑起來,“你是笨蛋嗎?連茶水是燙的還是冷的都不知道?”
木晚晚張着嘴說不出話來,嘴裡被那滾燙的熱水燙出了一圈水泡,痛得她幾乎要暈過去了。
腳也疼,嘴也疼,渾身上下幾乎要散架了,她到底爲何要受這些折磨?
她低着頭沒說話,蘭斯笑夠了,看她這樣,覺得索然無趣,那漂亮的綠眼珠轉了轉,他得意的問道:“你知道嗎?你被綁架的消息,已經被曝光了。”
木晚晚雖然低着頭,但是聽到他的話,還是渾身一震,手上那茶杯從她手上滑落,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蘭斯看着她的動作,這才興致高昂的說道:“你也知道吧,一旦消息曝光,我們這邊可是要撕票的。”
他滿意的看到木晚晚渾身瑟縮了一下,才慢慢悠悠道:“看樣子你在你丈夫心目中,還沒那錢重要嘛。這樣急吼吼的曝光,根本就是逼我快點動手啊。”
木晚晚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慢慢變得更加蒼白,她雙手用力抓住自己裙子的下襬,只覺得心裡的絕望幾乎要讓自己崩潰了。
這一夜來,她一直不去想晏如修把她跟木安安調換的事情,也極力說服自己晏如修的做法是對的,是正確的,是無奈的……他還是關心她的,還是愛她的……
可是這現實擺在她面前,這讓她如何……自欺欺人?
是不是真的……他把她調換,然後根本就不打算要回她?
她無法不去想這個假設,想的幾乎讓自己崩潰。 蘭斯從牀邊站起,慢慢踱步來到她的面前,食指挑起她的下顎,審視了一下她痛苦的臉色,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很難過吧?不着急,我們時間還很多。等我吃完早飯,我們再來解決你的丈夫失約的事情。”
說完,還真的就把她晾在了一邊。
外面很快就有人把烤麪包送了進來,他吃的東西是西式的,邊吃邊看她。
木晚晚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沉默不語。
蘭斯站起來坐在她旁邊,湊過頭笑吟吟的問她:“餓了吧?”
木晚晚感覺到他身上那野獸一般危險的氣息,渾身顫了顫。
蘭斯把桌上的奶油湯推到她面前,道:“吃吧。”又說了一句,“溫的。”
木晚晚拿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果然不燙,這纔拿起來小口小口喝掉了。
她很渴,很餓,渾身疼痛,失血過多的後果就是現在入夏也讓她冷的渾身冒虛汗。但是她不會去求蘭斯,她知道,求也沒用。
她或許知道蘭斯爲什麼會抓她。
木安安喜歡晏如修,而她作爲晏如修的妻子,他是想用這種方法,來讓晏如修痛苦。
可惜他的算盤打錯了……
在晏如修心目中,她木晚晚什麼都不是。
她渾渾噩噩的把湯喝掉,身子漸漸暖了起來。
蘭斯早早吃完了,他等她喝完最後一滴,才問道:“好了嗎?”
這句話問的堪稱溫和。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男人的臉,對方是微笑着的,那翠綠的眸子看着她,就好像一條毒蛇盯住獵物,她渾身一顫,慌亂的低下了頭。
她怕他,怕得要死,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能在那種場合拿着槍抵在她的頭上,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吃完了,我們也要做正事了。”男人拍了拍手,幾名大漢從外面走了進來,每人手上都拿着嬰兒手臂粗細的木棍,他們團團圍住她,身上的氣息讓她渾身抖。
方成從門外走進來,他諂媚的對着蘭斯笑了笑,對方拋給他一個手機,對着他道:“給晏如修打電話。”
方成愣了一下:“蘭斯少爺,這裡沒有信號,怎麼打?”
男人瞥了他一眼,“你當我給你的手機是擺設啊?你隨便跟他說些什麼,我在這裡聽着。”
方成低頭一看,果然現那手機跟外面賣的有些不同,知道是做了手腳,於是撥通了裡面唯一的號碼。
手機滴了幾聲,對面很快就撥通了。
“喂?”晏如修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晏如修,沒想到,你竟然爲了1o憶,連老婆都不雅了。果然情人比老婆重要,錢比老婆的命重要,我看你昨天在山上表演的情真意切,卻實在想不到,你竟然一回去,就直接捅出去了。”
方成的聲音極盡嘲諷之能。
木晚晚坐在一旁,看着他,她手心微顫,晏如修的聲音她聽不見,卻又讓她無比渴望。
她想聽到他是否認的,他不會不要她的,他說過了,他會帶她回去的…… 可是心裡又有一個聲音在冷冷的嘲諷她,對她道,就算帶你回去又能怎麼樣?你在他心目中,根本就不重要。
她坐在椅子上,低垂着頭,手指不知不覺用力,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惶恐不安的模樣。
方成那邊繼續道:“錢?那我還得有命花!晏如修,既然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了!這輩子,你別指望能再見到她!”
“……”
“事到如今,你以爲我還怕這些?”蘭斯對着他使了一個眼色,方成心領神會,對着電話道,“把人帶上來。晏如修,再對你的老婆說一句話吧,讓她聽聽,她深愛的人對她做了什麼好事。”
那手機很快就貼到了她的耳邊,她聽到晏如修的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那麼小心翼翼,那麼不真實:“晚晚?”
她說不出話來,整個聲音似乎都被凍住了,她不知道用什麼樣子的聲音去迴應他。
“晚晚,別怕,我會很快帶你回來的,你別怕……”
“……”她依舊沒說話,只是在心裡輕輕道,你騙人。如果你想帶我回來,爲什麼會把事情曝光?木安安被綁架三天,消息都能密封,爲何到了她這裡,竟然連二十四小時都無法保密?
如果你想帶我回去,就不會把我與她交換……讓我陷入這種絕望的境地……
她瑟瑟抖,牙齒咬着脣瓣,幾乎咬出了血。
她是真的怕啊,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怕過。
她還這麼年輕,她還不想死啊,爲什麼要把她交換給這羣人?他難道就沒想過,她真的會被殺掉嗎……
蘭斯對着衆人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做了一個脣形:start!
在圍在她身前的大漢舉起手上的木棍,狠狠砸在她的背上!
她幾乎一點聲音都沒有出來,就栽倒在地!
強烈的疼痛讓她腦海裡一片空白,眼前猩紅一片,閃着金星。
這一下疼痛過後,就是無邊無際的痛楚。
那些人扔掉了木棍,直接用拳頭招呼她,她蜷縮着身子,抱着肚子,一下一下承受着幾乎無法忍耐無邊無際的痛苦。
她還記得,她肚子裡還有她的孩子……
她不被期待的孩子,還沒有成型的孩子……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讓它死在這種地方啊!
那邊方成對着手機還在說話:“易總,看樣子,你老婆不想跟你說話啊……
後面的聲音她都聽不清楚了。
耳邊轟轟作響,她睜着眼睛望着前方。
蘭斯就坐在她的正對面,那雙鬆綠色的眸子淺笑盈盈的看在她,她的痛苦,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場極有意思的笑料罷了。
他好整以暇優雅的模樣,就像在歌劇院看一場歌劇表演,而不是在叫手下欺辱一個女人。
這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