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親近的宦官來了林城,因爲再過兩個月開春,那時候太后要南下,這邊的行宮需要人提前打理。劉帆揚是江南的知府,所以必須是他帶頭迎接。不過這好像與屈穎清沒多大的關係,宦官來的時候走在前面是劉帆揚和原配夫人,她作爲最後進門的妻妾只能站在隊伍後面。就連吃飯的時候都不能上桌。這對最近一直受劉帆揚疼愛的她來說,確實有點失落,所以後面大隊人馬隨拿宦官去行宮的時候,屈穎清沒有前往。
討厭一個人還是要笑臉相迎,最後就會變爲習慣。屈穎清對劉帆揚現在是習慣了,習慣了她對自己的愛撫,習慣了看他那張老臉。然後她還能感覺當劉智羣對自己的念念不忘,因爲很多次,她都發現了他躲在角落默默的關注着自己。
坐在臥房的圓桌前,桌子上的木案上還放着今早管家端來的湯藥和甜糕。她一直就不喜歡喝藥,然而管家卻每隔半月給她端一碗過來,說是補氣血的,一定要喝。早上去迎接那宦官走得匆忙,所以拉下了,現在就把它喝了把。
嘆了口氣,拿了塊甜糕放進了嘴裡,正要端碗喝藥,就看到劉智羣走了進來,手裡的碗又放到了桌子上,看着他。
“你沒去陪你爹?”
“你也沒去。”
“反正我是無關緊要之人,去不去無所謂。”
“你於我來說不無關緊要。”
“你找我做什麼?就是爲了說這些煽情的話?”
“我要動身去南城,我想問你有什麼想要我帶的東西沒有。”
“沒有。”
“我爹要我來問你,我到時候回來定會給府上的每個娘帶禮物。”
“那隨你,你買什麼我就拿什麼。”
屈穎清低過頭,玩弄着藥碗裡的勺子,聽到了劉智羣的一聲嘆息,接着又聽見了他更靠近的腳步,警惕的擡頭,他已經到自己跟前了,皺着眉頭盯着她的碗。
“誰給你的藥?”
她本該避開的臉因爲他嚴肅的神情也變得認真起來,盯着他的臉,好看的模樣讓她走了神。
“管家給的,怎麼?”
“別喝。”
“爲何?”
“我娘之所以容忍我爹納那麼多妾,是因爲跟我娘承諾,不會讓她們有所出,劉家的後人,只能由她這個正室生,正室育。”
“這是避孕藥?”
“吃多了,會不育,你不會隨我爹一輩子的,是吧。”
“你怎麼知道這是那種藥?”
“呆在家裡,總會找些事做,小時候看府上的賬目,發現每個月都有這筆藥方的開銷,好奇就翻了醫書,還告訴了我娘。然後我娘就跟我說了。我以爲你這麼特別,我爹不會這麼對你。”
“難怪你爹妻妾成羣,卻只有你一個兒子。”
屈穎清面色青冷,這陣子在其他夫人面前的仰首闊步這刻變成了諷刺,她是沒想過要有劉帆揚的孩子,可卻不能忍受他不想要她有孩子,甚至還讓她喝這種藥。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感謝劉智羣讓她知道事實,還是恨他每次都用事實將她的打入谷底,不過,她深刻的知道自己對劉帆揚的憤恨。
突然一個報復劉帆揚的想法竄入腦海海,她輕蔑的一笑,款款起身,嫵媚的看着劉智羣。劉智羣被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嚇得怔住,愣在原地任由她朝自己靠近。
屈穎清的手放在了劉智羣的胸前,玩弄着他的衣襟,臉也貼了上去,她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僵直着身體,愈加急促的呼吸。
“喜歡嗎?”
屈穎清擡臉看他,魅惑的笑。
“什麼?”
“喜歡我這樣嗎?”
屈穎清的手沿着胸慢慢向下,可很快就被劉智羣給擒住了,被他抓得很疼,但屈穎清還是一臉媚笑。
“你不能這樣。”
劉智羣終於回神,退後了幾步,麥色的臉開始泛紅。
“我不能怎樣?你口口聲聲說你爹配不上我,你跟我說你爹娶我是爲了屈家的財力,你跟我說這藥的作用,你告訴我這一切不就是想讓我對你爹死心嗎?好啊,我現在對你爹死心了?你的目的呢?你不是喜歡我嗎?你做這一切難道不是爲了得到我?”
“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
屈穎清苦笑,眼睛開始泛淚。
“那你告訴我這些真相的目的是爲什麼?既然你不能替你爹來彌補我,那爲何不讓我活在自欺欺人的虛假裡?至少我比現在開心。”
“我不想你被欺騙。”
“那你會欺騙我嗎?”
“不會。”
“這就夠了。”
屈穎清再也不管了,大步過去踮腳摟上劉智羣的脖子,劉智羣先是不爲所動,任由她的嘴舌溫柔的遊走在自己的頸間,可最後還是忍耐不住了,打手環過她的腰,抱着她朝牀上走了去。
徐鳳從六兒那裡得知,她們客棧生意好還主要是左鄰右舍對她們的同情。姑娘家撐起一個店不容易,所以都來捧場,不過徐鳳倒覺得她們服務周到,酒菜價格便宜也是一個原因,要她把價格擡高,保證很多客人都不會來了。
昨夜見了秦天希,舊賬都一筆勾銷了,還聊得很來的。不過,徐鳳還是很好奇那個林軒宇的,他到底是怎麼從許探官那裡就走她的?而且還把秦天依秦天依的懸賞給撤了,一定是個大人物吧?看着文洛從面前走過,徐鳳眼睛一亮的叫住他。
“姐姐叫我?”
“嗯,文洛,你對運城熟悉嗎?”
“我在這裡長大的,還當過乞兒,在城裡各處乞討,所以很熟悉。”
“那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幾座林府?”
“林府?家是府邸的話,只有官員和府上,我們這裡,官員沒有林姓的,富商也沒有林姓。不過,城西有一座林府,不過是座空府,空了十幾年了,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住人。”
“這樣啊。”
“姐姐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今天會有一個林府姐姐過來我們這裡,她說她在林府做事,所以我就像打聽下林府的事。噢,對了!到時候她來了你要打招呼,要笑,知不知道?”
“嗯。”
屈軒宇剛穿好衣服,又被光着身子的九兒給纏住了,她從後面環抱這自己,臉還在他背後磨蹭。屈軒宇皺眉,繼續綁好腰帶,不爲所動。
“爺,那個賬房,您能不能把她給退了。”
“她惹你了?”
“惹倒沒有,就是看着不順眼。”
“那就別看,呆在你的院裡,別到處晃悠。”
“可我也得活動活動筋骨啊,呆在這裡多悶啊。”
“花樓也不見得比這院大,怎麼沒聽你說花樓悶。”
“可在花樓,人家不會閒啊,您白天又不陪我——”
屈軒宇拿開她的手,轉身對她咧嘴一笑。
“我說過,你白天可以回花樓接客。”
“可——可人家就想要你嘛。”
“那你就等到晚上吧。我要出去,你好自爲之。”
屈軒宇大步走出了房門,一身輕鬆。這還沒開始多久,他就有點厭倦這個九兒了。去年見她第一眼的怦然心動還在心地繚繞,到如今她一說話他就覺得反感。這清麗的容貌,有致的身段,爲何就不能有個像樣的品性?
屈軒宇想着搖頭,快走到大門的時候看到了從另一邊院裡出來的秦天希,想到昨晚被她打攪,停下了腳步不想與她再遇,可又一想,這是自己的地盤,憑什麼他要躲她啊!於是擡頭挺胸,大步向前。
“屈軒宇!”
秦天希衝她大喊,屈軒宇面色一震,立馬將臉轉向身後朝自己跑來的秦天希。
“叫我林軒宇!”
“可你就叫屈軒宇啊。”
“林軒宇。”
“爲什麼?”
“不爲什麼。讓你叫你就叫,要不就叫爺!”
“好吧,林軒宇。你去哪兒?”
“用不着你管。”
“我又沒管,只是問一下。”
“你呢?你去哪?”
屈軒宇朝她打量,他確實不知道她一個離家在外的姑娘,能去什麼地方,有什麼地方好去的。
“見一個朋友。”
“你在這裡有朋友?”
“是啊,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昨晚看花燈,遇到了,這就是緣分啊。好了,我告訴你了,你也得告訴我吧。”
“不想告訴你。”
“哼。”
……
劉智羣去了南城,劉帆揚也因爲那宦官的是忙了一天沒了心思與她恩愛,而屈穎清在遇劉智羣有了魚水之歡後對劉帆揚也就沒有胃口了,想到他想到牀弟之事,就覺得更加的噁心。所以這一晚,劉帆揚來她的房間,她只是冷臉相待。
“怎麼了。”
劉帆揚坐牀上,見她遲遲沒有動靜,終於開了口。
“你讓管家送過來的藥,是避孕藥。”
“誰跟你說的?”
沒有否認,沒有解釋,沒有安慰,他的語氣裡只有吃驚。屈穎清在心裡冷笑,看來自己對她來說的確不值一提。
“我奶孃聞了那藥的味道,看了煎藥的罐子。”
“你爲這事跟我鬧脾氣?”
“我覺着屈辱。我也沒想過會嫁給你,所以最開始到劉府的時候鬱鬱寡歡,後面也想明白了,看開了,卻的得知你娶我是爲了屈家的錢財,心裡難過,但那道坎也就過了,可這道坎,我再也過不去了,你要給我喝藥,那就把藥錢給省了,別再碰我。”
“藥錢省不了,不碰你我就要碰別的女人。”
“那你就去碰別的女人。”
“你想要孩子?”
“現在不稀罕了。”
“那好。”
劉帆揚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沒多看她一眼,直徑走出來她的房門。屈穎清瞪着那扇門,手用力一拂,只聽見茶杯碎地的聲音。奶孃聞聲趕了進來,一臉擔憂的看着她。
“出什麼事了?是不是老爺發現了什麼。”
“發現什麼?”
“你跟少爺——”
“我跟少爺?”
“昨天我都看到了。”
“他不知道,是我知道了他一直在給我吃不能懷孩子的藥。”
“什麼?”
“我不稀罕他的孩子,但絕不能容忍他不屑我懷他的孩子。”
“所以小姐你跟老爺吵架了?”
“看不出來?”
“其實沒必要,這下他一不寵你,咱們又要過之前被人冷嘲熱諷的日子了。”
“受人的冷嘲熱諷也比被一個踐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