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小傢伙不願意去考慮太過深邃的東西,只有在需要用到的時候他們纔會琢磨,而且還不擔心琢磨不透,他們有哥哥姐姐作靠山,很厲害很厲害的哥哥姐姐。
故,他們現在想的是如何把小根菜的盒子包好,再用平鍋煎出來。
今天他們打算親自動手做一頓飯,包括與小根菜盒子配套的貓耳朵湯,只不過那種新鮮的黃瓜鹹菜就沒有了。
如果隊伍過來旅遊,新鮮的黃瓜不是問題,會有人專門攜帶着土走,上面種植着黃瓜。可現在是打仗,誰敢那麼浪費人力和物力,真有空餘的地方不如裝上鹽,或者是子彈。
第一次製作盒子的九個人很緊張,徐依瓏同樣沒下過廚,讓他切點菜他都切不好,還能指望他幹什麼?
作爲烙盒子的主力,徐依瓏顯得非常激動,他覺得烙餅什麼的動作起來時,可以算成一種藝術。但只有每天都烙餅的人才明白,那其實是種生活。
張小寶和王鵑不再進去休息,而是拿出摺疊的凳子坐好,看弟弟妹妹與徐依瓏做飯。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他們第一次給家人做餛飩時的樣子,一樣的激情,一樣的興奮,不一樣的是手藝。
小傢伙們包盒子的時候即使用心,包出來的盒子也是奇形怪狀,根本捏不齊盒子的邊。
“唯拙而見質樸,大巧若拙啊。”張小寶不以爲意,盒子包不好無非是三個後果。一時烙的時候餡漏了,二是太厚的地方里面的餡沒熟,三是薄的地方煳了。
這都不算大問題,餡漏了同樣可以煎着吃,沒熟也不怕,野鳥蛋和小根菜混合的餡中,鳥蛋是要先炒出來,小根菜生的熟的都能吃,至於煳的地方,當成怪味兒鍋巴嚼。
只要小傢伙們自己用心去做。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東西,大人吃着都會覺得香,特一級的廚師做出來的美味也比不上幾歲孩子下的麪條味美,這是世界上大人的共識。
張小寶和王鵑無所謂,等着吃,小傢伙們同樣不去考慮做出的東西怎麼樣,他們保持着絕對的自信,認爲自己做的吃食必然好。
只有年歲稍微大些的徐依瓏才害怕,擔心自己配合着做出來的食物小寶與鵑鵑不喜歡吃。
不時地看鍋。又看包盒子的小貝幾人,看看盆裡的餡。突發靈感,提議道:“是不是可以在裡面加葷腥的東西?”
小貝正在嘗新和好的餡,看鹹淡如何,聽到徐依瓏的動靜,擡起頭來看着對方,無奈地說道:“依瓏哥哥,做飯和作詩是一樣的,不在乎你加進去多少味道,而是看你能不能把一種味道表現出來。就像韭菜餡的東西,你想加葷腥,可以啊,非常簡單的,無論你往裡加什麼葷腥都沒問題。
補的羊肉也好,溫的雞肉也成,涼的蟹肉更沒問題。都可以融合進去,但是啊,我說的是但是,懂吧?”
小貝像個大人似的。她做吃食很費勁,不過她吃的卻多,而且達到一定的境界,當看慣了風浪,涓涓小溪纔是追求。
徐依瓏知道韭菜是啥,平時不怎麼喜歡吃,每次吃都要壞肚子,只有在張王兩家酒樓吃的時候纔沒問題,他也不曉得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見小貝說可以放所有東西,他便問道:“放鹿肉不好嗎?”
“好啊,可是……可是我們想吃純粹的小根菜味道,君臣佐使是個規矩,無論是用在藥上,還是用在書法上,或者爲現在的吃食中,誰是君誰是臣?放上鹿肉我就只想着吃鹿肉了,而且鹿肉和小根菜放一起吃,補得也太大啦。”
“那爲啥又放野鳥蛋?”徐依瓏請教一般地問道,在生活享受方面,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小傢伙們的對手,別看人家吃的苦不少,那是人家願意吃,但不吃苦,說享受,自己差人家好遠。
小貝‘呸呸’兩下,吐出嘴裡的餡兒,伸手去拿鹽,碰到裝鹽的盒子時又頓住,咬起下嘴脣,仰頭看天,眼珠子轉轉,把手又縮回來。
“不能再放鹽了,鹽少可以蘸着其他的調料吃,鹽多了就減不下去,又不是做外賣。那啥,你說什麼來着?鳥蛋啊?提鮮啊,哥哥和姐姐說過,組織結構越簡單,味道就越鮮。
要想放東西其實可以放河蝦,要大的哦,只用肉,不要殼,海蝦不行,海蝦太鮮了,會把小根菜的味道壓下去,我們要吃的是小根菜。”
“那爲什麼不放河蝦?”徐依瓏覺得吃的方面學問確實不小,從而越發好奇。
“因爲沒有人捉蝦和剝蝦唄,想吃三鮮餡的東西,蛋是熟的,蝦必須是生的,你要是把蝦在水裡給汆熟了,變成餡再經過一次加熱就不鮮啦,剝生蝦很容易割破手,我寧肯不吃也不去做,受傷感染了怎麼辦!”
小貝晃晃兩隻胖乎乎的小手,示意她不想被割破。
徐依瓏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很多生活方面比不上小傢伙們,一時間難免羨慕,不是自己沒經歷過生活,而是從來沒有人在日常生活中告訴自己這些,看上去很簡單但又有着無盡學問的道理。
怪不得陛下也要把自己最小的兒女放到小寶、鵑鵑身邊,那可是長公主和嫡皇子,原來他們的教育是從生活的點點滴滴開始的。
小根菜盒子在半個時辰後烙好,黑的、黃的、灰的,一個個疊在一起,裝上盤子送到張小寶和王鵑面前的餐桌上。
還有漂着生油味道的野菜湯也同樣端了過來。
小根菜盒子因數量有限,只是平時照顧小貝他們的內院吃,野菜湯這個就好辦多了,裡面除了一點蔥花,就是水、鹽、花椒粉,還有點沒燒熟的生油。
整整兩大鍋,裡面不到半籃子的菜,分給更多的人喝,每碗裡稍微存在幾個野菜葉,張小寶和王鵑碗裡的野菜最多。
這種湯製作簡單,但對人的身體很好,不管是天冷還是天熱,吃飯的時候喝點,就補充水分了,而且就着饅頭吃,還把菜也省了。
比不上富貴人家的湯,那種湯是熬的,或者說是煲的,要說味道最好的吊湯,富貴人家一般也喝不到,不是沒材料,是沒那個技術。
張小寶喝了一口,看王鵑,王鵑吧嗒吧嗒嘴兒,說道:“怪不得咱那時南邊的人說北方人的湯是刷鍋水,這個油要是沒爆好,確實跟刷鍋水很像。”
“南方的湯要是沒煲好跟北方的豬食也沒啥區別,咱就不要地域攻擊了好不好?一般都是沒出去過的人,或者是出去到外地吃虧的人才願意地域攻擊,誰攻擊就說明誰自卑,強者到任何地方都受到尊敬,所以看誰都是友善的。
我在國外的時候也沒攻擊過國內,我甚至很想回來,可我知道,只要我露頭,必然被逮,尤其是天才美女,很願意抓我。”
張小寶爲難地看着面前的湯碗,對王鵑說道。
王鵑咬口煳了的小根菜盒子,慢慢地嚥下去,又喝兩下湯,長出口氣:“啊,這下不怕肚子裡有多餘的其他食物殘留了,不過有胃病的人絕對不能吃這種盒子。吃吧,別抱怨,我抓你是任務。”
“沒說你,說美女呢,小貝,來來來,跟你說一下,以後做這種湯的時候記得要把蔥花先撒到油裡面,如果蔥花沒變黑,說明油溫不夠,千萬別馬上加水。”
張小寶擠兌王鵑一下,見王鵑眼睛開始變形,連忙招呼妹妹。
小貝也知道味道不怎麼好,但這是他們做的,她得喝、得吃,夾了一個兩面全黑的盒子過來,放到哥哥的碟子中,說道:“以前沒做過,手生,下次就不會啦,實在不好喝就別喝了。”
張小寶登時無語,你以爲只是湯不好喝?那你把煳透的盒子給我夾來幹什麼?但他嘴上卻說道:“怎麼不好喝,僅僅沒達到最高的境界,現在的湯給多多多部落的人喝,幸福死他們,有鹽就不錯了。”
“我覺得也是。”小貝很能爲別人着想,但還是看着湯皺眉,問:“哥,有沒有辦法不管在什麼時候加水都不出現生油味兒?”
“有啊。”張小寶摸摸小貝的頭:“油在之前是熟的就可以,你沒發現咱家廚房中有很多個油罐子麼?”
“這麼簡單?那,那現在的湯已經有生油味兒了怎辦?”小貝覺得第一次做飯真的很失敗。
“還有蔥嗎?”
“有啊,山上有野蔥,很多呢。”
“你把蔥切成沫,直接撒到湯上面就好了。”張小寶給出了一個實在沒辦法情況下的補救辦法。
小貝高興了,果然,哥哥是最厲害的,扔下手上的筷子,跑着去找小遠他們安排。
張小寶笑笑,對王鵑說道:“吃吧,美女,其實這個湯和盒子還是不錯的。”
美女的稱呼起作用了,王鵑沒再提剛纔的事情,輕輕喝着湯,似乎真的很好喝,而後說道:“比起難民區的人來說,眼下的食物就是山珍海味。”
“是呀,天災造成的危害是大,但人爲形成的難民區也不少,不知道多食這回能出現多少難民。”張小寶也細細地咀嚼着小貝送來的那個煳透的盒子。
“要看海上那邊的情況。”王鵑扭頭瞧向西方。
被王鵑看過來的一個海峽之中此時有一千多條船在尋找靠岸的地方,上面的人做好了登陸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