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問出來一句,劉風突然放下望遠鏡,衝到門口,咣咣兩聲把門關上,眼睛踅摸一下,拿起立在門口的門閂,麻利地把門給鎖上。
轉過身,對張小寶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開店賺錢我不管,你賣了不該賣的東西就不行,不要以爲你認識他們家的人便可以爲所欲爲,望遠鏡能賣嗎?能嗎?
還有,你看看你這裡的東西,一個個的瞧着多精製。你賣,萬一,不是萬一,是一定有其他敵對的人來買,你是想減少我們和他們之間的技術差距,你比直接賣給他們戰略物資的人更可恨。你應該被抓起來槍斃,不,要立在朱雀大街上。”
“我賣文具,你看看這個文具盒。”張小寶對劉風笑笑,走到旁邊一個櫃檯後面,從中拿出來一個對他來說是老古董的文具盒,按照他的那時來計算,好多年前的自動文具盒。
就是上面有按鈕,按下去對應的,別的地方會有文具盒的裝東西的地方彈出來,很好玩的,但後來被淘汰了,不實用。
學生們拿着文具盒上課的時候不老實,注意力全集中在按鈕上了,然後裡面的鉛筆啊,鋼筆啊,彈來彈去的不是斷芯就是漏墨水。
其實現在拿出來給孩子實用也不合適,因爲現在除了鉛筆孩子們還需要寫毛筆字,文具盒明顯不可以放毛筆,哪怕裡面的追求的是上下,不會直接傷害的筆毛。但走動的時候會晃動,對毛筆傷害很大。
張小寶選擇拿出來是因爲文具盒是弟弟妹妹們設計的,他們在玩組裝玩具的時候,玩着玩着就把文具盒給組裝出來了。
既然如此,就生產一批出來,然後給有能力購買的孩子們玩,至少可以培養下孩子們的興趣。相信會有好奇的孩子把文具盒拆掉,然後自己再組裝一遍。
這是作爲一個正常人固有的思維和行爲,就是喜歡琢磨東西。哪怕大人也是一樣,只要覺得某個東西的技術含量不算太高,或者認爲自己所學的知識可以應用在此事物上。就總想拆開看看,然後再裝上。
當然,在此過程中大部分東西最後都壞掉了。
科學嘛,就是有好奇產生動力,都說窮文富武,但真正搞研究的纔是最需要錢的,能買得起文具盒的,相信大部分家中會有錢。
一萬個買的,五千個拆的,說不定多少年後。正是因爲這個時候的一個文具盒,培養出了一項重大發明的科學家。
果然,劉風看到文具盒認爲很有意思,把文具盒擺在櫃檯上,一遍遍地按着各個按鈕。一時間忘記了困頓,也忘記了飢餓,整個人的身心都投入進去。
“好玩不?”張小寶問。
劉風點頭。
“有意思沒?”張小寶問。
劉風點頭。
“是不是發現很有趣?”張小寶問。
劉風點頭。
“那你認爲可以賣不?”張小寶問。
劉風搖頭:“不行,裡面是不是有彈簧?而且還是材料比較好的彈簧?萬一讓多食的人買去,用來做槍怎麼辦?不要以爲我不知道槍裡有彈簧,我已經看到過多食人的槍。
裡面裝填煙花的火藥。然後放進去鐵粒,點上火一槍打出來,離近的話很危險。而且現在他們在研究撞擊式打火,不要以爲他們傻,他們也會琢磨的。
把鞭炮放在土質堅硬的地上,用錘子砸,就能把鞭炮砸響,說明什麼?說明槍用擊發的方式是能夠好好研究研究的,打不了增加擊發的力度。
你現在要賣的文具盒裡有彈簧了,他們拿去用來做擊發的裝置咋辦?你說咋辦?我得好好瞧瞧你店裡的東西,凡是我認爲不能讓別人學去的,你一概不準賣,否則我跟你拼命。”
張小寶很佩服,自己連續說了三個,劉風點頭,按照慣性思維,第四個問出來劉風應該繼續點頭的,沒想到竟然搖頭。
聽到劉風說的話,張小寶也搖頭笑笑,看樣子劉風懂的不少,但是學的不精,使用煙花的火藥想製作出後擊發的槍,那實在是太難了,還不如手上拿個錘子,比彈簧有用,至於準確度,那便無法去管了。
“行,聽你的,你先去睡覺,我的門今天不開,等你睡醒,讓店裡的夥計帶你多走走。”張小寶打算也回去睡覺,喝碗湯就睡,也不吃什麼菜和主食了。
劉風看看被他關上的門,向張小寶說道:“你認識他們家的人,可以從們手上拿東西,不如你幫我個忙,幫我給小寶或鵑鵑帶個信,就說……不行,你幫我聯繫上他們,我親自與他們說,很重要,非常重要,我先去睡覺,你去跟他們聯繫。”
“成。”張小寶答應。
“看你這麼高興,是不是發現什麼好事情?”張小寶回到酒樓,跟學習中的弟弟妹妹打聲招呼,讓人送來一碗葷油蛋花湯,整個人泡在裝了熱水的大木桶裡,一邊用洗澡的方式舒緩自己身體的疲勞,一邊喝湯,王鵑看到他的神色不錯,問上一句。
吹一吹碗裡水面上漂浮着的蔥花,張小寶用鼻子深吸口氣兒,說道:“香,人疲勞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熱水、鹽,還有一點點脂肪,喝幾口熱湯,在艱難的環境下,可以讓人增加不少生存的概率。”
“也就是說你看到了湯高興成這樣?”王鵑手上拿本書,也不看,做個樣子和張小寶說話。
“不完全是,昨天早上出去跟着,我發現個同行,很有意思的同行。劉風,這小子不錯,有天賦。肯用心,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懂得利用任何資源來幫助自己獲取利益。”
張小寶嘗試着喝口湯,燙得吐吐舌頭,繼續吹。
王鵑早已習慣張小寶的做事風格,也不着急,眼睛重新看書上的字,慢慢等待。
吐完舌頭的張小寶身子動動。帶起一片水聲,突然問道:“怎麼沒在湯裡給我放個匙子?”
“打我認識你開始,沒見你有幾次喝湯是用勺子的。一般來說是嘴對着碗沿,你看看小貝小遠他們喝湯便可知,全受你影響。我一遍遍地勸,效果很不好。”
王鵑依舊不去詢問之前的話,順着張小寶說的來,用手在桌子上輕輕敲幾下:“咱們也算是個大的家族,要從小培養孩子們的素質,貴族,不是天生的,你喝湯不用勺子,吃飯張嘴吧唧出聲,像你這樣的有什麼資格進入上流社會圈子?”
“我抗議。你是在埋汰俺們勞動人民,用勺子喝湯不過癮,張嘴吧嗒是吃着香,以前被我騙的人看到我這麼吃飯,還誇我說是豪邁呢。就跟喝酒的時候不往肚子裡吞,非要向身上灑是一個道理。
比如說我這回收穫,劉風去騙人,跟人家多食人拼酒時,無論是說什麼話,多食人都在一旁奉承。不然的話怎麼能讓自己挨騙挨的舒服?”
張小寶說話的時候身子不停地動,顯然是木桶的空間小,不如池子裡舒服。
王鵑放下書,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問:“哦?你說劉風能騙現在的多食人喝酒?他們這個時期因爲糧食的問題似乎不允許喝酒,喝上癮了,說不定他們自己就會想辦法去釀酒,倒是個好主意。”
“是的,我也是如此想的,我考慮着怎麼偷偷交易給他們好的釀酒方法,把此時期的一段禁酒規矩給打破,變成以後的那種,就是可以喝酒,但是不能因爲喝酒的原因出現任何的危害公共的行爲。
酒精能夠讓人在一定程度上放鬆,適量飲用,同時還能驅寒,能加快人的血液循環,戰場喝點,更能壯膽兒。”
張小寶眯眯起眼睛,笑着對王鵑說,心中則是作好了計劃,酒這個東西在非常時期對國家的危害比對個人的危害要大,果酒消耗的是水果,白酒一般消耗的是糧食,把果酒做到白酒的度數,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王鵑眉頭輕蹙,思考過一會兒點頭。
她知道張小寶的意思,戰爭開始之後,除了前面的激烈對抗事情,再接着的是小規模衝突和邊界線重新定位。
要一直打,不停地打,但又的控制節奏,去攻打有戰略縱身的國家就這點不好,做不到快速佔領。
如果沒有非常犀利的機械化部隊,打不出閃電戰;如果沒有很好的安民政策,無法保證自己打過的地方人民不組織起來反抗;如果不能保證因各種因素使得補給線延長,補給費力,那麼就不能衝的太快。
否則強行推進會造成士兵死亡增加的後果,不僅僅是被敵人游擊戰打死的,還有長時間的戰爭心理壓力以及生病。
在打到一定程度時,則需要張小寶的手段發揮作用,瓦解敵對勢力士兵意志,摧毀民衆心理。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敵人發現前面的對手自己打不過,後面的自己沒有東西吃。
加上之前張小寶制訂的計劃,幾步同時作用,相信效果會很好,也能很明顯。
“你沒跟去其實是個損失,劉風太有意思了,也不曉得他是如何聯繫上多食人的,居然給自己套了個技術人員的身份,受壓迫和不公平的那種。
他自己畫圖紙,自己寫技術資料,昨天賣給多食人的是一種新的大威力武器,並排的雙孔火炮,兩個炮口之間還有小孔連接。
這種技術一般人無法接觸到,因爲它是由我們的‘新式聯合動力火藥裝填武器相接系統自主控制遠程打擊殺傷科技配備所’研究並實驗成功的,很強大的一個研究部門,光聽名字便夠嚇人的,數一數,多少個字。”
張小寶說完話,開始喝湯,這會兒涼了點,再不喝會難受,肚子裡已經要泛酸水了。
王鵑:“……”
如是愣過一會兒,她才笑着問:“劉風居然去騙多食人。而且還自己造個部門,同時又畫圖又寫數據?果然是人才。這麼說他的錢也是從多食人的手中得的?怪不得有多食專用的金幣,還有符合當地特色的珍珠。”
“是,但昨天他沒要金幣和珍珠,說是金幣不值錢,珍珠出手的時候麻煩,拿了人家……我估計有七八百貫。前面拿的似乎少,後面專門要了六百貫的活動經費,夠他花一陣子了。不過他弄不好就是最後一次賺錢。
他說兩天後我們要在城外舉行一個演習,到時候我們去參加,讓多食人配合着刺殺。現在他等我回話。是否聯繫上了張王兩家的人,他是想立功,然後用來回村打擊曾經看不起他的人。”
張小寶說道此處,無奈地搖搖頭。
王鵑微微張開嘴:“他,他在他們村受了多大的委屈?竟然無時無刻不想着去報復,甚至敢去欺騙多食人,一旦別人家給察覺出問題,或者是人家認爲他現在的知識已經夠多,直接綁住他,他就別想再回來。”
“是的。所以我很欣賞他,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喜怒哀樂,有着自己的追求,對幸福的理解也跟我們不同。他要用自己以後有出息的身份去讓當初看不起他的人後悔,他想有錢之後回村裡顯擺。
但他琢磨不出其他賺錢更快的辦法。所以鋌而走險。在賭坊中通過他的話語我們能知道他對村子中的人怨念有多大,可以說是恨意滔天。”
張小寶感嘆地說道,他其實能夠理解,就跟他當時報復人一樣,有了委屈他不會去尋求什麼法律上的支持,他鬥不過人家的權勢。但他可以做得更直接,他代表不了法律,他但有自己的天平。
造成這種情況最直接的原因在於法律的行使者是人,而不是機器,是人則無法擺脫社會關係,人脈資源的重要性很好地體現了出來。
王鵑同樣是很感慨,說道:“所以劉風他選擇一條不同的路,他沒去用直接的武力殺害村中看不起他的人。在村中,他是自卑的心理,在出來之後,他是自信的,他比你當初強,他沒去挑戰國家的律法。”
“你別往我身上牽扯,他估計僅僅是受到了經濟壓力帶來的歧視,並不是說他被他們縣的縣令打了無處申冤,如果是後者,你覺得我大唐現在的執法部門會放過那個縣令?
我當時呢?如果同樣是縣令把我打了,你覺得我那麼大點去告狀會有什麼後果?你還好意思提這種事情。
別人對我犯法,我去告,然後被壓制,甚至被迫害,稍微嚴重的是消失。我爲了避免這種情況,通過別的手段報復,我就是犯法,然後沒有人幫我去壓制,去開脫。
是不是說最好的辦法是我選擇忍?不然我就是個壞人,是個危害公共安全的人,是一個不懂策略鹵莽的人,是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我其實連老鼠都不如,因爲沒有人去管老鼠過街不過街。”
張小寶一說起這種事情就生氣,似乎被欺負了之後必須要按照人家的規矩做事情,否則就是錯的,而人家的規矩是爲了維護人家的利益。
“所以說劉風這個人很好。”王鵑嘆口氣,怪自己不該去提這個話題,因爲她不可能去改變張小寶長時間養成的心理,說是偏激,但要看你掌握的實力,當你實力到了一定程度,那麼就不偏激,而是真理。
而那時的張小寶雖然無法成爲真理,但卻能夠做到讓你掌握着真理卻不能使用真理來對付他,同時他還能夠對你真理維護的人羣進行下手,然後躲到不同意你真理的其他有着自己真理的地方。
“是,是很好。”張小寶也不在繼續討論這個以前的話題,他只是偶爾被觸動,心裡難受,這也是爲什麼他鼓動李隆基每年花不少錢向地方派出一波波巡查人員的原因。他吃過虧,受到過不公,他就想盡量讓跟以前他差不多情況的人少吃虧,在此方面他成爲不了天地,他只代表他自己。
一口把碗中的湯喝盡,張小寶站起身,對幫着他擦乾身體的王鵑說道:“最讓我欣慰的是。劉風在想着報復村中人的時候,依舊維護着這個國家,或者說是這個政權。
如果他願意的話,我相信他也能找到門路,跟陳家一樣,向多食倒賣大唐的限制物資。可是他選擇去騙人家多食,冒着生命危險。不止是騙多食人的錢。現在還考慮騙人家的命。
我回來之後開的那個店你知道吧?裡面有不少的東西。其實我根本沒打算去賣,要賣的全是普通的東西,技術含量不高。比如精度稍微高一點的格尺、圓規和量角器什麼的。
而且也不單單賣給孩子。工匠們想買一樣賣,工具不統一,生產出來的東西誤差就大。對培養社會整體工匠技術有影響。
以後哪個工匠發明了好東西,我們就直接收,技術不高的做出成品幫他們賣。哪怕是孩子發明的也一樣,等文具盒賣了,我會跟小貝他們籤技術專利入股的分成協議。
這樣會對我大唐的科技研究有很大的促進作用,只依靠工部那裡針對工匠的獎勵還是太慢。至於出現的仿製現象,我也考慮清楚,可以仿製理論,但不準完全仿製外形,還有一點。每一個仿製的產品,必須有自己的一點點技術,如果沒有就狠查狠罰,你覺得怎麼樣?”
說完話,張小寶已經被王鵑擦乾了身體。也不回自己的主臥,就在這個書房不書房,側臥不側臥的房間牀上睡。
王鵑幫張小寶蓋好被子,坐在牀頭的位置,看着躺在那裡的張小寶,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仿製的人如果要合理規避律法,就得自己往裡面加技術,等他加了技術,這塊技術屬於他,別人再想仿,又得換技術。
如此一來,時間長了,各種技術就在民間出現,對我國的整體發展很有利。我給你補充一下,現在的工匠對專利方面並沒有太多的要求,他們一直是想通過自己的手段來保密。
如果非要說有要求,那就是最好這個專利寫上他們的名字,誰發明的就叫誰的名字,很多外國人就是這樣,東西的名字其實就是人名或人名的縮寫。
要是做到了,工匠會很高興,加上你定的規矩,前期幫他們賣,他們能賺不少錢,尤其是用上咱們的名義,那就是品牌。工匠的收入變高,會很自覺地繼續投入資金進行研究,好賺更多的錢,獲得更大的名聲。
名和利,到現在我也沒發現任何一個人不需要,國家的發展基礎其實就是增加利益和名氣的產生,同時維護名利方面的規則,做到則穩定,只是很難,因爲任何規則都有漏洞,還有很多想打破規則的人。
好吧,我已經想到了,你是打算讓劉風來負責這個事情對不對?他運氣真不錯,去個賭坊能遇到逛街的小貝他們。天下像他一樣的人多了,卻不是所有人跟他有同樣的際遇。喂,你睡了?”
王鵑說着說着,見張小寶沒動靜了,呼吸也變得均勻,眼睛閉着,於是開始惱火,自己說給誰聽呢?
“沒。”張小寶睜開眼睛:“我考慮後天怎麼處理,明天咱就開始打了,他們還會過來刺殺?留在那邊盯梢的人還沒傳回消息,咋辦呢?”
“等唄,還能怎麼辦?估計是來不了,咱主動找過去吧,家裡的護衛看看誰沒殺過人?過去直接殺兩個練練膽。但是不能抓住之後再練手,很多人會過不去心理的關卡。如果他們藏在山中的人多,抓起來還能修修路。”
王鵑是覺得家裡的護衛最近太清閒,有一小部分沒參與過戰鬥,訓練再嚴酷也不行。
張小寶伸出隻手摟住王鵑的腰,說道:“還是夫人考慮的周全,成,聽夫人的。我確實要讓劉風負責,現在各個州府的中心城市開神奇文具店,他在沒鍛煉出來之前,負責在益州的當個副手。
我欣賞他的是愛國的心,文具店有不少先進的東西,他看到之後直接把我的店門插上,在明明知道我跟張王兩家有聯繫的情況下,還理直氣壯地呵斥我。
人性,即如此,他有着自己的缺點,也有着優點。他的缺點如何我不管,我只用他的優點。當然,如果他能慢慢改掉幾個缺點那就更好了。
他不是想要出人頭地麼?我給他個機會,等過段日子有需要,再大力宣傳一下,就說他不畏懼艱難和危險,跟敵人鬥智鬥勇,在一顆愛國心的支持下。取得了那個層面的戰鬥勝利,他是英雄。
一個出身平凡又敢於爲大唐做任何事情的英雄,他的反面人物是陳家。陳家有錢,但卻永遠比不上劉風,劉風是重於鴻毛的。陳家則輕於泰山。”
“什麼亂七八糟的,有重於鴻毛的說法?你是在洗腦,我同意,統治階層不洗腦會讓被統治階層給洗劫的。”
王鵑笑着拍了張小寶的手一下,站起身:“你繼續睡,我去看看小貝他們,看樣子中午飯你是不能吃了,晚上吃什麼?”
“晚飯我睡醒了做,去吧去吧,哦。還有一個樊家,你也跟他們聯繫一下,給他們提供錢,讓他們把修路和經營的事業做好,他也很不錯。”
張小寶揮揮手。又把胳膊縮回去,身體向裡一側,抱着一部分的被開始睡。
他就有這個習慣,喜歡抱被睡覺,哪怕是夏天也要有個薄被蓋,抱熱了之後。翻一翻,繼續抱另一面,因爲被涼快。
益州城西邊的路上,約四十里的位置,在路邊有十來間連在一起的房子,皆由木頭修築。
隨着中午的臨近,從兩邊過來的人也多了起來,不少人見到房子,都會習慣地擡頭看看天,尋找太陽的位置,之後便外面的棚子下找個地方。
有的人直接拿出錢點上吃食,甚至還有喝酒的,一般的情況是從西邊過來的人喝酒,因爲接下來只有幾十里路,路的盡頭是益州城,可以好好休息。
還有的人根本沒有錢,只是從自己的身上包裹裡拿出一些炒麪,青稞面的炒麪,幹炒,不捨得放油,用油來炒麪的話很費油,裡面僅僅有點鹽。
這樣的人不點吃的,只是向守在那裡的夥計打招呼,要一碗水,經常走此路的人知道,樊家的攤子熱水不要錢。
如果身上實在沒有錢,也沒有東西,他們看你吃的時候只有水,還會給你送上一個饅頭,一個饅頭吃不飽,卻能讓你不餓死,堅持着走到城裡去。
到了城中就不用擔心會餓死,直接找當地的衙門,讓衙門幫着找個合適的活做,便可以養活自己了。
“老樊,給我們三個來一罈子黃酒,再炒幾個熱菜,涼盤先上來,我們喝着。”從西邊過來三個人,每個人負責兩個騾子。
熟悉的人一看即知,三個人運貨走的路並不是太遠,而且全是挑好的路走,不然一個人看不住兩匹騾子。
三個人看上去裝扮一樣,但絕對不是親人,相貌不同,最相同的是每個人都是絡腮鬍子,顯然是因爲路上不好清洗,鬍子已經粘成一縷一縷的。
其中一個左眼下有個黑痣的人對負責收錢的人喊着,看上去他們之間很熟悉,不然的話一般是叫夥計。
被喊的人正是張小寶昨天看到過的那個隊伍的樊家當家人,他留在了這個攤子處,管着賬,收錢,原來管賬的人則是去忙別的。
他看到三個人,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說道:“竇老二,看樣子這回你們發財了,以前幾次過來可捨不得花錢買酒喝,更不用說熱的炒菜,讓人下碗麪你們就對付了,四個菜怎麼樣?”
“六個,四個太少,上四個涼盤,老樊,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人家城中的酒樓,來了客人先上涼盤,還有幾個小碟子是不要錢的,你爲什麼不準備準備?”
被稱爲竇老二的人把衣服領子的扣子解開兩個,大馬金刀一般地跨坐在那裡,哈哈笑兩聲,對樊家的家主調侃。
“呦,這不是竇家的老二竇窮嘛,怎麼,現在真的窮的開始要吃白食了?”不等樊家的人說話,旁邊的桌子上有人插了句嘴,聽語氣他同樣跟竇老二相熟悉。
話音剛落,他突然又後悔了,因爲有兩個人,一老一少,同樣沒有錢,每人面前一個饅頭一碗熱水,還有一碟鹹菜,真正的鹹菜,不是涼拌菜。
按照他的說法。兩個人就是吃白食的,他一句話打擊一片人,猶豫了一下,見人家老少連頭都沒擡,就沒好意思刻意過去道歉,但臉色明顯變紅。
“再強調一次,我的名字不是貧窮的窮。是瓊樓的瓊,很秀氣呢,你說吃白食。我還就吃一次了,今天你得請每個桌子上一道菜,不然你的話可是都說出來了。”
竇瓊也掃了一眼那老少。然後朝着剛纔說話的人擠兌。
“請,一定請,但菜不行,人家樊齊騰家主人手不夠,做起來麻煩,就一人一碗餛飩吧,你們點了別的東西的,喝酒的,我就不管了。”
此人很感激地對竇瓊點點頭,這是有了一個賠罪的機會。否則憑他剛纔說的話,今天在座認識他的人以後見了就要嘲笑他一回,人家老少沒招你沒惹你,你埋汰人家做什麼?誰沒個難處?
樊家的家主樊齊騰也連忙跟着配合:“今天的餛飩和別時的可不一樣,收過高人指點。早上起來備料的時候我專門做了一碗嘗過,味道簡直絕了,小八,每個人一碗餛飩,點菜喝酒的人等他們吃差不多再上。”
夥計小八很有眼力,答應一聲。馬上兩碗餛飩下鍋,稍微煮一會兒,撈出來裝碗,並按照昨天張小寶教的方法放料,骨頭湯一衝,香氣四溢,再於上面撒點香菜蔥花,端到老少的桌上。
“老爺子,給個面子,有人非得請客,燙,慢慢來。”夥計很會說話。
老頭看看面前的兩個碗,又瞧瞧孫子仰頭迎上來的目光,摸摸孫子的腦袋,說道:“吃吧,這位叔叔請咱們吃的,等你以後有本事也去幫別人,今天多趕趕路,等到城裡,你去學堂,我尋衙門讓他們安排個活計,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老丈,您這是擱哪來的?看樣子走了不少路。”請客的人見人家老頭啥都明白,出聲打個招呼。
“西邊,孩子他爹孃都出來找活,聽說跑到河南道,老家那邊只有山,離着邊界近,我帶着孫子實在不想等了,通個消息都費勁,這不,先找過來,等攢夠路費,再去那邊尋他爹孃。多謝你了。”
老頭解釋一下自己的事情,又向此人道謝。
“可別謝,不算個事兒,你們也是路上有難處,等到城裡就好嘍,像您這樣的,根本不需要去找活,到衙門說出自己是哪的人,衙門直接就安排地方養着您的。
小崽兒更不用擔心,進城到學堂,馬上會有人照顧。這套我熟,要先洗個澡,能吃飯的吃飯,累的就直接選地方睡覺,等起來新衣服就有了,凡是在學堂中,吃穿用,比我們平時都好啊。
不少商人願意往學堂投錢,比起他們,我這不算什麼,我過來的時候聽說小寶他們到了,說不定小貝他們一羣崽子溜達過去,還能讓你孫子見見。”
請客的人繼續說着,似乎是說人家的孫子能見到小貝他們是個福氣。
“聽說了。”老頭接過話:“來的路上聽說了,在前面的時候,衙門還給了錢,我沒出來過,走岔道了,結果繞了一大圈,錢花掉,地方沒到,路上不少人接濟過。
這邊比我那裡好,我那裡沒有衙門管,根本沒衙門。一路上聽的都是誇讚什麼小寶和鵑鵑,還有他們的弟弟妹妹。”
“誇纔對,誰敢不誇?衙門中的救濟地方就是按人家兩個要求做的,還有養老跟學堂,學堂最開始叫……叫什麼來着?”這人說着忘了。
“褒信縣先開始的,叫朝陽行動,那時小寶和鵑鵑還不大,剛剛領兵打完仗,回去當官,便有了這個,一直到現在,我們整個大唐所及的地方,都有商人出錢。
前段日子,聽說小貝生氣了,因爲那邊有個茂州的通化縣中只有官府的幼學,條件很差,而沒有好的商人資助的學堂。
所以小貝放話了,說不逼着商人出錢,凡是沒有資助學堂的地方,以後全由他們的寶貝糖果屋承擔,但是,以後就算當地的商人想出錢,都不給機會。老樊,你說是不?聽說你出的錢不少。”
竇瓊灌下去一大口酒,幫着補充,還說起新鮮的事情,當新聞聽了。
祖孫二人從遠處所來,還真不清楚小貝有什麼厲害之處,聽人家話的意思似乎出錢還得講個機會。
於是老頭不解地問:“不出錢還能要命?小貝什麼的給個機會很重要?”
“不要命。”被點到名的樊齊騰笑着說道:“只要你沒犯錯,就沒有人要你命,一點不好的後果都沒有,你的買賣不會受到打壓。
可是,從今往後,凡是那個地方的商人都會被小貝他們備冊,將來有任何的好事兒他們都不會找你,而且一旦你犯了事兒,他們說不定會親自來抓,抓住一個就完一個。
你就算是有本事把狀告到含元殿的大早朝上,從陛下到羣臣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爲你說句好話。
我家確實不出少錢,每個月大概有七十貫左右,不是我不想多給,學堂用不了太多錢,還有其他人再出錢,我一直認爲,活在世上,付出纔有回報,看上去這個付出是沒什麼收穫的,但其實不是這樣。
比如按照我正常的家財,可以從錢莊貸到一萬貫,但我去問的時候人家說可以有一萬五,就因爲我給學堂出錢了,人家看的是你的人品和信譽,一個如此關愛孩子的人,相信他壞不到哪裡去。”
樊齊騰把自己所受的待遇說出來,以證明付出與回報的關係。
衆人正在討論着國家大事的時候,打西邊過來幾匹快馬,直接來到攤子前,上面的人下來,當先一個人看看樊齊騰,對其問道:“你是益州樊家的樊齊騰?”
“是,您是……”樊齊騰納悶。
“益州大唐錢莊總管事,昨天小公子跟你見過面,吩咐我們給你提供低息高額度的貸款,說你有償還能力,信譽保證沒問題,如果你不忙,跟我們去籤合同。”
來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小公子?你家?小寶?昨天?昨天那個說看風景旅遊的是小寶?”樊齊騰聽完話,頓時吃驚地喊道。
其他人則是羨慕地看向樊齊騰,心道,果然是付出有回報啊,而且來的這麼直接,來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