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趁着這股謠言的東風吹響脂粉店的名號,花朵朵當機立斷,給脂粉店起了個拉風的名字——豆蔻坊。
所謂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哪個女人不愛青春永駐?那個女人不希望容顏嬌美?
豆蔻年華,如花歲月。
花朵朵相信,單是這個店鋪的名字,已經足以吸引大批貴人小姐的注意了。
在人們的奔走相告下,長安橫街那間即將開業的青樓起名爲豆蔻坊的傳聞,很快便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
花朵朵的豆蔻坊還未曾開業,便在長安城一炮而紅。
關於這一點,花朵朵並不擔心。
只要豆蔻坊成功開業,謠言自然就會不攻自破。
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快些尋到合適的掌櫃人選,在敵人還未開展下一步計劃前搶奪先機。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花朵朵沒有告訴碧絲幾人。
大多數人都不曉得,破除謠言最好的辦法,不是撲滅謠言,而是以謠止謠。
老百姓對事不關己的事情都是容易健忘的,當出現了更新更爲驚人的消息時,那些被說膩了的舊話誰還會放在心上?
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宵小之輩不是喜歡造謠嗎?那今兒就讓他好好嚐嚐謠言纏身的滋味好了。
造謠誰不會吧!端要看誰的造謠手段更加高明罷了。
如今只需等楚五查出那背後使壞之人,便能施行下一步還擊。
這人究竟是同行相忌還是別有圖謀,很快便能知分曉。
花朵朵按下心中的算計,轉頭操心起招聘的事兒來。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花朵朵就不信還有人不愛銀子。
她把豆蔻坊掌櫃的工錢漲到五千兩一年,吩咐雲三再去找一幫乞丐來,給他們每人十枚鐵錢,讓他們將這事兒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四處宣揚,務必讓所有人都知曉豆蔻坊的大手筆。
但這還沒算完。花朵朵深知人都是有從衆心理的,要不是實在餓得活不下去了,誰願意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啊?
如今即便這工錢再惹眼,若是沒人願意第一個找上門來,它便只是一隻醜得不能再醜的螃蟹。沒人會願意冒着毀掉名聲的風險上門來應徵。
但只要這個吃過螃蟹的人點頭說螃蟹可吃,且十分鮮美可口,人們看到吃了螃蟹果然不會中毒,自然會聞聲而來蜂擁而至。
畢竟螃蟹再小也是肉,既然能填飽肚子,這樣的便宜誰人不搶?
更何況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是一塊大肥肉。五千兩銀子誰不眼饞啊!
如今她們豆蔻坊不過正是缺了這樣一個勇於吃第一口螃蟹的人罷了!
花朵朵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與其抱着雙手等人家主動上門,還不如主動出擊來得快很準呢!
她立馬當機立斷,讓雲三花重金尋來一個模樣周正的婦人。讓她扮作應徵者前來醉仙樓應聘。
怎知這槍手還未派上用場,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便扭着水桶腰上門來了。
此時,只見醉仙樓包廂的門吱呀一聲拉開了,一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拿團扇半遮着臉,扭腰擺臀,挪着蓮步緩緩朝花朵朵等人走去。
花朵朵精神一振。忙定睛看去。
這一看不打緊,她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
只見來人一身花紅柳綠的嬌豔衣裳,臉上刷得跟白牆似的,每走一步便撲簌撲簌地往下掉粉。腮上兩坨雞血似的豔紅。塗在那雪白的肉牆上,恍若臺上唱戲的小丑。
她那雙脣本來就長得厚,還要塗滿了口脂,瞧上去跟塗滿了鮮血的香腸似的。
更要命的是,她一放下團扇,香腸嘴左邊便露出了一顆明晃晃的黑痣,好不招人耳目。
花朵朵只覺頭頂一羣黑壓壓的烏鴉低空飛過,忍不住心裡腹誹道:“這位大娘到底是來應徵女掌櫃。還是來應徵女鴇的啊?瞧這通身的裝扮。可不活脫脫正是古代版的媽媽桑嗎?”
碧絲幾人顯然也被來人的氣場給鎮住了,微張着嘴巴愣得說不出話來。
花朵朵揉了把抽搐的嘴角,遲疑地問道:“敢問這位大娘。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那婦人甩了甩手絹,嘟嘴道:“討厭啦!奴家還是花信年華呢!公子怎能叫奴家大娘呢!真是太傷奴家的心了。”
“撲哧!”背後的秦桑忍不住低笑了出來,她連忙捂住嘴巴,低下頭肩膀一陣發聳。
碧絲幾個也是忍笑忍得臉頰一陣發疼。
花朵朵嘴角一陣抽抽,她動了動嘴,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好吧,這位大姐,我猜你是走錯地方了吧?咱們這兒是應徵女掌櫃的!敢問你是來應聘的麼?”
那婦人拿團扇半遮着臉,一臉羞惱地瞅了花朵朵一眼。
她低頭用敲鑼般刺耳的聲音嬌滴滴道:“討厭啦,奴家當然是來應徵的!難不成公子認爲奴家是來與公子相看的嗎?雖然公子一表人才,但奴家可不是隨便的人!公子可莫要想岔了!”
花朵朵只覺一陣天雷滾滾,她捂拳放嘴邊輕咳了聲,嚴肅道:“大姐誤會了,本公子是有妻室的人,又豈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
“恐怕即便是連禽獸,做出這等事也是需要勇氣的吧?”花朵朵暗自腹誹。
“大姐既然是來應徵的,何不先介紹一下自己?不知大姐尊姓大名,有何特長?”花朵朵連忙轉入正題。
那婦人沾起蘭花指抿了抿鬢角,拿牛眼般大的眼睛向花朵朵拋了個媚眼,唬得花朵朵險些沒坐穩一把跌倒在地上。
花朵朵連忙抹了把汗,坐直身子灌了口茶。
只聽那婦人壓着大嗓門嬌滴滴道:“奴家姓杜,外頭的爺都喚奴家十八娘!”
“噗!杜十八娘?”花朵朵激動之下一口茶沒嚥下,嗆得連連咳嗽。
“公子,您當心些!”秦桑在她背後的某處穴位揉了揉,輕輕幫她止住了咳嗽。
杜十八娘羞答答道:“公子也聽過奴家的名諱麼?看來公子沒少往那些地方去啊!”
“什麼地方?”花朵朵一連茫然。
杜十八娘曖昧地啐道:“公子就別裝了,男人嘛哪個不愛尋花問柳的,像公子這樣府裡住着美嬌娘還到外頭去尋歡作樂的爺,奴家見得多了。放心,不會告訴夫人的。”
杜十八娘一臉“你放心,我懂的”的表情,雷得花朵朵滿臉黑線。
花朵朵委屈道:“我真沒裝!那種地方本公子也想去見識見識,只是……”
只是去了也辦不成事兒啊!就我這樣沒根的人,去了跟太監有什麼差別啊?
“只是什麼?難不成公子家的夫人是個母老虎?”杜十八娘一連同情地看着花朵朵。
“呃,這個……”花朵朵摸了摸鼻子。
她正心虛間,忽然想起來兩人似乎偏題偏很遠了。
花朵朵連忙拉回話題,“慢着!”
她一臉狐疑地看着杜十八娘,“杜姐姐,不曉得你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是從事哪門行業的?”
杜十八娘瞟了花朵朵一眼,“公子真是孤陋寡聞,連奴家的名號都沒聽說過麼?風月中人誰不曉得我杜十八娘啊!那些貴公子到煙花之地來,頭一個點的就是我杜十八娘呢!”
“這麼說來,你是……名妓?”花朵朵下巴都跌了下來。
不能吧!是哪個貴族公子這般重口味?如此世間僅有的絕色也啃得下去,實在是勇氣可嘉啊!
杜十八娘甩着手絹啐了花朵朵一下,“公子可莫敗壞奴家的名聲!奴家雖自知姿容絕色,容貌過人,但奴家是潔身自愛之人,雖人在青樓,可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的確是姿容絕色,容貌過人啊!”花朵朵眼睛閃了閃,忍俊不禁道,“像大姐你這般容貌的人,世間絕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討厭!公子就別再吹捧奴家了!公子是有家室的人,奴家可不興做那壞人因緣的事兒!”杜十八娘嬌羞地咬着嘴脣。
“撲哧!”身後又傳來秦桑等人吃吃的笑聲。
“呃……”花朵朵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大姐一片赤忱之心,本公子實在自愧不如!”
“既然大姐不是風月中人,那敢問大姐從事何等職業?”花朵朵聰明地轉開話題。
杜十八娘咯咯笑道:“公子真是笨到家了!既然奴家方纔說了那些貴公子來青樓頭一個就找奴家,奴家當然是那些姑娘們的媽媽了。”
“燕雲河畔誰人不曉得奴家調教出來的姑娘,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啊!公子能請到我杜十八娘回來坐鎮,那真是撿到寶了,奴家啊包你的青樓開張後紅紅火火,日進斗金啊!”
杜十八娘拿團扇遮着嘴巴,笑得花枝亂顫。
額滴神吶!果真是老鴇啊!
爲啥頭一個上門吃螃蟹的人竟然是個老鴇啊?
花朵朵真是欲哭無淚。
外頭本來就在傳她們要開青樓,如今果然看見豔明遠播的杜十八娘到她們這兒來應聘,這下真是水洗都不清了啊!
看來這掃把星留不得啊,還是快快打發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