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朵在慈寧宮陪太皇太后嘮嗑了小半個時辰的家常,看着她喝過藥,這才藉口去尋楚凌軒,從慈寧宮退了出來。
外頭畢竟還侯着滿殿的貴人,她可不敢佔用太皇太后太多的寶貴時間。
她在慈寧宮裡多呆一刻,外頭的人就記恨她多一分。
她纔不做這些專結仇恨的事情,太皇太后越是寵愛他們,他們就越是成爲衆矢之的。
他日若是太皇太后駕鶴西去,沒有了這座大靠山蔭庇着,那些人還不定怎麼報復他們呢?
花朵朵情願在慈寧宮外頭吹着冷風等候楚凌軒,也不願在慈寧宮裡頭坐着軟榻受大夥兒背地裡的白眼。
然花朵朵從慈寧宮出來後,在長廊前左等右等也不見楚凌軒的身影,她不由暗自納悶。
這些大臣們也太能扯了吧?都討論了快一個時辰了還沒論出個所以然來?
花朵朵正着急着,忽見前方一個小宮女捧着花束,從遠處慌不擇路地走了過來。
花朵朵認得這是在慈寧宮二門外伺候的奴婢,忙招了她過來問話。
小宮女見了花朵朵,莫名地流露出慌張害怕的神情。
她抱緊懷中的花束,生硬地屈了屈膝,“奴婢彩月,見過郡主!”
花朵朵微笑道:“彩月姐姐免禮,請問姐姐可曾見過楚將軍?”
彩月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低着頭眼神一陣閃爍。
猶豫了半晌,她才結結巴巴地回道:“奴婢不……不曾看到……”
彩月猶豫不決的模樣顯然是心中有鬼,花朵朵心中生疑,不由板起臉說道:“彩月姐姐。你當知道矇騙本郡主有什麼下場吧?”
“我雖則不是什麼尊貴的身份,但好歹也是老佛爺親封的郡主。你說話前是不是要先掂量掂量自個兒承不承受得住老佛爺的雷霆之怒?”花朵朵冷冷地盯着她。 ¸ttκǎ n ¸¢O
彩月嚇得一個哆嗦,不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求饒道:“郡主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奴婢一定從實招來,求郡主不要告訴老佛爺。”
花朵朵見彩月肯招了,這才彎腰將她扶了起來,柔聲道:“彩月姐姐。嚇壞你了,實在是抱歉!”
花朵朵歉然地解釋道:“不是我要嚇唬你,實在是我在這兒等了大半天了也沒見將軍的身影,心裡着急得很。姐姐就行行好。快些告訴我吧!”
彩月滿臉惶恐道:“郡主折煞奴婢了,是奴婢不好,不該瞞着郡主的。奴婢方纔從御花園走來,的確是依稀看到了楚將軍的身影,只是……”
她頓了頓,爲難地咬了咬脣,吞吞吐吐着不敢往下說。
花朵朵蹙了蹙眉,溫聲道:“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是!”彩月應聲道,“奴婢還看到了楚將軍和一個宮裡的姐姐走在一起。狀似親密……”
彩月說罷低頭縮着脖子,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花朵朵心裡咯噔一下,她只覺心裡沒來由地一縮,絞得她一陣難受,一把火苗從心底裡蹭蹭蹭地往上冒。
但她很快便逼着自己冷靜了下來。
並不是彩月的話有何破綻之處,實在是她無法相信楚凌軒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除非是他中了別人的埋伏。沾了不乾淨的東西。
花朵朵想罷狐疑地審視着彩月,“彩月姐姐,你方纔說在御花園見到楚將軍和一個宮女走在一起?那敢問這個宮女你可認識?”
彩月點頭回道:“回郡主的話,彩月認得,那是田太妃宮裡的菡兒姑娘。”
“菡兒姑娘?”花朵朵一陣喃喃。
她腦袋裡忽然冒出一個熟悉的名字,“盧憐菡?”
彩月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郡主猜的正是!”
花朵朵心裡一凜,如果是盧憐菡的話那倒也不是不可能。盧憐菡的齷齪手段花朵朵實在是見識的太多了。
她想罷不敢耽擱。衝彩月道了聲謝,忙不迭地朝御花園奔了過去。
彩月看着花朵朵遠去的身影,慢慢地挺直了方纔抖個不停的肩背,臉色一掃方纔的害怕和緊張,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她算了算時辰,這時候約莫楚凌軒已經走到宮門外去了吧。即便他最後發覺了不對勁兒,再想跑回來救援已是鞭長莫及了。
到時恐怕花朵朵已經中毒身亡,命歸黃泉了,中了那般厲害的毒,即便是大羅神仙也救她不得!
彩月想罷冷笑了聲,將懷中的鮮花拋在一旁,去給她的主子覆命去了。
這個彩月正是田倩瑤方纔在更衣室前撞到的那個宮女。
她方纔之所以從御花園來,正是堵楚凌軒去了。
方纔楚凌軒教訓罷盧憐菡,從外書房那頭的長廊匆匆朝慈寧宮奔了過來,卻在快要穿過御花園到達慈寧宮前,遇上了早已候在那兒的彩月。
彩月朝楚凌軒盈盈一屈膝,脆聲道:“奴婢彩月,見過楚將軍。”
楚凌軒見是慈寧宮裡伺候的宮女,以爲是太皇太后有啥吩咐,也不疑有他,忙問道:“彩月姑娘請起!是不是老佛爺有新的旨意?”
彩月搖了搖頭,“非也!奴婢是奉永寧郡主的命來這兒等候將軍的。”
彩月說罷掏出懷裡的耳墜遞給楚凌軒過目。
楚凌軒認得這是花朵朵早上臨出門前佩戴的耳飾,當即不疑有他,忙緊張地問道:“可是朵兒出了什麼事兒?”
彩月搖了搖頭,“將軍別緊張,郡主只是覺着有些頭暈,老佛爺要接見外頭的夫人們,郡主不想給老佛爺添麻煩,便先回馬車上等着將軍了。”
楚凌軒接過彩月手裡的耳飾,禮貌地道謝道:“我曉得了。有勞彩月姑娘了。”
楚凌軒說罷從袖中掏出一錠碎銀遞給彩月。
彩月搖了搖頭,連忙推辭,“將軍言重了,這是彩月的分內事,不敢受將軍的賞。”
楚將軍不耐煩跟她拉扯,大手一拋,碎銀便穩穩地落入了彩月的掌心了,任她怎麼甩都甩不掉。嚇得彩月臉色都白了。
待她反應過來時,楚凌軒已經飛奔了出去不見了身影。
彩月撫了撫撲騰個不停的心房,冷笑着看了看手裡的銀子,不屑地塞進了錢袋裡。
彩月幸災樂禍道:“哼。要是讓你曉得咱就是你家娘子的催命符,怕是會氣得吐血三升吧?”
彩月心情大好地去御花園裡摘了一束花,又按照田倩瑤的吩咐去慈寧宮前堵住花朵朵。
田倩瑤在撞倒彩月的剎那兒,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手中的紙條塞到了彩月手中,再若無其事地跑去更衣室方便。
事情做的如此隱秘,自然是誰也不曉得田倩瑤已佈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花朵朵往裡鑽去。
甚至連盧憐菡出現在楚凌軒必經的過道上,也是田倩瑤計劃裡的一部分。
她早年便在宮裡收買了一羣心腹,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正是到了他們回報自己的時候。
田倩瑤先是讓田太妃宮裡的心腹將楚凌軒今兒要進宮面聖的消息透漏給盧憐菡知曉。
她從田若甫身邊伺候的僕從口裡打聽到,田若甫今兒早上要進宮商議邊關戰事的事宜,她料到楚凌軒身爲朝廷重將,必定會抽空外書房與大臣們一同商議國事。
於是她便讓心腹拾掇盧憐菡擋在過道上,拖延楚凌軒回慈寧宮的時間。
田倩瑤可謂是算無遺策,連楚凌軒和盧憐菡的心思都算計了進去。
她料到以楚凌軒對花朵朵的寵愛,盧憐菡如此三番四次想要取花朵朵的姓名。他必定會給盧憐菡一番顏色瞧瞧,以警後誡。
而以盧憐菡對楚凌軒的迷戀,楚凌軒此舉必定會再一次深深傷透盧憐菡的心。
新仇舊恨,盧憐菡必定會統統算到花朵朵身上。
如此一來,被仇恨衝昏頭腦的人,復起仇來自然是不會手下留情了。
田倩瑤對自己的計策可謂是滿意至極,這可是她尋思了好幾個日夜纔想出來的計謀。
早在寒露寺上時,她便想着此計的可行性了。
而如今事實證明。再聰明的人也都有其弱點。
而楚凌軒和花朵朵便是他們彼此的弱點,只要抓住這一點,不愁他們不上當。
田倩瑤想罷拂了拂盧憐菡留在身上的淚痕,冷笑着目送盧憐菡的身影遠去。
很快,她的仇恨很快就能得報了。
只要那個女人消失了,她就可以取而代之。成功進駐將軍府,成爲楚大哥名正言順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她要在往後很長的一段歲月裡,一點一滴地抹掉這個女人在楚大哥生命裡的痕跡,直到有一天,他再也記不得他生命裡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女人,名字叫做花朵朵。
田倩瑤自信她可以做到,前提是花朵朵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假山後的田倩瑜看着田倩瑤臉上陰冷的神情,忽然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一路竄起,浸透了四肢百骸。
這個可怕的女人,真的是她的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