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寒霜穿過那道青藍結界,進入碧海棲庭後,她發現那棟藍瓦碧青的小樓早已不知去向,呈現在眼前的竟是一望無際的碧藍色大海。
遠處,那洶涌澎湃的海浪,騰空濺起大片白色的浪花,發出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宛如上古海獸在狂怒嘶吼,聽得寒霜冷寂的臉龐不禁也泛起了懼色。
寒霜剛向前走了一步,居然發現自己的腳陷入了沙子裡,很明顯,眼前這一切並非幻象,她確實來到了海邊。
寒霜慢慢走近那身材清瘦者,低聲道:“弒靈,這到底是怎麼了,我們不是在鳳陽城裡嗎,爲何會變成這樣?”
弒靈看了寒霜一眼,沉聲道:“聽那兩個黑鮫說,那傢伙施展了空間位移之術,將整座碧海棲庭移到了海邊,而且這四周的空間,均已被那道青藍結界所封鎖,現在只能進來,不能出去。”
聽完弒靈的話,寒霜不禁一愣,臉色詫異道:“只能進,不能出?那小子會有這麼大的本事,竟能封鎖空間?”
弒靈微微搖頭,哼道:“別那小子這小子的,我們都被騙了,那傢伙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其實他已經有二百八十多歲了,實力更是深不可測,剛纔僅僅用一招便重創了那邊那個毒煞。”
寒霜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全身爬滿了五顏六色蜘蛛的異形,正盤坐在不遠處的沙灘上,它周身縈繞着的那團彩色霧氣,此刻已變得十分稀薄,這才露出了其本體形態,看樣子傷得的確不輕。
收回驚愕的目光,寒霜環視了一眼四周,道:“對了,怎麼不見大人、邪魄、還有那兩個黑鮫和另外一個毒煞的身影,他們去哪裡了?”
指着那白浪滔天處,弒靈道:“眼下我們三方已聯手,大人、邪魄同那兩個鮫靈及屍玉蠍煞潛入海里去對付那個老小子,而我則留在這裡,一來替那五彩蛛煞護法,二來還要謹防會有別的什麼勢力闖進來。寒霜,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那三個小鬼都解決了嗎?”
寒霜冷漠的道:“我把他們送到大街上,隨後放出了一條妖魅魔蛇去控制那十幾個打劫的地痞,那三個小鬼應該早已被殺掉了……”
突然,一道恐怖的怪叫聲從海里傳出,只見大片白色巨浪瞬間騰空,那翻滾的海面隨之上升了幾十丈,接着一道直徑超過二十丈的水柱沖天而起,在海天之間形成了一道擎天水龍捲。
僅片刻,海嘯夾着滾滾巨浪便在海面上形成八個巨大的旋渦,散發出陣陣幽邃的藍色光華,而那擎天水龍捲依舊快速上升着,逐漸變化成圓弧的形狀。
就在寒霜和弒靈驚愕之際,五道身影從海里急速射出,他們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後,便徑直的落在了沙灘上。
二人見此,趕忙快步走了過去,只聽黑裂鱗駭然的驚呼道:“不好,是碧海藍晶蛸!可惡啊,沒想到那小子還留有一手,這下我們幾個必死無疑了!”
一旁,那俊朗男子看着快速變化的擎天水龍捲,臉色陰沉的道:“好恐怖的氣息,這股力量即便是和魔皇級的狂煞獸相比,只怕也不遑多讓啊!兩位鮫兄,那碧海藍晶蛸到底是何種存在,居然會有這麼強的威懾力?”
黑漠血凝望着咆哮的海面,微微猶豫了一下,沉聲道:“在海域的幾大鮫族中,每一族都有一隻遠古兇獸作爲其守護神,就像青霞玄風鮫一族有恐怖至極的大海獸沼莫多,而這碧海藍晶蛸則屬於藍晶幻靈鮫一族的守護獸,能呼風喚雨,捲起近千丈的大海嘯,單純以力量而言,幾無對手!此外它的觸手十分厲害,不但強勁有力,還伸縮自如,一旦被纏上,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屍玉蠍煞抖了抖身體,哼道:“看樣子,你們海域所謂的這些守護獸也不過如此而已。這股力量的確很強,但若是和我五雲桃花澗的巫毒神蠱相比,怕是小巫見大巫了,即便來個十幾頭也無濟於事,哈哈哈……”
聽出蠍煞言語中的嘲諷,黑裂鱗不怒反笑道:“人類有一句古話,叫夜郎自大,不知毒煞使者有沒有聽過?”
“你找死!”屍玉蠍煞厲吼一聲,縈繞在周身的毒霧瞬間翻涌了起來,繼而化爲無數大小不一的毒蠍子,高舉着雙螯、翹着尾巴,朝黑裂鱗飛速射去。
黑裂鱗輕哼一聲,全身邪惡殘暴的氣息瞬間暴漲,在身體周圍形成了一片漆黑如墨的區域,將那些猙獰兇殘的玉色毒蠍隔絕在一丈之外。
那俊朗男子見此,劍眉一揚,但看了看那逐漸成形的水龍捲,眉頭又微皺的道:“二位,本來你們打起來,我是求之不得,不過眼下情勢似乎對我們有些不利,我奉勸你們還是暫時放下彼此間的爭端,等擊敗了那老小子,你們雙方再大戰一場,如何?”
黑漠血聞言,微微點頭道:“魔使此言說得倒極爲中肯,雖然那碧海藍晶蛸並非實體,只是由海水匯聚而成的虛體,但那老小子動用了幻靈珠之力,又獻祭其體內的海蘊,只怕它的戰力已達到了本體的一成。如若我們幾個不齊心協力的話,非但無法得到各自想要的東西,就連命也會這麼搭進去的!”
聽黑漠血這麼一說,屍玉蠍煞怒哼一聲,隨即撤回了對黑裂鱗的攻勢,陰森道:“既然你這麼瞭解這孽畜,那必然知曉其弱點,趁它還未完全成形,你倒是說說,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它?”
黑漠血瞥了一眼海上,見那股上升的水柱正迅速回落,與此同時,八條巨大的觸手猛然射出了洶涌的海面,接着一個大小約二十丈的短卵圓形區域也浮出了水面,泛着淡淡的藍色光華。
黑漠血見此,看了一眼屍玉蠍煞和那俊朗男子,沉聲道:“如此等遠古海獸少說也存活了幾十萬年,就算是有弱點,也絕非我們這幾個就能應付的。好在此獸只是一個虛體,只要我們同時摧毀它的八條觸手,再攻破其頭囊,便能夠捉住那個老小子。”
順着黑漠血手指方向,屍玉蠍煞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在那個短卵圓形區域的中上部,有一個淡藍色的光球,周圍有無數細小的藍色絲狀物向外延伸,連接着身體的各個部位。
屍玉蠍煞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黑漠血,哼道:“那八條觸手強韌有力,又伸縮自如,其上還有萬千大小不一的吸盤,想要同時毀之,只怕難度不小。”
黑漠血道:“這是唯一能擊敗碧海藍晶蛸的辦法,它的再生能力很強,就算被毀掉了幾隻觸手,也能夠立馬長出新的。此外,那八條觸手知曉各自與其他觸手的狀況,一旦其中一條受創,其他的觸手也會立刻做出反應。”
就在此時,碧海藍晶蛸三條粗大的觸手,宛如三道扭曲的水柱,全速砸向沙灘上的四魔二鮫二煞,驚得他們倉皇逃竄,這才險險的避開了這一重劈。
半空中,五彩蛛煞望着那八條飛速揮舞的巨大觸手,大聲喝道:“既然如此,我們這共有八位高手,那就各自負責摧毀一條觸手就是了。”
俊朗男子聞言,神情嚴肅道:“蛛煞此言差矣,我的這三個手下實力雖然不弱,但讓他們每人單獨去摧毀一條觸手,這非但是無法完成的任務,甚至還會影響大局。我看這樣吧,我們這一方負責兩條觸手,剩下的六條就交由你們二煞和兩位鮫兄吧。”
五彩蛛煞目光一冷,嚴厲道:“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倒是挺響的,既想知曉涅槃梧桐林在哪,又不肯多出力,虧你說得出口,讓我們四個去對付那六條觸手,哼,你把我們當傻瓜耍嗎?”
俊朗男子詭笑道:“據傳五雲桃花澗的毒煞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今日卻被這幾條觸手嚇得畏畏縮縮的,看樣子傳聞之言確實不可信啊,哈哈哈……”
聽俊朗男子這麼一說,屍玉蠍煞喝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包下三條觸手,但我先把話說在前頭,捉住那老小子後,得讓我們先知曉答案,這也是我們多出力而獲得的權利。”
不遠處,黑漠血與黑裂鱗對視了一眼後,道:“我也把話說清楚了,那老小子的命原本就屬於海域,你們得到想要的答案後,就立刻離開這裡,我不想同你們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如果你們沒有意見,那大家就準備進攻吧。”
俊朗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弒靈、邪魄及寒霜,低聲道:“激將法畢竟是激將法,果然百試不爽,無論是人還是異靈,始終不可避免地受到自尊心和逆反心理的作用,從而做出違背本意的事情。接下來,你們三個人只需纏住一條觸手,儘量保證自身安全。”
弒靈道:“大人,我們的目標不是要摧毀那條觸手嗎,怎麼……”
俊朗男子冷笑道:“那二煞和二鮫是帶着使命來的,不完成任務必然無法向上面交代,我們得逼他們拿出全部的底牌來。如此一來,我們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那中等身材者,也就是邪魄,陰笑道:“大人英明,那些該死的畜生居然跑到人類的地盤上耀武揚威的,不讓他們吃點苦頭,還以爲我們是好惹的。”
說話間,碧海藍晶蛸粗大的觸手又劈了過來,四人趕忙飛身散開,雖然寒霜躲開了這一擊,但她卻被狂猛的氣流擊中了腹部,頓時口噴鮮血。
俊朗男子臉色一沉,朝二鮫和二煞大吼道:“你們還不快攻擊,再這麼拖下去,我們可不陪你們在這玩了!”
俊朗男子此言有些奇怪,這四周已被青藍結界完全封鎖,那他這麼說,到底是在威脅二鮫和二煞呢,還是真有辦法離開這裡呢?
二鮫和二煞聞言,微微一愣,但他們未及多想,瞬間化爲四道流光,避開了觸手的攻擊,飛速衝向碧海藍晶蛸。
這邊,俊朗男子迅速掏出一枚丹藥塞入寒霜口中,關心道:“你感覺怎麼樣,可有什麼大礙?”
寒霜吞下丹藥後,又微微調息了一會,低聲道:“大人放心,剛纔那一下只是硬傷,吃了您給的療傷丹藥,眼下傷勢已經好了不少,並無大礙。”
俊朗男子聞言,臉色稍緩,道:“既如此,弒靈、邪魄,你們兩個就儘量多承擔一些,以減少寒霜的壓力,萬一到時候出現什麼意外,我會放出……”
俊朗男子話剛說了一半,一聲炸雷忽地在海面上炸響,只見天空頓時烏雲密佈,海天相接處巨浪翻滾,一道幾十丈高的海嘯狂猛的朝沙灘這邊撲來。
俊朗男子見此,隨即領着弒靈、邪魄以及寒霜飛上高空,四人避開了大海嘯後,全速朝海上飛去。
當四人飛抵碧海藍晶蛸附近時,只見海上白浪怒吼,天空怒雷震耳,那強勁的氣流與致命的風暴,彼此已然融爲一體,在四周數百丈範圍內形成了一個特定區域,有着毀滅萬物之力。
俊朗男子仔細一看,發現在碧海藍晶蛸的左側,有兩條十幾丈長的人身魚尾黑鮫,他們全身彌散着滾滾黑氣,正同四條觸手激烈纏鬥着。
與此同時,一隻三十丈大小的玉色毒蠍,高舉着雙螯和尾巴,連續不斷地噴出碧色毒霧,形成兩股毒霧風暴,攻向碧海藍晶蛸的另外兩條觸手。
右後側,一隻約二十多丈的五彩蜘蛛揮舞着四對步足,對準碧海藍晶蛸的最後兩條觸手,快速劈出五色毒刃。
望着眼前這激烈的對決,俊朗男子沉聲道:“這些毒煞和鮫獸以一對二居然不落下風,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看情形,他們的實力還遠不止如此,一旦擊敗了那頭碧海藍晶蛸,難保我們不會成爲他們新的目標……”
一旁,邪魄道:“大人的意思是……”
邪異一笑,俊朗男子道:“我們的策略很簡單,先假裝與他們一道圍攻碧海藍晶蛸,等雙方打得兩敗俱傷後,我們再出手收拾殘局。這麼一來,我們不但能得知我們想要的答案,還能夠除掉那四個孽畜,可謂一舉兩得。好了,爲了不引起那四個孽畜懷疑,我們還是先下去幫他們一下吧。”
話落,俊朗男子周身氣息暴漲,瞬間化爲一道青色流光,穿過那片毀滅的區域,飛抵一條黑鮫的附近,接下了碧海藍晶蛸的一條觸手。
至於弒靈、邪魄以及寒霜,他們也迅速飛到五彩蜘蛛的附近,三人經過一番嘗試後,終於合力擋下了碧海藍晶蛸的另一條觸手。
有了四魔的加入,黑裂鱗和五彩蛛煞頓時壓力稍減,他們隨即調整了作戰態勢,繼而加大了攻擊的力度,漸漸壓制住了那兩條觸手。
海面上,碧海藍晶蛸同四魔二煞二鮫打得是難解難分,而在鳳陽城中,林淞站在碧海棲庭前卻一籌莫展,無論他如何嘗試,始終無法進入那青藍結界。
對此,林淞咆哮不已,一拳便打在了身旁的圍牆上,雖然他和海伯僅相識了一會,但彼此對對方卻惺惺相惜,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高山流水遇知音。
看着鮮血滴落在牆角的花上,林淞突然想起了那朵青藍相間的花,當時正是陸苓浠折下那異花,才產生了這道青藍結界,於是他趕忙從搜靈袋裡拿出海伯給的布袋,又從中取出了碧海情癡。
果不其然,林淞憑藉碧海情癡,很容易便穿過了青藍結界,不過當他來到海邊時,這裡儼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只見四周狂風挾着細沙,鬼哭狼嚎地吹來,遠方海面上波濤澎湃,大片洶涌的浪花被卷向高空,又凍結成拳頭大小的冰雹砸下來,而天空中烏雲遮天蔽日,風號雷鳴,就宛如世間末日一樣。
林淞見此,臉色大變,雖然他不知曉自己爲何一下子竟來到了海邊,也不清楚此地怎麼會有如此惡劣的天氣,但心中對海伯的掛念,驅使着這個年僅十一歲的少年艱難地向前走去。
漫天飛舞的沙塵中,林淞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他只能在身外佈置一道風罩,用以抵禦飛沙和冰雹,一邊摸索着方向,一邊朝前方緩慢地走着。
走了好一會兒,林淞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息從遠方傳來,他仔細辨別了一下,發現是海伯的氣息,於是趕忙催動靈識,沿着氣息傳來的方向延伸而去。
透過靈識的延展,林淞腦海中逐漸顯現出一副慘烈的場景,只見一頭約五十丈大小的奇異海獸,被一張瀰漫着五色霧氣的巨網牢牢束縛在半空中,它全身傷痕累累,身體上還有八個巨大的傷口,汩汩地流出淡藍色的液體。
環顧四周,兩條黑色鮫獸半浮在洶涌澎湃的海面上,他們各持一柄暗黑色三叉戟,對準那海獸的頭部,源源不斷地發出漆黑如墨的光華。
半空中,一隻巨大的玉色毒蠍高舉着雙螯,朝掙扎中的海獸噴出兩股碧色毒霧,其尾刺則高高的翹起,對準海獸的頭部間歇性地射出綠色的毒液。
另一側,一隻五彩蜘蛛通體異光流轉,四對步足急速揮動,劈出的毒刃在海獸身上留下衆多深淺不一的傷口,再仔細一看,它的尾部結出一根粗大的蛛絲,與那張五色巨網連接在一起。
與此同時,那四個幽冥教高手繞着五色蛛網飛,只見那俊朗男子左手一道暴風柱,右手一記風刃向海獸頭部發起連續的攻擊,至於另外三魔,他們各持兵器,不斷地劈出威力巨大的光刃。
“難道那頭海獸是海伯,他爲何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不行,我得想想辦法幫他才行……對了,可以用它,說不定能扭轉乾坤!”眉頭一皺一鬆間,林淞便有了主意,立馬朝海邊奔去。
根據靈識探查,林淞察覺到那頭奇異海獸身受重傷,周身氣息微弱,已是岌岌可危,但圍攻它的那二頭黑鮫、碧玉毒蠍、五彩毒蛛及四魔的情況,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周身光華暗淡,氣息混亂,顯然也已是強弩之末。
林淞跑到海邊,右掌快速發出一道藍光,在水面上凝結出一隻冰船,接着他躍上那隻冰船,並全力催動靈力,控制着冰船朝大海深處急速駛去。
狂風激浪的大海上,那隻冰船猶如一小塊冰晶,在白花花的浪頭裡顯得極不起眼,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沒有引起那二鮫、二煞及四魔的注意。
林淞先是平躺在冰船上,當海獸的身體出現在視野範圍內後,他整個人猛地躍上半空,右手奮力一擲,只見一道青藍相間的光華快速飛出,劃破幽暗的天空,對準那張五色蛛網衝去。
轉眼間,那道青藍光華便宛如一根鋒利的針,刺破了五色蛛網,又以迅雷之勢注入到碧海藍晶蛸體內。
靜,這一刻不知爲何四下竟靜的出奇,原本狂吼的烈風和咆哮的白浪,忽地一下子停了下來,連那漫天翻滾的烏雲,也飛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此,二鮫、二煞以及四魔皆非常驚愕,他們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感覺到一股異常強大的氣息,從碧海藍晶蛸體內爆發而出。
“這、難道這是……他們竟融合成功了,不好,快閃!”看着那宛如烈日般的光芒,兩頭黑鮫面露驚懼之色,瞬間扔掉了手中的三叉戟,鑽進了水裡面。
不過僅僅片刻後,兩道水柱突然從平靜的海面上衝天而起,在其內部空間裡,無數旋轉的浪花高速翻滾着,不消一會,竟將兩頭黑鮫絞得支離破碎,只留下兩顆光華暗淡的鮫靈珠。
不遠處,那碧玉毒蠍和五彩蜘蛛見二鮫瞬間被撕碎,怪叫了一聲,隨即朝沙灘那邊急速逃去,豈料他們僅移動了一小段距離,便被兩道氣息枷鎖禁錮在了空中,發出陣陣淒厲的哀嚎聲。
空中青光猛然暴漲,接着兩道沉悶的爆炸聲炸響天際,當大片濃厚的彩色霧氣消散後,那兩隻巨大的毒物宛如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俊朗男子看見這一幕,眼神驚恐至極,他強忍着心中的恐懼和顫慄不已的身體,左手高舉成託天之勢,發出一團黑色的氣體,右手則猛地一吸,將弒靈、邪魄以及寒霜拉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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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團暗黑色的火焰猛然從俊朗男子身上飛出,轉瞬便化爲一頭猙獰的異獸,全身散發出濃烈的戾煞之氣,以極快的速度撲向冰船上的林淞。
千鈞一髮之際,周圍的海水突然劇烈翻滾了起來,只見一道泛着幽藍光華的水柱猛地射出了海面,以螺旋旋轉的方式,瞬間便擊穿了那頭猙獰異獸。
趁着這眨眼的工夫,俊朗男子拉着弒靈三人,全速飛向那團黑色氣體,瞬間就消失在淡淡的星光中。
“哼,想不到幽冥魔教還有此等絕妙的空間逃逸之術,不過多行不義必自斃,就算你們今日逃脫了,日後也難逃天譴!”青藍烈光中,一個聲音響徹四周,威嚴中似乎夾雜着一些不甘。
說完,那團青藍烈光快速變得暗淡了下去,並緩緩朝着林淞飛了過去。
是時,林淞驚魂未定,又見那團青藍光華飛了過來,顫聲道:“海伯,是你嗎,你爲何會變成一頭海獸?”
“孩子,我是人類,怎麼會變成海獸呢?你剛纔看見的那頭海獸,喚作碧海藍晶蛸,是我用幻靈珠之力製造出的虛體,若非如此,僅憑我這血肉之軀根本沒法同時與那八個魔煞相抗衡,更無法堅持到你的到來。”說話間,青藍光華漸漸隱去,顯現出海伯的身影。
林淞看着海伯,蒼白的臉上瞬間便佈滿了震驚之色,過了好一會,纔開口道:“海伯,你……你這是怎麼了,你的身體爲何會變成這樣了?”
海伯聞言,搖了搖那條青藍相間的鮫尾,又撲了撲背上的翅膀,淡然一笑道:“怎麼,難道我這模樣很扎眼嗎?”
林淞又仔細看了看海伯,發現他周身光華縈繞,竟散發出兩股性質截然不同的氣息,於是道:“海伯,請恕我寡聞少見,這前後不過才半個時辰,您的身體爲何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海伯輕輕地落在冰船上,道:“其實一切都源於那碧海情癡。當年我隨船隊出海捕魚,在海上遭遇到大風暴,幸而被藍晶幻靈鮫一族所救。在養傷的那段期間裡,我見識到了海域的雄奇與偉大,也遇到了許多離奇荒誕的事,這個中經歷絕非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也不是人類的世俗理念所能理解的。不過有一段悽美的愛情故事,卻深深吸引並打動了我,令我立志要完成這一奇蹟。”
聽海伯這麼說,林淞略顯驚訝,輕聲道:“海伯,那朵碧海情癡到底有何來歷,何以會打動您?”
海伯輕嘆一聲,道:“相傳在青冥之巔有一座天空之城,那裡居住着一個神秘而強大的種族,自稱青冥霄熠。無數年來,他們一直尋找着能夠衝出天元大陸的方法。有一次,青冥霄熠族有一位高手遭仇家圍攻,他身受重創,掉落到無盡之海中,被出來遊玩的藍晶幻靈鮫一族公主所救。在那片神秘的無盡之海中,他們經歷了一番驚心動魄的奇異之旅,彼此間也漸生情愫。然而好景不長,這段異類感情遭到雙方族羣的堅決反對,爲了能長相廝守,他們甚至冒着生命危險逃到了深海水域,卻還是被捉了回來。一番激烈的生死抗爭後,他們仍被無情的分開,不過在分離之前,他們在碧海夜心花裡留下了各自的血液,希望有朝一日雙方血液能夠融合,如此便能打破種族間的生殖隔離。”
聽完海伯的講述,林淞才知曉這個中竟有如此曲折的情由,接着道:“那您是如何得到那朵碧海夜心花的,又爲何要將它帶到鳳陽城來?”
海伯道:“那次海難,我原本是必死無疑,是藍晶幻靈鮫一族救了我,我有感這個恩情,又聽聞這感人而悽美的故事,便萌生了幫助他們的念頭,於是我去覲見藍晶幻靈鮫女皇,將我的想法告知她。那女皇見我十分真誠,幾經考慮後,便答應讓我試試,這期限爲二百五十年,因爲碧海夜心花一旦長時間離開海水的滋養,就會枯萎死去。我離開海域後,遍訪天下名山大川,希望能找到融合藍晶幻靈鮫和青冥霄熠血液的妙法。記得一百年前,我路過鳳陽城,一眼便看出此城坐落在地靈之脈上,從此便在城中隱居起來,夜以繼日地研究融合之法。九十多年就這麼過去了,眼看期限沒幾年了,我依舊是一籌莫展,誰想最近這六七年來,那株碧海夜心花竟長出了青藍相間的葉子,也就是說那兩種血液已逐漸能夠相生相容。”
林淞一聽這話,頓時震驚至極,就常識而言,就算是人與人之間,血液也存在着強烈的排斥反應,會導致活性喪失或機體受損,嚴重時更會危及生命。
然而海伯這一番操作,卻改變了林淞的認知,他壓根沒想到不同的異類之間,其血液居然還能夠相融相生。
慢慢收起心頭的震驚,林淞平靜了一下心緒,道:“看樣子,您的努力終於得到回報了,藍晶幻靈鮫與青冥霄熠之間的種羣隔離被打破了,而那一對有情的異類也可以廝守在一起了。”
海伯微微搖頭道:“血液在碧海夜心花中融合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驗證其是否能在生靈體內存活下去,甚至孕育出新的生命來。因此我必須讓自己的身體處於瀕死的極限狀態下,也唯有如此,才能衝破機體的免疫束縛,容納這融合後的血液……”
林淞古怪的看着海伯,沉默了好一會,才低聲道:“這麼說,那二鮫、二煞、四魔以及我、小虎、小浠,都只不過是你用來驗證的棋子罷了?”
聽出林淞語氣中的不滿,海伯淡然一笑道:“孩子,你只說對了一半。那黑煞陰厲鮫是來殺我的,他們想得到幻靈珠,此外也不願意看到我再繼續嘗試融合那兩種血液,畢竟這兩件事將關乎整個海域勢力的大洗牌。至於你們三個來此,則是天意使然,也是緣分註定之事,否則我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你呢,更無法預料到你是否會折返回來相助我,你說是不是呢?”
林淞聞言,仔細一想,頓感海伯之言十分在理,對方一沒讓自己回來,二沒告知要將碧海情癡射入其體內,這一切都是他自願做的。
想到這裡,林淞心中的不滿與隔閡隨之便煙消雲散,道:“海伯,您接下來有何打算,還會留在鳳陽城裡嗎?”
海伯轉身凝望了大海一會,淡淡的道:“青藍血液已融入我的身體,接下來我會前往無盡之海,那裡是天氣和海氣交匯最濃之處,蘊含着無窮無盡的靈氣,我要在那裡嘗試孕育新的生命。”
林淞一愣,驚訝道:“海伯,你說你要孕育新的生命,這……”
海伯回過頭來,看了林淞一會,意味深長的道:“孩子,大千世界,芸芸衆生,每一個種羣都有其生存法則,不要總以人類的視角去看待異類,也不要因爲自己的主觀意願而去改變它們。你要知道,在整個天元大陸上,人類只是萬千種羣中的一員,你們要學會與它們和諧共生,否則這世間將永無寧日!”
林淞臉色微變,又仔細看了海伯一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那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嗎?”
海伯拍了拍林淞的肩,笑道:“孩子,你我雖非同一時代的人,我們各自的命運也充滿了變數,但這朵碧海情癡卻將我們牢牢聯繫在一起。你不必過於傷感,我們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臨別前,我有幾句話要叮囑你,你要好生記住,這對你往後的人生會有幫助。”
說完,海伯右手一指,只見兩顆光華暗淡的黑色鮫靈珠迅速飛來,圍繞着林淞身體緩緩地旋轉着。
海伯指着鮫靈珠,道:“這兩顆是玄牝境不滅期的鮫靈珠,蘊藏着很強的海蘊之力,眼下我已消除了其中的陰煞邪氣,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你可以用它們來煉製武器,或者當你突破到靈尊後,煉化它們,如此必定能夠大幅度的提升水靈晶的品質。”
“還有這顆幻靈珠,它雖非海域至寶,卻是一件非常神奇的寶物,它能匯聚八方之力,生成形形色色的異獸,而且你的修爲越強,那些異獸的戰力也會越強。不過你要謹記,千萬不可輕易使用此珠,不然會招人嫉妒,甚至還會引來殺身之禍。”說話間,海伯左手快速一張,一顆閃爍着藍色光華的光珠,瞬間出現在了林淞眼前。
看着那顆寸徑大小的光珠,林淞眼中閃耀着炙熱的光華,但不一會兒就恢復過來,搖頭道:“海伯,你即將前往無盡之海,聽這名字就知道那裡絕非什麼善地,這顆幻靈珠既如此神奇,那你留在身上,便會多多少少有些保障,這個禮物恕我不能收,請您收回去吧。”
海伯看着林淞堅毅的眼神,不覺一愣,感慨道:“傻小子,你可知道爲了這顆幻靈珠,海域有多少頂尖高手葬身在無慾幻海中?我將它贈予你,一則是你我之間十分有緣,就留下給你做個念想;二則因爲那青藍血液,我體內已生成了碧海青冥珠,這顆幻靈珠對我的作用,相對而言已十分有限,而對你卻大有裨益;三則那無盡之海神秘莫測,此去可謂十分兇險,一旦有個不測……我不想讓幻靈珠永遠淹沒在海水中。”
聽完海伯的話,林淞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伸手將幻靈珠和兩顆鮫靈珠收好,動容道:“海伯,您的恩德,我這輩子都會銘記在心!”
海伯沉思了一下,微微擡頭,開口道:“孩子,時間也不早了,我就要走了,你要記住,只有永不放棄的心才能戰勝一切艱難險阻。好了,你穿過這道光門,就能回到鳳陽城,你的朋友們正在等你,回去吧。”
海伯右手輕輕一揮,只見一道藍色光門出現在林淞身前,而他則化爲一束流光,快速鑽入那波光粼粼的大海里。
望着那碧波萬頃的大海,林淞百感交集,輕聲自語道:“我原以爲人生百態,只有人類才能感悟這悲歡離合的情愫,沒想到這平靜的海水下的異靈,竟也如此有情有義!海伯,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