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花草飄香,一道倩美的身影踏着急促的腳步,走在一條幽靜的小道上,她只顧步履匆匆,卻不曾察覺到在其身後不遠處,隱約可見有一道鬼祟的身影悄悄尾隨着。
目送水靈盈月等人離開後,水影雪先回月影堂找到水無霜,向她大致說了一下情況,接着二女合計了一下,決定將內閣區域一分爲二,並分別巡視。
這當中,水無霜負責巡視內閣東部區域,主要包括水月汐、玄凝冰泉、天星玉璧、雪塵玉凇林、祖師祠堂,而水影雪巡查西部區域,包括水月仙宮、落英萌、嵐園、花海浮夢以及六靈大殿。
走在通往落英萌的小道上,水影雪目光快速掃視着四周,此前她已巡視了水月仙宮、嵐園、花海浮夢這三處,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情況,只不過前面就是水月閣的藥田,一旦被毀,那後果不堪設想,故顯得有些倉惶。
水影雪又走了一會,便看見前方小道旁,豎着一塊長滿青苔的石碑,碑上刻着一些字,只不過由於年代久遠,風吹雨打,已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麼,但那“落英萌”三字卻依稀可辨。
看着那塊石碑,水影雪又向前走了兩步,突然臉色一變,她猛地轉身朝身後看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水影雪仔細窺探了一會,眉頭微微一皺,自語道:“奇怪了,我怎麼總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剛纔那股奇異的氣息到底是什麼,爲什麼現在又沒有了?”
水影雪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苦笑道:“或許是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就草木皆兵了……”
輕嘆一聲,水影雪轉身走近那塊石碑,恭敬一禮後,大聲道:“月影堂堂主水影雪,奉水靈盈月閣主之令來落英萌巡視,請裡邊的姐妹打開大門。”
水影雪話音剛落,那塊石碑猛地青光暴漲,只見璀璨的青光迅速匯聚在一起,生成了一扇空間之門,出現在了小道的盡頭,看上去非常神秘。
“影雪,我這正忙着,你就自己進來吧。”就在此時,一道柔軟輕細的女聲從那扇空間之門裡傳出,聽起來宛如夜鶯的歌聲,婉轉中帶着絲絲溫柔。
水影雪聞言,頓時愣了一下,她感覺這聲音非常熟悉,而且那人似乎認識自己,但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於是快步朝那扇空間之門走去。
水影雪剛走進那空間之門,眼前頓時一亮,只見前方不遠處,層層的流光溢彩像輕紗一樣飄舞在空中,四周輕風縹緲,帶來陣陣氤氳的六色霧氣,挾着異香縈繞在鼻尖,令她不禁心曠神怡。
望着不遠處的奇異景象,水影雪怔在了原地,這落英萌乃水月閣三大禁地之一,她雖爲月影堂堂主,但不得命也不能擅自進入,這還是第一次進來。
水影雪緩步走在田壟上,一邊仔細打量着四周,一邊搜尋着那道熟悉的聲音,走了一圈下來後,她發現藥田裡的奇花異草生機勃勃,長勢非常喜人。
“這是……這是雲丹草,夢裡花!天啊,我都不知道這裡還種植了這麼名貴的藥草!”看着不遠處的兩片藥田,水影雪眼神微微一顫,失聲叫了出來。
快步走上前去,水影雪蹲下仔細察看着雲丹草,卻不曾注意到那道鬼祟的身影,也悄悄潛進了落英萌。
“是誰?”水影雪輕輕觸碰了一下雲丹草,正欲去另一片藥田,突然她察覺到身後有人走來,趕忙轉身叱問道。
只見不遠處,有兩個身穿素色羅裙的女子緩步走來,她們周身散發着若有若無的霧氣,看起來十分奇異。
走近水影雪,其中一女道:“你就是影雪師妹嗎,請跟我們來吧,那邊有一位你非常熟悉的老朋友在等着你。”
看着二女衣服上的花紋,水影雪目光一顫,恭敬一禮道:“二位師姐,不知該怎麼稱呼你們,還有你們口中那位我非常熟悉的老朋友,到底是誰啊?”
另一女微微一笑道:“這個暫時保密,等你見着了,就知道她是誰了。”
水影雪看了看二女,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二位師姐帶路了。”
二女神秘一笑,隨即轉身沿着藥田向前走去,而水影雪也快步跟上,此時她心中不停地猜測着那老朋友的身份。
就在三女離開後不久,那道鬼祟的身影終於從陰暗中走了出來,她稍稍撥弄了下青絲,眉宇間轉悠着一股妖媚的魅光,竟是那變成水雲薇的幻魅。
實際上,自從憑藉水雲薇身份混進內閣後,幻魅便將刺殺的目標鎖定爲水月金蘭,但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是她根本不知道水無霜六女身在何處,甚至連對方的樣貌也不認得。
不知是偶然,還是巧合,一時無計可施的幻魅遇上了水影雪,她察覺到對方修爲不弱,又見其行色匆匆的,於是心生一計,決定尾隨在後,伺機而動。
遠遠跟在水影雪身後,幻魅先後去過水月仙宮、嵐園以及花海浮夢,這幾處雖爲水月閣較爲重要的地方,但目標價值並不大,因此她未曾選擇出手。
藥田旁,幻魅望着前方一望無際的草藥,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哼道:“沒想到水月閣的底蘊還真不賴,難怪會令血靈大人有些忌憚。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我若將這片藥田全毀了,那羣賤貨必會感到痛心疾首,哈哈哈……”
陰笑聲中,幻魅全身涌出陰森至邪的血焰,只見光華一閃,一道腥紅身影從她身體裡快速飛出,出現在半空中。
幻魅召下那血影,陰森道:“你先潛伏在這裡,等我離開之後,你就將這裡所有的草藥全部毀掉,再殺光那些水月閣弟子,然後去剛纔那三處地方,將之一併摧毀。記住,動作要快要狠!”
那血影看了看四周,單膝跪下,朝幻魅恭敬一禮道:“是,主人!”
說完,那血影便化爲一團血霧,迅速鑽進了藥田裡,而幻魅則沿着水影雪三女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這邊,水影雪跟在二女身後走了約半柱香時間,便來到了幾間茅廬前,她仔細一看,只見茅廬四周用青色的籬笆圍成了一個約四五丈的院子,籬笆上面爬滿了各色植物,院中也種植了一片絢麗多彩的藥田,此時一道綽約的身影蹲在地上,似乎正研究着手中的草藥。
“芸桑師姐……”盯着那道似曾相識的身影,水影雪身子忽地大震,臉上神色變化劇烈,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頓時從顫抖的喉嚨裡輕聲喚出。
聽見水影雪的呼喚,那女子把草藥栽入泥土中,她撣了撣手上的泥土,緩緩地站了起來,又慢慢轉過身來。
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容,水影雪眼中充滿了重逢的喜悅,淚水順着顫動的臉龐滑落下來,她猛地推開了院門,衝向那個被稱爲芸桑師姐的女子。
水影雪一把抱住芸桑,二女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她臉上透出七分激動、一絲渴望、一絲憧憬,還有隱隱的一絲害怕,似乎害怕這只是一個夢,只要微微一鬆手,一切都會隨之煙消雲散。
芸桑抱着水影雪,淡默的眼神中也閃着晶瑩的淚珠,她用雙手輕輕拍着對方後背,素脣在其耳邊低聲呢喃着。
這一刻微風吹過,藥田間草藥微微晃動着,發出沙沙作響聲,爲這久別的重逢,送上了一曲淡雅而清新的旋律。
看着這感人的一幕,那二女眼中也噙滿了淚水,她們默默地關上院門,便朝不遠處的一片藥田走去。
一番溫情的安撫後,芸桑把水影雪帶入茅廬裡,請她坐下後,又倒上了一杯清香撲鼻的綠茶,端給了對方。
水影雪呡了一口茶水,頓感神清氣爽,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芸桑,也不顧體面和風度,直接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喝完這杯茶水,水影雪只感一股清新的氣息在體內快速瀰漫,一掃心中的煩躁與鬱積,令她整個人容光煥發,全身上下也都充滿了勃勃的生氣。
水影雪放下手中茶杯,神色奇異的道:“芸桑師姐,這是什麼茶,爲何喝了之後能掃除我心中的鬱悶和煩惱?”
芸桑淡淡一笑,道:“師妹,這並非一般的茶,而是我這些年培育出來的一種清心凝神的草藥,雖沒有玄凇玉心決那般神奇,但若常年飲用,不但能辟邪驅祟,還能提升氣血運行的速度。”
“這些年……對了,芸桑師姐,自從六年前你離開水月閣……嗯……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爲何沒有你一點消息,我們幾個還都以爲你已經……”水影雪說着說着,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將那些令人尷尬的事一帶而過。
捋了捋柔順細長的青絲,芸桑默默地看着水影雪,半響過後,低聲道:“其實當年我負氣離開水月閣後,便感到有些後悔,但礙於面子,我還是離開了鳳陽城。在這之後,我一直向南走,途中結識了兩位好姐妹,也體驗了一些從未有過的生活……有一天,我們三個來到一個小村莊,那裡正遭受一種不知名的瘟疫毒害,好多人都染了病,症狀十分恐怖,有些人竟七竅流出黑血,忍受不了痛苦而自殺……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都飲用了村後小河裡的水,於是我們便沿着河岸逆流而上,想要找出禍端。果不其然,在小河上游二十里的地方,有一片散發出腐臭氣味的黑樹林。我們既知曉根源所在,自然不會見死不救,於是小心翼翼地進入樹林……豈料,那樹林裡盤踞着一隻黑啖毒鱗蛙,我一個不慎,被它的毒鱗和腐毒液擊中,又被其舌頭死死卷中大腿,而另外兩個姐妹也身負重傷。眼看着我就要被那隻毒蛙吞入口中,這時一個人突然出現,只一招便將那隻毒蛙擊得粉碎……”
水影雪見芸桑突然打住,一臉好奇的道:“師姐,那到底是誰救了你?”
芸桑幽幽一嘆,深吸了口氣,原本淡默的眼神裡露出一絲溫存,道:“那個人……就是老閣主,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一直不放心我,已悄悄跟着我一個多月了。老閣主不但救了我們,還花了不小的代價替我療傷驅毒,完全沒有記恨當初我對她的無禮和冒犯。後來我問老閣主,爲何要如此對我,老閣主她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長的和我說,她對所有水月閣弟子都視如己出,但是水月閣有祖訓,必須由水系靈師職掌本門,而且盈月師姐的身世比較特殊,這才選立盈月師姐爲新閣主。”
水影雪細眉一挑,微感訝異,輕聲道:“難怪當初遴選新閣主時,即便你和盈月師姐不分伯仲,老閣主還是選了她。當時菱薇、墨璃、妍羽、溪涵還有我和無霜都感到非常奇怪,原來是這麼回事。師姐,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爲何會在這落英萌裡,難道這幾年你被老閣主一直囚禁在這裡種植草藥?”
芸桑凝望着水影雪,片刻後忽爾笑道:“囚禁倒是沒有,老閣主只是讓我在這裡修身養性,戒躁戒驕,這些年我也想通了許多以往不明白的事,此外這裡草木之氣充沛,對於木系靈師而言,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修煉場所。”
水影雪微微點頭,輕嘆道:“難怪我見你周身氣息內斂,毫無浮誇與驕躁之氣,絲毫沒有過往那般鋒芒畢露,看樣子這些年師姐你確實改變了許多。”
芸桑沉默了一會,嘆息道:“滄溟幾度變桑田,世上豈無變化人?時間會改變一切,時間也會治癒一切,時間更會淹沒一切……對了,水月閣這些年發展如何,菱薇、墨璃她們都還好嗎?”
水影雪默默無語,半響之後,掩蓋不住臉上悲痛神色,低聲道:“水月閣這些年發展順風順水,菱薇師姐她們幾個也都還好,只是墨璃師姐和墨辰師妹卻已然……已然隕落了……”
聽到二女竟已隕落,芸桑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原先淡然的神色瞬間變得非常震驚,她抓着水影雪的手,迫切地追問着事情的原委。
哽咽聲中,水影雪大致講述了水月閣這一年來遭遇的事,尤其是水墨璃爲救衆人而殺身成仁,聽得芸桑臉色漸漸變得陰冷無比,甚至連她周圍的空氣也彷彿變得緊張了起來。
聽水影雪講完後,芸桑早已淚流滿面,晶瑩的淚花裡射出憤恨的目光,雙拳不停的顫抖着,怒聲大吼道:“可惡的幽冥魔教,我絕對饒不了你們的!”
水影雪連忙道:“師姐息怒,魔教如萬仞大山,整體實力可謂強橫無比,即便連聖盾宗也無法與之相比,何況是我們呢,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芸桑擦拭了一下眼角淚水,冷冷的道:“從長計議是必然的,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萬仞大山也得先掘其坳,方能撼其根本,最終令它傾覆倒塌。我們必須得主動尋找機會,若就這麼守株待兔的,何時才能爲姐妹們報仇雪恨?”
水影雪啞然無語,雖然主動向魔教尋仇是十分危險的舉動,但芸桑這話說的也沒錯,常言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而不積小流,也無以成江海,對付那些強大至極的敵人,必須先從其薄弱處着手,如螞蟻啃象般逐步蠶食。
“芸桑師姐,我今日還有閣主命令在身,要去六靈大殿巡視一番,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我再過來看你。”拉着芸桑的手,水影雪溫柔的道,又輕輕地拍了拍,似乎在安撫她的情緒。
芸桑聞言,微微點頭,臉上厲色逐漸隱去,露出一絲和藹之情,道:“如今外面形勢比較複雜,切記要保護好自己,我的事不要和其他姐妹說,尤其是閣主,她若知道了,必會進來尋我,到時難免會影響當前穩定的局勢……”
水影雪一聽這話,先怔了一下,隨即起身道:“師姐放心,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一個妥善的辦法解決問題,那時老閣主心中無憾,閣主釋懷,你也能盡展才華,一衆姐妹們更是皆大歡喜。”
芸桑送水影雪出了院子,掏出兩隻玉瓶遞給了她,道:“我知道一般丹藥對你效用不大,這裡邊分別裝着由雲丹草和夢裡花提煉的藥汁,你去懇求兩位師祖爲你煉製雲夢魁武丹,屆時你修煉的驚神真武決,必然能更上一層樓。”
收起那兩隻玉瓶,水影雪又和芸桑相擁了一會,這纔不舍地朝出口走去。
望着水影雪遠去的背影,芸桑淡淡的道:“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華後,直至如今更不疑。盈月師姐,我們修煉的目的無非是爲了斬斷人生的煩惱,而人生最大的煩惱是生老病死,至於那些所謂的名利與權貴,又算得了什麼呢?”
話落,芸桑幽幽一嘆,隨後便返回院子裡,繼續研究那些草藥,卻未曾察覺到,有一股血色濃霧穿過藥田,朝不遠處那二女慢慢移去。
出了落英萌後,水影雪沿着來時的小徑快步轉到了大路上,她又向西邊走了約一刻鐘,來到了一片開闊地帶。
在這片開闊地帶的中心,矗立着一座造型奇異的建築物,它光彩奪目,聲勢浩大,雖與周圍的碧水綠林顯得不甚相融,卻也毫無斧鑿痕。
等到水影雪走進那建築,幻魅輕身一躍,跳上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她仔細觀察着這座美輪美奐的宏麗大殿。
幻魅看了一會,發現這棟建築物共分爲七個部分,中間那座主殿風格非常獨特,娟秀婉約中透露出一股雄壯遒勁的氣息,是陰柔與陽剛的完美結合,它交替閃耀着六色光華,顯得十分玄奧。
在主殿的四周,均勻地分佈着六座造型各異的側殿,看得幻魅嘖嘖稱奇。
東北方那座紫金色宮殿,其上方籠罩着一大片烏雲,不時閃耀着霹靂雷電之光,發出陣陣低沉的雷鳴聲,透露出毀天滅地之狂橫氣息。
正東方那座宮殿,四周完全被花草和樹木所覆蓋,青翠蔥蘢間,芳菲四溢中,呈現出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但在這美麗的背後,卻隱藏一絲湮滅之氣。
東南方那座宮殿,其狀如一團燃燒的火焰,閃爍着熠熠赤芒,它周圍的地面已被燒化成了岩漿,且時不時地攢射出熾烈的火柱,十分危險。
西南方那座宮殿,造型就像一股龍捲風,它周圍十丈空間裡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形成了一片巨大而狂暴的毀滅區域,瘋狂地吞噬着靠近的一切。
正西方是一座冰晶宮殿,晶瑩剔透的冰層裡,無時無刻不翻滾着怒浪,散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其四周朔風咆哮,大雪紛飛,銀霜遍地。
西北方的那座宮殿,外形酷似一座山峰,它危峰兀立,怪石嶙峋,無聲無息中透出雷霆萬鈞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根本不敢逾越半步。
又經過一番仔細探測,幻魅發覺這六座偏殿居然各是一個陣勢,它們既相互獨立,又和那座主殿密切相連,形成了一個六星拱月的強大陣法。
望着這座神秘的建築,幻魅眉頭微微一皺,心中自語道:“水月閣還真是深藏不露,不但有那麼一大片藥田,這裡還有這麼大手筆的陣法……哼,即便找不到水月金蘭,只要摧毀了那片藥田和這片建築,我想水月閣的那羣賤貨也必然叩心泣血!算算時間,赤屍血蠍差不多也該行動了吧……”
落英萌的一片藥田前,先前爲水影雪引路的二女各持一個玉葫蘆,她們分立在兩旁,二人神色看起來較爲謹慎。
二女深呼吸了一口氣,又對視了一眼後,她們右手同時輕輕一指,只見那兩個葫蘆快速飛上半空,並噴射出兩股藍色的霧狀液滴,灑落在藥田裡。
過了沒多久,在二女焦急而充滿期待的眼神中,伴隨着陣陣陰寒絕冷的氣息,無數幽藍沉邃的光華,就宛如炫陽烈日一樣,從藥田裡迸射而出,照得方圓十丈內瞬間竟變成了一片冰原。
看着眼前的景象,二女頓時喜極而泣,她們迅速拍掉衣服上的冰霜,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看起來十分激動。
不一會兒,那鵝蛋臉的女子拍了拍另一女後背,輕聲道:“夏熙,我們還是趕緊回茅廬,把冰夢銀霜草培育成功的事告訴芸桑姐姐,這是她多年來的夢想,我相信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白夏熙鬆開雙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花,激動的道:“風沫姐,芸桑姐真是天縱奇才,她雖只是木系靈師,卻對靈宗六系的特性瞭如指掌。來到落英萌的這些年,她憑藉其獨特的見解和不懈的努力,先後成功培育出了雷煌紫電根、火焱赤焰藤、風妖青罡羽,現在這冰夢銀霜草又成了,真是了不起!這些草藥價值連城,煉成丹藥後,對水月閣衆弟子修爲的提升,必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我想這下那位老閣主必對芸桑姐另眼相看,不會再這麼冷落她了。”
林風沫點了點白夏熙額頭,道:“不要亂說話,那位老閣主對芸桑姐可謂至情至性,當日爲了救芸桑姐,她不惜將侵入芸桑姐奇經八脈的腐屍毒吸入自己體內,如此舉動,就像是母親救自己的孩子一樣,冷落又從何談起……”
林風沫話只說了一半,眼神猛然大變,她大吼一聲,右掌快速擡起,瞬間便將白夏熙打飛出了七八丈遠。
“風沫姐,你……”白夏熙重重摔在地上後,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剛說了半句話,便被不遠處的一幕驚住了。
只見血光一閃,一道約六尺高的血影出現在林風沫身前,他周身散發着陰森詭異的血霧,隱隱露出一絲邪惡而暴戾的靈光,顯然不是什麼善類。
“滴答……”寂靜的田間,一連串鮮紅的血珠滴落在地上,這再平常不過的聲音,此時聽在白夏熙耳中,卻如悚神驚魂之旋律,撥動她那緊繃的心絃。
看着地上那攤殷紅的血跡,白夏熙眼神大變,她身體猛地一晃,瞬間便閃到了林風沫右側兩丈處,竟見其胸口被那血影的利爪直接洞穿了。
“混賬!放開我風沫姐!”白夏熙怒吼一聲,掌心猛然生出一團烈焰,對準那血影的頭部劈去。
只不過這團火焰還未近身,便被血影周圍的血霧給彈了回去,震得白夏熙口吐鮮血,身體也向後倒退了幾步。
“快……快……快逃……”林風沫強忍着錐心劇痛,右手緩緩擡起,發出一股疾風,將白夏熙卷向遠方。
望着飛逝的白夏熙,那血影露出猙獰的血口,只見他身後快速長出一條由五個體節組成的尾巴,最末端還有掛着一枚毒針,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慄。
那尾刺高高地翹起,從林風沫頭頂上方刺入其百會穴,而那五個體節則有節奏的舒張和收縮着,只片刻,便聽見一陣咕嚕咕嚕的吮吸聲傳出,在這寂靜無比的田間,顯得格外恐怖陰森。
茅廬中,芸桑正研究着一株土褐色植物,突然她聽到一道撞擊聲從屋外傳來,知道出事了,於是趕忙跑了出去。
只見不遠處,白夏熙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後,一步一踉蹌地朝茅屋走來。
芸桑臉色微變,身體猛然化爲一道綠光,瞬間出現在了白夏熙跟前,輕輕扶住她,急聲問道:“三妹,你這到底是怎麼了,何以會受傷?”
白夏熙喘了口粗氣,指着遠方,輕聲道:“芸桑姐,你、你快去種植冰夢銀霜草的那片藥田,風沫姐被不知哪來的怪物抓住了,我攻擊那怪物,卻被他震傷……快去,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說完,白夏熙左手捂着胸口,她神情變得非常痛苦,猛地又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竟直接癱坐在地上。
芸桑見此,臉色大變,左手快速抓住白夏熙的右手,接着她右手一道璀璨的綠光,瞬間拍入對方的體內。
輕輕放下白夏熙的手,芸桑道:“三妹,你的傷勢不輕,且放心在這裡療傷,我這就去救風沫二妹。”
話落,芸桑身體如一道流光,瞬間劃破湛藍的天際,朝那藥田直射而去。
然而芸桑剛飛了一會,遠遠便望見對面飛來一道身影,她仔細一看,居然是林風沫,於是招呼對方降落下去。
看着緩緩落下的林風沫,芸桑柳眉微微一皺,但隨即便恢復了正常,含笑着道:“二妹,你不是和三妹一起去藥田了嗎,怎麼獨自一個人飛回來了?”
林風沫愣了一下,開口道:“芸桑姐,我和夏熙妹子已成功培育出冰夢銀霜草,我讓她先回茅廬通知你,但我等了半晌,仍不見你們過來,我這才急匆匆地飛回來,怎麼你沒有看到她嗎?”
“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我剛纔突然心血來潮,感覺好像出了什麼大事一樣,這才火急火燎的飛過來……我還真沒有見到她,或許是我和她走岔了,先不管她了,我去看看冰夢銀霜草,那可是我多年的心血。”說話間,芸桑慢慢走向兩丈外的林風沫。
林風沫微微點頭,那如畫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森,她跟在芸桑身後,朝種植冰夢銀霜草的藥田走去。
芸桑緩步走在田壟上,她神色淡然如水,不時察看着兩旁的藥田,而林風沫卻是一臉陰冷,目光閃爍不定。
二人就這麼一前一後走着,過了沒多久,林風沫面露獰色,她朱脣微微上揚,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眼中更是閃爍着邪異的血光,看起來十分恐怖。
林風沫加快腳步,悄無聲息地貼近芸桑,她身後血芒忽地暴漲,只見一條由五個體節及毒針組成的邪惡尾巴,瞬間高高的翹起,以迅雷之勢刺向前方。
毒針刺入芸桑頭頂後,只聽見撲哧一聲,原本的大活人竟瞬間變爲了一株綠色的植物,看得林風沫目瞪口呆。
“你是在找我嗎,我在這裡呢!”就在林風沫四下尋找芸桑時,一道冷冽的聲音突然從右後方傳來。
林風沫聞言,猙獰的表情瞬間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容,她轉身一看,只見芸桑面無表情地站在藥田上空,周身散發出淡淡的綠氣。
林風沫微微沉思,隨即笑道:“芸桑姐,剛纔我只是想試試你的修爲,沒想到你竟修煉成了移花接木這等高深法術,小妹我今日總算大開眼界了。”
冷寒如冰的眼神看着林風沫,芸桑沉聲道:“你說的沒錯,這移花接木確屬高深莫測的法術,但我們三姐妹同在落英萌好幾年了,我怎麼不知道二妹你竟修煉成了身後長尾刺的法術,我倒想好好請教請教你,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法術,你又想對我做什麼?
一聽芸桑這話,林風沫臉色頓時一僵,深知沒法再裝下去了,陰森道:“小丫頭,你倒是挺機敏的,我吸食了此女的精血、靈氣、腦汁,就只差吞噬其靈魂了,沒想到如此惟妙惟肖的幻化之術,居然這麼快就被你識破了……既然已經被你撞破,我也就不再裝了!”
陰森的怪笑聲中,林風沫周身爆發出一股邪惡的氣息,瞬間瀰漫在方圓數十丈範圍內,並牢牢鎖定着芸桑。
一聲厲嘯,林風沫的衣衫、肌膚及毛髮瞬間竟崩碎成齏粉,一道六尺高的血影從濃烈的血光中緩緩走出,他身後高高翹着一條陰毒的尾刺,十分駭人。
看着那隻醜陋的怪物,芸桑毫無畏懼,輕輕落在地上,怒問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爲何要闖入這落英萌,你把我二妹她到底怎麼了?”
血影冷笑一聲,陰森道:“將死之人又何必要知道這麼多,你放心,我很快就送你們去見那小丫頭,到時候你們三姐妹又可以在一起了,哈哈哈……”
陰笑聲中,血影手腕快速翻動,只見那濃烈的血光瞬間匯聚成八團,並圍繞着芸桑作高速旋轉,只片刻,便形成了一片濃厚的血霧,充斥着邪祟而詭異的氣息,將四周方圓十丈完全籠罩。
看了看四周,血影冷笑道:“小丫頭,你那移花接木固然十分神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移形換位,但眼下這周圍已被我的屍血毒霧所籠罩,你和外界那些花草的聯繫被斬斷,無法再借助它們施法,我看你這次還能往哪逃?”
說完,血影右手快速一張,只見那八團血光猛然暴漲,隨即化爲八隻約三尺大小的血蠍,它們高舉着螯肢,翹着尾巴,朝位於中間的芸桑快速爬去。
芸桑冷然一笑,諷刺道:“就這些醜陋的節肢爬物,也想來對付我?醜八怪,我可不只是會移花接木,看我怎麼將它們轟得煙消雲散!”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嬌吼聲中,芸桑傲立空中,周身紅光和綠芒交替閃耀着,甚是奇異。
“花落心傷!”芸桑嬌喝一聲,雙手一翻一轉,只見紅光綠芒快速飛出,二者瞬間交錯在了一起,產生了猛烈的爆炸,生成了一大片褪盡了顏色的殘花。
轉眼間,狂猛的氣流夾着枯萎凋殘的花兒,漫天旋轉,不但將那八隻血蠍卷碎,還將屍血毒霧衝得煙消雲散。
看着那股旋轉的殘花風暴,血影心頭一驚,但嘴上卻哼道:“沒想到你這小丫頭年紀不大,本事倒不小,竟領悟了木之陰性,施展出了湮滅之力,不過即便如此,依舊改變不了你的命運!”
血影怪叫一聲,他身後那高翹的尾巴猛地晃了晃,隨之噴出一股血霧,瞬間竟將狂猛的殘花風暴吞噬殆盡。
芸桑見此,眼神微凝,她快速向後退了十丈,拉開了和血影之間的距離。
就芸桑而言,她雖只是七重木系靈王,但由於木系強大的恢復能力及詭異刁鑽的招數,再加上其絕佳的天賦,即便面對一般的八重靈王或器王,也能夠輕鬆應對,甚至碾壓對方。
不過這血影顯然不一般,能如此輕鬆摧毀花落心傷的,其修爲只怕與九重靈王也不分伯仲,芸桑雖十分擔心林風沫,但眼下她必須集中精力,否則一旦被對方抓住破綻,後果不堪設想。
“我以爲只有人會說大話,沒想到你這長螯帶刺的醜八怪,也這麼喜歡胡吹神侃,想要殺我,只怕你還沒那個本事。”冷漠的看着那血影,芸桑有意激怒他,以便找到破綻,實施雷霆一擊。
血影聞言,怒嘯一聲,惡狠狠地瞪着芸桑,厲吼道:“臭丫頭,誇你兩句你還上天了,這次我叫你屍骨無存!”
那血影周身血光暴漲,高翹的尾巴猛地一甩,噴出一團猩紅的毒霧,挾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直卷芸桑。
察覺到那毒霧非常詭異,芸桑眼中泛起了凝重之色,不過遇強則強是她的個性,何況若真如那怪物所言他吸食了林風沫的體液,那麼必須將其擊敗,否則她們三姐妹只怕從此要陰陽相隔了。
“楊花漫天作飛雪,萬縷千絲癡癲狂!醜八怪,接我這招落絮凝閉!”嬌喝聲中,芸桑的身體瞬間飛速旋轉了起來,一股狂猛的白色漩渦隨之出現,並以極快的速度向外瘋狂的膨脹。
半空中,芸桑忽地停止了旋轉,她整個人在空中後翻了三圈,這才從那白色漩渦的飛出來,瞬間飛出了數十丈。
轉眼間,那團腥紅的血霧被捲入白色漩渦裡,在高速摩擦中,雙方之間產生了劇烈的爆炸,一股可怕而帶着毀滅之力的氣勁,以排山倒海之勢,瘋狂的破壞着周圍的一切,只見四周塵埃鋪天蓋地,碎屑橫衝直撞,草木化爲齏粉。
過了沒多久,隨着漫天塵埃快速消散,奇異的一幕便發生了,無數飛舞的柳絮以十分霸道的方式,吞噬着空中離散的血霧,並形成了一顆顆粉紅色的落絮凝珠,狂猛地砸向那道血影。
在剛纔的爆炸中,白色漩渦已將血霧的毒性清除,而那些留存下來的巨大能量,則被柳絮完全吸收,故這些落絮凝珠擁有極強的衝擊力,瞬間便擊穿了血影身體周圍的血霧,嵌入他身體裡。
只片刻,血影身體表面便佈滿了落絮凝珠,就連那陰森邪惡的腥紅毒針也被晶珠所掩蓋,從遠處望去,就像身上長了許多粉色的肉瘤,顯得十分臃腫。
轟的一聲,落絮凝珠瞬間便引爆了整片區域,只見粉色光華沖天而起,狂猛的衝擊力夾着毀滅的氣息,化爲一股旋轉的颶風,將血影身體撕得粉碎……
等那股颶風消失後,芸桑緩緩飛了過去,她在滿目瘡痍的地面上仔細搜尋着什麼,但找了好一會,仍一無所獲。
看了看四周數十個大坑,芸桑眉頭緊皺的道:“那個醜八怪明顯是一隻血蠍子,而剛纔那種程度的颶風,頂多只能摧毀他的肉身,不可能連其蠍珠也毀了……可惡,到底掉哪裡去了,若是沒有那顆蠍珠,二妹只怕是……不行,就算把整個落英萌都翻過來,我也一定要找到那顆蠍珠!”
芸桑微微沉思了一會,便迅速盤坐在地上,她周身頓時爆發出一股勃勃生機,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飛速擴散。
這股勃勃生機如春雨,無聲地滋潤着這片荒涼的土地,只片刻,一棵嬌嫩的小草便破土而出,接着第二棵、第三棵……轉眼便是春回大地,一片嫩綠。
就在芸桑施法時,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個深坑裡,焦黑的泥土突然動了一下,只見一顆泛着腥紅血光的亮珠悄無聲息的飛了出來。
那血珠似乎有靈性,在空中飛了幾圈後,通體血光暴漲,並以極其迅猛的勢頭,對準芸桑射出一道血箭。
一切是那樣的突然,快得連芸桑都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那道血光擊中了。
短短兩個喘息間,芸桑便癱倒在了草地上,她雙眼吃力地向後看去,只見那腥紅的血珠四周瀰漫着一團血霧,慢慢的匯聚成一個丈大的巨影,逐漸顯露出一隻巨蠍的模樣。
那血色巨蠍仰天怪叫一聲,瞬間躍到了芸桑跟前,高舉着鋒利的雙螯,對準她的頭部快速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