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劉氏自白
關於這些不好明說的事情,秦霜自然不可能和莊青月提起,這姑娘是典型的受到良好教育的羞澀大家小姐,真和她說了能臊得門都不敢出。
反正,爲了莊青月和沈均將來和諧的生活,教一教也不妨礙什麼事,她自己心裡明白就成了。
吃過病,給吃過藥膳,也練了瑜伽,秦霜和阿辰又在莊家吃了頓便飯才離開,路上讓白朮又跑了一趟鄭家辦了件事,才放心地回到山莊。
到了字條上說好的日子,秦霜和阿辰都抖擻了精神,準備去見識一下那個人到底打算和他們說些什麼,又能展現出怎樣讓他們驚歎不已的臉皮。
夫妻倆都知道那人給的那張字條實際上是單獨給秦霜一個人的,這種不希望讓人知道的隱秘事自然是知情者越少越好,但誰讓字條上沒寫清楚呢?他們裝不知情夫妻倆一塊兒去見見也不奇怪吧?誰知道約她出來的是什麼牛鬼蛇神,讓自己男人陪着一起來,也更加放心不是。
到了百雀樓,今天沈均沒來,昨天就聽莊家人說了沈均去了另一個城裡的百雀樓視察,得過兩天才能回來,秦霜特意問了一下約定的雅間裡來沒來人。
“來了,來的是一位夫人,幾位是一起的嗎?”百雀樓的夥計如此說道。
鄭家二太太在蓮城也算得上是個熟面孔,百雀樓的夥計不會認不得,想來是劉氏爲了防止被人認出來特意喬裝打扮了一下,說來也好笑,既然不想被人發現,怎麼就不知道挑個隱秘點的,不起眼的小地方見面,非要到百雀樓這種人聲鼎沸,客似雲來的大酒樓?
阿辰道:“估計是平日裡享受慣了,出門吃飯都是到城裡有名氣的地方,根本不瞭解有什麼隱秘的方便談事之處,再者,她或許以爲只要自己不被認出來,就算在這種地方見面也不必擔心什麼,人多有時候不也能成爲一個很好的掩飾嗎。”
這話也確實有幾分道理,所謂的大隱隱於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致就是這麼回事吧,不過她還是更傾向於第一個可能性,劉氏是享受慣了吃穿用度要最好的,才第一時間就反射性地想到了百雀樓,也或許還有那麼點隱晦的,向她炫耀自己目前的好生活的意思。
到了二樓的雅間門口,秦霜立刻就感覺到了裡面的一道氣息,看樣子劉氏這是連身邊的丫鬟都沒帶過來?也可能是被留在了其他地方等着,想了想,秦霜對合歡和白朮比了個手勢,讓他們在外頭守着,推開門只和阿辰兩個人走了進去。
進門時劉氏正喝着茶,看見阿辰和秦霜一起進來,不自覺地擰緊了眉頭,但不知想到什麼,又很快舒展開來,秦霜會帶着阿辰來,說實話也不算出乎她的意料,她也確實疏忽了,只急切地想着儘快私底下和秦霜相認,忘了在字條上寫清楚只單獨他們兩個人見。
其實劉氏沒想到的又何止是這一點?若不是秦霜早知道她的身份,誰無緣無故被個行跡詭異的丫鬟撞一下,再得個不知道是誰寫的字條後會如約而至?就不怕有什麼陰謀詭計?劉氏也是太操之過急,失了分寸,以至於很多方面都沒能考慮周全,這一次約見的各種弊端都還沒能完全意識到,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呵,就是她該栽跟頭的時候了。
秦霜和阿辰看見包間內的劉氏,暫時收斂了心裡的情緒,恰到好處,不引人起疑地略略表現出了驚訝的樣子,“原來請我們來的是鄭二夫人,不知道有什麼隱秘事不能在鄭家的時候說,還要單獨來這裡?”
二度看着秦霜一副比大家小姐更有氣質的模樣,劉氏的神色說不出的複雜。
想當年她剛到鄭家的時候,還什麼都不懂,除了一張臉長得不錯,根本不懂得大戶人家的規矩和禮儀,做小妾的日子裡便被其他妾室各種嘲笑欺辱,羨慕的大方夫人,出身好的王氏,暗地裡總是偷偷觀察王氏,並從她身上一點點地學習大家小姐該有的姿態。
拼命地努力讓自己在其他人眼中不要像個鄉野村婦,一直到成爲鄭德的繼室兩三年後才初初有了樣子,在那之前,即便鄭德確實很喜愛她,也很少將她帶出去,她知道,那是鄭德怕她在外面丟他的人,丟他們鄭家的面子,那時她多不甘心啊!可是不甘心又如何?既然想在鄭家做二太太,就必須做到讓鄭家人,讓鄭老爺子滿意爲止。
看現在的她,不論從哪方面看,都不會再有人知道她曾經是個出身鄉下的村婦,只會覺得她是富家夫人,見了她都要客氣地問好,去外頭吃飯,那些夥計們也都得小心伺候着深怕惹惱了她被鄭家記住。
這樣的成果她費了數年纔得到,可秦霜呢?她今年也不過才十七歲,要有如今這番說不出的氣質,得花費多少時間?她可不相信秦霜也會有如她這般的機遇,能到大戶人家跟着人家學習,雖說秦霜目前似乎是經營着藥堂,還有本事弄來鄭家都弄不到的人蔘,可據她所知,這藥堂似乎才接受一年左右的時間,也就是說,秦霜在這之前應該還一直待在同福村。
同福村裡的人都是什麼樣,秦家人都是怎樣嘴臉劉氏比誰都清楚,在那樣的地方長大的丫頭怎麼就能看着比她還要有氣質,更讓人覺得移不開眼?
劉氏花了不少力氣才舒緩不斷涌現出的不甘情緒,似不經意地掃了眼阿辰,對秦霜略顯爲難地說道:“我是找你有些私事詳談,並不希望其他人旁聽,不知道能不能讓他暫時迴避?”
秦霜自己自己親閨女,在她面前稍微擺出弱勢取得對方的諒解還可以,但在阿辰這個第一次見面,雖說論關係也是她的女婿,但實則很陌生的人面前卸下她貴夫人的架子,卻有些拉不下臉來。
二人坐在劉氏對面的位置上,秦霜平靜地說道:“阿辰不是其他人,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我不認爲我和鄭二太太之間談什麼需要避着自己的丈夫,親疏有別,我不可能爲了您反而要讓阿辰出去,還望鄭二太太見諒。”
劉氏的臉色有些難看,什麼叫親疏有別!?就算是論親疏關係,也該是她和秦霜更親近吧,他們倆可是親母女,骨肉相連,怎麼就不如她男人了?他們成親前阿辰和秦霜還不是什麼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
很轉念一想,又想起秦霜根本不知道她們的關係,面對一個她認爲只見過一次面的別人家的夫人會有這樣的想法似乎並沒什麼好奇怪的,劉氏這樣說服自己,臉色總算又恢復了過來,看出秦霜和阿辰的感情確實很好,也沒打算讓阿辰出去,思慮再三,覺得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吧,反正他們倆不是夫妻嗎,只要拿捏住了秦霜,還怕阿辰會亂說話嗎?
劉氏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極爲複雜,透着懷念和愧疚的目光望着秦霜,後者被她看得心裡直發毛,受不了地開口道:“不知道鄭二太太到底想和我說什麼?你要知道,我們此番來蓮城也是有其他要緊事要做的,並沒有太多空餘時間浪費在這裡。”
劉氏沒把秦霜的話放在心上,只長長地嘆了口氣,帶着繼續哀傷地問她:“秦霜,你……還記得自己的生母是誰嗎?”
“我的生母?”秦霜故作驚訝,一臉怪異地打量着劉氏,“你怎麼會忽然提起她?自己的親生母親我自然記得。”
劉氏心裡一喜,正要張口和她相認,緊接着就聽秦霜一臉滿不在乎地說:“我的親生母親不就是那個我出生沒多久的時候就把我撇下,把自己男人撇下,一個人逃跑的那個不負責任的劉氏嗎。聽奶奶說,她沒逃跑之前就對婆婆不好,和大伯母也經常吵架,對待自己的丈夫更是半點不客氣,經常爭吵,一點不懂得什麼叫三從四德,導致我爹煩不勝煩,最後寧願和一個寡婦不清不楚也不願意面對自己明媒正娶的媳婦兒。”
秦霜說得特別隨意痛快,阿辰微微別過身子掩飾自己翹起的嘴角,而劉氏則是越聽越氣得渾身發抖,整張臉都要綠了。
她不守婦道?對婆婆不好?和丈夫吵架!?分明是婆婆想方設法地刁難她,不停地使喚她,而秦福喜那個混蛋男人一直都很風流花心,哪怕是剛成親的時候也經常看着村子裡其他長得標緻的姑娘,和寡婦勾搭在一起也是他關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要不是如此,她至於成天和秦福喜爭吵?現在倒好,居然把所有的過錯都怪到她頭上來了!?
至於拋棄秦霜,她一個女人,無依無靠地離開同福村,連要去哪兒都不知道,帶着這麼個拖油瓶最後十有八九也是要秦霜跟着自己受苦,甚至最後餓死,她把人留下也是爲秦霜着想,就算在秦家日子過得不好,總也不至於活不下去吧?
劉氏沉着臉道:“這些話都是你奶奶跟你說的?”
秦霜毫不心虛地點頭,“當然,不然我娘拋家棄女的時候我纔多大,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情。”
秦霜特意將‘拋家棄女’四個字咬得極重,果然看見劉氏的臉色更難看了。她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但實際上這些話也的確是原身從小到大從秦李氏和田秀花嘴裡聽來的,有些是當着原身的面,有些是揹着她嘀咕的,比她剛纔說的更難聽的也不是沒有,只是她怕一下子把劉氏刺激大發了今日就沒法好好‘談談’了,這才選擇了一些既能刺激人,又不至於讓劉氏徹底失去理智的話說兩句。
看着劉氏青白難辨的臉色,秦霜眼底裡滿是嘲諷。
既然敢做,還怕別人說嗎?當初她跑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的女兒長大後知道她丟下孩子不管會怎麼想她嗎?還是覺得只要她聽不見看不到,就可以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甚至乾脆連有個閨女的事情也徹底忘掉,以壓下心底裡的心虛?
劉氏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剋制住不再秦霜面前發火,但仍然咬牙切齒地解釋道:“你娘當初離開也是有苦衷的,並不像你奶奶說得那麼,不堪,你難道就聽不出來,她分明是來離間我……你們母女的感情,反正你娘都不在了,那老太太還不是想怎麼詆譭都隨意?”
秦霜眨了眨眼,“可是,村子裡的人都這樣說,難不成全村的人都要詆譭我娘嗎?爲什麼?又不可能全村人都和我娘有仇。”
劉氏頓時語塞。
阿辰嘲弄地扯了扯脣,越發覺得劉氏的腦子不太靈光,她還真以爲她說老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那些人就真死了不成?同福村那些知道秦家當年事情的老一輩人可有不少還都活着呢,真想弄清楚當初具體怎麼回事很難嗎?
這時代,不論身爲丈夫的人如何花心風流,妻子都不能說什麼,本就是允許人三妻四妾的社會,你再不滿也得忍着,要是秦家有資本能納小妾進門,身爲妻子的劉氏不管心裡怎麼想也得受着,不然便是犯了七出之罪,被休了都不會有人幫她說一句話。
秦福喜固然被同福村的人厭惡不喜,但他和寡婦勾勾搭搭的不也沒把人領進門嗎?劉氏在家裡折騰折騰,吵一吵也就算了,最後既然撇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跑了?她還指望村民們能說出什麼好話來?這分明就是不守婦道的典型例子啊,可別以爲說句不守婦道就都是指的偷漢子那一類,拋家棄女也妥妥的包含在這範圍內,還是相當惡劣的一種!
從古人的角度來說,劉氏的行爲還真不值得人有半點同情,而秦霜若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評價,也只能嘆一句,誰讓你家人當初瞎了眼給你找了這麼個男人呢,只能說是劉氏倒黴,她後來丟下自己親閨女則代表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只顧着自己,卻能撇下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樣自私的人,還真不值得人同情。
看,現在這個可憐的人不就靠着自己過得很好嗎?過得好了也沒見回去找自己親閨女,她現在主動提起親生母親的話題是想做什麼?事到如今難不成還異想天開的以爲她會認這個親孃嗎?
“鄭二太太究竟想說什麼,爲什麼忽然提起我娘?”秦霜略顯不耐地皺眉道。
劉氏不禁開始遲疑要不要對顯然被秦家人洗腦,對她這個親孃心生厭惡的秦霜坦白自己的身份,說了,怕秦霜會不願意和她多有來往,如此,她倒是也不至於虧,和秦霜斷了聯繫也就表示可以最低程度地減低鄭家人發現他們關係的機率,可是也有可能秦霜聽她解釋,相信她的話,願意認她呢?以秦家人不喜歡姐兒的態度,秦霜在秦家過得定然不好,只要她稍微表達一番對她的愧疚和母女之情,讓她感受到自己的關懷,比起隔着一層的奶奶,大伯母,還是親孃更能讓人依賴吧?
若是不說,不論是撇清關係還是母女相認都沒有機會,更不可能讓秦霜靠着她現在的能力幫襯她,讓鄭家二房在鄭家得到更多的產業和更大的話語權。
任何事都有風險,可若是一開始就放棄機會,以後再想回頭來找秦霜,怕是就不可能了。
劉氏思前想後,忽然先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你和你奶奶他們,一直住在一起嗎?”
“沒有。”秦霜直言道:“自從我開始和阿辰一塊兒做生意,就和他們鬧翻了,他們只會想着佔我們的便宜,除了拖後腿找麻煩,根本不顧念半點親情。”
“這樣啊。”劉氏大大地鬆了口氣,她是想想辦法拉攏秦霜,但說真的,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秦家人那些嘴臉,秦霜和秦家斷了關係再好不過,她只需要想辦法讓秦霜認她就好,沒有秦家人在秦霜面前嚼舌頭跟,相信她想讓秦霜相信她的話並不會太困難。
終於下定了決心,劉氏猛然擡起頭,一臉堅定地看着秦霜,豁出去地說道:“其實,我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劉氏!”
說完,幾乎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着秦霜的反應。
許久後,秦霜噗呲笑了一聲,搖搖頭道:“鄭二太太可真會說笑,你方纔難道沒聽清楚我說什麼嗎?我說村子裡的人,意思就是說,我那個親生母親是一個偏遠小縣窮鄉僻壤的小村子出身的鄉野村婦,就算再怎麼逃跑,還能好運到來到蓮城這樣的大城市不說,還做了鄭家這樣門楣的夫人?這太不可思議了。”
阿辰也認同地說道:“鄭二夫人還是不要和我家霜霜說笑了,雖說我對那個素未謀面,從小拋棄霜霜,以至於讓她從小過盡了苦日子的岳母沒有一點好感,恨不能用唾沫星子淹死她,但怎麼說也是霜霜的親孃,也容不得任何人隨便冒認。”
劉氏一臉彷彿吃了翔一樣的崩潰表情,秦霜更是忍笑忍得極爲痛苦。
阿辰這句話槽點太多,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吐槽好,該說他一個人的吐沫星子根本沒辦法把人淹死,最多噁心死劉氏,還是該說區區一個上不了檯面的鄉野村婦根本不會有人冒認,更何況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夫人。
不過,眼看劉氏那膈應得不行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反駁的模樣,秦霜也覺得很是痛快,正如阿辰所說,原身當初在秦家過了十幾年的苦日子,最後還莫名其妙地死在山上換了魂,受了那麼多委屈,只是口頭上氣氣這個比秦福喜沒好到哪兒去的不負責任的親孃,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你怎麼不信呢,我真是你親孃!”劉氏磨着牙恨恨地說道,“你老家不就是在兩儀縣同福村嗎,奶奶是秦李氏,大伯叫秦福貴,大伯母叫田秀花,他們有一兒一女,分別是秦誠和秦憐兒,你爹叫秦福喜,難道不對?”
說到秦福喜的名字時,劉氏的面上露出一抹扭曲的表情,彷彿想起了當年秦福喜給自己的那些難堪,那個寡婦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臭顯擺的噁心嘴臉。
“你爹和那個寡婦勾搭成女幹,那寡婦最後給秦福喜生了個哥兒還是姐兒?”當年劉氏沒等寡婦生產就離開,後來也再沒打聽過同福村的消息,不過她大概也能猜得出後面會有什麼樣的發展。
如果寡婦生的是個帶吧的,那麼孩子肯定得被秦李氏領回秦家,但秦李氏對她都極爲不喜,對成過親的破鞋更不會有半點好感,寡婦肯定不能進門,若是生的個姐兒,賠錢貨一個,那不論大的小的都別想進門,秦福喜也不會反對秦李氏的決定。
“你怎麼會如此清楚我們家的事情?你調查我?”秦霜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故意冷下臉怒瞪着劉氏,那副滿心懷疑,半點不相信的模樣氣得後者差點掀桌。
都說得這麼清楚了居然還不相信!?
“我說的都是真的!”劉氏急道。
秦霜目光犀利地問道:“如果你真是我親孃劉氏,那麼爲什麼你在這裡過着好日子卻從來沒想過回去找我,哪怕只是給我送點銀子讓我不至於在秦家吃不飽飯,冬天幾番差點凍死?”
“我……”劉氏被噎了一下,目光也不自覺地閃爍了一下,卻故作鎮定,一副不得已地愁眉不展道:“我怎麼沒有去找你,怎麼沒有給你送銀子!我幾次想見你,秦家人都攔着不讓見,說什麼我既然走了就沒資格再見你,可我當初也是迫不得已,在秦家實在過不下去,沒辦法才離開的,他們憑什麼不讓我見你!”
劉氏語氣有些哽咽,菸圈也紅了,入戲特別快,“幾番見不到你人,我還是不放心,便託人往秦家送了些銀子,我想着看在銀子的份上,秦家人就算再不待見閨女也該會對你好一些,可聽你的意思,他們根本不曾將銀子用到你身上,八成是收起來準備留着給秦誠和秦憐兒用的,那倆孩子成親了嗎?”
反正秦霜和秦家已經掰了,秦霜又不可能會特意去找秦家人確認,是真是假的無從考證,怎麼說還不是她說了算?劉氏算計得相當好。
“成了。”秦霜彷彿沒想過劉氏說的是真是假,只面不改色地說道:“秦誠成親的時候拿出了二十兩的聘禮,秦憐兒少些也有好幾兩的嫁妝。”雖然秦誠的二十兩實際是她後來給他留着讓他藏着給以後的孩子的,反正都在編,就一塊兒忽悠唄。
二十兩?劉氏心裡一跳,她可是記得同福村的生活水平如何,便是條件好的家庭家裡孩子成親的時候發放些最多也就能拿出十兩彩禮錢或嫁妝錢,秦家居然能拿出二十兩銀子?秦李氏和田秀花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贊下這麼些錢還捨得都拿出來做彩禮!
平日裡定然沒少剋扣秦霜的口糧,讓她節衣縮食,此時,劉氏心底裡也多多少少真的生出些對秦霜的愧疚,好在,秦霜不知怎的也算出息了,自己也做了些營生生活變好了,並不需要她這個當孃的再擔心她的生活,而且既然已經成了親,身爲她男人的阿辰就該負擔起養活秦霜的責任。
劉氏繼續哽咽着順勢說道:“他們能拿出這麼多彩禮錢,定然就是偷偷藏了我給你的錢,秦家人好狠的心!居然一點都不用在你身上,反而全給了你大伯家的孩子,不但如此,還在你面前任意詆譭我,我,我怎麼這麼命苦,我的孩兒也定然是從小受了許多罪,當孃的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說到後頭就真的開始哭了起來。
秦霜和阿辰看着她說哭就哭,還特別情真意切的樣子,也不由嘖嘖稱奇,就這演技,放到現代都能當影后了,大宅門裡果然很鍛鍊人啊,眼淚說流就流,比水龍頭都好使。
秦霜木着臉看着劉氏,彷彿受了極大的刺激一時反應不過來似的,半晌,才語氣複雜地說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乾脆把我領到鄭家來?以鄭家的勢力,難不成還沒辦法從一個鄉下村子裡領來一個孩子嗎?以鄭家的家世背景,也不可能不能多養一個孩子。”
劉氏哭泣的動作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眼底裡也有一瞬間的失神,秦霜說的話確實是事實,她完全有能力將秦霜接到鄭家來,最多不說自己是她的親孃,哪怕讓她在鄭家做個丫鬟,也肯定過得比在秦家好,她暗地裡還能稍微幫襯着照看着,可是她卻選擇了徹底忘掉這個孩子,只當作從來沒生過,想在鄭家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雖說有一部分原因是怕經常看見秦霜總會想起在秦家的生活,想起她的出身,生出自卑感,但更多的還是怕秦霜越長大越像她被人看出端倪,最終毀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新生活。
劉氏緊了緊攥着帕子的手,稍稍收了眼淚,啞着嗓子苦澀地看向秦霜,目光溫柔又內疚:“我在鄭家的日子也是舉步艱難,你只看到我如今在鄭家似乎很風光,鄭家二太太,呵,聽着多好聽啊,可是誰又知道這二太太的位置我得來的有多艱難。”
劉氏嘲諷地笑道:“當初我本就是無意中被阿德領回鄭家,沒有像我大嫂那樣好的出身,最初只能爲妾,妾室之間的爭鬥又很激烈,懷了孩子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得被人害了,雖然鄭家家風嚴謹不允許有妾室殘害鄭家子嗣的事情,可畢竟不可能完全防住,你不知道我當初爲了保住你弟弟費了多大的勁,後來又是多辛苦才能被扶正,扶正之後還得將阿德過世的原配,別的女人給阿德生的孩子鄭雲淑視如己出,可終究不是自己親生的,我根本沒辦法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親近。”
秦霜無言以對,這話可和他們聽說的完全不一樣,從之前在鄭家前廳裡見面時她就從鄭雲淑和劉氏的一些細節上看出這倆人的確是關係很親近,鄭雲淑是大小還不懂事的時候就被劉氏養着,即便是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恐怕也將她當成了親孃來對待,可劉氏此時卻在她面前一副對鄭雲淑很是不喜卻要強忍的表情。
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耐倒是真挺厲害,不知道鄭雲淑要是聽了她‘娘’這樣說她們之間的關係,會是什麼心情?想來應該會很有趣吧。
劉氏不知道秦霜想法,仍然自顧自地自我洗白:“鄭家人並不知道我曾經生過孩子,若是讓他們知道,肯定不會讓我給阿德做繼室,到時候你弟弟鄭孝就只能作爲庶子待在鄭家,庶子在鄭家是得不到重視的,難道你願意讓你弟弟在鄭家受苦嗎?只要你弟弟能在鄭家得到足夠的家產,我在鄭家的話語權更多,日後必然能找到機會名正言順地將你領到鄭家,和我一起生活,爲了你弟弟,也爲了你,我也是不得已啊!”
秦霜和阿辰表情一起木了。
聽聽,這話說得多漂亮,多冠冕堂皇,還有那左一句弟弟有一句弟弟,說得多讓人膈應,大嬸,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你造嗎!求少噁心兩句成嗎!
秦霜就納了悶了,這麼厚顏無恥的話劉氏怎麼說得出口?她自己聽着不覺得膈應嗎?
“我對你和鄭孝在鄭家是什麼處境一點興趣都沒有。”秦霜冷着臉道:“我的弟弟是秦天,也不是鄭孝,鄭孝是鄭家的人,不姓秦,不要隨便說是我弟弟,讓人聽了免得誤會。”那種沒腦子沒本事的紈絝子弟還指望她認了做弟弟?別鬧了,她有個聽話懂事又學了很多本事的秦小天就很滿意了,爲什麼還要再找個弟弟?
劉氏臉色微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秦家人對你不好,你還覺得姓秦是什麼好事嗎?還有,秦天?那寡婦當初果然給秦福喜生了個帶吧的!?哈,她運氣倒是好,而且你居然還認那個賤貨生的賤種做弟弟!?當初要不是那寡婦,我又怎麼會忍無可忍地離開同福村,導致我們母女倆分離十幾年,那可是你仇人的孩子!”
秦霜和阿辰的眼神驟然一變,目光如刀地瞪視着劉氏,秦霜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嘴巴放乾淨一點,鄭二太太!身爲大戶人家的夫人,張嘴閉嘴的賤貨賤種,這就是鄭家的教養?這就是你在鄭家學了十幾年學到的禮儀?鄭二爺怎麼肯讓你這樣出口成髒的夫人隨便出門給鄭家丟人現眼。”
“你!”劉氏大怒,“你怎麼說話呢!我可是你親孃!是我懷胎十月辛苦把你生下來的!你竟敢這樣和我說話!”
“是啊。”秦誠諷刺道:“也是你不願意繼續和秦福喜過苦日子遠走他鄉,跑去和別人過好日子,把我拋棄的,既然生出來就是要拋棄,當初你怎麼沒幹脆把我弄死,不就沒有現在這回事兒了嗎?”
說什麼因爲那寡婦才憤然離去,難不成劉氏會不知道秦李氏根本不可能讓寡婦進門,秦福喜也只是圖個快活,同樣沒想過給寡婦什麼名分?
“你說你是不得已,那好,就算你離開秦家是不得已,那你走了以後爲什麼一直也不曾和舅舅聯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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