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兇它了,再兇它要離家出走了。”程小野笑。其實少白並不髒,就是百里玉衍太過於小心,這也不讓她碰,那也不讓她碰。
少白聽懂了程小野的話,認同的“嗷嗚”了一聲。
百里玉衍瞥了它一眼,沒理會,“娘子在外面坐太久了,進屋吧。”剛出正月,天氣還很涼,他怕她坐久了會染風寒。
“知道了。”程小野順從的起身。
揉了揉小腹,不知是不是因爲胖了,坐久了竟然覺得肚子有點兒蜷得慌。
隨着他進了屋,才發現他藏在身後的手中拿了一個點心盒子,“容姨得知你有了身孕,特意爲你做的點心,想不想吃?”
容姨是無雙的母親,聽說小野有了身孕,她連夜做了她愛吃的點心。
“容姨的心意,我自然不能拒絕。”程小野拿過點心盒子,不顧形象的吃起來。
民以食爲天,寧可胖死,不能餓死!
她最近貪食,飯量比原來漲了兩倍還多,吃得多還特別容易餓。現在不但胖了不少,就連肚子也比原來大了許多。
百里玉衍看她貪嘴的吃着,邊拿手帕幫她擦着脣角的點心渣渣。
“慢些吃,爲夫不跟你搶。”
程小野哪管他搶不搶,她是又覺得餓了好麼!
偌大一盒子點心被她吃掉了一半還多,終於吃飽了,又喝了百里玉衍端來的一大碗水,她才滿意的拍了拍肚皮,“兒砸,你吃飽了沒?”
“娘子喜歡男孩?”每次見她與肚子裡的孩子說話,都是喊兒砸。
真實他聽着她的發音還有些彆扭,久了,便覺得習慣了。
“不是啊,我男孩女孩都喜歡。”程小野嘿嘿笑了兩聲,“你沒聽過男左女右麼?左右左右,左在前右在後,我總不能每次說話的時候都說一句‘兒砸或者是姑娘’吧?所以還是先入爲主,且當是個兒砸好啦。”兒子坑爹,所以她比較希望生的是兒子!
男左女右,原來還有這樣一種解釋。
“呵呵……”百里玉衍脣角輕揚,溢出一絲淺笑,頓時廳外的陽光也黯淡了幾分。程小野望着他風華絕代的臉,輕聲自語,“若是兒子,長得像你便好了。”
“娘子說什麼?”聲音太低他沒聽清楚。
“沒什麼。”這男人如此高傲,若是方纔的話讓他聽到他還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程小野果斷轉移話題,“小戍與無雙的婚事結束,我們在宋鎮也沒什麼牽掛了,我打算明日回梅縣。”答應徒弟們的事情還沒有做到,始終是她一塊心病。
“好,一切聽娘子的安排,但爲夫有一點要求。”百里玉衍欲言又止。
“什麼要求?”
“娘子決不可再東奔西走,操心勞累。”
“知道了。”嘮嘮叨叨的,跟她爹似的!當然不是她在這個破古代遇到的那個弄虛作假的破爹,而是穿越前她的生父。
一晃,兩年半過去了,她都要當媽媽了呢!
翌日,馬車停到了門前,程小野在屋中收拾東西。無意間看到架子上擱置的玉笛,整整一年未動它,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拿下來擦了擦,玉器在陽光下閃動着翠綠色的光澤,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若他並不是你認識的他,需要一片清靜之地時,記得來北宮找我。”公子辰的話再次浮現,她始終猜不出他究竟想告訴她什麼。
難道與百里玉衍的身份有關?她禁不住有些懷疑。
“娘子,走了。”百里玉衍雲中歌般縹緲動聽的聲音在窗外響起,程小野忙應道:“來了。”將玉笛放回架子上,匆匆向門外走去。
走得太匆忙,卻沒注意到玉笛一頭,雕刻着一行精巧的小字:朔風厲嚴寒,卻道花悅夏。
出了門,百里玉衍幫她緊了緊披風,攙着她上車。
“我還沒笨到連路都不能走。”程小野對着他抱怨,自己都快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低能兒了。端茶倒水,洗衣做飯全是給他在處理,就差替她上茅房了!
“好,娘子自己走。”百里玉衍鬆開手,讓她自己走了上去。
路上,程小野再次想起公子辰的話,試探着問道:“百里玉衍,你可有什麼事情瞞過我麼?”
百里玉衍一怔,如墨華眸閃過一抹慌亂,快得令人抓不到一絲痕跡。片刻,他恢復冷靜,寡薄的脣輕扯,口中溢出一句,“娘子是在懷疑爲夫的忠貞麼?”
忠貞?!她差點被自己一口唾沫嗆死。
他就不能換個詞兒麼,孟荼還在旁邊坐着呢!
程小野從看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破綻,結合他以往說話的風格,她排除了他有意混淆視聽轉移話題的嫌疑。
思慮良久,如水翦眸對上了他深似寒潭的眸,“百里玉衍,如果你以前有事情瞞着我,我可以不怪你,畢竟我們真正相愛的時間並不長。即便是現在,我們做了真正的夫妻,我也不要求你百分百的對我說實話。”
百里玉衍心一沉,等待下文。
果然,她又開口道:“但我有個條件,若是你騙我了或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我希望你可以瞞一輩子。如果覺得自己做不到,便不要欺騙和隱瞞。任何事情,在我自己知道真相前,你坦誠的告訴我,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說完,見他默不作聲,她以爲自己疑心惹他生氣了,忙伸出手搖搖他的胳膊,聲音也輕快了許多,“不過呢,我相信我家相公純良無比,是不會有什麼事情欺瞞於我的。”
“嘿嘿”一笑,粉飾太平。
百里玉衍已經到嘴邊的坦白之語又生生嚥了回去。
算了,左右她再有幾個月就臨盆了,等她生完孩子再說也不遲。總歸這幾個月他小心一些,不讓她發現便是了。
“姐姐!”
“表兄請留步!”
身後傳來馬蹄聲與焦急的呼喊,程小野聽到了,忙讓百里玉衍叫馬車伕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卻見宋戍與無雙風塵僕僕的追了上來。
“這才新婚,不在家歇着,來追我們做什麼?”程小野眼光落在一身喜慶的無雙身上,揶揄的說道。
“姐姐,你離開宋鎮如何也不過來跟我們說一聲啊,我還給未來的小外甥準備了禮物呢。”無雙說着,從馬背上摘下來一個包袱,遞給程小野,“聽說姐姐不縫衣服,我趁前些日子做了一些,男孩女孩的都有,到時不管生男孩還是女孩都能用到。”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那還能吵得全天下都知道。”程小野笑,剛要伸手,包袱卻落到了百里玉衍手中,“娘子身體不便,爲夫拿着罷。”
見百里玉衍如此貼心,無雙掩起脣角笑了起來。
程小野倒覺得他小題大作,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等你有了身孕時便知道了,男人也就寶貝你這一陣子,等孩子生下來,就沒這等待遇了。”
百里玉衍蹙眉,難道之前他對她還不夠百依百順麼?
這時候體現出了兄弟之間的情誼,宋戍開口爲他開脫,“表嫂不可一概而論,像表兄這般對錶嫂好的男人,可是不多見的。”
聽宋戍開口,無雙也跟着附和,“就是,若是小戍有姐夫一半的好,無雙便知足了呢。”
“你們二人大老遠跑過來,不是爲了來誇我相公的吧?”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這才成親第二日,便開始夫唱婦隨了。
“自然不是。”宋戍向無雙使了個眼色,無雙會意,從衣兜中掏出一個紅包,便往程小野手中塞,“姐姐,手鐲無雙收下了,可是這銀票,無雙萬萬不能收。”
若是好說好道,錢票他們一定不會收!
程小野用力將手抽回,沉了臉色,“這成親的大事,姐姐送給妹妹的賀禮,如何還帶往回退的,你們這是來打我臉的麼?”
“這……”無雙見程小野生氣,一時沒了主意,扭頭向宋戍求助。
宋戍也是一臉爲難,“表嫂,我知你心疼無雙,可這錢太多,我們不能要。且我與無雙成親,父親也給我一們足夠的銀兩,我們平時生活不成問題。”
以宋明德守財奴的性子,他們成親的喜錢估計都會算入宋宅賬中,怎麼可能給他們錢?
程小野心中明白,嘴上卻也沒說破,“姑母雖然家底豐厚,你們成親後總是花家中的錢也不是辦法,這些銀兩當是給你們做小生意的本錢,哪日你們賺錢了,給我分成好了。”說罷,她快步拉着百里玉衍上了馬車,“我們還急着趕路,你們就此回去罷。”
進入車帳時,她小聲對馬車伕說道:“快走。”
她可不想上演一幕車上車下扔紅包的戲碼。
“駕,駕!”馬車伕揚起馬鞭,幾聲過後,馬車吱吱扭扭的向前走了。
“姐姐!”
無雙正欲上前追上去,被宋戍攔住,“算了,她是不會收回去的,不如先承了她這份好心,來日方長,以後留着慢慢還。”
程小野並沒有料錯,他們成親,就連他的朋友送來的賀禮,都一分不少的入了宋宅的帳。
馬車漸遠,無雙嘆了口氣,“只能如此了。”
清晨的陽光斜斜的打在身上,帶着潮溼的溫暖,宋戍轉身,望向無雙。和煦的光芒給她身上打了一層薄如羽翼的金紗,美好的令人側目。
他走上前,單手攬她入懷。
無雙,你知道麼,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有你,此生足矣!
從車簾中遠遠望着相擁在一起的二人,程小野一顆小心臟被感動填滿。不知何時,百里玉衍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十指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