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香聞言,轉了轉頭,搖頭道:“不知。”
平安笑了笑後,回道:“這千水湖啊,是得意於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田秋香聽後,轉過身,眼眸望向遠處,現在嘆然,原來在古代女子也是希望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正思索間,忽聞湖面之上傳來陣陣清靈的瑤琴之聲,那聲音似水聲潺潺,細微處如嗚咽恫鳴,似千雪飄飛,低沉處深沉蘊藉,讓人聞之竟有一種如歸去來辭的悲慼情懷。
隨着那琴聲的響起,似有美嬌娥盈盈而唱:“風消焰蠟,露浥烘爐,花市光相射,桂華流瓦,纖雲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纖腰一把。蕭鼓喧,人影參差,滿路漂香麝。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門如晝,嬉笑遊冶。鈿車羅帕,相逢處、自有暗塵隨馬。年光是也,惟只見、舊情衰謝。清漏移,飛蓋歸來,從舞休歌罷。”
那聲音悽婉凍人,似黃鸝鳴唱,春鶯初囀,田秋香靜坐於船頭,聽完了這首詞,此詞上闕唱的是今夜繁盛的夜景,而下闕唱的卻是懷念此時的景緻,詞曲中大有悲傷之意,莫非唱歌的人是要離開此處麼?
“這聲音聽着怎麼像是媃兒姐姐的啊?”一曲唱罷,平安眼眸一瞪大聲嚷嚷出來。
田秋香聽後,秀眉一挑,眼眸輕輕滑過,於不經意間看見了一方唯美的畫面。
只見前方不遠處的一艘精緻畫舫之上,小小的木製八角亭矗立於畫舫中央,八角亭的每個角上都掛着粉色的帳幔,夜風拂起,帳幔隨風而揚,遙望亭中,一名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席地而坐,一架上好的黑檀瑤琴放於膝蓋之上,修長的手指輪動於琴面之上,一個音符,一朵桃花,正彈奏着流暢的曲調。
而那八角亭外,一身穿淡綠色煙紗羅裙的嬌美女子正蹁躚而舞,她長袖善舞,雲杉飄卷,或旋或揚或轉,似九天之外飛身而來的瑤池仙子。
“啊?那個彈琴的人不是三皇兄麼?”當田秋香看清亭中之人的面貌時,平安自然也看清楚了,等她看清楚時不免驚愕得揚聲說了出來。
田秋香在聽見這句話後,眸中顏色微微一沉,抱住膝蓋的手在一瞬間鬆了開來。
天之涯,地之濱,湖之邊,孤月淡淡,瀉了如紗般的銀輝,映得如藍湖水波光粼粼。
平安在確認清楚畫舫上的人後,俏麗的小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她轉回首望了一下搖櫓的尹致予,問道:“怎麼會是她們呢?”問完之後給了尹致予一個現在應該怎麼辦的眼神。
尹致予俊眸微眯,看向畫舫,脣邊依舊帶着淡淡地笑容,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碧綠在聽到平安公主的驚愕聲後,第一時間從懷中掏出木梳,即刻向前將她家小姐垂下的姑娘髮辮迅疾地挽了上去,田秋香在感覺到身後之人的動作時,蹙眉轉頭問道:“碧綠,你在做什麼?”
碧綠一面挽發一面理所應當地回答:“小姐,奴婢將頭髮給您挽上去。”
田秋香聞言壓低聲音嚴肅地說道:“爲何要挽上去?你不要再弄了!”
她怕南宮景軒做什麼“新婚第二夜,也是情人之夜,他都能跑出來約會恩人,莫非她就不能打扮成姑娘模樣出來沾花惹草了麼?”
碧綠雖然被田秋香嚴肅地模樣給嚇得縮了縮手,但是她仍舊鐵了心地一鼓作氣般地將田秋香披散的頭髮迅速地盤成髮髻了。
許是因爲平安驚愕的聲音有些大,隔着潺潺水聲,南宮景軒竟是停住了輪動琴絃的手,修長的手指撤離開瑤琴,他鳳眸一挑便看見了不遠處的小舟,他內力深厚,目力極佳,只需一望便能看清船上之人。
琴音一停,上官媃自然也收住了舞步,她雙手垂立,翩然立於船頭朝那一葉扁舟望了過去,當她眯眼看清楚舟上之人時,臉上露出愧疚的神情,而心下卻是惱恨異常,這個田秋香爲何這般陰魂不散呢?她不知道軒並不喜歡她麼?
她心中雖然如此想,可是面表情卻不是這樣的,她轉身對南宮景軒歉疚地說道:“軒,真是不好意思。”
南宮景軒淡然一笑,回道:“無妨的,反正她的心中也沒有我。”
昨夜他們已經將話挑明瞭,挑明之後,他的負罪感少了很多,心境也開闊了許多。
上官媃聞言,臉兒迴轉,她柳眉微微一揚,眸中露出不屑,田秋香倘若真的不在乎,又怎會與致予、平安在一起呢?須知,這兩個人與軒可是關係匪淺,她這不是套近乎麼?
秀麗的拳頭緊緊地拽住衣袖,今夜,她好不容易藉着即將遠嫁之由纔將軒喚出來陪她遊湖,卻不想,中途竟是殺出一個程咬金,她真想跳轉船頭離開此處,可是,兩艘船已經隔得這麼近了,又如何能就此離開呢?
這邊的小舟之上,平安臉露迷茫,她站起身來朝尹致予低聲問道:“致予,我們現在離開,是不是不太好?”
三皇兄曾問父皇要過上官媃,這件事皇宮內有不少人知曉,雖然他不曾聽三皇兄說過他喜歡媃兒姐姐,可是,既然問父皇討要賜婚,那自然是喜愛的,今夜本就是情人相會之夜,而今的狀況,當真是太過尷尬了。
尹致予聽後,俊眉微微一彎。他淡然笑道:“誰讓你方纔那般大聲地驚呼呢?現在景軒已經看見我們了,你說我們再掉轉船頭又是個什麼意思?”
平安聽後嘟了嘟嘴,說道:“我不是從未聽過三皇兄彈琴麼?與他兄妹多年,竟是不知他的瑤琴竟是彈得這般的好,仿若天籟一般。因着驚詫,所以我才叫喊了出來嘛。”說實話,他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要這般心直口快了。
說罷,她轉身望向田秋香筆挺而坐的背影,眸中帶着深深地愧疚,如若他們現在離開,不更加讓三皇嫂懷疑三皇兄與媃兒姐姐是有什麼的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