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轉身望向田秋香筆挺而坐的背影,眸中帶着深深地愧疚,如若他們現在離開,不更加讓三皇嫂懷疑三皇兄與媃兒姐姐是有什麼的了麼?
尹致予聞言,淡淡一笑道:“他可不止會彈琴。”
南宮景軒這小子一直將自己的才能埋藏得很好,每一次與他的相遇都讓他有新的發現,例如他的棋藝,例如他的簫聲,又例如今夜的瑤琴之音。他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有人不能慧眼識英才。
思索之間,兩艘船已經漸漸靠攏,因着小舟最多隻能載四人,是以,田秋香他們需得上畫舫才行,如若要上得畫舫,兩艘船必須並駕齊驅,如此方能讓女子們安全上去。此刻,南宮景軒與上官媃已經並肩而立站於船頭,由於田秋香坐於船頭,是以,她是最先與他二人擦肩而過的。
她挑眉凝望着立於船頭的二人,他二人風姿綽約,男似修竹白衣舒捲,女似美玉瑩潤剔透,縱然南宮景軒不愛上官媃,他二人應當也算是神女有心,襄王有夢。他們站在一起,倒是一雙天造地設的璧人。
船隻靠攏之後,平安離畫舫船頭最近,她朝南宮景軒調皮地笑道:“三皇兄,扶我一把啦。”
南宮景軒朝她微微一笑,修長手指伸出白袍,說道:“好的。”
平安將手放進南宮景軒的大掌之中,高興地一個躍身就跨上了畫舫,待平安上得畫舫之後,南宮景軒將手伸向田秋香,想要將她帶過畫舫。
田秋香視若無睹,秀眉一挑,站立起身,一個漂亮的飛躍,衣香鬢影,暗香浮動,她在空中劃出一道絕美的弧線後,自行跳上了畫舫。
南宮景軒脣邊一彎,自嘲一笑,隨後伸手將碧綠帶上畫舫。而尹致予則是腳下輕點,白衣翻飛中已然落入畫舫之中。
一行人上得畫舫之後皆是無話,田秋香一臉凝然地望着湖水,碧綠跟在她的身後,臉上神情怯怯,南宮景軒眼神不知飄飛到了何處,而上官媃則是一雙水眸癡癡凝望着南宮景軒,平安因是小姑娘心性,見到如此情況,手腳竟是不知往何處放,只傻傻地看着尹致予。
尹致予笑了笑,爲解尷尬場面,他揚聲提議道:“景軒,難得與你一起暢遊千水湖,也難得聽你彈一曲虞美人,今夜雖是月色寂寥,但是卻也是難得一遇的佳節,總不能老彈那些個悲春閔秋的曲調,今宵歌舞昇平,人影綽綽,來一曲喜今宵,如何?”
南宮景軒當然知曉尹致予的意思,他點頭道:“好。”
說罷,白衣一掀,席地而坐,再次將那瑤琴置於膝蓋之上。尹致予見南宮景軒已輪動瑤琴,他朝平安使了個眼色,平安心領神會,笑嘻嘻地說道:“今夜,有湖,有風,有花,有燈,亦有曲,自然也要有舞相隨,我來隨舞一曲爲大家助興,可好?”
上官媃聞言,微笑着點頭道:“早就想看平安妹妹跳舞了,聽聞妹妹跳舞可謂是天下一絕啊!”
話音剛落,瑤琴之聲已然四起,一曲歡快的曲調已經隨風而出,那曲調歡喜雀躍似煙火燃放,暖暖人心。
平安隨樂而舞,腰肢嫋娜,飛旋起步,每踏一步似腳生蓮花一般,醉人心田。
田秋香凝望着平安的舞姿,她的腳步卻是很美,也勘稱一絕,可是眼下,她卻沒有心情去欣賞她的舞步,因爲,天不時地不利人也不和,如此這般,再美的舞又有何用呢?
“三皇嫂,你也跟我一起舞吧!”舞步飛躍之際,平安旋至田秋香跟前,拉着她的手笑着邀請起來。
田秋香臉上平若鏡面,她委婉地拒絕道:“我不善舞蹈,就不獻醜了。”
讓她隨着南宮景軒的琴聲而舞,做夢去吧!他這輩子都別想!
平安見田秋香面若冷霜,也不好再勸,依舊伴隨音樂自己起舞。
濤聲陣陣的湖水之中,畫舫輕移,琴聲娓娓,香紗暗涌,襯着湖中澄亮的花燈,沉沉浮浮。
“啪啪啪——”
“好漂亮!”
一曲舞罷,尹致予與碧綠皆鼓手而拍,爲那美妙的琴音也爲那絕美的舞姿。
舞動之後,尹致予似興致高漲一般,他喚道:“景軒,畫舫上可有棋盤?”
南宮景軒一聽下棋,心下微微痛了痛,須臾,他修眉一揚,回道:“自然有的,怎麼?手癢了?”
尹致予垂眉,笑着應道:“與你對弈,可謂我此生的一大幸事!”
平安聽說有棋可以看,高興地歡呼道:“看看你倆誰更勝一籌。”
上官媃見他二人想要對弈,她柔柔一拜後說道:“我這就去取棋盤,你倆對弈,我爲你們斟茶。”
此情此景看得一旁的碧綠心下酸意氾濫,她待上官媃去取那棋盤時在田秋香耳旁小聲嘀咕道:“看她那樣子,竟是以女主人自居了,王爺是她的夫麼?真是不要臉!”
田秋香聽後,眉頭一蹙,慍怒道:“小聲點!”
碧綠憋屈地絞着裙襬,眼眸垂下,嘴巴嘟在一起,睫毛一眨,不爭氣地落下了眼淚。
棋盤很快就拿過來了,南宮景軒與尹致予盤腿而坐,其餘人圍觀而站,南宮景軒執白子,尹致予執黑子,一場高手間的棋藝對決很快拉開了帷幕。
田秋香本覺十分無聊,立在一旁的她閉上眼睛開始數綿羊,一隻,兩隻,三隻,一隻只肥碩的綿羊從她眼前圓潤地滑過,當她數到一百隻後仍覺百無聊賴,遂睜開眼睛準備自個兒去船尾吹風,然而,當她睜開眼眸輕掃棋盤之後,那棋盤之上黑白棋子的佈局着實吸引了她的眼眸。讓她想要舉步的腳步就此滯在空中。
在現代的時候,她的父親是個圍棋癡迷者,所以,很小的時候,他就找了一個圍棋九段高手來教她下圍棋,她的棋齡已經很多年了,在這些年中,她一直所向披靡,無人能敵,可是,今日這兩人對弈的這盤棋局當真讓她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通觀那棋局,撲朔迷離,百轉千回,讓人難以一眼觀出棋路的走勢。想不到,南宮景軒與尹致予的棋藝竟是如此的精湛!這盤棋局,不殺個天昏地暗,怕是不能分出勝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