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香擡眸看向那飛身而來的男子,他的臉上依舊帶着白玉面具,陽光之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君離,你怎麼在這裡?”他怎會出現在這裡呢?
君離攔住田秋香纖細的腰身,幾個縱躍之後便上了懸崖。懸崖邊又一匹毛色油亮的駿馬,君離帶着田秋香飛身直上馬背,將她放置於自己身前,隨後一拉繮繩,腳夾馬腹,帶着田秋香飛奔而去。
上得馬後,君離緩緩在她耳畔說道:“昨兒個夜裡,奶奶四處找不到你,心下便急了,便差人來尋我,讓我暗中去找她,到得奶奶跟前兒時,奶奶以爲你跟我在一起,我說並未看見你,她一急之下便咳了血,由於病情的惡化,靖王府也來了人,奶奶擔心靖王會找你發難,便讓我護着你,於是,我便着人守候在了京城郊外各處,不想真讓我等着你了。”
馬背之上,田秋香整個身子貼在君離的身前,他說話之時胸膛起伏之感穿過薄薄的衣料撞擊着她的心湖。
她何德何能,能讓君離這般守護着她?
“君離,謝謝你了!”田秋香轉眸,餘光撇向了那一方白色衣衫,她睫毛低垂沉重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君離聞言,脣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他回道:“無妨的,只希望能幫到你一些。”
奶奶去世時她都不在跟前兒,想必她的心情根式十分難受吧?他多希望能爲她分擔一點憂愁,讓她那如畫般的柳眉不要再染上淡淡的哀愁。他只想看見她燦若春花般的笑容,如同當年桃花樹下那般。
二人一騎,很快便道得了田家,下了馬後,君離見田秋香只穿了一件裡衣,遂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裹在了她的身上。
田秋香緊了緊衣衫後便快步朝奶奶的院落行去。
入得院門後便聽見屋內哭泣聲震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院牆之外一陣風兒吹過,在這酷熱的季節裡,田秋香竟是覺得有些瑟瑟發抖。她摟緊了衣衫一步步朝屋內行去。
跨入房門後,田秋香首先見到的是自己的父親田老爺,本是英偉之姿的他,此刻卻是顯得有些蕭索與頹然,他的腰身微微躬着,鬢邊的白髮似乎又添了許多,染着歲月風霜的臉上竟是疲憊之意。他在見到緩緩而入的田秋香時,只瞪了她一眼,竟是奇蹟般地沒有上前給她一巴掌。
“爹……”田秋香秀眉一擡,低聲叫道。
田老爺一摔,給她使了個顏色,讓她進裡屋去。
田秋香應下後,踩着沉重地不發一步一步朝裡間行去。到得裡間之後,她見到孃親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口中只不斷地喊着:“娘……”
丫鬟婆子小廝們也都跪在地上,皆是捂住帕子垂淚大哭,聽着讓人頓覺悲從心起。
“老太太啊……您活過來啊……”
越過一屋子的哀慼之聲,田秋香看見了人羣中那個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他靜靜立在牀邊,潔白的衣衫不染纖塵,此刻,他劍眉微蹙,神情黯然。本是低垂的頭似乎在感覺到田秋香的目光時緩緩地擡了起來。
眼神在空中交會,似乎碰撞出了些許火花。
南宮景軒凝望着姍姍來遲的田秋香,只見她的身上披着一件寬大的白袍,那白袍顯然是屬於男子的,她的髮絲全然鋪陳而下,一些垂於身前,一些散落於後,那秀美的墨發仿似時間最好的錦緞,柔亮而光滑,此刻的她雖然未着胭脂水粉,卻似芙蓉般渾然天成,此刻的她宛若一朵純淨的白蓮花,美得那般的自然,不帶一點雜質。
只是,那美麗的容顏之上卻是帶着顯而易見的憔悴。
奶奶筆試,她竟然還樂得去會情郎,她的心竟是這般的冷漠麼?
看着她身上穿的那件外袍,他竟是有衝動將它撕扯而去。此次見到念香以後,他以爲自己在見到田秋香時便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了,豈止,那酸澀的感覺卻是尤甚從前?
因着心中的不爽,南宮景軒凝眸看了她一陣後,便舉步朝外行去。
二人於房間之中擦肩而過,交錯之時,帶起了鬢前的髮絲,髮絲之中帶着履歷表沉香,全然不同於往日的濃郁脂粉香氣。
那天然的女兒家的香氣讓南宮景軒的眉頭微微一顰,鳳眸中凝出了一抹沉思,不過,旋即而來的男子剛性氣息,讓他一時間止住了思索。他回眸凝望了一下田秋香身上的白色衣袍,心中暗歎一聲後便離開了房間。
田秋香沉沉地閉上了眼睛,雙腳一軟,跪在了地上,膝蓋撞擊堅硬的石磚地面,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痛。
因爲此刻,她的心,更痛,濃濃的愧疚感將她整個人覆蓋起來。
“香兒……”田夫人見女兒跪在地上無聲地哭泣,抱住田秋香纖弱的背部,靠在她肩上哭泣起來:“你要是早點回來,那該有多好……”
田秋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努力平復胸口之中的苦楚。然而,每當她的呼吸加深之時,心上的痛楚非但沒喊,反而加深了。
“嗚嗚……”
這一日,環繞于田家之中的,是久久未能消弭的痛哭之聲。
傍晚,當最後一抹夕陽斜曬大地時,軒軒轅琛等人終是帶着獵物滿載而歸了,由於燕北人善騎射,他們還是比嶺南國的人要多獵得一些獵物的。
一行人在原始森林外聚了頭,玄元琛舉目而望,卻是沒能發現念香等人,有侍衛來報說他們幾人已先行回到行宮。
軒轅琛聞言,打馬回到驪江行宮之後,想要將自己獵得的物品與念香分享時,卻是遍尋不着她的身影,尋得一圈後,只找到了斜躺在牀榻上的尹致予。
軒轅琛在見到尹致予時,鷹眸微眯,問道:“念情,你這是出了何事?你們在打獵時遇見了什麼事了麼?”
尹致予點了點頭後,回道:“是出了一些事。”
軒轅琛聞言,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我看你氣色有些不是太好,是不是受了傷?”
尹致予脣邊掛着微笑,回道:“一點小傷,無妨的。”
軒轅琛聞言,點了頭,隨後又問道:“念香與念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