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徽道:“不可否認,偌大的宗門一定會有自私自利的害羣之馬,這些人爲了一己之私可能無所不用其極,但如果以此而認定宗門所有弟子皆是此輩,那必然是出現了認知錯誤。”
“我修行至今已近萬載,對宗門上下人事雖不敢說面面俱知,但至少對各方面都有一定了解,可以很肯定的說,大多數宗門弟子是對宗門很有感情的,他們都希望宗門能越來越好。”
“尤其是在如今宗門每況愈下,天下動盪之際,不少弟子都是懷着重振宗門榮光的家國情懷無怨無悔的爲宗門效力。”
“別人不說,就南宮師妹而言,唐師弟應該較爲了解,我與南宮師妹交集不多,卻亦知她有一片赤膽忠心,至少絕不會做危害宗門之事。”
“像南宮師妹這樣識大體顧大局這樣的弟子,在宗門是絕大多數,若非如此,假使宗門皆是些自私自利的小人,那太玄宗早就不復存在了。”
“唐師弟雖是清海大戰之後加入的本宗,但入門時間已三千年,遠過之前的修行歲月,相信唐師弟對宗門之情分不比其他弟子差。而宗門也從未將唐師弟當做外人看待。”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馮師兄此話有如撥雲見日,使我茅塞頓開。受教了。”
“我前些日剛從師傅處,聽說夫君殺了冰鳳族傲天,還擔心冰鳳族不肯善罷甘休,會繼續找夫君麻煩,沒想夫君今日就來了。”柳茹涵柔聲道。
“現在還處於僵持階段,情況屬實不太樂觀,如今已知涌入梁州境內的魔物光是大乘級別就有三十餘人,而整個梁州聯軍也才二三十名大乘修士。河內郡是徹底放棄了,現在梁州死守河東和河南郡,和平並不會維持太久,一旦魔物將整個河內郡靈脈徹底轉化,就會擴大地盤。”
唐寧握着她的手掌:“馬守陽一事的確沒什麼大不了,可我擔心的並非此事,丁建陽若是落網,那我當初從合體突破大乘的動向就成迷了,肯定會有人以此爲由而對我發難。傲天就是想弄清這個秘密,纔在滄溟域伏擊,焉知其他人不會效仿?原本我還可以搪塞過去,要是丁建陽落網,那就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兩人閒聊着話兒,候不多時,外間腳步聲響起,白錦堂自外而入,多年不見,其修爲已至合體中期之境。
白錦堂面上笑容更盛,顯然對兩人這番態度很是受用:“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說實話,當初我是真沒想到你能有今日,當我聽說你突破大乘境時,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只可惜我們的力量太分散了,青州和牧北的戰爭、梁州和涼州的戰爭、荊州和天南的戰爭,使我們損失了太多力量,現在對抗魔族都是各家自掃門前雪,因此才導致這樣的局面。”
“對於天元界生靈而言,魔族纔是心腹大患,如果整個天元界所有力量都能聯合起來,同心協力,共同對抗魔族。魔族沒有可乘之機,就根本不會爆發如此大範圍入侵。”
“她不好奇才怪了,她和你師傅一樣,一開始就沒能瞧得上我,怎麼也想不到我修爲能進境如此神速。”
“不過我並不會因此對你有任何非分之想,蓋因咱們同屬宗門弟子,都是爲宗門效力,何況個人有個人的機緣,本來強求不得。”
“夫君殺了傲天后,足夠震懾那些暗裡窺伺蠢蠢欲動的人,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拜見師叔。”夫妻二人相繼起身,唐寧躬身行了一禮。
………
次日,唐寧便離了樑武營,帶着莊青往青州而去,雖然昨日馮徽一番話似乎發自肺腑之言,但保險起見,他還是決定先去一趟青州,瞭解情況後再前往天元城。
“顏師姐還是這副性子,一點沒變。”待其離去後,唐寧笑着說道。
“你不是在梁州嗎?今日怎麼回青州來了?”
“夫君常常說起師叔往日之恩,今日剛回來,拜見師父後,就馬不停蹄就來拜見師叔了。”柳茹涵在一旁說道。
唐寧見他面帶着如浴春風般微笑而來,那神情一如當年兩人初次見面之時,卻已恍如隔世般。
“這是……”白錦堂目光一亮,面露驚色:“升龍丹?”
“師叔還是收着吧!此物將來應該用得上。”唐寧打開石盒,只見內裡盛放着一顆金光燦燦雞蛋大小的丹藥,此丹晶瑩剔透,如同冰雕,外層呈金色,內中還透着些紫色光芒。
………
當初那個籍籍無名,被自己呼來喝去的馬屁精,如今竟已成爲名揚天下的大人物,讓她心裡產生極大落差,一時間竟不知該以何種姿態面對。
“我此次回來是爲打聽丁建陽消息,此人是個隱患,我擔心他落到其他勢力手中,會牽扯出我的一大堆問題。”
……
“不管你身上有多大的秘密,只要你不危害到宗門存亡,無論什麼情況下,宗門都會支持你。”
兩人就天下局勢閒聊了好一陣,唐寧起身告辭道:“不叨擾師叔清淨,我先告辭了,下次再來拜會。”
毫無疑問,這並非他個人態度,至少有着掌教上官淵承的意思,蓋因是上官淵承讓他來梁州替換自己。
“不必客氣,我所做的不過是舉手之勞,你能有今日全憑自己機緣福氣。無功不受祿,心意我領了,東西就不必了。”
這可能是自己先前斬殺冰鳳族傲天一事震動了上官淵承,作爲掌教,其職責所在考慮的是宗門的延續和未來。
“宗門內絕大多數還是識大體的,我相信那些殿院級主事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不會糊塗,憑你所表現出來的潛力和實力,只要還有一絲理智,他們絕不會與你爲難。對了,梁州現在情況怎麼樣,聽說那邊魔族很棘手?”
“南宮師叔也是這般話語。”
白錦堂如今亦調到青州聯軍總部任職。
“師姐,你就別取笑了,快帶我們去見師叔吧!”柳茹涵在一旁說道。
“你現在可是大人物了,我應該怎麼稱呼,是不是該叫唐師叔祖了?”顏敏一有些酸溜溜的說道。這麼多年不見,她還是這個性子,唐寧微微一笑,不以爲意:“叫什麼都行,顏師姐高興就好。”
昏暗的屋室中,夫妻二人依鄰而坐,各述境遇。
“行,我送你。”三人出了屋室,起身行到洞府外,唐寧手中翻出一個金色石盒:“承蒙師叔多年提攜相助之恩,無以爲報,此寶是我偶然得之,今贈與師叔,聊表心意。”
“誒!這可當不得了。”白錦堂連忙用手拖住了他肩膀:“今日不同往日,我可受不起這禮了。”
“一般人物自不敢打我的主意,但若像牧北妖王這種級別的大妖就未必了。還是小心一點好。”
“顏師姐,好久不見,這一向可好?”唐寧微笑行禮,對於顏敏一,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多壞印象,雖然其曾數落怒罵過他幾次,但並未害過他。
“我相信宗門內絕大多數都是這個想法,包括掌教在內。”
“掌教之所以要把你調回山門,就是擔心未來承擔宗門擎天之柱的棟樑之材折損在這梁州。”
“怎麼是你?你不是在梁州嗎?”見到唐寧後,顏敏一神色有些複雜。
“人心難測,要聯合一致對外,又談何容易,別說與有着深仇大怨妖族魔宗合作,就算是玄門內部,又何嘗不是各人自掃門前雪?此次梁州受難,道德宗向各宗派世家和商會請求增援,又有哪個派人赴援?”
“師傅不在這裡,現應該在事務大殿,你們在這等會兒,我去通知師傅。”顏敏一將兩人領入裡間,說罷轉身而去。
“你能有今日之修爲,對我非但沒有任何威脅,反而是對宗門的一大助力。從宗門大局角度而言,像你這樣有特殊機緣的弟子越多越好。”
“我接到掌教之令,本來是要去山門的,順道過來看看內妻……”唐寧將事情來龍去脈簡略陳述了一遍。
其心思不壞,頂多只能算是個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看在白錦堂和柳茹涵面上,唐寧自然不會和她計較什麼。
放着這麼一位潛力無限的人不去拉攏,顯然是愚蠢的。
“以夫君如今名氣和地位,就算當初伏殺馬守陽一事被幽冥海組織知曉,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們難道敢因此事尋夫君問罪嗎?多半也只當沒發生過。”
各述衷腸後,夫妻二人又去了南宮暮雪處,商談了好一陣,從彼處離開後,又來到一座洞府前,很快,內裡一名身形嬌小女子閃出,其人正是白錦堂徒兒顏敏一,如今其已突破煉虛境,但面容看上去卻蒼老了許久,像是三四十歲的婦人。
“你斬殺冰鳳族傲天一事,我已從師姐那裡聽說了。以你如今威望和名氣,根本不用擔心,至少在明面上,沒有人敢對你不利,宗門更加不會因一些雞毛蒜皮瑣事而對你的私事橫加干涉。相反宗門會盡全力維護你,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這偌大宗門早就散了。”
“那是以前的事兒了。師姐現在可都是誇你。”
“唐師弟在短短時間內突破大乘境,又在梁州闖出這偌大名頭,聲名傳蕩於天下。若說宗門內沒人對你的經歷感到感興趣,那肯定是虛言。莫說別人,就是我,對此亦十分好奇。”
“師姐其實挺關注夫君的,這些年每每和我在一起閒聊時,老是不自覺談起夫君,尤其好奇夫君都經歷了什麼。”
一路晝夜兼行,越過高山峻嶺大江大河,數月後,終於到達青州聯軍總部。
“若無師叔提攜,豈有弟子今日,師叔恩德,弟子一直銘感於心。”
寒暄了幾句後,三人分賓主落座。
唐寧聽其此番話娓娓道來,心下頗有些觸動,馮徽好似隱隱明白他的顧慮,雖然整段話神色毫無波動,卻情真意切。
“是啊!你說的沒錯,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白錦堂似頗爲感慨:“當年我還妄想着聯合妖族魔宗對抗共抗魔族入侵,後來又是青州內亂,又是妖族南下,別說和妖族聯合,就是玄門內部都發生了分裂,現在看來當初想法何其天真幼稚。”
“丁建陽若是被抓到,師傅肯定會收到一些風聲的,師傅沒有和我說,應該是沒這回事。”
石盒一打開,一股濃郁的藥香便撲鼻而來。
他原以爲盒內最多是些修行所用丹藥,沒想到唐寧竟會直接拿出此物相贈,升龍丹乃是衝擊大乘的主藥,是多少合體後期修士夢寐之物,現在就這麼擺在他的面前,讓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露出了驚喜神態。
他如今才合體中期修爲,離大乘境甚遠,既無心也無餘力去追求衝擊大乘丹藥。
身後的顏敏一聽聞此言,也是睜大了眼睛,腦袋往前探來,看向石盒內丹藥,目光更是有些不可思議的朝唐寧打量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