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花看苗氏笑呵呵的,滿滿不祥的預感,又看了眼姚翠芬,暗暗猜想,苗氏是不是讓她們家教給姚翠芬賺錢法子的。不想去叫姚滿屯回來。因爲姚翠芬表現的一向善解人意,即使跟姚滿倉跟三房鬧得不愉快,姚翠芬也沒有說過一句不好聽的,姚滿屯對這個妹妹可要比姚富貴,姚麗芬看重多了。
盧秀春早在她們進門,就見苗氏和姚翠芬眼神都往姚若溪身上瞧,所有所思的看着。
苗氏使了小四去叫姚滿屯,轉頭就打發盧秀春,“你如今懷着身子,頭三月還沒穩下來,平常多小心。我跟你二哥二嫂說事兒,你就先回去歇着吧!等事兒說定下,就都告訴你們。”
盧秀春看了眼王玉花,笑着應聲,起身招呼了句,就慢吞吞的走出來,心裡卻在想。婆婆帶着二姐過來,還說有好事兒,她心中一動,挑起了眉毛。竟然是打上了若溪的主意,想跟二房結親啊!想到姚翠芬家的倆兒子,年齡都適合,姚若溪雖然腿腳不好,但人聰敏睿智,相貌標緻,娶這樣的兒媳婦回家,就算面上不好看些,可卻實實在在的好。
想到王元榮經常往這邊跑,於晉然縱然不在新安縣,也每每捎送禮物。盧秀春回頭看了眼,搖搖頭。外人看見的只是若溪外在的情況,她身負異秉,才學極高,腿也要全好了,又是國醫聖手的關門弟子,婆婆和二姐的算盤打的響,怕是一場空呢!
遠遠的看見小四拉着姚滿屯從啤酒廠過來,盧秀春停住。
姚滿屯見她像有話說的樣子,疑惑的過來。
“家裡有人上門提親,二哥還是快回去瞧瞧吧。”盧秀春也沒有說多,相信小四去喊人的時候就說了是‘奶奶和二姑來了’,這樣一說,姚滿屯自然明白,做個心理準備。
姚滿屯一愣,“提親!?”
盧秀春點點頭,就回了家。
“爹!她們要給誰提親?大姐不是已經定親了嗎!”小四昂着頭問。
還能給誰提親,當然是三閨女!大閨女的親事已經板上釘釘,不可能退親另改。二妹家的兩個兒子年紀都跟三閨女相仿……姚滿屯頓時發愁了。
小四看他臉色不好,沒敢再多問,拉着他回家。
屋裡苗氏讓王玉花把瑾哥兒抱了出來,正在逗弄他。
王玉花一直提着心看着,生怕有個啥變故,傷着小兒子,又想着她們母女來家的目的,心裡煎熬着。好不容易見姚滿屯回來,忙伸手接孩子,“當家的回來了,婆婆有啥事兒跟他說吧!瑾哥兒這會都困了,我哄他睡覺。”
苗氏也沒有抱着不鬆手,把孩子遞給她。
姚翠芬也笑誇,“這孩子長的真壯實,才半個多月沒見,就這麼大了,粉糰子一樣,還愛笑。”
“每天就會吃了睡,睡了吃,撒尿嚎上一嗓子,像個小豬一樣。”有人誇自家孩子,即使對老宅有成見,王玉花聽了也覺得舒服的,抱着孩子送到內院去哄他睡覺。
姚滿屯看看姚翠芬,面上笑着問她是有啥事兒,眉頭卻已經微微蹙了起來。
苗氏笑看着又打發走了姚若溪和小四,這纔跟姚滿屯說了來意,“瑞琪比你家三丫頭大兩歲,正正好的好媒茬。自家孩子你也知道,現在還在學堂念着書,以後出息也肯定錯不了的。你家三丫頭腿腳不好,以後說人家,也是那些歪瓜裂棗的,沒得辱沒咱家閨女。像林宗家的傻孫子,來一次就夠讓人膈應了的。這也不是外人,自家親姑姑,親表哥的,絕對不會有一星半點的嫌棄。若霞今年底也要出門子了,等她嫁後,人家肯定瞅着你家三丫頭了。先定下親事,以後也好推拒,也沒有那歪瓜裂棗敢上門來膈應人了!”
這話說的,姚若溪是個瘸子,以後找人家也肯定不是瘸子就是傻子,又有林寶臣那傻子在前。現在有個好的,還是自家表哥,親姑姑當婆婆,不嫌棄姚若溪是個瘸子,這門親事是給了姚若溪天大的福分和體面。
姚翠芬也笑着接話,“那是當然的,若溪是我外甥女,我肯定待她親閨女一樣。那丫頭太可人疼了!”
不僅可人疼,小小年紀人也很厲害,跟於家的公子是師兄妹,拜了京都的名醫做師父,就算沒學啥醫術,有那個名分在,這就是關係。她兩個兒子犧牲一個,也算划得來了。
苗氏看姚滿屯不說話,眸光轉了轉,“瑞琪是長子,以後是要繼承家裡的,人也聰明好學,咱家孩子模樣也都不差,人品相貌都是好的,也是我聽人閒話說道你家三丫頭以後親事咋樣咋樣的,這纔跟你二妹說了這個事兒。總不能讓咱家孩子出去受那份委屈!”
總之這門親事就是姚翠芬犧牲了繼承家業的大兒子,全是爲了姚若溪以後不嫁個瘸子傻子鰥夫的,這絕對是爲姚若溪好的親事,沒道理不答應。
一個瘸子,就算家裡小富,還想找個啥樣的!?楊瑞琪那樣的正常又出色的少年,是頂尖的好了!
只是外人不知道,姚滿屯可是知道,嚴如卿這次過來就是爲了姚若溪的腿。三閨女雖然現在還走動拄着柺杖,不過是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而已。再者,他屬意的人是王元榮,那孩子常常往自家跑,每次打獵都變着法的讓三閨女沾些好處。心思細,人又聰銳,小小年紀就是秀才的功名,人品相貌絕對沒話說。以前有二閨女在裡面搗鬼,現在沒了,他當然更加滿意。
而姚翠芬家的倆兒子雖然是外甥,但跟王元榮還是沒法比的。閨女嫁個啥樣的人家過得好,姚滿屯上了年紀,閱歷多了,也是多有意悟的。
可面前一個是他娘,一個是妹妹,說話懇實,誠意十足,姚滿屯實在不好拒絕。
“咋着?這門親事爲孃的作保,你還不滿意?難道你還準備把閨女嫁個傻子瘸子老鰥夫!?”苗氏見他一臉爲難,就收了笑,板起臉來。
“二哥!若溪那丫頭我看着就喜歡,以後也不會讓她委屈欺負的。”姚翠芬也忙笑着勸道。
姚滿屯看了眼門外偷看的小腦袋,艱難的張口,“我已經說過不少次,不跟親戚結親家。”
姚翠芬臉色僵了下,不過看他爲難的樣子,就以爲他說下了這話爲難,其實心裡還是很滿意這門親事的,就笑道,“這就啥!若溪情況不一樣,哪能爲了那一句話就真的耽誤若溪了!”
“不過一句話的事兒,誰還能揪着!?你二妹妹是誠心,我也是爲了你家三丫頭打算,爲咱們姚家打算。以後總不能姐妹兄弟都好,單她不如意。”苗氏又笑了聲,渾不在意道。
反正這門親打着燈籠都沒處找的,姚滿屯不答應就是沒道理。一個是親孃,再加上個親妹妹壓着,面上說的好,卻用這種爲你好的模樣逼迫着。
“男子漢大,頂天立地,說話算話。更何況我現在還是槐樹村的里正,要是我朝令夕改,說話不算話,不是說我的臉面問題,給村裡影響也不好!”這門親事怎麼說怎麼看都是爲她們家好,姚滿屯只能拿這句話拒絕,起身給姚翠芬拱手作揖,“二妹好心,二哥心領了,瑞琪是個好孩子,多的是好姑娘娶,沒有必要爲了我們家結親。二哥在這裡多謝你了!”
你是好心對我們,但我們家不需要這種好心,我拒絕好心!所以你的好心還是拿去對自己吧!
姚翠芬聽懂這話裡的意思,頓時面色漲紅青紫,尷尬羞憤齊齊涌上來,讓她說不出話來。還說啥話?難道說我就爲了你家好,就得把你家的瘸子閨女娶回家做媳婦兒!?這樣的意圖也太明顯了!
苗氏一臉陰霾,“滿屯!你可不能爲了自己的面子,不管孩子以後死活!你現在年紀輕,又是男人家,很多事兒都不懂。你家三丫頭那情況,跟了你二妹,以後保管好日子過!這門親事是我定下的,難道你也不同意!?”說着就拿出長輩孝道出來壓人了。
“娘!說下的話,一口唾沫一個頂,真的不能這樣反悔不算話。”姚滿屯無奈有爲難的苦着臉。
“我都是爲了你家好,爲了你家那三丫頭好!瑞琪這樣的孩子,你們還不滿意,你們想找啥樣的!?林寶臣那樣的嗎!?”苗氏眼裡閃過陰惱,這個兒子打小就聽話,可現在事事都敢忤逆她了。
“當然不是。小溪現在還小,我們家只想給她治腿,別的還不想。親戚結親家的事兒……我得說話算話的。”林寶臣的提親,絕對是自己三閨女的侮辱。別說三閨女腿好了,就算一輩子好不了,憑着三閨女的才情品貌,也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
聽是還要再給姚若溪治腿,姚翠芬眼神閃爍了下,“若溪以後治腿,我們也肯定會全力幫助的。”
“小溪的腿得到京都去找神醫治,人家非千金不治。”姚滿屯笑的很難看。退一步說,就算三閨女沒有拜師,她們家要去京都給三閨女治腿,花費千金,萬兩銀子,哪是姚翠芬能幫得上的。
姚翠芬一聽,臉色比姚滿屯還要難看,“二哥準備花多少年給若溪治腿?”
“不管十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有機會,都要治!”姚滿屯繃緊了臉。
苗氏眸光幽深,老二家難道一年已經進賬幾千兩銀子了嗎!?
“爲了一個丫頭,你是要敗光好不容易掙起來的家業!?”
姚滿屯看了苗氏一眼,垂了頭默認。如果真要給三閨女治腿敗光家業,能換一雙好腿,也是值得的。只要人健康,想要多少財富都是可以再努力再掙回來的。
苗氏深吸口氣,“我聽說,你岳母娘當初懷孕的時候,玉花對親孃下手。”
姚滿屯一驚,猛地擡頭瞪大眼看着苗氏,“娘聽誰說的?根本沒有這回事兒!”
這事兒絕對是真的!苗氏早先就得到消息了,本想用這個令姚滿屯讓出啤酒廠給姚滿倉管着,後來於家出面,她才警覺,那啤酒廠是於家的,讓不讓大兒子管,也只是於家一句話的事兒。所以她就按捺住了想法,一直留到現在纔拿出來。
“這樣的話我可不是第一個聽,也不是聽一個人說。你媳婦兒連親孃都下死手,這種心思也太惡毒了!要不是她如今又生了兒子不容易,這樣的媳婦兒是絕對要休出門去的!這樣的事兒傳出去,別說若霞的親事要黃了,你家三丫頭和小四都別想嫁出去了!有誰家會要這樣人生教養出來的閨女!?也是你二妹,着實喜歡同情你家三丫頭,我又爲了姚家小輩,讓她應下這親事的!”苗氏說着,冷冷的輕哼一聲。
姚滿屯身子輕顫,覺得通體發涼。這件事兒小溪說了,玉花是受王金花誘導挑撥,也沒有動手成功,而是若萍伸手推了程氏。可誰會相信!?因爲王玉花的確動念頭了,當時也動手了的。這樣的事兒雖然沒有不檢點難聽,可卻是大不孝的行爲,告到衙門是要坐牢的。傳出去,三個閨女的親事肯定也要毀了!
“這話娘又是聽誰造謠的?”一句話,已經在否認了。純屬造謠,不是實事。
“不管是誰造謠,總之這事兒是跑不了的。王玉花我是不說她了,跟及第娘動過幾次手,跟你大嫂也動過手,就差沒對我這個婆婆動手了。自家的事兒,肯定得自家兜着。你家三丫頭定給瑞琪,若霞早早出嫁,有上頭兩個撐着,就算有啥話傳出來,底下小的也不會有啥影響了。”苗氏眸光極速的閃了下,沒有回話,而是催着姚滿屯應這門親事。
姚滿屯跌坐在椅子上,臉色難看之極。
姚翠芬看着嘆口氣,“二哥考慮考慮,我晌午過再來。”
苗氏看她一眼,卻沒有走的意思。一定得讓老二當面答應下來。不管是姚若溪還是姚若霞,這倆死丫頭都牙尖嘴利的,肯定勸的老二忤逆她!
當婆婆的,總是覺得兒媳婦教唆兒子忤逆自己,兒媳婦是外人。苗氏尤其不例外。
姚滿屯呼吸漸漸加重,覺得這種壓迫像大石頭壓在心上一樣,壓的他喘不上氣來。
門外傳來一聲嘆氣聲,三人頓時都看了過去。
三月半的天,還有涼,姚若溪穿着月白色綾緞繡竹葉紋撒花襖裙,頭髮隨意的變了兩個小辮子斜斜的挽着,只帶了一個小珠花,兩朵絹花壓鬢,還不熱的時候,其餘頭髮都是披着的。白皙精緻的小臉上,一雙鳳眸目光如水。堂風吹來,裙襬流動,青絲飄揚而起,宛如着落凡塵的仙子般。只一旁的柺杖生生破壞了美感。
姚翠芬看着都恍惚了下,覺得這樣品貌的姚若溪,也算是勉強能配上大兒子了。
姚若溪淡淡的撇了姚翠芬一眼,拄着柺杖擡腳進屋,嘆息道,“奶奶和二姑一片好心,還真是讓你們費心爲我思慮了。”
苗氏看着她,只覺得捉摸不透她這樣說這話是啥意思,眼底暗藏警惕,嘴上卻微微笑,“若溪丫頭啊!這種事兒都是大人的事兒,你就別在這摻和了。”
姚翠芬卻看着她嘆息,覺得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腿瘸,能找個正常的少年,是絕對的走了大運的。頓時面露同情的上來兩步,笑道,“若溪!二姑看見你就覺得親,跟二姑一塊回家做二姑的閨女吧!”
姚滿屯卻知道三閨女纔是家裡當家人,也知道她向來有主意的很,只是今兒個這事兒實在不好說,皺眉看着她,“小溪……”
姚若溪應了聲,卻沒有多說,而是淡淡的笑看着姚翠芬和苗氏,“奶奶和二姑真是菩薩心腸,情願犧牲二姑一個兒子,也要娶這樣的瘸子回家。就是不知道,這做好事兒,怎的我家都拒絕了,奶奶和二姑還非得爲我家做好事兒不可!?我又不是頂尖出色,人人搶的香餑餑。還弄得跟做壞事兒一樣。”說着笑意更深,彷彿玩笑,眼神卻絲毫沒有玩笑的意味。
“若溪!二姑也只是看你腿腳不好,實在可憐,心中不忍你以後受欺辱。”姚翠芬覺得話出嘴艱難起來。
姚若溪嘆口氣笑說,“二姑爲了我好,連我家的意願都不顧,非逼着要做這件好事兒,真是大大的好人,菩薩都沒這心腸呢!”
姚翠芬臉色僵硬,她娘跟她商量要提親這丫頭的時候她也不願意的,後來也是看這丫頭相貌好,聽說也是念書懂學問的,又跟於家和京都名醫有關係,這才動心,覺得還不錯。打着這樣的目的來,卻被她誇讚成這樣,簡直在生生戳她的脊樑骨,戳的她脊背生疼。
“若溪丫頭!你是念過書有學問的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子家的先回一邊玩去!這事兒有你爹做主!”苗氏笑的滿是冷意,眼神閃着威脅。
“奶奶慌啥,我是個瘸子,情況不一樣,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只是我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吃香,二姑家日子像奶奶說的絕對的好日子,表哥也一表人才,這樣的人都能看上我,那我以後再也不能妄自菲薄了。”姚若溪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好像剛剛發現自己很值錢一樣。
“你……”苗氏一句沒教養還沒出嘴,姚若溪就笑起來。
“既然我這麼好,我也只有腿腳不好了,誰要是能幫着我找神醫治好了我的腿,我就屈尊嫁給他吧!”姚若溪又是笑又是搖頭。
“婚姻大事豈是你小丫頭片子做主的!?”苗氏就知道這賤丫頭過來不會說好話。還屈尊,把自己擡的倒是高,不過一個有兩分姿色的瘸子殘疾貨而已!
“讓我爹孃做主,我爹孃也肯定爲親生閨女着想啊!那神醫非千金不治,指望我們家一年掙那點銀子,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幾人自家沒本法,當然是找一家能幫得上忙的人家。如奶奶和二姑所誇,我這麼可人疼,這麼好的香餑餑,他們要是幫我找神醫治好了腿,也不算虧。你說是不是,奶奶?”姚若溪笑的目光幽深,直直的看着苗氏。你既然誇,我就順杆爬,把自己誇到天上去,你們還夠得着嗎?!
外面偷聽的小四,急忙捂住嘴,忍不住憋的臉色漲紅。三姐自封爲香餑餑了!大大的香餑餑!
苗氏臉色黑沉難看,目光凌厲的看着姚若溪,“誇你兩句,沒有自知之明瞭!”
“原來奶奶之前說的都是假話嗎?我讀書少,人傻,奶奶可別騙我。”姚若溪也隨即變臉,從驚詫到委屈。
姚滿屯看着要發怒的苗氏,低喝一聲,“小溪回屋去!”
姚若溪撇了眼姚翠芬難堪的臉色,屈膝行禮,應聲而去。
苗氏陰着臉,“就這幅樣子,連長輩也敢頂撞。王玉花真是教的好閨女!也怪不得會心思狠毒的連親孃都想殺。這門親事是我爲了整個姚家小輩,爲了你們二房的名聲,爲了她以後不會過的艱難,你看看她那樣子!”
姚滿屯僵着臉嘆口氣,“小溪除了腿腳不好,到晚上眼睛也看不見,跟盲人一般無二。每年至少都要花用幾十兩銀子的藥錢,實在是個沉重的包袱,二妹家的日子雖然過得去,但小溪還是算了。”
苗氏詫異了下,晚上看不見!?竟然又多個毛病!只是一年幾十兩銀子藥錢根本也不值啥。二房哪家都掙上千兩銀子的吧!?還會讓翠芬家負擔不起!?
“二哥……”姚翠芬組織着話,想着如何勸姚滿屯答應下來。一年別說幾十兩銀子,就是幾百兩銀子,擡擡手,還不就成倍的掙回來了!?
姚滿屯擺手制止她,“這件事兒就別說了。小溪這情況在我們家還好,去了別人家真的就是累贅呢!我們家裡現在要嫁若霞,若陽也不小,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底下還有倆小的。十年二十年的,怕是那神醫也不在人世了。爲了治好小溪的腿,也只能找一門願意出錢給小溪找神醫治腿的親事了!”
姚翠芬再也說不出話來,人家要爲了健康的雙腿攀高枝兒,既能治好腿又能過好日子,她難道攔住說不!?
“那富貴人家可不是那麼好進的,你以爲趕廟會一樣容易!?姿容出挑的小姐千金多得是都還進不去,滿屯你竟然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都看不見眼看實際的好!?”苗氏卻不是姚翠芬,她有的是話反駁。
“不試一試又咋能知道!?爲了小溪的腿,是一定要試試的!不能還沒努力就說放棄,那樣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孟子云……”姚滿屯打定主意拿這個作爲藉口,長篇大論的引經據典。
苗氏和姚翠芬是半句沒聽懂,只知道他孟子云又子曰的,反正就是不同意。
苗氏額頭上的青筋都凸起來了。
姚文昌大步進來,“二哥!家裡還有肉沒?給我弄點!”然後見苗氏和姚翠芬都在,詫異了下,“娘和二姐也在啊!”然後轉頭找王玉花,“給我切點肉,還有沒有了?”
姚滿屯被打斷,忙順道停下,“肉還有半斤的樣子,不過還有半隻雞,你是要雞還是要肉?”
“那我要雞吧!秀春也能吃點。”姚文昌想了想,挑了雞肉。
姚翠芬看着拉住苗氏的胳膊,“娘,我們也回去吧!該晌午了呢!”
“娘,二姐。你們今兒個也都到我那吃吧!”姚文昌聽了,拎着雞過來招呼苗氏母女。
他這一打岔,姚翠芬就想順接立馬走了。
苗氏臉色陰沉的很,姚翠芬拉着她往外走。
姚滿屯張口留人,“要不留在這邊吃吧?”
苗氏氣的鼻子出了口氣,和姚翠芬出了門離開。
姚文昌看着暗歎口氣,擡擡手裡的半隻雞,跟姚滿屯示意雞他就拿走了,回頭再還一隻來。
姚滿屯當然不會跟他計較這半隻雞的事兒,見苗氏走遠,臉色不好的回了家。
王玉花鬨睡了瑾哥兒,到前院來做飯,看姚滿屯回來,雖然知道他沒答應,還是忍不住又警醒他,“你可別胡亂答應,把閨女賣了還幫人數錢呢!以後誰家來說親事,都得先一家人商量了。”三丫頭的腿完全好了,沒道理大閨女嫁個富戶,三丫頭還要找窮酸戶!
“這個家裡,小溪是大當家的,我咋會擅自做主這種大事兒!”姚滿屯甩甩頭不想,摸摸姚若溪的頭笑起來。
小四伸着頭笑嘻嘻,“三姐要找更好的!找天下最好的姐夫!三姐是超級大香餑餑!”
王玉花笑着上來拍了她一下,“你三姐六歲就會做飯,搗鼓着做薄荷醬,你再過兩天可五歲正生兒,也六歲了呢!”
小四頓時苦了小臉,“那我先學燒鍋。”然後老實的低着頭到鍋底門前坐着。
看她那委屈幽怨又認命的小模樣,姚滿屯幾人都笑起來。
姚若溪笑看着,吃飯的時候,突然對姚滿屯和王玉花道,“大姐過了生辰也就十七了,段家再說商量婚期,就挑個近前的日子吧!”
“咋突然要提前了?過了年才定親,會不會太快了?”王玉花疑惑。
“大姐不小,姐夫也快十八了,再說這親事是從去年就說下了的,也是因爲前頭有話在,才拖到今年。還是快些把婚事辦了的好。”
姚若霞開始還覺得羞澀,聽她這樣說,擡眼見她眼神深幽幽的,不禁一怔,明白她是有什麼打算,也不扭捏,大方的點了頭。
其實段浩奇巴不得立馬就把媳婦兒娶回家,也是段太太叮囑他,定親總見面不好,這纔來的少了。
既然事情定下,姚若霞的嫁妝就更得加緊時間做了,王玉花雖然疼愛小兒子,但瑾哥兒還好,不咋鬧人,直接把他放在嬰兒牀裡,自己吐泡泡玩,時不時看一下。就幫着姚若霞裁衣裳片子。
姚若溪也停了白天的課業,只早晚練武,白天姚若霞和王玉花做衣裳,她就在一旁繡屏風。
盧秀春過來串門看見,抱了兩套姚若霞的衣裳回去做,“反正我也是閒着,教春桃春杏繡活兒,順便也能做些活計。”
她現在懷着身子,更家閒適了,許氏打發倆閨女過來學針線,她就指點一二。反正倆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都不咋上心。
王玉花對許氏一家幾口都沒有好印象,聽她說教姚春桃姐妹做繡活兒,暗自抿了下嘴。也幸好是她們手腳不乾淨偷了東西,三丫頭師孃後來給的藥膏也厲害,沒有給姚春杏留下疤痕,否則早就黏上她們家了。
小四的生辰很快來了,一家人坐在一塊吃壽麪的時候,王金花領着趙書豪上門,是請客的。再有兩天就是趙書豪娶親的日子了。
這事兒早在瑾哥兒滿月酒的時候,王三全就勸過姚滿屯和王玉花,說是,‘就算不來往,大事兒上的面子情分也要過得去。省的讓人看笑話’,姚滿屯當時應下了的。
這會王金花帶趙書豪來請人,自然不會推三阻四,應下,“會早早過去。”
王玉花也勉強的笑着,說會去。
王金花這才說好了,帶趙書豪離開。
這天王三全和程氏一大早就過來了,吃了早飯,王三全還特意過來勸說姚滿屯和王玉花,讓倆人帶孩子都過去,“私下你們不來往我不管也不說你們,可有事兒還是親人。瑾哥兒滿月他們來人,書豪成親,你們過去,兩家面子上都好看。真要是把你二姐那斷了,大姐這也斷了,不管事實咋樣,別人都不會說玉花好聽了。”
姚滿屯想到苗氏拿王玉花對親孃下手的事兒來逼着她們家答應親事,點點頭,“爹!我跟玉花都會去的。這一會就去。”
“好,好!”王三全見他識大體,連連點頭。幾個女婿,也就三女婿純善厚道識大體些。
姚滿屯就起身,跟着王三全過去看有啥幫忙的沒。
不大會,王三全又催着王金花來請王玉花,趙豔萍說她代跑一趟,然後跑過來請王玉花和姚若溪姐妹都過去。
“讓我娘帶小四過去吧!家裡還有活計,不抓緊時間來不及的。還有瑾哥兒個奶娃子要照看。”姚若溪婉拒了。
趙豔萍想去攙她的胳膊,看她神色淡淡,姚若萍的印象裡,她向來都是個冷淡的人,伸伸手又縮了回去,“那好吧!等會我給你們送菜過來,這次的菜單子,有幾樣菜,我想你吃了肯定會懷念的。”
姚若溪不可置否,她懷念的也只有爺奶,只有家鄉的味道了。
晌午,姚若霞照常做飯,只分量是姐妹倆夠吃的。
趙豔萍如她說的,送來幾樣菜,宮保雞丁,水煮肉片,半個剁椒魚,一碗啤酒鴨。
“多謝了。”姚若溪點頭致謝。
趙豔萍見她沒有露出動容的神色,不僅眉頭微蹙。這些菜在桌上贏得一片讚賞聲,姚若溪就算感情冷淡,也多少會流露出些感動的情況,卻是稀鬆平常。
“我們飯也做好了,要不要在這吃?”姚若霞看着招呼她一聲。
趙豔萍知道這是送客,忙笑道,“不了!家裡還忙着,我就先回去了!”又對姚若溪道,“等忙過這兩天,我做披薩給你吃!”
姚若霞看她出門,回頭問姚若溪,“披撒是啥東西?”
“應該是一種煎餅吧。”姚若溪笑笑,她只是個小山村的瘸子,從小吃奶奶的家常菜長大,出外幾年也多是自己做吃的,除了惦記國外的醫術和醫學器械,是個十足的庸俗國人。別說披薩,她連炸雞都沒去吃過,肯德基也沒進過。
“我看她變了很多,心思卻沒咋變的。不過以前怕你,都是鬧我。現在倒是不怕你,粘的那麼緊,目的不純!”姚若霞雖然知道姚若溪不可能會上當,但還是要以防萬一。因爲這段日子,她覺得姚若溪對趙豔萍的態度雖然也淡淡的,卻不像從前一樣了。
姚若溪應聲,拿了筷子吃飯,幾樣菜雖然調味料不全,但味道還不多,估摸着也是請了新安縣的廚子來做的。趙豔萍這段日子也搗鼓到些錢的。
而這次的席面也着實給王金花家掙了些體面,讓雷家跟花轎的人也很是滿意。
趙大江滿面紅光,高興異常。姚若霞雖然拒絕他們家求親,他兒子可是少年秀才,還不是娶了一個比那小賤人高貴的小姐回來!?
趙書豪對新婦雷婉也很是滿意,至少比盧秀春漂亮,掀了蓋頭讓人驚豔住了衆人。兩個村子挨着,以後村裡的人也肯定會把雷婉和盧秀春放在一塊比較,不管咋說,雷婉相貌上都勝出盧秀春一頭。
當晚程氏和王三全沒有走,但王金花家房子不夠住的,就住到了姚若溪家裡。
姚若霞把前院的西間拾掇好,程氏看不是主臥,臉色有些不好,“爲啥不拾掇堂屋出來,還怕給你們住髒了啊!?”
“姥姥!這間也是堂屋,那邊堆了不少雜物,清理起來不方便,就委屈姥姥了。”姚若霞笑着回頭,把油燈點上,火摺子放好。
“你挑啥挑,這間還不好!”王三全低聲喝了她一句。
程氏看他眼神凌厲,頓時撇撇嘴不說難聽的,又喊姚若霞,“去燒熱水,給你小舅洗澡用的!”
“鍋裡有,姥姥去舀就是了。”姚若霞聽程氏要住下的時候就都拾掇好了。
程氏又要茶,“晌午好的吃多了,這會渴了。”
“姥姥是鹹的吃多了,不然只會撐,不會渴。”姚若溪微微笑着,拎了茶壺進來。
程氏挑不出毛病,抿着嘴不吭聲了。
半夜裡又起來折騰上茅房,王祖生又拉屎的。
次一天兄妹幾個早早起來晨練完,早飯做好,程氏才拖拉着起來,“天不亮就聽你們嚷嚷,連個覺都睡不成。誰家大早晨的就擾人清夢!”
“一天之計在於晨,我們家日子之所以過的好,就是因爲用心,努力。姥姥晚上回家早點睡會也就是了。”姚若溪看着還懶牀,一臉眯瞪的王祖生,忍不住皺眉。這個樣子,顯然是長期多睡,睡的太多造成的,王三全這麼寶貝兒子,竟然由着程氏把兒子帶廢物了!?這樣的王祖生放在自己家裡……
現在家裡除了帶孩子的王玉花,每個人都是天不亮就起來鍛鍊的。每個人也都精神奕奕的。看的王三全都有些眼饞。瞪了程氏一眼,“狗屁不懂的老婆子,閉上你的嘴,吃完飯趕緊回家!”
“我去金花家吃新媳婦飯呢!”程氏抱起王祖生就出門了。
姚若溪眉頭更緊,四五歲了還抱着,程氏要是再活個十年八年的,王祖生就徹底廢了!可看程氏的身體,硬朗的很,再活二十年都沒問題。
吃了早飯,王三全就拉着王祖生回來,招呼姚若溪,“祖生就麻煩你們兄妹照看着了。不用看他輩分,歲數小的,該教訓教訓,該打就打。”
“啥叫該打就打!?祖生可是長輩,年紀再小也是長輩,哪有小輩教訓長輩的!?”程氏頓時不滿。
“兒子要讓你養歪了,你又有啥本事能養他一輩子!?”王三全氣惱。
“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了,不是有幾個姐姐,難道還不能看顧小弟!”程氏翻個白眼兒,理所當然道。
王三全聽這話更是覺得怒上心頭,“你要是再多說,想當家管事兒,就出去當你們程家的家去!”
程氏臉色刷的一下難看的不行,這是說要休了她!?再看王三全眼神凌厲透着冷光,陰着臉不敢吭聲了。她都這個歲數了,再要休了她,她就不用活了。
王三全冷着臉吩咐了王祖生幾句聽姚若溪的話。
王祖生也不知道留下是要學習吃苦的,還以爲住幾天,玩些好玩的,吃好吃的,就答應了下來。
程氏很是捨不得,兒子從來沒有離了她一天,三閨女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這幾個賤丫頭也都不好心眼的,抓着機會還不虐待她兒子!?
而姚若溪也的確準備虐待王祖生。如果王祖生廢了,以後王三全蹬腿,要把這個麻煩扔給她們家,除了弄死他,沒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