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是請我當廚師,實則應該是趁機將水煮魚的做法學了去,然後再將我解僱吧。
好法子!
每月二兩銀子對一個農家少年來說,的確有很大的誘惑,很多人家一年到頭也賺不到二兩銀子呢。
只可惜,徐佑軒誘錯了人。
七朵情不自禁抿脣笑了。
奸商果然是奸商,不放棄任何算計他人的機會。
六桔則用豔羨的眼神看七朵,哇,朵好厲害,春風得意樓都要聘她做大師傅呢!
羨慕之後,就是爲七朵驕傲。
七朵微笑了下,答徐佑軒,“多謝徐少東家的厚愛,只是我們鄉下人自由慣了,做不了這重要的工作。”
委婉的拒絕了。
徐佑軒訝,沒想到這樣好的待遇,七朵竟會拒絕。
“小兄弟太過謙了,你廚藝高超,絕對當得起我們春風得意樓掌勺大師傅一職。”徐佑軒勸。
七朵搖頭道,“對不起,徐少東家,不瞞您說,此時前來找您,是因我們剛挖了新鮮的竹筍,不知貴酒樓可需要,之前水煮魚裡的筍片,就是我們家的竹筍。”
“那竹筍是你自帶的?”徐佑軒眉毛輕動了下。
他之前有吃過水煮魚,發現不但魚片嫩滑,筍片同樣清脆爽口,好像比平日裡所吃過的筍片味道要好。
不但他覺着好吃,那些客人們也誇筍片味道佳,直誇春風得意樓廚師廚藝好。
“沒錯,若用不着,那我們就先走了。”七朵點頭。
“何管事,您之前說得報酬……”六桔看向何管事,隱晦的提醒。
這句話是七朵提前告訴她,讓她見機說的。
“咳!放心,報酬少不了你們。”何管事看向徐佑軒掩嘴輕咳。
徐佑軒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問道,“不知小兄弟除了會做水煮魚外,可會做水煮肉片和開水白菜?”
“都會。”七朵自信的答。
會就好啊,何管事心中大喜,不用再爲這事犯愁了。
“我也不繞彎子,我想請小兄弟教我們的師傅做下這兩道菜,包括那道水煮魚,給你五兩銀子報酬,小兄弟怎麼樣?”徐佑軒十分直接的說道。
七朵笑,“教大家做這三道菜當然沒問題,只要徐少東家買下這三道菜譜,我立馬教。”
“買下菜譜?不知價錢幾何?”徐佑軒謹慎的問。
看向七朵的眼神多了份打量,這孩子可真精明,還曉得來賣菜譜。
“水煮魚屬於蜀菜系列,蜀菜是最有特色的菜系,融匯東西南北各方的特點,搏採衆家之長,以麻辣鮮香爲特色,口味清鮮醇濃並重,菜式多樣,選材方便,既可以是江鮮山珍,也可以是野蔬家禽。
我想,春風得意樓是咱們桐林縣最大的酒樓,貴酒樓的大師傅都不會做,相信其他的酒樓的人更不會。咱們桐林縣地處綿江江畔,四方賓客皆有,貴酒樓若添一個蜀菜系列,相信這生意定會更上一層樓。
不對,若我去開一家川菜館,就開在貴酒樓的對面,說不定生意會十分火爆呢。嗯,這主意倒不錯。”七朵沒有直接回答徐佑軒的問題,而是說起蜀菜的特色來。
這番看似不經意的話語,卻讓徐佑軒雙眸發亮。
對七朵另眼相待,她在他眼中不再是普通會做菜的廚師,而是頗有生意頭腦的商人。
他現在終於明白七朵爲何會拒絕在春風得意樓做一句廚師的建議。
同時,他對七朵的身份開始好奇起來。
不說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年,就算是他,跟在父親後面學習了這些年,對大名朝其他省府的名菜瞭解得還不夠多,對蜀菜更是第一次接觸。
爲何這年紀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會知道這樣多?
何管事雖然也對七朵的見識表示驚歎,但對她的想法有些不屑,說,“小兄弟,開酒樓可並非三兩句話的事兒,不知要費多少人工和銀子,且就算你酒樓開了起來,菜做得好吃,沒有人脈相幫,你的酒樓同樣無法在縣城立足。
再說了,你所說的蜀菜太辣了,我們這兒人並不一定喜歡吃的,難喲。”
這話說得並非全無道理,你酒樓再好,若無當地知名人士的捧場照顧,也很難長久經營下去的,七朵當然明白。
她現在也沒開酒樓的打算,說這番話,只是爲了引徐佑軒動心,然後自己賺些小銀子罷了。
“何管事,您說得也很有道理,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再說了,人們爲何上酒樓吃飯,那不就是圖個新鮮嘛,吃些在家中吃不過的稀罕菜。
大家都吃慣了本地菜,忽然有了蜀菜館,肯定都要去嚐嚐味道的。至於您所說的太辣,這更不是問題,所有的菜,都可以按微辣、中辣和重辣三種口味來烹調,適合不同顧客的需求。”七朵微笑着解釋。
呃,小子說得也有些道理啊!
何管事稍愣了下,忍不住頷首。
徐佑軒本來敲着桌面的手已經止了叩擊的動作,在凝眸思考着七朵的話。
濃黑的眉毛聚在一起,光潔飽滿的額頭長了皺紋來。
半晌後,徐佑軒問七朵,“小兄弟,請問你到底是何人?”
“回徐少東家,我家世代種田呀,我在家行七,徐少東家和何管事喊我小七就成,這是小六。”七朵笑着答,並介紹了六桔,只是未說明她們是姑娘。
徐佑軒似有些不信她的真實身份,可見她眼神純淨清澈,表情從容淡定,不似在說謊,不由不信。
他不再糾結身份問題,問道,“小七兄弟,方纔何管事說得沒錯,要開家酒樓不容易。我們若想買幾道蜀菜的做法,不知怎麼賣?”
聽了七朵的話後,他知道她不好糊弄,不好意思再說其他要菜譜的方法。
“每道菜譜一百兩。”七朵微笑着說道,然後在徐佑軒和何管事驚愕的眼神中,又道,“若買得多,價錢好商量,比方說徐少東家您想買十道最有特色的蜀菜,那自然要不了一千兩,八百兩可以賣,且還可以另外贈送兩道名菜。”
八百兩不但讓徐佑軒和何管事目瞪口呆,也讓六桔驚呆了,半天無法回神。
“這……這價也高得離譜吧。”何管事訝然道。
七朵認真搖頭,“何管事,您要是嫌價錢高了也沒關係,我可以算便宜些,二百兩就成。但我會將這些菜譜再賣給悅客來,福安樓等等其他酒樓,到時咱們縣每家酒樓都有同樣的菜餚,春風得意樓將不再是唯一。”
何管事沉默了。
唯一與普及的區別,他自然明白。
他看向徐佑軒。
徐佑軒十分心動七朵的提議,春風得意樓一直是行業老大,想要繼續保持這種態勢,不能墨守成規,得不停的創新和增加改變菜式的花樣特色,處處領先於對手一步,這才能永立不敗之地。
可八百兩不是小數目,他一時之間難以下定決心。
他想了想,對七朵說,“小七兄弟,我們若要買菜譜,自然是想唯一,若大家都有了,那我們要了也沒太大意思。只是這價錢能不能再便宜些,八百兩的確是太過駭人聽聞。
若我們去蜀地請一位名廚回來,怎麼也花不了八百兩。”
七朵微笑着道,“請名廚和自己擁有菜譜的製作方法,完全是不一樣的。像那道開水白菜,最重要的就是吊湯,名廚可以幫您做菜,卻不會告訴您這湯是如何製作,您永遠無法擁有秘方。
買下菜譜後,這些秘方全部屬於您所有,您考慮一下,不用這樣急着做決定,對了,竹筍和蕨菜要不要呢,時辰不早了,我們要回去。”
她是真的想回去了。
不知四叔有沒有找到劉媒婆,要是找到她,不知她可說出真相來,真相到底是什麼,她十分迫切的想知道。
還有那兩處祖產,她想看看到底是何模樣,爲何譚家人如此嫌棄它們。
“竹筍和蕨菜要了。”徐佑軒爽快點頭。
“多少錢一斤?”七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問。
“你開價吧。”徐佑軒的注意力在蜀菜上,對這些小東西根本沒太多精力去管。
“徐少東家真是爽快,那就十一文一斤吧。”七朵答。
上次被你坑,這次可不會啦!
“成交,何管事,你帶小七兄弟去過稱,結完賬後請再帶小七兄弟過來一趟。”徐佑軒吩咐。
何管事點頭稱是,帶了七朵和六桔下樓。
徐佑軒一人坐了片刻功夫,然後也起身推門出去,匆匆下樓對一位小夥計吩咐了幾句,然後離開酒樓。
竹筍一百一十斤,蕨菜二十斤,合計一千四百三十文。
七朵依然按照以前的法子,悄悄塞了三十文給何管事。
雖然他一開始對她十分不客氣,可往後說不定還要多次合作呢,可不能得罪了他。
沒人與錢過不去,何管事笑眯眯的收下銅板,看七朵更加順眼起來,蠻懂事的孩子嘛。
只是何管事正準備帶七朵再次上二樓找徐佑軒時,有小夥計說徐佑軒打了招呼,讓七朵她們在酒樓稍等一會兒,他去去就回。
七朵眸子微垂,在想,他是不是去徵求意見了?
得知徐佑軒可能要個把時辰才能回來時,七朵果斷讓譚德金趕着牛車,帶自己和六桔去城裡轉轉。
她雖來過縣城幾次,可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又急急而歸,從未悠閒的逛過。
愛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七朵亦然。
六桔更是第一次來縣城,早被城中的繁華熱鬧所吸引,此刻坐在牛車上更是興奮得不得了。
但她最激動的還是七朵與徐佑軒談生意時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見七朵與人談生意,以往只是聽譚德金描述,哪兒有親生經歷來得震憾。
賺了錢,七朵早想給徐氏他們買點兒什麼,現在終於有了機會。
父女三人沿街一路逛過去,七朵買了不少東西。
經過一家酒鋪時,譚德金住了步子,看着那一罈罈的佳釀,面有猶色。
“爹,怎麼了?您想買酒嘛,那就買一罈吧。”七朵問。
譚德金摸了摸後腦勺,訕訕一笑道,“朵,我……我是想買一罈給你爺,還從沒給他買過酒呢?”
七朵暗翻眼睛,“爹,您覺得現在是買酒給爺爺的時候嘛,可別忘啦,咱們還欠楓林堂二百兩銀子呢,哪兒來銀子給爺爺買酒喝,您沒瞧見我給娘他們買的都是小玩意兒,貼身收了起來嘛,就是爲避人耳目。
再說了,大姐的親事還沒處理好呢,我現在不同意給爺買酒。”
六桔立馬附合,“爹,朵說得十分有道理,過些日子再給爺爺買吧。”
“好,爹聽你們的。”譚德金想想女兒們說得也有道理,就不再堅持。
七朵和六桔這才放心的繼續往前逛。
走着走着,六桔忽然拉了下她的胳膊,壓低聲音道,“朵,你快看前面那人是不是大梅姐?”
七朵忙住了步子,順着六桔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街對面是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巷子,巷口站着兩位年輕的女人,正在說話。
應該說什麼高興的事兒,兩人臉上都有笑容。
其中一個梳着婦人髮髻的女子,身量高挑,身穿玫紅色銀紋繡百蝶度花小薄襖,下着同色繡金羅裙,風姿綽約。
頭上的金簪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華,隱有貴婦的模樣。
再細看過去,女子長相與譚德銀有幾分相像。
七朵在記憶中認真搜尋一番,這女子正是譚德銀的大女兒譚大梅。
這是七朵重生後第一次見到她,在以前的記憶中,譚大梅的婆家家境一般,丈夫王紅雷只是縣衙的捕快,每月的薪酬並不高。
譚大梅每次回孃家,着裝都十分普通,從未見她穿過錦衣華服。
今年正月初二那天,她還與王紅雷一起回譚家拜年,當時穿得也是一般的棉布衣服,怎麼短短兩三月的功夫,一下子就變成了闊太太?
要麼是王家一直有錢,只是故意在譚家人面前裝窮;要麼就是王家忽然發了橫財,一夜暴富;要麼就是王紅雷升了職,有了灰色收入,條件改善,譚大梅開始穿金戴銀。
跟在七朵她們身後的譚德金,也看到了譚大梅。
“那不是大梅吧?大梅怎會穿那樣貴重的衣裳?”譚德金喃喃自語,面上帶着濃濃的疑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