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里正被雲朵一再鄙視,頓時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高几上,怒喝,“你放肆!”
聶大郎微微眯起眼,停下喝茶的動作。
雲朵挑眉。
郭二郎和郭大郎見這情景,都站了起來,但看雲朵坐在上座的氣勢,心裡硬生生覺得他們沒有喝止雲朵的資格似的。
李長河皺着眉,“雲朵!郭里正是長輩!有啥話好好的說,頂撞長輩可是不對的!”
“姑父!很多聖賢之論,本就是在辯論中得出的。雲朵是在講道理,並無頂撞之意。郭里正是長,爲尊,雲朵不敢頂撞,只是在討論學問而已。姑父不懂,所以覺得是頂撞了。”聶大郎淡淡的看着他。
李長河臉色頓時僵了起來。
郭里正看聶大郎顛倒黑白,心裡更是憤怒,但他是來勸誡聶大郎認祖歸宗回巨石村的,又不得發火,怒眼看着雲朵,“對長輩如此言辭囂張,任意妄爲,毫無顧忌……”
雲朵笑着打斷他的話,“放肆是吧?那我這還有一說,郭里正你可能不知道放肆的本義吧!?你理解的言辭囂張,然而,放肆的本義是棄市。《論語》中:吾力猶能肆諸市朝。是說話人的能力可以將其殺了,然後陳屍於市場示衆。而《周禮》也規定,被處死刑的人要肆之三日,陳屍示衆三天,以示鄙棄之意。這放肆的本義,就是把被殺人的屍體捨棄陳列到市場上,稱之爲棄市。”
郭里正臉色漲紫,難看無比。
雲朵卻還有話說,“到今天,多少人都以爲放肆是斥責不尊長輩的囂張之徒。其實那是之前長輩用來威脅囂張之徒要把其‘放肆’,就是殺了棄市。哎呀!郭里正你大聲呵斥我放肆,難道你威脅我,要把我殺了棄市不成!?”
“郭里正,難道你真有此意?內子也不過論了幾句學,郭里正如此威脅,未免太過放肆了吧?”聶大郎冷聲開口,目光森然。
“大郎……”李長河看郭里正臉色都發青了,忙出聲。
郭大郎和郭二郎也臉色很不好。郭二郎出聲要說話,雲朵又把他的話打斷,跟郭里正笑着道,“學問是非常嚴謹的事兒,我這人一論起學來就特別的較真。我看郭里正如此不服,如此氣憤難忍,要不我們比比?”
郭里正面色鐵青,心裡惱憤的想要拂袖離去,又覺得不忿,想要訓斥雲朵這不尊長輩的無知婦人一頓。聽她說要比比,頓時神色更加難看,目光也有些不屑鄙視。
雲朵本來沒話了,看他這樣子,又呵呵道,“不過人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的學問出自聶大郎。雖然不勝他這個舉人多少,但跟郭里正比試,未免有些以強欺弱。”
“你!”郭里正臉色都有些扭曲了。
“三郎!”郭二郎高聲喊了一句,打斷接下來的話,“三郎!爹他已經病重,不管如何,爹孃都是你的親爹孃!你是爹孃生的!我不懂啥學問不學問的,我只知道孝道大於天。爹就臨終前的最後一個願望了,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爹死不瞑目嗎!?”
郭大郎也勸道,“三郎!爹孃心心念唸的就是你!只是讓你認祖歸宗,不認別人家的祖宗爲祖宗。”
郭二郎見聶大郎依舊面色不改,痛心道,“三弟!我知道你在聶家吃苦受罪了,家裡也是沒有辦法,爹孃只是想着讓你能吃飽穿暖,不會留在家裡餓死了。早知道你這麼不願意,這麼怨恨爹孃,怨恨家裡,我寧願被送出去的是我!”
“哈哈哈哈……”一聲洪亮的嘲笑聲從外面響起。
幾人都朝院子裡看去。
龐仁嘲笑着,大步進了屋,鄙夷的看着郭二郎,“你?你想得美呢!要真被送出來的是你,就不會有我家妹子了!沒有我妹子,這作坊,清園,山坡,一樣都不會有!真是你被送出來,得了病,那就只是等着病死,埋了!”
郭二郎臉色漲紫難看,“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爺我管你是什麼狗屁的意思!聶大郎是爺的妹夫,別說他不願意,他就是願意去你們那破家,爺我還不同意我的妹子再多一堆婆家人出來噁心爺呢!”龐仁怒哼,不屑的抿着嘴,冷眼看了眼郭里正,又看向郭二郎幾人,“你爹不是病的快死了嗎?爺我已經讓人請了大夫去你們家,保證給你們爹的病瞧好!大夫看診的診費你們不想出,給你爹抓藥的錢你們不想拿,這銀子老子替你們出了!”
他一番鄙夷怒言,說的郭大郎郭二郎幾個臉色都十分難看。
看了眼聶大郎,郭二郎開口,“我們不是那個意思,也沒有旁的意思。爹實在病的嚴重,我們也希望爹的病能治好。他現在心心念唸的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認祖歸宗。郭家的兒子,總不能一直不認親爹孃,認別人爲祖宗啊!”
“嘿!”龐仁倒是正視郭二郎了,“他媽的死咬着讓我妹夫認祖歸宗,他快死的時候祖宗管過他!?你們管過嗎!?還心心念念認祖歸宗,認回去幹啥?給你們光耀門楣,讓你們發家致富!?老子吐你們不要臉的口水!”
“龐大少爺……”李長河額頭冒汗,這龐仁就是惡霸,在縣城裡都沒人敢得罪他,要是把他惹怒得罪了,沒有好果子吃的。
“呦!還有人認識爺啊!?”龐仁冷笑。
雲朵叫了聲大哥,起身讓了座給他。
羅媽媽上了茶。又搬了個錦凳放在聶大郎旁邊,讓雲朵坐了。
龐仁肥壯的身體往太師椅上一坐,威勢凜然的看着幾人,“都給老子接着說啊!讓爺也瞧瞧你們嘴皮子多好!”
郭里正臉色十分難看,一個雲朵這婦道人家就狠狠鄙視了他一番,現在又來個囂張狂妄的惡霸。
郭大郎心有退意。
郭二郎不跟龐仁說,跟聶大郎說。
只是他剛張嘴,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龐仁就喝道,“他媽的誰讓你嘰一聲了!”
郭二郎臉色漲紫,發青。
剛纔明明就是他讓說的,人張口說了,他又喝着不讓嘰一聲。
龐仁哼道,“真要是大大方方的說要銀子,爺我還看得起你們!跟老子跟前耍心眼,你們配嗎!?”
幾個人的臉色都很是難看。郭大郎澄清道,“三郎!我們沒有那意思。”
“你話多你說!”龐仁豎着眉毛,盯上郭大郎。
郭大郎想走了。
李長河叫聶大郎,“認祖歸宗的事兒,是你的事兒……”說着小心的看了眼龐仁。
“那的確是我的事兒,姑父!”聶大郎淡漠的看着他。
李長河呼吸一窒,“大郎…”
“其實認祖歸宗也可以的。”雲朵突然道。
幾人忙都看向她。
雲朵擡眼笑,看了眼聶大郎,“你們想把聶大郎認回去,其實我是沒啥意見的,因爲我是不會去的。這家裡的家業財產,都是我一手掙回來的,聶大郎淨身出戶。”
郭二郎幾個人的神色頓時僵了。
聶大郎垂了下眼,也微微勾起嘴角,“我念書考功名是靠龐老爺,取得舉人功名的也是聶大郎,不是郭三郎。”
郭二郎幾個人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忘了說一句。”聶大郎說着擡眼,“我病了十幾年,現在每年都要吃幾十兩銀子的藥才能保命。不知道家裡如何養活我?”
“雲朵是你媳婦兒……”李長河覺得雲朵說這話,有點威脅聶大郎,不讓他認祖歸宗。
“難道姑父把大姑的嫁妝花完了?”聶大郎挑眉。
李長河臉色難看,“當然沒有!”
對此,郭里正有一堆言論。
龐仁滿目鄙夷的看着他,“有志者不食嗟來之食!要不要我跟你解釋一下真正的意思?”
“你……”郭里正對龐仁這種惡霸,有一本書的說教罵詞。
龐仁幽幽的看着他,“我爹是探花郎!”
郭里正臉色發紫。
龐仁又道,“外祖父是吏部侍郎!”
郭里正臉色發青。
龐仁哼了一聲,“還有話跟爺說嗎!?”
看他們都不吭聲了,龐仁斜眼,“滾!”
郭二郎衣袖裡的拳頭握緊,盯着聶大郎,“三弟!?”
“萬管事應該已經請了大夫回來。你們難道不想看看,有得治沒得治?”聶大郎聲音淡冷。
郭大郎拉了拉郭二郎,“我們還是先回去看看爹吧!”
郭里正尤其生氣憤怒,憤然甩袖而去。
李長河嘆口氣,也臉色不好的跟着走了。
雲朵看幾人一走,就伸手抓住聶大郎的胳膊。
看她白淨的小臉,大眼眨也不眨看着他,聶大郎輕笑一聲,“我今兒個才知道,原來我娶了個才女回來。媳婦兒的見識學論,竟比我還要高深!”
雲朵小臉微紅,“我看的都是不中用的雜書。”
龐仁得意道,“這纔是爺我的妹子!叫那些人,爺的妹子可不是軟柿子,隨他們誰想捏就捏的!”
“就算做個柿子,我也是個凍柿子!”雲朵撇嘴。
聶大郎撲哧一聲,伸手摸摸她的頭。
龐仁嘴角抽了下,“凍柿子還不是柿子!?你就這點出息!?”翻着眼白她。
雲朵看他,叫了羅媽媽,“拿幾個凍柿子過來。”之前姜麗錦送來一筐柿子,她凍了一半呢。
羅媽媽笑着應聲,轉身用竹盤子裝了幾個凍柿子過來。
雲朵拿起一個扔給龐仁。
龐仁嘿一聲,伸手接住,臉色就變了。這凍柿子硬邦邦的,那是又硬又冰,要是砸在臉上……肯定和石頭有的一拼了。
“這凍柿子要熱一下才能吃!這麼冰的,直接吃了要壞肚子的!”羅媽媽笑着又把柿子端走,去熱。
柳氏一直在村口領着聶嬌玩兒,見郭大郎幾個臉色難看的從清園出來,那郭里正更是滿臉怒火,她微微放下心。看來郭家並沒有討到好!那她就不用太擔心了。大郎和雲朵要是沒有認祖歸宗的意思,那就不可能回郭家,最多給些銀兩郭樹根瞧病,或者幫襯郭家一把。想到這,她牽着聶嬌回家,“走!回家了,嬌兒!給你大嫂做棉靴去!”
“我想去大嫂家玩!”聶嬌仰着頭道。
“你大嫂家裡有事兒,咱們明兒個再去玩!”柳氏拉着她回家。
聶四郎也跑回家,把郭大郎幾個到清園的事兒說了,“……不知道說了啥,臉色很難看的走了!肯定是被罵了!”
“難道他們不打算回郭家!?”劉氏挑着眉毛。
張氏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不少。看向甘氏,猶豫道,“要不……娘去問問?”
“他們真要認祖歸宗,也會回來說的!”甘氏被柳氏一番話說的,雲朵和聶大郎對老宅只有面子情,讓她心裡很是寒涼難受。
“要是不來說,直接偷偷摸摸認回去了,我們還能咋着他們!?”劉氏覺得就要去問清楚。
甘氏目光犀利的看着她,“你那嘴是吃了屎了!?就沒有一句好話!”
劉氏臉色難堪漲紅,“我說的都是實話!難道還有啥不對的!?”
甘氏心裡在想分家的事兒。
聶二貴給劉氏使眼色,讓她別惹怒了甘氏。孃的心情,這兩天可是很不好的!
但家裡最惱恨的莫過於聶蘭了。先提了沖喜的話,把她嚇了個半死。家裡的人竟然爲了討好他們,也同意把她送去沖喜!
說了話,把她嚇一通,又說啥?嫌棄她,覺得她沒資格去沖喜,配不上那郭四郎,根本沒讓她去沖喜的意思!實在太可恨了!
甘氏現在倒是想去沖喜了,雖然郭家的臉色難看的走了,但郭樹根病重,他們要是臨死遺願,哄的大郎認祖歸宗,到時候就晚了。考慮了沖喜的可行性,甘氏叫了張氏和聶大貴商量,“……聶蘭嫁去郭家,不管將來大郎會不會認祖歸宗,和咱們家的關係都不會斷了。現在說的是沒有認回去的意思,那是最好的情況!咱們主動提出來讓聶蘭嫁去郭家,大郎必然感動。大郎要幫襯郭家,他們郭家以後估計也不會差了。聶蘭嫁過去,兩家結了親,以後就是親戚,那時候大郎再認回還是不認回去,也都好說話了!”
張氏眉毛蹙着,“娘!讓蘭兒去…去沖喜……”
“又不是別人家。真要是聶蘭不嫁去郭家,大郎認祖歸宗,我們這邊的關係就斷了。”甘氏皺眉道。
張氏看向聶大貴,“…蘭兒…蘭兒才十三,她還小…”
劉氏在外面高聲說道,“還以爲是個香餑餑呢!就是因爲十三了還不懂事兒,人家纔看不上眼!你們想去沖喜,人家還不願意呢!又不是有錢有勢的千金小姐,想攀高枝兒,那就只有給人做小妾了!”
聶蘭氣恨的出來,“你纔給人做小妾呢!我沒說你,你也別說我!你又不是我娘!”
劉氏張嘴就罵,“你個小賤丫頭!我是長輩的還不能說你一句!?就你這德行的,要相貌長得醜,要個子沒個子,臉色又黑,別說攀高枝兒,做小妾人家都不要!那郭四郎就算找人沖喜,也還不是看不上你!你以爲自己是香餑餑,其實還不如糞池子!糞池子漚了糞還能肥地,你這好吃懶做的,一天到晚啥活兒不幹,就張着嘴剜着眼找吃的,我看嫁出去都得倒貼嫁妝!”
聶蘭氣恨的兩眼噴火,惱的渾身發抖,咬着牙嚷罵,“你纔是個好吃懶做的死婆娘!你是個潑婦!你還罵我,你都沒有幹過活兒!你長個嘴才就是爲了吃呢!你…”
“住嘴!”甘氏大聲怒喝。
聶蘭兩眼憋鼓着淚水,聲音尖銳道,“憑啥我說的時候就叫我住嘴!?憑啥她就能罵我!?她不是我娘,不是我爹!她憑啥罵我!?她自己都不幹,她憑啥罵我!?”
甘氏怒的心裡冒火,抖着手怒指着她,“是你爹你娘沒有教好你,連我都敢頂撞了!她是你二嬸,她罵你是她不對,自有我去管她,卻不該是你去還嘴罵人!不懂一點屁事兒!沒有一點教養!”
張氏臉色很是難堪,“娘…”又叫聶蘭,“蘭兒……快跪下!快給你奶奶賠不是!”
“我就不跪!憑啥叫我跪!我不懂事兒,我沒教養,她就有教養了!?她那嘴就是吃屎的嘴,誰都罵!二叔早就該找小妾了!她這樣的死八婆就該被休了!”聶蘭尖聲叫喊。
“跪下!”聶大貴怒喝。
聶蘭眼淚突突的往外冒,死死的憋着,咬着牙關,握着拳頭,“我就不跪!憑啥就叫我跪!”叫喊完,轉身就跑出去。
“呦!還走了!?走了有種就別回來!”劉氏冷笑的哼道。
聶二貴伸手狠狠甩她個巴掌,“賤人!給我閉上你的嘴!滾回你孃家去!”
劉氏被打的臉都偏了,臉上火辣辣的疼傳來,捂着臉,等着聶二貴,厲聲道,“聶二貴你又打我!?我給你生了倆兒子,給你幹活兒養孩子,你敢打我!?她一個欠教訓的丫頭片子,我說她兩句還說錯了!?”
聶二貴伸手又給她一耳巴子。
劉氏也惱火了,剛想咧着嘴就鬧,看甘氏冷幽的眼神看着她,讓她心裡生生起了一層寒意,沒敢鬧,不服道,“大郎和雲朵都看不上她!連沖喜都不要她!她頂撞大哥大嫂,人家可厭煩死她了!”
“你的媳婦兒你自己管着,以後我不會再給你管了。”甘氏目光幽冷的看着聶二貴。
聶二貴心裡發顫,連忙保證,“娘!我以後肯定管好她!不讓她亂說話!”
“娘!蘭兒她還小,不懂事兒,您別生氣,我這就去把她叫回來,給娘賠罪!”張氏道了歉,急忙忙的出門追聶蘭。
聶蘭滿腔怒火的跑出來,卻不知道往哪去,看作坊那邊有人,她就拐彎,朝聶三郎那去。
今兒個下雪了,聶三郎不上工。聽到叫門聲,聶三郎過來開了門。
“哥!”聶蘭拉着聶三郎哇哇大哭。
“你這是咋了?出啥事兒了?”聶三郎嚇了一跳,忙問她。
聶蘭哭着進了屋。
王荷花正在家裡做針線,看她大哭痛哭的過來,有些疑惑,“沖喜的事兒不是聽差了嗎?這又是哭啥呢?”
“是不是家裡出事兒了?”聶三郎有點擔心。
聶蘭哭着搖頭,坐在凳子上盡情的哭了一通,把家裡這兩天的事兒跟聶三郎說了,“……啥事兒都怨我!都罵我!根本就不是我的錯!”
王荷花沒聽完眉毛就皺了起來,看着她抿了嘴。本來就不懂事兒,說話還刻薄。在家裡說,到雲朵和聶大郎跟前還這樣。人家現在一個舉人老爺,一個少奶奶,大院子住着,下人伺候着,她跑過去在人家跟前刻薄,真是蠢貨一個!
聶三郎皺着眉,不贊同的看着她,“你是當妹妹的,咋能對大哥大嫂不敬!?頂撞二嬸也不對!她要是不好,奶奶肯定會說她!你是晚輩,就該尊敬長輩!”
王荷花聽他迂腐的話,垂了眼。
聶蘭停住了哭,看着聶三郎,不忿道,“你也覺得怨我了!?我哪個地方說錯了!?”
“你不是說錯沒說錯,是就不應該說!就拿大哥大嫂來說,就算大哥要回家,那是他親爹孃家,我們也不能說啥!也管不着大哥的!大嫂還給你衣裳料子,讓你做衣裳做鞋,雲英姐還給了你個首飾,你對大嫂就該尊敬點!不能說話沒大沒小!”聶三郎不贊同的說教她。
聶蘭臉色很是難看,氣的起來就走。
柳氏站在家門口玩,看到她,訝異道,“聶蘭這是咋了?”
聶蘭不想跟她說,昨兒個就是她勸家裡要讓她去沖喜,說啥沖喜有多少多少好處!只想自己的好處,卻不管她的死活!
柳氏看她不理,直接走了,抿着嘴笑了下,看到聶三郎出來,跟她打招呼,留問他,“聶蘭咋了?哭着出來,我問她一句,也沒吭聲,直接走了。”
聶三郎臉色不好,大哥說的對,聶蘭是太不懂事兒了,不尊敬大哥大嫂,頂撞二嬸,連三嬸主動問她話都不理人。跟柳氏說了對不住,沒好意思說聶蘭頂撞劉氏被罵的事兒,快步去了老宅。
劉氏看聶三郎過來,聶二貴讓她回孃家,正磨蹭着不走,見聶三郎,就哼道,“這是來出氣來了?那該死的賤丫頭頂撞了我,頂撞你奶奶,可真有能耐呢!”
聶三郎神色僵住,頂撞奶奶?
“還不快給我滾!”聶二貴怒喝一聲。
“都快吃飯了!”劉氏不想走,這大冷的天,雖然小雪停了,誰知道還會不會再下大啊!
“你滾不滾!?”聶二貴瞪着眼出來,要打她。
劉氏看他那架勢,是真的要打,罵了聶二貴兩聲,連忙就往外跑。
聶二貴一直把她攆出村子。讓劉氏本想去大兒子家的想法也打破了,只得罵罵咧咧的回了孃家。
回到家裡,聶二貴就笑着跟聶三郎道,“你二嬸她就是那爛嘴,說話沒把門。你奶奶罵了,我也打了,把她攆回孃家了!”
聶三郎皺着眉,朝聶二貴拱拱手,“這事兒本來就是聶蘭不對……我先去找她!”
聶蘭想去河灣村,想想聶貴芝都是偏着雲朵和聶大郎,怕是到了那裡又要被說教一頓。聶大郎之前也說讓她去河灣村,跟李菊香學學規矩做人。看了眼清湖,她直奔花石溝。外婆是向着他們的!肯定也是向着她的!
萬淼悄悄把她的臉色看了個仔細,回去稟報給羅媽媽,“我去村裡玩兒會!”
不用打聽,羅媽媽也能猜到是啥事兒,不過還是擺手讓他去了。
巨石村,郭家。
萬廣領着濟世堂的老牌大夫過來給郭樹根看診。
村裡的人看着還是馬車拉過來的,又都覺得聶大郎心裡還是有親爹孃的。
而郭樹根的病情也如聶大郎說的,“…看着嚴重,卻不兇險,只要吃了藥,好好調理,就沒事兒了。”
不過大夫心裡倒是好奇,萬廣讓他帶的藥材正好都用到。
萬廣看了眼郭樹根等人的臉色,抿着嘴,笑道,“這是縣裡醫術很高明的大夫,一手銀針使的好,開的藥方也都是好方子,藥到病除。只要你們謹遵大夫的叮囑,一定會瞧好的!”
大夫給郭樹根紮了針,把藥配好,直接配了十天的。
萬廣又領着大夫上了馬車,看了眼大門口外圍着的人,回頭跟送出來郭大郎幾個人道,“大夫是少爺讓請的。但昨兒個龐少爺吩咐了,讓請最好的,診費和藥錢總共七兩八錢,龐少爺替你們出了!還恭祝郭老爺早日康復!”
拱拱手,坐上馬車,趕車出了村。
村裡的人看着郭家一陣羨慕,要是他們得了那麼重的病,就只能等死了,哪有那麼多銀子去請縣裡的大夫,花七八兩銀子買藥!?郭樹根家真是走大運!一個送人的兒子,有了大出息!兒子打小送出去,人家給他們養大了,現在成了舉人老爺,發了家,還是跟親爹孃好!要是他們的兒子也這樣,那就走大運了!
郭二郎看着村裡的人議論紛紛,張張嘴,又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現在還不能說。
馬氏卻直接跟交好的小媳婦兒說了,“那聶家的人罵着我們是要佔三房的便宜!攔着不讓三弟他們回來!三弟是他們聶家養大的,他人正派,又是讀書人,聶家死死咬着,三弟也不會硬着來。誰也不是爲了要佔他們的便宜啊!說到佔便宜,他們聶家才真是佔盡了便宜,還經常不斷的要東西找事兒。我公公現在病的那麼厲害,就想着家裡的人都齊齊全全的。這要是他們認祖歸宗回來,那作坊搬到村裡來,也能村裡的人跟着幹活兒掙點錢了!他們白石村的人幹是幹,咱自己人幹還不是照樣!?”
“聽說那白石村的人,一年都掙幾十兩銀子!每年過年的時候,還有分紅!家家戶戶都有!三弟和三弟妹宅心仁厚,自己掙的銀子,白白的拿出來發給村裡!這要是咱們去幹活兒,那不是咱們村的人掙了?沒白的讓別人掙了!”
這樣的話,很快就在巨石村傳來了。他們紛紛都想着聶大郎和雲朵回村的種種好處,然後說話就帶出來,讓聶大郎回村裡的意願,對聶家話裡話外都沒有善意。
馬氏抿嘴笑了,反正說的又不是聶大郎他們,說的是聶家。到時候所有人都在說,聶家也不敢跳出來大鬧。聶大郎和雲朵那邊,多勸勸,再找別的人去勸勸,就不信他們不回來!
清園這邊,等着大夫從巨石村忙完過來,已經快下晌了。
吃了晌午飯,章大夫就跟聶大郎詢問醫術,那些讓他帶來的藥材,有一兩樣沒用上的,其餘也都用上了。
聶大郎笑道,“我也是病了十多年,算是久病成醫。我這還有很多疑惑的,想請章大夫解惑呢!”
章大夫頓時來了興趣,兩人說起醫術來。
雲朵實在困,他們說的也有些聽不懂,就回屋睡了。
等晚飯的時候,聶大郎和章大夫就一副相交好友一樣。
天上下起了雪,章大夫乾脆不走,住下幾天。反正坐堂的大夫好幾個,不差他一個,他又是被龐大少爺請來的,晚兩天回去也沒人敢說啥。這麼好的機會,來了清園,還不趁機品嚐一下聶舉人娘子的精湛廚藝!?意外之喜又遇到聶舉人竟然懂得醫術,很多見解和他不謀而合,又有不少能解開他疑惑很久的問題。
兩人相見甚歡,很是投緣。
龐仁看着倆人說的一堆完全聽不懂的啥醫學醫道,《黃帝內經》和《神農本草經》他就聽不懂了,還有啥《金匱要略》…。完全不懂。
雲朵看聶大郎對醫術那麼感興趣,把幾本醫書都找了出來。章大夫也沒有藏私,聶大郎問的問題都告訴了他,就下廚做了幾個菜,請章大夫吃。
章大夫吃的心滿意足,又覺得聶大郎用自己親身病情經歷對醫術的理解和領悟都快到了一定高度,很是喜歡,兩人差着幾十歲,卻如忘年之交一般。
柳氏把棉靴做好,拿過來送給雲朵,“我這天天在家就是針線活兒,也給你做雙棉靴穿,繡活兒不如羅平家的,你湊合穿穿!”
雲朵看那棉靴是用厚實緞子繡的花兒,看着挺精美,笑着道謝。
“我沒你的鞋樣子,看着做的,試試看能不能穿?”柳氏見她笑着收了,臉上笑意濃濃。
雲朵試了下,又一點點大,但鞋後跟做的兜,穿着不掉,“穿雙厚襪子,正好能穿!”
“那就好!能穿我就放心了!”柳氏笑着鬆口氣,她之前還怕做小了,給個小鞋穿,那就不討喜了。
雲朵把棉靴給羅媽媽,讓她拿屋裡去放着。
柳氏往書房那邊看了眼,“那位章大夫……還沒走吧?”
“還沒走呢!”雲朵搖頭。
柳氏撫着小腹,不好意思道,“我這一胎除了早上起來有點噁心,懷的沒有反應。我能不能請章大夫給我看看?”
把個平安脈,章大夫還不會吝嗇,給柳氏把了脈,又讓聶大郎把了脈,教他脈學。告訴柳氏她身體沒事兒,注意調養好好休息就行。
柳氏放了心,坐了會回家。這是縣裡的名醫,醫術那肯定是沒話說的,那懷着的娃兒就沒事兒。
回家路上遇到張氏,柳氏笑着跟她打招呼,“聶蘭還沒回來嗎?”
張氏嘆口氣,“說也說了,她外婆也罵她了,她就是不回來。”
看她還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柳氏笑笑沒有多說。聶蘭不懂事兒,不懂規矩,說話刻薄就算了。頂撞了長輩跑到外婆家不回來,她馬上就十四了,要說親了的,講究德行的人家,再看重聶家也不會求娶的。聶媒婆連提都沒有提一句給聶蘭說媒的事兒。
甘氏卻打聽了主意,讓聶蘭嫁到郭家去沖喜,自己一個人過來三房,跟柳氏商量,問詢她的意思。
柳氏目光閃爍了下,“娘!這事兒……怕是不太好吧?聶蘭那麼牴觸,別好事兒變壞事兒,到時候反而不落好!”
甘氏也是猶豫這個,不過爲了長遠打算,還是聶蘭嫁過去的好兒多。等她嫁了過去,也就沒啥說的了。以後生了娃兒,就算之前不情願,也是過日子了。她還不是一樣?!
看她有意,柳氏卻覺得這事兒怕是成不了的。聶大郎就去了郭家一趟,雖然請了個縣裡的大夫,但看診的診費和藥錢是龐仁當了冤大頭。雲朵和大郎根本就沒打算認祖歸宗,郭家要是逼着他們,肯定討不到好去!
她心裡突然有些惡念,眸光幽轉了下,笑着道,“這事兒的確像娘說的,聶蘭雖然現在牴觸,但想必她也不是真的不懂事兒,能體諒家裡的。等和郭家結了親,成了親家,這關係就拴牢了!”
甘氏點頭,她也是這個意思,不管認還是不認,把關係拴牢了好!
柳氏出主意,讓甘氏別去說這事兒,讓張氏和聶大貴去說,“……大哥大嫂畢竟是大郎的爹孃,他們關係也更近些。大嫂性子和軟,由她說反而更好辦。今年以來,大嫂對雲朵大郎他們也不像之前了,關係我看着可有點疏遠呢!趁着這個機會,先讓他們把關係和緩了。大郎惦記大哥大嫂,老宅這邊就沒的說了!”
甘氏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回了家。
送她走,柳氏轉身,冷冷勾起嘴角。大房根本不想把閨女送去郭家沖喜,婆婆想把兩家關係拴牢,卻看不清,最能把關係拴牢的大房,早就把大郎和雲朵推的越來越遠了。聶蘭那張刻薄的嘴,不知道像了誰,還真是沒少壞事兒。
到時候大嫂不情願又不得不過去說沖喜的事兒,只會讓雲朵和大郎覺得她看不上郭家,不想把閨女送去郭家。但非得把聶蘭嫁到郭家去,不管聶大郎對郭家是啥態度,到時候都會多想想。大房想緊緊拉住他們,一輩子佔便宜。要是聶大郎對郭家怨恨,根本不想多管郭家的事兒,那大房把聶蘭嫁到郭家去,又給他們增加一家子負擔,大房可徹底,和雲朵大郎關係冷掉了!
要是跟老宅不來往了,他們也損失不到哪去。他們三房已經分家出來了,她多維持一下關係,天長日久見人心。他們有了發財掙錢的機會,他們三房咋說也是三叔三嬸,也要比村裡的那些人優先吧!
甘氏決定要嫁聶蘭去郭家,聶大貴對他孃的決定沒有異議,張氏心裡有話,嘆口氣也沒有說出來。甘氏叮囑了一通,讓倆人去清園說這個事兒,“宜早不宜遲!早說早好!”別等到郭樹根病好了,這個沖喜就沒有用了。
“要不娘去說?”張氏看着甘氏道。
“讓你們去,也是讓你們這爹孃賣賣好兒!”甘氏皺眉。
張氏臉上閃過羞愧,忙和聶大貴一塊出門,到清園來。
雲朵很是訝異,“讓聶蘭去郭家沖喜!?”
張氏嘴不會說,心裡又心疼閨女,點着頭,“你奶奶的意思。”看看聶大貴,忙又道,“也是我們的意思。”
雲朵默了下,郭樹根雖然病重,卻根本不需要衝喜。章大夫又過去扎針,都說了好好調養,肯定沒事兒。聶蘭之前那麼激動的牴觸,聶家還要送她去郭家沖喜……
聶大郎神色淡淡的,“爹孃奶奶都同意,我只是大哥,參與不了意見。”
張氏看着他道,“那…那郭四郎不是說要娶親沖喜,你…”
聶大郎垂了眼。上一世,也是聶家主動提出來,要送聶蘭去沖喜。
“大郎?”張氏叫他。
“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兒你們有意,直接你們兩家談就是了。我一不是父母,二不是媒婆,這事兒我不參與。”聶大郎應聲,直接道。
張氏有些愣了愣。
聶大貴道,“你奶奶說了,既然是沖喜的,就是救命的大事。找別人家的女娃兒,想必…相比也不好找。就讓聶蘭去吧!你…你是大哥的,完全可以做主。這事兒由你來說,也好一些。”
“是啊!你是大哥,能做主的!”張氏也忙應道。
聶大郎神色鬆動。
張氏又勸說了兩句,“這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兒。再說郭家也不辱沒了蘭兒,她嫁過去也是過的好日子,不會缺吃少穿啥的!”
聶大郎沉吟,“既然爹孃委託我,那我就從中間說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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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禽獸,趕緊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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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管你心狠手辣,還是蛇蠍心腸,沒事,我更毒!”
他愛她成癮,寵她成毒。
不妄言生死相隨,不輕許此生不悔,但他說過的話,都一一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