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領着茉莉回了花廳。『
茉莉有些緊張,一路上偷偷看了方菡娘好幾眼,見她面色沉,心情不是很好的模樣,也着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反而是方菡娘先恢復了正常。
茉莉心道她們家大小姐果然非常人可比。
方菡娘面色如常的進了花廳。
焦氏臉上掛着笑,一見方菡娘進來,臉上笑意就有了幾分不自然,帶着絲絲尷尬。
方菡娘神色自若的在方芝娘身邊的空位上坐下,淺笑道:“焦姨,我沒遲吧?”
焦氏忙道:“沒遲,沒遲,剛剛好,一會兒宴就要開了。”
方菡娘頓了頓。
她這後媽,對她的態度,不太對勁啊?
她其實是知道的,焦氏對她們姐弟三個多多少少都帶着些敵意,甚至暗裡還使了不少小手段。但因着那些在方菡娘眼裡算不上什麼,不過是些小麻煩而已,她也就一直沒跟焦氏直接剛正面。
雖然還沒撕破臉,但雙方的關係算不得多好。
方纔焦氏那回答中,雖然看的出有幾分尷尬,但似乎還有幾分討好的意味在裡面?
方菡娘看了方芝娘一眼,方芝娘與姐姐心意相通,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也不知道,焦氏這到底是怎麼了。
看來是方纔她們走了,生了些什麼。方菡娘暗忖,面上卻依舊是一派從容,笑得落落大方,絲毫不顯異樣。
有幾位夫人明顯對方菡娘感興趣的很,過來跟焦氏攀談了幾句,眼神卻時不時的會落到方菡娘身上,話題也多多少少往方菡娘那邊偏,話裡話外的意思大概是看上方菡娘了。
焦氏略有些急的看了尤老夫人一眼,見尤老夫人笑眯眯的跟身邊幾個湊趣的夫人小姐們說着話,並沒有注意這ban,她又只得轉過回眼神來,有些尷尬含糊的迴應:“……這事我也做不了主。”
幾位夫人紛紛露出理解的眼神,畢竟繼母難爲。
花廳裡衆人閒聊了些,有丫鬟來報:“老夫人,大小姐過來了。”
聽着這話,尤老夫人精神一陣,連連吩咐:“快快,讓個穩妥些的婆子出去迎一迎。這花廳臺階有幾處我記得生了青苔,可別讓倩倩滑倒了。”
那丫鬟應着是,退下了。
廳裡幾位夫人就湊趣道:“可算看出尤老夫人有多心愛倩倩了。老夫人過壽,府裡下人哪裡敢讓臺階上生了青苔,定是早就收拾好了。老夫人也不忘特特派人去通知倩倩一聲,老夫人對小輩們真是慈愛有加啊。”
尤老夫人呵呵笑着並不答話。
不一會兒,尤子倩身着一身珍珠白繡竹葉的紗裙,氣質高華的猶如九天上的仙女,娉娉婷婷的過來了。
見着尤子倩眼下身上這明顯與之前那身不一樣的衣裙,方菡娘神色微微一滯。
這倒是跟姬謹行今天穿的那身,有幾分相似了。
尤子倩衣袖飄飄,臉上的神情淡然飄逸,站在廳下卻猶如下一刻會乘風而去般。她聲音清冷,微微屈膝,向着尤老夫人福了一福:“老祖宗,子倩祝您日月昌明,松鶴長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尤老夫人臉上的褶皺都笑到了一處去,她慈愛的望着尤子倩,眼神裡滿滿都是長輩對小輩的疼愛:“快過來,今兒好好陪陪老祖宗。”
尤子倩起身,輕輕拍了拍掌,一直跟在她身後抱着長盒的丫鬟便舉着那長盒緩步上了前。
尤子倩接過長盒,親手碰到尤老夫人面前,“老祖宗,這是倩倩送給您的賀禮。”
尤老夫人臉上閃過一抹驚喜,下邊有位夫人便搭了個梯子,湊趣道:“尤家大小姐向來有云城第一才女之名,想來送的賀禮也非同一般。老夫人,您今日就行行好,讓我們也見識一下,開開眼界。”
她說的親暱又自然,惹得衆人也紛紛出聲,想看一看尤子倩的賀禮。
尤老夫人彷彿沒聽出來一般,笑呵呵的一擡手,身邊的大丫鬟心領神會的把錦盒打開,拿出一副裝裱好的畫卷來。
畫卷緩緩打開,是一副觀音拈花圖,不同的是,那觀音閉着眼,五官卻與尤老夫人很是神似。
這畫筆意精巧細膩,畫中的觀音傳神的很,彷彿就是尤老夫人一般。
廳裡衆人紛紛驚歎,誇着尤子倩的才學。
尤老夫人似是對這份賀禮喜歡的不得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臉上的笑越燦爛:“我這羣孫輩重孫輩裡,倩倩算得上其中翹楚了。這份賀禮我喜歡的很。”說着,她又喊來管事婆子,“……去把這幅畫掛到小佛堂去。”
這就是在衆人面前給尤子倩做臉了。
花廳裡還有不少尤家其它房的姐妹,聽了這話,臉色都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然。
方菡娘聽到後面有人在那嘀咕:“這還給尤子倩臉上貼金呢?”
“大概是尤子倩近日來開始議婚了吧,自然要先把聲勢造起來。”
“看這樣子,整出這副聲勢來,不惜踩着府裡其她小姐來捧尤子倩一個,尤家所謀不小啊……”
“難道真像徐文嬌說的那樣,他們看上的是那位公子?……”
後面嘰嘰喳喳的,方菡娘聽了垂下眼眸。
這些人大概是不知道姬謹行真實身份。
不一會兒就開宴了,宴席別出心裁的設在了花廳的另外一側,那一側更廣闊開闊些,適合飲酒坐席。
因焦氏懷着孕,帶來的幾個姑娘年齡又不是很大。她們這一小桌,便沒上果酒,喝的都是一些潤肺的清湯。
用過宴,不少夫人就紛紛告辭了。
不少人告辭前還跟焦氏約了時間相互走動。
焦氏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方菡娘。
今兒這席上,真正受益的,看着像是尤子倩,實則應是她這個繼女。
殊不見,今天有多少夫人表達了對他們焦家的善意了?
只是可惜的很,方菡娘她……
焦氏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來。
因着尤老夫人有午睡的習慣,宴席過了,就由丫鬟們攙扶着去休息了。剩下還未走的客人,由尤府幾位少奶奶接待。
尤府幾位少奶奶聽說都是尤老夫人親自挑選的,個個長袖善舞的很。
剩下的客人不是跟尤府本身帶着親戚,就是尤府的通家之好,自然都好說話的很,幾位少奶奶招待的也很是輕鬆。
爲了給老夫人賀壽,園子中央紮了個戲臺子,一直在那咿咿呀呀的唱。焦氏不愛這一口,嫌戲曲的腔調聲聽了耳煩,便由白二奶奶陪着,避開了那戲臺子,去了湖邊散步。
焦嫣容不耐陪着大人,又撒丫子去跑着玩了。方菡娘方芝娘兩個當姐姐的很自覺,跟在焦嫣容身後去了。
主要也是怕焦嫣容這個小冒失鬼闖禍。
白二奶奶挽着焦氏的胳膊,同焦氏在湖邊走着,見四下無人,悄摸摸的問焦氏:“我那太婆婆可是看上了你家的菡娘?”
焦氏在白二奶奶面前向來也不必去裝什麼賢良大度,有點糾結的點了點頭。
白二奶奶一見焦氏這神色,就有些急了,輕輕的拍了拍焦氏的胳膊:“姍姍,你這還有什麼好糾結的?你是沒見那位公子的氣度風華,說句不害臊的,要是我年輕個十五歲,我肯定也是去貼那位公子。”
焦氏被白二奶奶逗笑了,嗔道:“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正經?”
“哪裡不正經了。”白二奶奶白了焦氏一眼,“看在咱們手帕交的份上,我可悄悄告訴你了啊,那位公子身份來歷絕對非同一般。不然我太婆婆也不能這樣患得患失的,怕倩倩不保險,再添上個菡娘。”
“不一般”恰好掐中了焦氏的死穴,她咬着脣道:“你是不知她的性子,別看她面上禮儀俱全讓你挑不出半句毛病來,實則那心裡啊,着實張狂的很。若還嫁的這麼好,我怕家裡往後就沒有我跟嫣嫣說話的份了。”
一想到方菡娘竟然能嫁京中的貴人,焦氏不甘心的很,覺得自己被那死去的阮氏壓了一頭。
“你這死腦筋!”白二奶奶勸道,“若她嫁的好了,拉扯你們焦府一把,這纔是正理啊。到時候她給那位公子做了侍妾之後,憑她的樣貌,定然會深受寵愛。到時候給嫣嫣找個頂好的夫家,不比什麼都強嗎?”
一說到焦嫣容,焦氏就像茅塞頓開了一樣,臉上的猶豫之色也退去了不少:“你說的對。我回家就跟我們老爺好好說道說道去。”
白二奶奶滿意的笑了。
再說那邊,方菡娘方芝娘追着焦嫣容在園子裡亂逛,焦嫣容沒跑幾步,就覺得無趣的很,反過身來不高興的瞪着方菡娘方芝娘:“你們跟着我做什麼?”
方菡娘笑眯眯道:“嫣妹妹,你可知有些柺子會潛到別人家中,妝成下人的模樣,拐騙一些閨閣小姐出去賣掉?”
焦嫣容驚得張大了嘴巴,驚疑不定的看着四周。
“……”方芝娘看了方菡娘一眼,語氣有幾分無奈,對焦嫣容柔聲道:“嫣妹妹,這邊園子大的很,我同大姐也是怕你迷了路,或者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不該去的地方?”焦嫣容聽方芝娘這麼把話題一岔,臉色也好了幾分,她左看右看,“哪裡?”
方菡娘毫不懷疑,說了不該去,接下來這個調皮的小丫頭就會偏偏去那些不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