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早點遇到你的話......”
沒了?
林穀雨翻來覆去地看了一眼,眼神微微轉悠着,緊抿着脣,握着手裡的信。
西村。
陸子煜一襲輝色衣衫,狼狽不堪地半靠在的牆壁上,望着湛藍的天空,擡手捂脣輕咳了幾聲。
瘟疫從來都是霸道的,不管你是誰,只要染上就逃不走。
來這裡半個多月,可是他沒一點頭緒,別說照顧好那些病人,現在他自己都染上了疾病。
“陸大夫。”一個六歲的孩童走到陸子煜的面前,緩緩地蹲下身子,雙眸噙着淚望向陸子煜,帶着哭腔地問道,“我娘好像不行了!”
說來也奇怪,這個瘟疫似乎對小翠沒有任何的影響,小翠一家人得了瘟疫,就只有她自己一直好好的。
陸子煜從一旁的地上撿起木棍,支撐着身子,勉強地站起身來。
他走過那麼多的地方,治好過許多瘟疫,現在他就要死在的西村,心裡說不出的淒涼。
“帶我去。”陸子煜嘴脣蒼白,眼圈發黑,吃力地說道。
他現在站起來都已經很費勁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死了,就不會覺得心痛了,也不會再用忙碌來麻痹自己的內心了。
他從一開始就輸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一定將最好的給她。
他是大夫,卻不能給自己開一副後悔藥。
小翠扶着陸子煜,一雙漂亮的眸子擡眼認真地望向陸子煜,“陸大夫,他們說,你也病了?”
“恩。”陸子煜嗓子難受地要命,聲音沙啞,就像是枯黃的樹葉在地上摩挲過的聲音一樣。
聽聞陸子煜這麼說,小翠的眼圈發紅,可憐巴巴地望向陸子煜,哀傷地問道,“那我們都會死嗎?”
村子的墳頭越來越多,小翠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給每一個墳頭面前送上一朵野花,看着不斷增加的墳頭,小翠的心裡越發的難受。
“我們可能會。”陸子煜聲音沙啞着,疲憊地說道,“或許你不會。”
“娘說,大家都死的話,她讓我一把火燒了,燒了整個村子,”小翠說着,眼圈泛紅,帶着哭腔地說道,“娘說,讓我也死了,這樣瘟疫就不會傳染出去了。”
陸子煜聽聞小翠這麼說,心中淒涼,卻沒有在說什麼。
如果小翠沒被燒死的話,也會被外面那些的士兵殺死的。
即便是她沒有得病。
池國公府。
林穀雨將手裡的信放到一旁,一臉認真地望向池航,緩緩地說道,“池航哥,我想去西村。”
“陸子煜已經沒有辦法治好那些人,你去了,不是送死是做什麼?”池航有些不滿地說道,家裡還有那麼多的孩子,她現在去那邊做什麼?
如果那些人只是受傷了,林穀雨去幫忙,池航不會說什麼。
如果那些人得了天花的話,她過去幫忙,他依舊不會的說什麼。
可是西村的人是染上了瘟疫,瘟疫就是老天降下來的懲罰,就連陸子煜去了,也染上了瘟疫,那就說明瘟疫是真的沒有辦法治好,林穀雨去有什麼用,不過就是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聽到池航這麼說,林穀雨請他拿了一口氣,,緩步走到池航的面前,伸手握住池航的手,“我是大夫,遇到病人我自然是要去救的。”
她學的那麼多年的醫,就是爲了救人。
“難道你就不要想想孩子?”池航有些生氣地說道,他知道林穀雨要是決定了的事情,輕易是不會改變的,他們兩個人有個共同點,都是認準的事情忍不住地堅持到底,“戰場刀劍無眼,但是還有生存的可能性,可是瘟疫.......你去了,你能治好嗎?”
“我肯定會盡力。”林穀雨忍不住地頂嘴,“當初咱們村子裡的人得了天花,大家不是都覺得要死了嗎,可是現在我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村裡也沒死多少人?”
池航立即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池航哥,說不定我去那邊還能有辦法救了他們。”林穀雨笑着望向池航,一臉平靜地說道,“在我心中,你跟孩子最重要,只要你們好好的就好了,其他我都無所謂。”
“你就不怕,不怕回不來了嗎?”池航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在他的印象中,瘟疫就是死人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在裡面活着回來。
“不怕,我一定會活着回來!”林穀雨鄭重其事地說道。
池航心裡有絲悲涼,他心裡知道林穀雨是爲了救人才去那邊的,可是如果陸子煜不在那邊的話,她還會去嗎?
這個問題池航不知道,他沒有勇氣問出口。
不管池航再怎麼攔着林穀雨,林穀雨還是帶了足夠的藥材,駕着馬車朝着西山趕去。
池航始終是放心不下的林穀雨,也陪着林穀雨一起去了,不過林穀雨讓池航在外面等着。
池航本來想要跟着進村,但是聽林穀雨說需要他在外面調動藥材,這才按下性子在村外等着。
林穀雨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剛走到村門口那邊,就被一些的官兵攔住了。
“回去,前面的村子染上了瘟疫,換個地方走。”士兵冷着臉,漠然地說道。
“我知道,”林穀雨一臉平靜地說道,心裡有種不好地感覺,望着前面那個安靜的莊子,心裡忍不住地寂寞,“我是大夫,我來給他們看病的。”
士兵冷笑了一聲,“村子裡死了好幾個大夫了,新來的那個大夫也染上了瘟疫。”
林穀雨的眼睛微微一亮,忍不住地問道,“你是說新來的大夫也染上了瘟疫,他是不是姓陸,他是不是還活着?”
“也快死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開始點火燒村了。”士兵有些煩躁的說道,裡面死的人越來越多,以前還能聽到裡面的哭聲,現在連哭聲都聽不到了。
誰也不願意那些人就這樣死了,可是他們這些當兵的也是愛莫能助,能夠做的就是不讓剩下的人進去受傷了。
林穀雨眉頭緊蹙着,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帶來了很多藥材,我去救他們。”
士兵早就看多了林穀雨這樣的人,他們對這些大夫佩服的五體投地,卻不願意再讓多一個人染上瘟疫,一臉嚴肅地說道,“這位夫人,您還是離開的好,這裡不適合你,你若是想要看病,窮苦的人家生病的人多的是,沒必要爲了這個村子賠上你的性命。”
“我不怕,開門,的我進去。”的林穀雨一臉嚴肅地說道,“如果你們不開門,我就硬闖進去了。”
士兵瞧着林穀雨那麼嚴肅的神情,無奈地將門打開了,只能由着林穀雨進去了,無奈地嘆着氣將門重新鎖上。
周圍靜悄悄的,林穀雨拉着馬車,回眸看着不遠處站在樹下的池航,朝着池航招招手,讓他不要擔心。
越往裡面走心越涼,裡面安靜地就像是一個死村一樣。
沒走幾步,忽然間林穀雨就瞧見一個小姑娘手裡抱着野花站在路中間。
那小姑娘在看到林穀雨的時候,身子往後一退,一臉戒備地說道,“這位嬸嬸,您還是早點出去的好,不然染上了瘟疫那就不好了。”
林穀雨的眉頭輕擰着,目光在小姑娘的臉上打轉,“你沒有染上瘟疫?”
那姑娘雖然有些瘦黃,可是看着她臉上氣色正常,應該是沒有染上瘟疫。
“村子裡,就我一個人沒有染上瘟疫。”小姑娘輕抿着脣,哀傷地望着手裡的花,小聲的說道,“嬸嬸,您還是走吧,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村裡活着有多少人?”林穀雨一臉認真地望向小姑娘,緩緩地開口問道。
“三十個。”小姑娘可憐巴巴地說着,想起那些死去的人,心裡更加的難受,耷拉着頭。
“對了,新來的陸大夫在哪裡,你知道嗎?”林穀雨一臉期待地望向小姑娘。
陸子煜也染上了瘟疫,林穀雨心裡忍不住地一疼,輕咬着嘴脣,一臉認真地說道,“能不能帶我去看一下那位大夫?”
小翠握緊手裡的花,微微歪頭,認真地打量着林穀雨,“嬸嬸認識陸大夫?”
“恩。”林穀雨認真地點點頭。
有了小翠的帶路,林穀雨就在一個破舊的房屋的院子裡面看到陸子煜了。
陸子煜身上的白衣早就染上了泥土,頹廢地靠坐在院牆旁邊,臉一直陰沉着,無精打采的樣子。
“陸子煜!”林穀雨瞧見陸子煜這個樣子,都忘記了禮貌的稱呼,直接叫他的名字,飛快地朝着陸子煜走去。
陸子煜緩緩地睜開眼睛,在瞧見林穀雨的時候,嘴角一側不經意的揚起,卻又無力地的垂下。
他開始出現幻覺了呢,竟然又看到了林穀雨。
這一次的林穀雨看起來好真實。
“陸子煜,你怎麼樣了?”林穀雨說着,隔着厚厚的巾帕,伸手去摸陸子煜的額頭。
額頭上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陸子煜猛然清醒,這不是夢,是現實!
身子朝着一旁一歪,陸子煜避開林穀雨的觸碰。
“你怎麼進來了?”陸子煜一臉嚴肅地望向林穀雨,一臉焦急地說道,“你不知道這裡得了瘟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