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瑟身着火紅色的長裙,半邊臉美貌傾城,描畫着精緻的妝容,雙眼眸光流動,半含秋水,令人心蕩意牽。另外半邊臉頰,覆蓋半張精美絕倫的金色面具,上面雕刻着繁複地纏枝蓮紋,毫無一絲違和感,看上去妖異又嫵媚。
蘇錦瑟看着衆人驚豔的目光,心裡那一絲緊張感徹底的消散,臉上地笑容漸深,愈發的容光動人。
蘇越將她帶去的宅子裡,那位神秘的男子,有着一雙巧奪天工的手,他能夠用針在皮膚上繡出栩栩如生的唯美圖案,也能鑄就鬼斧神工的精美面具。
她到底是害怕的,最後一刻她退怯了,選擇面具。
蘇錦瑟撫摸着與她的臉十分契合的面具,看向不遠處的商枝,她勾了勾脣,將左手搭在彩畫的手心,緩緩地朝郡王府而去。
商枝挑了挑眉稍,蘇錦瑟居然沒有事,反而更加光彩奪目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她陷入沉思,蘇元靖的暴怒並非虛假做作,難道是蘇錦瑟叫人背鍋了?
商枝覺得極有這個可能,她望着被護衛攔下的蘇錦瑟,脣邊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枝枝,你看見誰了嗎?”秦老夫人久等不到商枝,掀開簾子看着商枝望向嘉郡王府門口,不禁出聲道:“你要去打招呼嗎?”
商枝轉過身來,巧笑嫣然地扶着秦老夫人下馬車,“我見到蘇錦瑟了。”
秦老夫人臉上的笑容隱去,目光銳利,看一眼門口,冷淡地說道:“我們進去吧。”
商枝頷首,扶着秦老夫人的手臂,與她一起進府。及近府門前,聽見護衛對蘇錦瑟道:“平陽候府有邀請帖嗎?”
蘇錦瑟臉上的笑容一僵,往年平陽候府都有邀請帖,嘉郡王與秦老將軍關係十分要好。今年因爲秦玉霜的事情,家郡王府不再送邀請帖去平陽候府。嘉郡王府地位不一般,郡王妃過六十的壽辰,來的都是達官顯貴,她如何也不能夠放棄這一次的機會!
“我是將軍府的外孫女,今日特地爲郡王妃祝壽。”蘇錦瑟心裡惱恨,面上笑容不變。“你們不若派人進去通傳,就說錦瑟給郡王妃奶奶拜壽。”
文嫺正好走下馬車,聽到蘇錦瑟的話,‘噗嗤’笑出聲,“這年頭賤人不少,就是沒見過這般臭不要的賤人。你算哪門子的將軍府外孫女?不就是平陽候與一個浪蕩寡婦生下的賤種,就連庶出都比不上的野種,也好意思開口說自個是將軍府的外孫女!鳩佔鵲巢,真將自己當做鳳凰!”
蘇錦瑟臉色青白,恨不得將文嫺的臭嘴給撕了。
文嫺冷笑道:“喲,惱羞成怒了?你娘立着牌坊做婊子,她的亡夫看不過眼,顯靈將牌坊給劈了。真是好笑死了,還有臉說是我亡夫感念她的堅貞,只怕要把人給氣活了吧?”
幾位夫人小姐聽到文嫺的話,掩嘴遮笑。
興寧侯府與平陽候府那檔子事,京城裡算是家戶喻曉了,各位夫人小姐拿來取樂的笑話。在外可不敢多說,顧忌着皇后。
文嫺是文貴妃一派的人,文貴妃與皇后向來不對付,文嫺嘲諷蘇錦瑟,未必不是在暗嘲皇后。
畢竟皇后娘娘有眼無珠,錯將婊子當節婦,是文貴妃很好拿捏的把柄。
蘇錦瑟心生怨恨,一口淤血彷彿堵在嗓子眼,吞不下,吐不出。
文嫺看見秦老夫人過來,臉上的笑容更燦爛,她正想開口說什麼,陡然看見秦老夫人身邊的商枝,臉上的笑容凍住,生生止住腳步。
她不再是荊釵布衣的裝扮,時興的嫩綠色長裙,清新脫俗,宛如一朵出水清蓮,清雅高貴。這種清冷氣質仿若渾然天成,你根本無法想象她不過是鄉野的村姑。
只是機緣巧合,解開秦老將軍的對子,她便得到貴人賞識,青雲直上。
文嫺第一次,居然對一個出身不如她的人,產生妒忌。
“都站在門口做什麼?都進去。”秦老夫人發話,諸位夫人小姐看完熱鬧,也便不再逗留,轉身進府。
蘇錦瑟看着秦老夫人,淚水漣漣,“外祖母。”
秦老夫人看都不看她,挽着商枝入府。
蘇錦瑟眼睛發紅,死死盯着商枝與秦老夫人的背影,遠遠地彷彿還聽見他們對她的嘲笑聲。看着將她攔在外面的護衛,心中生出莫大的恥辱,從未有人將她拒之門外過!
這一刻,想要權勢的慾望十分強烈。
終有一天,她要將這些嘲笑她的人狠狠地踩在腳底下!
就這般離開,蘇錦瑟心有不甘,忽然她看見興寧侯府的馬車,臉上揚起一抹柔美的笑。看着從馬車上下來的興寧侯夫人,她乖順地喚一聲,“伯母。”
興寧侯見到蘇錦瑟,詫異一瞬,之前聽侯爺說蘇錦瑟是顆廢棋,不必花費太多的心思。如今再見,比她平時更美豔動人了。
“錦瑟,你不進去?”興寧侯夫人眼底含笑,看着站在門口的護衛,眸光閃了閃,“和伯母一塊進去吧。”
護衛見狀,不敢再攔蘇錦瑟。
蘇錦瑟跨入嘉郡王府,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出人頭地!
——
秦老夫人是特地領着商枝在嘉郡王妃面前過一過明路。
忍冬將秦老夫人與商枝帶到福康院,嘉郡王妃身邊並無一個賓客,她穿着皁色錦裙,一頭雪白銀絲,分明只有六十,頭髮卻是全白了。與秦老夫人同歲,看上去要比她蒼老十歲。
秦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鬆開商枝,坐在嘉郡王妃的身旁,“今日也不見客?”
嘉郡王妃笑道:“我老了,喜歡安靜,太熱鬧,耳邊鬧哄哄的受不住。”
秦老夫人斜睨她一眼,“你才比我大多少?”然後牽着商枝到嘉郡王妃跟前,“這是我外孫女商枝。”
嘉郡王妃聽到外面的傳言,見到商枝的這一瞬,便知道好友也並非一路平順。她看着商枝的目光十分祥和,褪下手腕上的玉鐲子,握着商枝的手套進去。憐愛地說道:“好孩子,這世間繞不過的是血脈親緣。你們還能夠團圓,是老天爺給的恩賜。”
商枝看向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含笑道:“還不快謝郡王妃的賞?”
“商枝謝郡王妃賞賜。”商枝福身謝禮。
嘉郡王妃微微笑一下,看着秦老夫人的眼中有羨慕。
秦老夫人心中嘆息,“老大一家沒回來?”
嘉郡王妃苦笑道:“他們來了又如何?到底是隔一層肚皮,不見我心裡舒服一些。”
秦老夫人不忍心好友晚年悽苦,“當年他們不知感念你撫育之恩,害死雅雅,你顧念着郡王這一息血脈,未對他們趕盡殺絕。等你們彌留之際,這偌大的郡王府也是在他們的手裡,既然是如此,何必讓他們在外面逍遙自在?”
秦老夫人很憐惜嘉郡王妃,與嘉郡王訂下婚約,母親卻突然去世,守孝三年。而嘉郡王的祖母病重,彌留之際希望看見嘉郡王誕下子嗣。嘉郡王妃卻不能與嘉郡王成親,最後嘉郡王祖母做主給嘉郡王身邊送了一個通房,生下孩子之後,便將人送走,而這時嘉郡王妃過門,孩子放在她的膝下撫養。
嘉郡王妃心中雖然委屈,卻也將孩子當做親生撫養,她認爲孩子是無辜的。千算萬算,未料到此子對嘉郡王妃生出恨意,怨憎是她將生母趕出郡王府,害得他的生母慘死。心中生出報復,害死嘉郡王妃的獨女寧雅縣主。
嘉郡王妃眉宇間凝結着哀傷,她的女兒與女婿雙雙慘死,面目全非,那時候雅兒腹中還有六個月的胎兒,再過幾個月便能出生,卻迎來了噩耗,她看着遺體的時候,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事情哪有這般簡單。”嘉郡王妃自嘲地笑了一聲,誰也不知道她多渴望手刃仇人!看到婢女來喚她去宴會廳,嘉郡王妃收斂外泄的情緒,對秦老夫人道:“不說這些事情,這些年都熬過來了,我是過一天算一天,說不定哪一天……”
秦老夫人掩住她的嘴,“不說不說,賓客等着壽星公,我們先出去。”
嘉郡王妃帶着一行人去往宴會廳。
嘉郡王在宴請男客,嘉郡王妃便宴請女客。
嘉郡王妃坐在主位上,各府夫人一個個上前祝壽。
商枝看着神色平靜地嘉郡王妃,臉上彷彿帶着鋼鐵般的面具,嘴邊一絲虛無的笑,置身事外般,接受着衆人的祝賀。
就在這時,宮裡來了賞賜,元晉帝身邊的內侍劉公公。
劉公公滿面含笑,“奴才恭祝郡王妃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然後展開聖旨,宣讀元晉帝給的賞賜。
衆人看見一箱一箱的壽禮往裡面擡,看着郡王妃的表情都變了,衆人都心知肚明,元晉帝向來對嘉郡王夫婦十分的敬重,就連宮裡頭的太后,元晉帝都不會如此費心。無論大小壽宴,元晉帝不會親自出面,但是賞賜卻是少不了。
郡王妃端坐在椅子裡,並未起身接旨,口吻淡淡地說道:“有勞公公跑這一趟。”
劉公公似乎對嘉郡王妃的態度習以爲常,他將聖旨合起來恭敬地放在郡王妃手邊的小几上。
商枝心裡生出疑惑,她忍不住問秦老夫人,“老夫人,皇上與郡王府十分親厚嗎?”
秦老夫人擡手撫摸着商枝的青絲,諱莫如深道:“有的事情遠不能只看表面。”
再多的卻不再說。
商枝似懂非懂,看着外面走來三位龍章鳳姿的少年。
秦老夫人道:“這幾位由左分別是禮王、豫王、襄王。禮王溫潤儒雅,十分守禮。豫王城府深沉,儲君聲望最高之人。襄王最受太后寵愛,懶散閒人。”
商枝一一記下,卻在襄王臉上停留一會,一雙眼睛形似桃花,四周略帶紅暈,睫毛濃長,眼尾稍向上翹,眼神似醉非醉,水波瀲灩,令人心蕩神馳。似乎覺察到商枝的注目,他擡起頭望來,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眼睛仿若月牙,十分妖媚。
商枝看着他異常美豔的面容,精緻的五官仿若精雕細琢,並不顯得陰柔,十分賞心悅目。
禮王、豫王畢恭畢敬給郡王妃祝壽。
襄王十分灑脫隨性,“小王祝郡王妃耳聰目明無煩惱,笑對人生意從容。”
嘉郡王妃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一絲淺笑,招了招手,襄王散漫地走到嘉郡王妃面前,“老祖宗,你要給小王賞賜嗎?”
“好,給你賞。”嘉郡王妃竟真的拿出一個錢袋子放在襄王手中。
“小王謝謝老祖宗賞錢。”襄王樂不可支,朝兩個哥哥露出一抹挑釁的笑。
禮王與豫王臉上笑容不變,眸光卻暗沉下來。
幾位王爺祝壽離開,嘉郡王妃讓人開宴。
商枝與秦老夫人坐在主位這一桌,其他都是各府的老祖宗,全都是人精一樣的人,聽到外面的流言,又看秦老夫人將商枝帶在身邊,不難看出她就是秦家的嫡親外孫女兒。
文伯府老夫人打量商枝一眼,誇讚道:“是個標緻水靈的小姑娘,這通身氣派倒是像你。”
秦老夫人聽這話心裡樂開花,“哪裡哪裡,她可比我強,比我能幹。”
衆人看着安靜坐着的商枝,臉上全都是笑意,心裡如何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反倒是隔壁桌興寧侯夫人道:“這丫頭一身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不知道之前是哪戶人家嬌養着?”
文嫺忍不住插嘴道:“我瞧見她趕着牛車進京,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比咱們府裡婢女穿的還不如。”
李氏狠狠拽着文嫺的袖子,不許她多嘴。
文嫺咬着下脣,她也是剛剛得知商枝既然是將軍府的嫡親外孫女,蘇錦瑟是與她調換身份,自己在身世上的優越感,立即被拉平了。
衆人全都不會說話,等着看商枝的笑話。
有些知道商枝的身份,也等着看戲。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打地洞。有些人心思陰毒,給她再高的身份,也是上不得檯面的。枝枝之前雖然是孤身一人長大,她依舊讓我驕傲。”秦老夫人可不許衆人看扁了商枝,她笑呵呵地向各位介紹道:“前不久白嵩城疫情,就是枝枝給治好的。皇上要給她封侯,枝枝不想要,只得隨意向皇上提出幾個要求。”
大廳裡驟然陷入沉靜,紛紛愕然地看向商枝。
前幾日穿得沸沸揚揚的女神醫,就是秦家流落在外的外孫女?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們爲一點功名掏空心思去鑽營,結果人家輕輕鬆鬆能得到,還嫌棄不想要。
那些家中有適齡男子的夫人,看着商枝的目光頓時熱切起來。
興寧侯夫人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住,陰着臉不說話。
文嫺手指死死捏着筷子,覺得臉上像被打了幾耳光,火辣辣的。
蘇錦瑟看着衆人望着商枝驚歎的目光,眼裡的熱切,令她嫉妒的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
至從張涵嫣與蘇元靖的醜事爆發出來,饒是她有美貌,這些人都對她避之不及。
她看着左邊的空位,手指緊緊地攥着拳頭。
總有一天,她會讓這些人高攀不上她!
蘇錦瑟味同嚼蠟的吃完一頓壽宴,接下來衆人去看戲。便是在嘉郡王府看戲。她帶着彩畫往男客那邊走,目光緊盯着豫王與禮王,心中偏向豫王,他是幾個王爺中,最有可能做皇帝的人。
“彩畫,你去打聽一下豫王……”蘇錦瑟的話未說完,便被彩畫犯上的打斷,“小姐,奴婢覺得您找襄王比較合適。他雖然無緣儲君之位,但是受太后喜愛,皇上也頗爲縱容幾分。禮王、豫王,他們若是做儲君,您的手……”後面的話,彩畫不敢說出口,卻也足以讓蘇錦瑟回到現實。
皇上的女人是沒有瑕疵的,她斷了兩指,即便是因爲算計豫王與禮王上位,也會無緣皇后!若是不能做皇后,男人是不是皇上又有什麼區別?
蘇錦瑟壓下心裡的戾氣,“你去打聽襄王休息的廂房被安排在何處。”從袖中拿出兩顆香丸給彩畫,讓她換掉廂房裡的香丸點上。
彩畫立即去找人打聽。
商枝不放心蘇錦瑟,怕她會做幺蛾子,蘇錦瑟一出宴會廳,商枝跟在她身後面走出來。看着她目光帶着濃烈慾望的盯着禮王與豫王,隨後吩咐彩畫離開。
商枝沉吟半晌,她轉身又進了宴會廳,向秦老夫人打聽,“老夫人,我們等下回府嗎?”
“你有要事?”秦老夫人解釋道:“嘉郡王妃向來不喜應酬,她一直在府中不出門,也不邀請人來府中解悶。每一年二人壽辰的時候,嘉郡王便留賓客一天,用完晚宴纔回去,算作給嘉郡王妃解悶。”
“那若是要休息怎麼辦?”商枝好奇的問道。
“你這丫頭困了?”秦老夫人擔心她日後也需要做主操持宴會,便耐心的說給她聽,“廂房按照身份安排,比如說男眷若是皇子龍孫,東邊爲貴,便安排在東廂房,又按照序齡排位……”
商枝聽後,心裡尋思着,蘇錦瑟要對王爺下手,那麼彩畫會將東西放進東廂房,至於哪一間便不得而知了。
蘇錦瑟心腸歹毒,與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當然不能讓她一飛沖天。
商枝與老夫人說一會子話,表現出對府裡的一切感到很新奇,“老夫人,我能出去看一看嗎?”
“我讓忍冬帶你轉一轉。”嘉郡王妃招來身邊的忍冬,讓她伺候商枝。
“姑娘,您想去哪兒走一走?”忍冬恭敬的問道。
商枝湊到她耳邊問,“我想去荷塘坐一坐,你們府裡的荷塘在西邊廂房嗎?”
忍冬笑道:“荷塘臨近東廂房,不過那是男眷住的,您今日去只怕不合適。”
商枝擡頭看一眼天色,“如今天色尚早,男眷應該還在飲酒,不會那麼早回廂房休息,我們就去那邊稍坐一會。”
忍冬想一會,覺得沒有多大的問題,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一前一後去往東廂房,商枝看着荷塘邊的石頭上有魚食,端起來,往荷塘裡撒一把,錦鯉魚冒出水面奪食。
商枝看着彩畫的身影,對忍冬道:“你去給我端一壺茶,我有些渴了。”
忍冬不放心。
“我不會亂走。”商枝再三保證。
忍冬叮囑道:“姑娘,奴婢快去快回,您別亂走迷路,讓秦老夫人擔心。”說着,便匆匆離開。
商枝放下魚食,藏身在假山後,看着彩畫東張西望,潛進右邊起第三間廂房。
東邊爲尊,右邊爲貴,禮王爲長,豫王爲次,襄王爲幼。
蘇錦瑟的目標竟是襄王!
商枝想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覺得這位王爺被蘇錦瑟玷污,着實可惜了。
忍冬速去速回,端來一壺茶,見商枝坐在亭子裡,鬆一口氣。
商枝喝一杯茶,對忍冬道:“回去吧。”
——
彩畫時刻盯着東廂房裡的動靜。
不知過去多久,她看見襄王頎長挺拔的身影,略帶着醉態進東廂房,匆匆去找蘇錦瑟。
蘇錦瑟正對着巴掌大的洋鏡塗脂抹粉,見彩畫過來,她將鏡子收起來,擡頭問道:“進去了?”
彩畫用力點頭,她心中十分緊張,畢竟大小姐所謀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襄王不認賬怎麼辦?
她將心裡的擔憂說出來,“小姐,如果出現差錯怎麼辦?”
蘇錦瑟幽幽地說道:“我不會允許出現任何的差錯!”
彩畫莫名地不安。
蘇錦瑟不會允許自己失敗,張涵嫣的下場盤亙在她的腦海中,每天夜裡驚醒,就怕在睡夢中被人掐死。
“兩刻鐘後,你帶着人過去。”
蘇錦瑟等一刻鐘,預計着藥效應該要發作,她避開人,閃身進第三間東廂房。
“嘭”地一聲,門在後背合上,蘇錦瑟背部抵着門板,她緊張地深吸一口氣。屋子裡的薰香十分濃郁,香甜的氣息中透着纏綿的味道。
她看見垂落的帳子裡,牀上隱約躺着一個男子,他似乎很難受,渾身扭動着,急促的呼吸在寂靜的屋子裡,十分的清晰。
蘇錦瑟心提在嗓子眼,幾乎想要落荒而逃。手指已經將門板打開一條縫,她想到光芒萬丈的商枝,所有人巴結奉承,而她遭受冷待,身邊的位置都無人願意坐。
她緊咬着牙關,重新將門合上。一步一步往牀邊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
蘇錦瑟告誡自己,只要豁出去,踏開這一步,她就會成爲人上人。
掀開簾子,手腕被滾燙的手掌扣住,大力拽向牀上,她還未反應過來,被一道身軀重重壓在身下,紅脣被堵住。
蘇錦瑟渾身一顫,對接下來的一切心裡非常害怕,她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閉上眼睛,抱着男子的脖子熱情迴應。
一件一件的衣裳從帳中扔出,紛落在地上。
屋子裡溫度驟升,傳出動情而又隱忍着痛苦的聲音,與男子重重的喘息聲。
雲收雨歇,蘇錦瑟無力地躺在牀榻上,等餘韻過去後,睜開眼睛看着手臂上都佈滿的紅痕,身體上的痛楚與不適,並不是那麼的不能忍,反而一顆心完全的落進肚子裡,她彷彿已經看見別人對她阿諛奉承。
蘇錦瑟嬌豔的面容帶笑,媚眼如絲,側身看着身旁的男子,瞳孔一縮,如遭雷劈,她連滾帶爬的往後退,臉上全是惶恐,在掉下牀的一瞬,被一條胳膊樓住撈回去,轉瞬被壓在身下。
蘇錦瑟大驚失色,驚愕地看着眼前男人,目眥盡裂!
她不敢相信與自己顛鸞倒鳳的不是襄王,而是興寧侯府的庶子!
不——
不可能!
她怎麼會和一個庶子攪合在一起!
王爺……應該是襄王的!
美夢破碎,蘇錦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狠狠推開在她身上胡作非爲的男人,雙手發抖,慌手慌腳的下牀,準備在事情沒有爆發的時候逃走。
“嘭”地一聲,門被撞開。
彩畫啼哭地聲音清晰的傳到耳中,“郡王妃,你要給小姐做主,她被襄王給強行擄走……”
蘇錦瑟衣裳都來不及撿,佈滿曖昧痕跡的身體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蘇錦瑟呆了呆,意識到發生什麼,她臉色煞白,驚慌的扯着牀上的被子捂着胸口,卻將牀上的男人暴露在衆人的視野中。
彩畫看着牀上睡得香甜,一臉饜足的張頌,瞪大眼睛,表情愕然。
“小姐!”
彩畫衝進屋子,撿起地上的衣裳披在她的身上,想問這是怎麼回事,到最後卻嚥進喉中,淚水大滴大滴的掉落下來。
她明明是親眼看見襄王回廂房,她纔去叫蘇錦瑟,怎麼就……錯了呢?
彩畫不知道哪裡搞錯了,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蘇錦瑟完蛋了!
嫁給一個庶子,還是張家的庶子,蘇錦瑟這輩子毀了!
彩畫渾身發冷,手足無措。
“美人,你走什麼?剛纔不是很熱情?”張頌一邊說,一邊睜開眼睛,坐起身想要抱着蘇錦瑟親。看到蘇錦瑟那張臉,瞬間清醒過來,他頓時嚇萎了,猛地將蘇錦瑟推開,看着門外的郡王妃,他跪在地上道:“我……我不知道是蘇小姐,我喝酒頭暈,問襄王借廂房休息,她自己跑到我牀上來。”
屋外的女眷背轉過身,捂着眼睛。
張頌手忙腳亂的將衣裳穿上,他跪在地上不敢動。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睡了平陽候的小姐,雖然是個私生女,但是他摸不準蘇錦瑟在平陽候府裡的地位。
蘇錦瑟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着,五臟六腑猶如烈火炙烤,她絕望的想哭。等她走出這間屋子,她的人生將要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與她踏進郡王府時美夢不同,她已經一腳跌入地獄。
彩畫爲蘇錦瑟穿好衣裳,蘇錦瑟撲通跪在地上,“郡王妃,求求您給我做主啊。是這奸惡小人將我敲暈擄來,毀去清白,就該將他杖殺!”
蘇錦瑟眼淚一串串掉下來,面容悲慼,渾身因爲恐懼而顫顫發抖,那樣羸弱嬌怯,彷彿遭受莫大的屈辱。她在心裡憤恨的想着,只要張頌死了,她就不用嫁去張家。
嘉郡王妃轉過身來,目光從二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彩畫身上,“你們已經成其好事,張頌若是將你打昏擄來,至少有一刻鐘,爲何這婢女拖延時間叫我們過來?”
蘇錦瑟感受到嘉郡王妃落在身上的目光彷彿能看見她的心底,頭皮都緊繃起來。
彩畫顫聲道:“奴……奴婢……”
“這婢女口口聲聲說是襄王將你強擄,你又說是張頌,前言不搭後語,不知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亦或是你們主僕兩全都是假話!”嘉郡王妃並不聽彩畫的解釋,早在看清楚屋子裡的情形時,心裡頓時清明亮堂,蘇錦瑟身份轉變,又失去倚仗,病急亂投醫,她便將主意打到襄王身上,陰差陽錯,卻被一個庶子佔去便宜。
蘇錦瑟心底一顫,她狡辯道:“張頌一個庶子如何進的郡王府,襄王無緣無故爲何將廂房借給一個庶子?是他將我擄來,給張頌佔去清白。”
襄王出現在門口,正好聽見蘇錦瑟的話,如遠山霧嵐的眸子裡呈現着訝異,“小王爲何要壞你的清白?因爲你的美貌,讓小王妒忌了?”
這話一出,有的人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誰都不是傻子,張頌哪有膽子強佔蘇錦瑟的清白?她不止是平陽候府的大小姐,也是興寧侯的外甥女,一個庶子強佔張涵嫣所出的女兒,不是在找死嗎?
是蘇錦瑟想要攀高枝,設計襄王,最後反被設計,根本不值得同情。
蘇錦瑟臉色青白交錯,用力握緊拳頭,任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還未說話,便聽襄王道:“張頌是小王的狗腿子,小王輸棋被罰酒,他代小王受罰,飲醉酒了,小王自然要將廂房騰出來給他休息。”稍作停頓,他又繼續道:“除了送張頌回來,小王一直在與皇兄下棋。不論是小王,還是醉酒的張頌,都沒有辦法擄走蘇小姐。你若是得了癔症,臆想着小王擄走你,小王便沒有辦法了。”
蘇錦瑟聽着襄王冷嘲熱諷的話,淚水流得更洶涌,“我沒有證據,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
襄王沒有再搭理蘇錦瑟,只是‘哎呀’一聲,“這屋子裡的薰香好香啊。”
嘉郡王妃面色一變,她看向一旁的商枝,“丫頭,你檢查一下,屋子裡的薰香可有問題。”
商枝檢查香爐,拿着烤一半的香丸,聞一聞,“香丸里加了催情散,若是飲酒的人聞了,便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嘉郡王妃不等蘇錦瑟與彩畫反應,冷聲道:“搜!”
嬤嬤衝上前去,搜查蘇錦瑟與彩畫,在彩畫的袖中搜出剩下的一顆香丸。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嘉郡王妃將藥擲在蘇錦瑟面前。
蘇錦瑟臉上血色盡褪,彩畫這賤人居然把東西留着,是嫌她死得不夠快嗎?!
“蘇錦瑟,你是自作惡,嚐到的惡果,也怨不了人,此事我做不得主,將你交給興寧侯夫人處置!”嘉郡王妃已經讓人去請興寧侯夫人。
興寧侯夫人急匆匆趕來,看到屋子裡跪着的一男一女,快要氣昏過去,這個賤人和她娘一樣下賤,四處勾搭男人!
興寧侯夫人挫着牙齒,壓下心裡的怒火,爲了興寧侯的面子,她也不能不管蘇錦瑟。
“你和頌兒已經有夫妻之實,我明天給平陽候送庚帖,將你們兩的婚事辦了。”興寧侯夫人原來還打算利用蘇錦瑟聯姻給興寧侯府帶來利益,沒有想到這個賤人勾男人勾到張家頭上來,敗壞張家的名聲,簡直和吞了蒼蠅似的。
“不,我不要嫁給他!”蘇錦瑟聽到興寧侯夫人的安排,情緒崩塌道:“我就是死也不嫁!”
她要做王妃的!嫁給一個庶子,她還有活路嗎?
興寧侯夫人冷哼一聲,“不嫁你就去死!”指使兩個嬤嬤,“將這丟人現眼的東西帶走!”
嬤嬤一人抓着蘇錦瑟一條胳膊,拖着她離開。
興寧侯夫人給嘉郡王妃賠禮道歉,“郡王妃,擾您興致了。這不知廉恥的東西,回去後我定好好教訓一番。”
嘉郡王妃很喜歡襄王,蘇錦瑟敢在郡王府行下作手段算計襄王,根本未降她放進眼裡,動怒道:“我等着侯府的好消息。”
興寧侯夫人心裡‘咯噔’一下,蘇錦瑟這賤蹄子就算想死也死不成了!
“一定一定,到時候給您報喜。”興寧侯夫人臉都笑得僵硬,匆匆告辭回府,將蘇錦瑟的事情告訴蘇元靖,未免夜長夢多,三日後將人娶進府。
經過這一鬧,嘉郡王妃讓人散了。
襄王手裡把玩着一張紙條,意味深長的看向商枝。
他自秋水閣離開,打算回廂房休息,有人從閣樓裡扔出一張紙條,他只來得及瞥見一抹嫩綠色的裙襬。這整個宴會中,只有商枝穿着嫩綠色長裙。
襄王得知有人自薦枕蓆,又折回秋水閣,隨從告訴他,張頌在府外等着他去看窯子裡新來的一批瘦馬,便遣人將張頌喚進來,灌幾杯酒,讓人將張頌擡到後窗扔進廂房,襄王則堂而皇之的進廂房,彩畫離開後,襄王便將人丟牀上離開。
襄王將商枝堵在迴廊裡,兩指夾着紙條,在商枝面前晃了晃,“爲何幫我?”
商枝看着樣貌俊美的襄王,往後退幾步,拉開一定的距離,“我在幫自己。”
襄王瞭然,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你在引起本王的注意力?”
商枝錯愕的看向襄王,似乎沒有想到他臉皮如此厚。
襄王皺了一下眉,似有些困惑,隨即淺淡一笑,“你不是問父皇要了賜婚的條件?你覬覦王妃的位置,直接提便是,何必大費周章?”
商枝看着他臉上的笑容,仿若春日的花枝般美好,又如冬日初雪令人驚豔,可惜腦子有病。
她默了默,從袖中拿出一瓶藥,塞進襄王手裡,神情有些惋惜,“腦疾要趁早治。”繞開襄王,轉身離開。
襄王看着手裡的藥瓶,勾脣道:“有意思。”
隨從冷硬地說道:“商姑娘有未婚夫。”
襄王目光涼涼地瞥向隨從,將藥瓶彈進他懷中,“眼拙多吃藥。”
他只是想要看看商枝的目的罷了。
似乎真的只是怕他吃虧?
——
興寧侯夫人直接吩咐嬤嬤將蘇錦瑟押送到平陽候府,用繩索將她捆綁住,彩畫當着她的麪杖斃。
蘇錦瑟的眼睛被滿地的血染紅,耳邊全是彩畫淒厲的慘叫聲,看着她一點一點的嚥氣。
嬤嬤警告蘇錦瑟,“小姐好好等着待嫁,如果婚事出現意外,彩畫便是姑娘的下場!興寧侯府丟不起這個人。”
蘇錦瑟臉色扭曲,蒼白如鬼,她兇狠地瞪着嬤嬤。
嬤嬤不以爲意,對婢女說道:“屋子裡的血不要收拾了,小姐還有兩日出嫁,喜慶喜慶。”
“嘭”門一關,屋子裡只剩下蘇錦瑟一個人。
她躺在牀上,眼睛發直地看着地上那灘血,腦子裡出現彩畫絕望求救的聲音,心裡備受着煎熬。
短短的幾日,蘇錦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不敢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就是彩畫血肉橫飛的慘烈情景。
彩畫淒厲的問她,爲何不救她。
甚至,雙目泣血,向她索命。
蘇錦瑟再也不敢睡覺。
興寧侯府的嬤嬤開門進來,看着蘇錦瑟眼窩深陷,半邊臉色蠟黃而憔悴,拉着她坐在銅鏡前梳妝。
擡手將她臉上金色面具揭下來,卻彷彿和皮肉沾在一起,無法撕下來。稍微用力,蘇錦瑟臉上出現痛苦之色,嬤嬤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爲她在另外半邊臉上妝。
蘇元靖要面子,蘇錦瑟爬上庶子的牀,丟盡他的臉,他默認興寧侯夫人的一切舉動。只提一個要求,一頂轎子將她擡回去,不要大肆操辦。
正合興寧侯夫人的心意,婚禮這一日,她讓張頌去迎親,並沒有宴請賓客,只是開恩讓張頌姨娘院子裡擺一桌。
蘇錦瑟看着普通的四擡小轎,一口牙幾乎要咬碎。
她都這般慘烈,興寧侯夫人還這般羞辱她!
嬤嬤粗魯的拽着蘇錦瑟,將她塞進轎子裡,蘇越突然從府中衝過來,將人攔住。
“住手!”
蘇錦瑟眼底爆發出希翼的光芒,彷彿看見了救星,“二哥,救我!我不要嫁給卑賤的庶子!”
嬤嬤在蘇越面前有顧忌,不敢亂來,只得說,“二公子,這門親事是夫人與侯爺做主的。”
蘇越這幾天被蘇元靖關起來,他聽說今日蘇錦瑟出嫁,嫁給張頌那等沒用的庶子,只知道沉靜在女色中,蘇錦瑟嫁給他這輩子都毀了,他衝出來,攔住蘇錦瑟,不讓她出嫁。
“妹妹別怕,哥哥帶你走!”蘇越滿目怒火,牽着蘇錦瑟的手就走。
蘇元靖聽到動靜走出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做垂死掙扎的蘇越與蘇錦瑟,他沉聲道:“蘇越,過來。”
蘇越憤怒地說道:“爹,錦瑟是你的女兒,娘嬌疼着長大,你就忍心讓她嫁給一個廢物?”
蘇元靖目光沉沉,隱有着薄怒,“你可知她的生母,給你母親下毒,害死你未出世的妹妹?”
蘇越不可置信的看向蘇元靖。
“我最後說一遍,回來。”蘇元靖冷酷無情道:“你若要帶她走,我會將你在族譜上除名,不再是蘇家的子嗣。”
蘇錦瑟心中大驚,她無助的握緊蘇越的手。
蘇越死死瞪着蘇元靖,目光如狼一般兇狠,可他卻無法邁開腳步,腦子裡全都是張涵嫣下毒害他娘。他雖然不喜歡他娘,但是也不想見她去死。
蘇錦瑟心涼半截,她知道蘇越離不開平陽候府,他心裡渴望着爹孃的注目,又怎麼會爲她變成無宗無族的人?蘇錦瑟認清現實,知道蘇越就算猶豫到最後會救她出去,最後也會被蘇元靖手段強硬的壓制,根本沒有能力將她救出去。
蘇錦瑟想到是商枝找出香爐裡的香丸,才讓她不能翻身,她對蘇越說道:“二哥,你別管我了!商枝害我丟掉清白,你替我問一問她,爲何要這般惡毒的對我。”說着,傷心的流下兩行淚水,扭頭鑽進轎子裡。
蘇越握緊拳頭,眼底佈滿無能爲力的痛苦。
蘇元靖不喜歡與他作對的次子,看着他助紂爲虐而不自知,冷嘲道:“你從小到大就如此懦弱窩囊!”
“我沒有!”蘇越青筋暴突,嘶吼道。
蘇元靖冷冷看他一眼,轉身進府。
蘇越幾乎要被蘇元靖不屑的眼神擊潰,他死死的盯着平陽候府幾個字,眼睛漸漸通紅。
他不懦弱,他不窩囊,事情又爲什麼發展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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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拔腿狂奔,想要去看一看秦玉霜,她是不是真的被張涵嫣迫害了!
蘇越跑到將軍府門口,看着商枝從府中出來,他腦海中突然閃過蘇錦瑟的話,蘇越拽着商枝的手,將她推到巷子裡。
“你爲什麼就不肯放過蘇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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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明天讓蘇二哥知道一些真相,期待他的表情。
啊嘞嘞,今天居然寫了一萬一,麼麼噠~親親們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