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之下朝回府。
商枝迎上來,“怎麼樣?”
薛慎之神情凝重,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戰事說爆發就爆發。
“秦老將軍收到信,有眼線潛藏在軍營裡,將作戰戰略圖,邊防圖給了東胡,纔會節節敗退。”薛慎之沒有說的是就連這封信,也是死不少人,才送到秦老將軍手中,“皇上昏迷,如今一直醒不過來,乾清宮被太后把控,禁軍把守,裴首輔也無法入內看望。”
“元晉帝中的毒,並不會讓他昏迷,只會讓他精神失常。如今這種情況,只怕是太后動了手腳。”商枝皺緊眉心,太后將禮王放出來,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薛慎之點頭,“元晉帝昏過去,太后帶去太醫,元晉帝服用的藥有問題。”
“沒有想到太后真的是支持禮王。”商枝感嘆一聲。
薛慎之側頭望向商枝。
商枝解釋道:“那一日廢皇后自盡,想要栽贓陷害我,最後被我禍水東引,構陷禮王。禮王那時候辯解,說他夜裡在太后的宮殿,宮宴之後便去了。我就覺得事情不對勁,表面上太后對襄王疼寵有加,對禮王是不太理睬的,禮王直到宮中下鑰時才離開皇宮,如果只是尋常的去請安,哪裡要留半個多時辰?”
薛慎之不禁搖頭,“襄王早有所覺,太后對他的疼寵不過是一個幌子。他前去安陽府城時,臨行前一日去見太后,太后交代他與禮王友好的相處,並且問他中意哪家的女子。襄王看中的是裴家的,太后並不贊同這門親事。第二日,京城裡傳出禮王與裴家有意結親的消息。”
商枝皺緊眉心,“那該怎麼辦?襄王得到消息,回京了嗎?元晉帝陷入昏睡,對我們並不利,只要將他治醒過來,我們如今受到掣肘的處境,便能夠破解。”
“並非輕易能夠進去的。”薛慎之苦笑一聲,乾清宮只有一條正門,除非硬闖進去。
若是硬闖,只怕太后便會一頂謀逆的帽子扣下來。
“元晉帝醒不來,如今禮王攝政,襄王又暫時不能回京,等回來只怕這天就換了。”商枝想到在邊關的兩個舅舅,憂心忡忡,“他們軍營裡出了奸細,會不會出事啊?”
薛慎之從商枝這句話,想到一個重要的細節。
元晉帝並未甦醒,禮王攝政,而襄王不在京城,太后把控住乾清宮,分明能夠讓元晉帝駕崩,她卻沒有這般做。爲何?那是手裡短缺兵權。
軍營裡出現細作,秦景凌大敗,秦景驍帶去援兵,在作戰圖與邊防圖泄露的情況下,必然是不會打勝仗,他們面臨的結果是什麼?
另指人掛帥與監軍。
奪兵權。
薛慎之神色凜然,若是如他猜測這般,細作便是與太后、禮王脫不了關係。
事情便嚴峻了。
薛慎之當即顧不上換下朝服,往秦家而去。
商枝交代沈秋看家門,連忙跟上去,兩人直奔秦府。
秦老將軍枯坐在前廳,手裡拿着書信,魏寧姿呆呆地回不過神來。
蔣氏坐在一旁垂淚。
商枝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問道:“外祖父,你們這是怎麼了?”聲音裡有着自己也無法覺察的顫抖。
秦老將軍眼底充滿滄桑,他將手中的信放在桌子上,“你外祖母說的對,急流勇退,一家人重要的是平平安安。”
商枝看着桌子上,薄薄的一張信紙,她沒有勇氣去拿。
害怕裡面的內容,是無法承受之重。
薛慎之伸手將信取來,看完信裡面的內容,閉了閉眼。
來遲了。
商枝臉色微微發白,不用看信中的內容,就知道絕不是好的消息。
“慎之,你說給我聽。”商枝手指微微發顫,她雙手交握,卻發現手指冰冷。
薛慎之喉結微微滾動,嗓音沙啞道:“秦二舅,他遭受埋伏,不知所蹤。秦景凌身受重傷。”
他們這是……不給留活路!
商枝極力的保持冷靜,“宮裡有什麼動靜?”
“消息還沒有那麼快傳進京城,消息一到宮裡,那位便會另外指派人掛帥去邊關。”薛慎之覺得他們是一環扣一環,奪回兵權之後,元晉帝便可以駕崩。
魏寧姿突然站起身,“我去魏家一趟。”
商枝覺得魏寧姿出面,並不會有什麼用,整個魏家都是聽從太后的命令,太后要對付秦家,又如何會幫忙?
秦老將軍卻是點頭,然後對蔣氏道:“你也暫時先回孃家。”
蔣氏說什麼都不願意,“爹,我是秦家的長媳,這裡纔是我的家,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與秦家榮辱與共!萬萬沒有相公在前線拼殺,我卻貪生怕死。秦家在一日,我就在這守一日!”
秦老將軍到底是公爹,不如當家主母好勸兒媳。他將目光看向商枝,讓她勸蔣氏。
商枝卻覺得蔣氏不走比較好,蔣氏一走,若當真有什麼事兒,只怕她孃家也會被牽累。
“外祖父,您就讓舅母自己做決定。”
秦老將軍嘆息一聲,他起身往前院書房走去。
蔣氏擦一把淚水,哽咽的向商枝道謝,“枝枝,謝謝你能體諒我。待這場戰事平息之後,我就勸你舅舅解甲歸田。”
秦家是懷璧其罪,手裡若是沒有兵權,也就不會遭受無妄之災。
商枝抿脣道:“這秦家的榮耀是血淚掙來的,招來禍事的是這個兵權,若是將兵權上交,就不會生出禍端。”
蔣氏咬着牙根冷笑,“我們豁出去性命與敵人對抗,爲的就是給百姓一片安寧,可當今又在做什麼?我們不但要對抗外敵,還要防範上位者。誰想做這狗屁將軍,就給誰做去!”
商枝知道蔣氏是恨極了,方纔不顧端莊,只是太后的作爲,的確讓人生恨。
“舅母,您放心,大舅二舅吉人自有天相。”商枝安慰蔣氏。
蔣氏點了點頭,只能這麼想,這麼去安慰自己。她始終相信,他們會平安歸來!
商枝陪着蔣氏,薛慎之與秦老將軍去書房,日上三竿,在秦家用完一頓飯,他們才離開。
——
魏寧姿回到魏家,管家驚訝地說道:“姑奶奶,老太太還派人去秦家接你回來小住,沒有想到您竟然回來了。”
魏寧姿點頭,然後直接去找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正在與魏老太爺說話。
“秦家恐怕躲不過這一劫了,寧姿不該嫁進秦家,好在秦老夫人死了,他們在守熱孝,還沒有圓房,咱們家給秦家送一封和離書,將寧姿接回來。”魏老夫人不想與秦家有任何的牽連,魏太后顯然是要對付秦家。
魏老太爺很不贊同,“秦家遭難,寧姿更應該在秦家,你這一腳將秦家踢開,讓別人怎麼說咱們魏家?你別老糊塗,敗壞寧姿的名聲。”
魏老夫人氣得仰倒:“我是爲她好,爲她做打算!你姐是要害死咱們寧姿,她早就想對付秦家,惦記秦家的兵權,她還將寧姿往秦家送,安的什麼心?”
“你住嘴!”魏老太爺被魏老夫人說的急眼兒,“太后豈是你能編排的?”
魏老夫人心中生恨,哪管太后是什麼身份?
“她這是在忘本,當初若不是魏家,大把給她送銀子,她能有今日的地位?你這個窩囊廢,這魏家是給你當家做主,你卻將實權交給她!她現在坐在太后的寶座上,宮裡是她說了算,哪裡管咱們家的死活?但凡她念着一點姑侄感情,就不該將寧姿推進火坑!”說起這件事,魏老夫人滿腹怨氣。
魏老太爺也理虧,只能悶聲不吭,低着頭,由着魏老夫人數落。
魏寧姿在門口站了一會,直到魏老夫人消聲兒,她才走進來,給魏老夫人與魏老太爺請安。
魏老夫人聽見婢女在給姑奶奶請安,愣了一下,轉頭就看見魏寧姿走進來,臉色變了變,“你來多久了?”
“全都聽見了。”魏寧姿在魏老夫人對面坐下,示意婢女將茶杯放在小几上,“娘是想要我在秦家危難時與二爺和離,免得他身首異處的時候,我變成一個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