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沉甸甸的包裹,我又順着原路返回,來的時候就不好走,回去的時候還揹着這麼大的包袱,那就更別說了,行路難,難於上青天,古人果不欺我。
我再一次肯定,老爹把大路修的那麼繞彎,絕對是在戲弄那些文武百官,朝中多有人知道堂堂的宰相大人在都城附近有所宅院,不知道爲什麼非常喜歡到那裡小住幾天。所以,百官不管是爲了公事還是私事的,要到這裡找宰相,都會從大路過來。因爲宰相不希望周圍的人知道自己住在那裡,所以那些官員們都會乘坐小車前來拜訪,而且穿的都很普通,越普通,宰相越樂,事情越好說。
我倒是覺得父親大人就喜歡看屬下像扮丑角一樣娛樂他,朝中官員都知道宰相大人耳目衆多,就是有心在周圍置房比鄰而居,也不敢真的買,要是惹火了宰相,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被無緣無故的撤職查辦了。看着他們明明坐不慣硬板車,還花費很大的時間前來,父親總會樂上一陣子。不過,我覺得這裡面他故意整我的成分也是很大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路的邊上,我放下包裹,舉目四望,希望馬上有輛車子路過進城。擦擦頭上的汗,看看鞋底下沾滿的泥,實在不敢恭維這地方的路有多好,看來這雙鞋只有兩個下場了,一是我辛苦些,把它洗乾淨,二是乾脆扔掉,雖然我因爲受約定的制約,生活費很少,可是我還是比較偏向第二種選擇,實在太難洗了。
正想着,一輛馬車就過來了,看樣子上面的人還不多,馬車伕應該會讓我半路搭車的。招招手,他果然聽了下來,清俊的面孔,雖然穿的比較破爛,可是還是遮掩不住他自身的光彩。這樣的長相當個馬車伕實在是浪費了,雖然我不是以貌取人的花癡女,倒也真的認爲憑這人的長相,到城裡找個更好的工作是不成問題的。
“小姐,你要上車進城?”很清亮的嗓音,再加上兩分。
“什麼小姐,我也不過是這的農戶家的孩子,進城有點事。”身攜鉅款,絕對不能誇富,我很窮,非常非常窮的,家裡窮的只能拿出銅板一包,想到這裡,我又怨恨起紅翼,既然想幫忙,他連個下人也不派,就算不幫我拿,陪我走到學院門口也好呀,真的不怕我一個女孩子拿這麼多錢在路上被人搶了呀!
把包裹從地上拿起,馬車伕下來了,“我來幫你吧!”好心地就想伸手幫我放到車上。
“不用,不用,”我連忙躲開他的手,看見車上的人和他奇怪的眼神,馬上亡羊補牢解釋,“我是農村孩子,力氣大,這點重量還不成問題。”
“噢,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裡面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呢,你怕我弄壞了。”馬車伕的說法嚇我一跳。
“怎麼可能,我會帶什麼值錢的,要說值錢,可能就數裡面的幾塊石頭值錢了,那是我家祖傳的壓泡菜的石頭,是當家人的象徵。”
車上的人鬨堂大笑,“這個小姑娘真有意思,幾塊石頭也當寶,還真怕我們搶了她不成?”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據說想要泡菜治的好,上面的壓它的石頭也是選的很講究的,既然是祖傳的,估計那石頭上早已經浸透了泡菜的味道了,小姑娘說這個值錢,也不算誇張。”有人解釋着,聽得我都汗往下淌,只是以前看見鄰居家拿石頭壓泡菜罈子,就隨口說說,誰知道還有這麼大的學問。
“嘿嘿,這位大叔真有學問。”只好裝傻笑了。
“不過,既然拿石頭當傳家的象徵,小姑娘家一定是祖傳的手藝了,肯定不錯,你家肯定在城裡有賣泡菜的攤子了,說說,有機會我一定捧場。”反正還有段時間才能到城裡,又有人拿我拉開話題。
“這個,小本買賣,不值得一提,嘿嘿,小本買賣而已。”謊話越說越大,我真怕他們再問下去,堂堂宰相府也算是祖傳做泡菜的小本買賣的話,估計這天下就沒有商號店鋪了。
看我不願意說下去,本來也就是旅途中說個樂,解個乏而已,同車的人天南地北的瞎扯着,就在戰戰兢兢中,我懷抱着一包錢終於回到了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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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學院不遠處下了車,生怕別人起疑,雖然都知道聖迷亞學院是招收平民生的,可是還是大多數人還是認爲能上聖迷亞學院的就是有錢人,大貴族。我的身份可以說是有錢的大貴族後裔,可是我現在是個窮人,經不起別人打我的主意,搶我的救命錢。
學院門口已經是人比較多了,門口一堆一堆的,有送親友的,也有談戀愛的,大部分是本學院的學生。不過,太陽一出,誰與爭鋒?我的出現立馬讓現場所有明星變成了昨日星辰,我好像就是身披萬丈霞光似的,光芒四射,先是一兩個回頭看我,接着更多的人受到感染,簡直就像是在朝聖。
齊刷刷的眼睛盯着我,有不知道的人連忙打聽我是誰,在萬衆矚目中,我抱緊了懷裡的包裹,低着頭向門裡大步走去。我想,這時候我真的表現的很像一般平民了,沒辦法,一文錢絕對能讓逼死人,從小就被父親當成玩具,爲了配合他那層出不窮的花招,美其名曰“挫折考驗”,說什麼,達官顯貴的子女都太嬌慣了,應該體驗一下不同的人生,他作爲百官之首,應該以身作則。
接着,我的苦難日子就來了,經常會發現自己一覺醒來被扔到不知名的地方,好點的話,身上還有點錢應急,有次他異想天開,把我扔到了乞丐窩裡說是讓我體驗一下最憑困的生活。幸好,他的興趣來得快,去的也快,我經常是在一個地方沒呆幾天,就被接回去了,最快的紀錄是半天。
紅翼總向我邀功,說是他爲我說盡了好話,宰相大人才把我趕快接回來的。我實在是不太相信,依父親的性子,八成是又想到了別的點子,不過,幸虧他還記得我是他的女兒,沒把我忘在外面不管了,真要等我闖出個大事業才能跟他相認,要是真到了這個地步,我說什麼也不會認他的,就算他再富有。
後來年齡大了,才發現自己就是想走丟都很困難,我到的地方一定會有父親的眼線,隨時報告我的動靜。他們有時候真是夠冷血的,有一次我餓得要命,就是一文錢的饅頭我也買不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再餓,我身爲宰相之女的身份也讓我做不出來偷竊的行爲,而且還是有人盯着的時候,我要是真敢這麼做,父親一定會變本加厲的懲罰我。那些人就這麼看着我餓到暈倒,實在是有夠狠心的。
穿過人羣,雖然不敢擡頭,可是心也放下許多,這麼人來人往的地方,總不會有搶劫的了,我終於可以有驚無險的把錢交給房管了。
“她就是打傷亞霖的女孩呀!”離學院十幾米遠的地方,剛纔的那個馬車伕遠遠地看着聖迷亞學院的大門口的盛況,直到人沒了影子才轉身揮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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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銘哥,你打探的怎麼樣,感覺到什麼了嗎?”回到臨時住處,一進門就被人抱住。
低頭一看,就知道是這個坐不住的昕婷,放下馬鞭,在桌邊坐下,“我還不能確定,可是我實在看不出來她有哪點像青舞?”青舞可是膽大的很的,絕不像那個小丫頭畏畏縮縮的,生怕惹事似的,青舞可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角色。
“那麼說,真的就是羽琅的後代了,甚至有可能她就是羽琅的轉世。”羽昕婷下了結論。
“不能輕易就下結論,事情還沒有確定,不要隨便就把事情說死。”到底是年長許多,羽英銘不同意早早定論。
“那麼英銘哥,你看她到底像青舞多些,還是像羽琅多些?”一旁休息的羽諾誠也發話了。
“要是這樣來說,我看還是羽琅的性格多些,特別是她看人那有些狡猾、算計周圍不利因素的樣子,跟我記憶中的羽琅十分相似。”回想當年,雖然已經模糊了很多,可是給人的印象還是深深刻在腦海中的。
“那就不會錯了,她絕對是羽琅的後代。”羽昕婷很肯定地說。
“昕婷,這樣太武斷了。”
“這樣吧,英銘哥,我們化裝成學生去接近她,這樣能瞭解的就更多些,更有利於作判斷。”羽諾誠沉思了一會做了決定。
“嗯,也好,你們小心點,記住,不要輕易動手。”一時半刻也沒有別的辦法,羽英銘同意了他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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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都在雨彤懷疑的眼神中度過,按她理解,我應該一時之間弄不到這麼多錢的,可是交上的錢確實是一文一文的銅幣,上面的污垢恐怕是存了很久纔拿出來的。看來紅翼這招確實高明,不但整到了我,我還要謝謝他的先見之明。房管很滿意我在規定時間內交夠了賠償金,也沒有給我記過,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
日子一天天過着,同學們的眼神也不再總是盯着我看了,新聞久了,終是要被新的話題所取代,現在最流行的新聞就是,學院又有新生報到,據說是兄妹倆個,妹妹長得嬌悄可愛,深受男生們的歡迎。哥哥則是清秀俊逸,斯文有禮,文質彬彬,風度翩翩,行如清風拂過,坐似青山靜懷,言談舉止無疑不透着大家風範,說話是字字珠璣,不要以爲我有這個閒工夫去八卦,實在是宿舍裡有人春心蕩漾了,這次可不是雨彤那個高傲女,而是柳馨瀾這個害羞的小姑娘情竇初開了。
一天八遍在我耳邊訴說,今天諾誠同學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情,哪位大家閨秀對他深表好感了,他是怎麼十分紳士的拒絕了對方,還不讓人家顯得難堪,幾日下來,我就是不想知道這位諾誠同學的豐功偉績都不成了,而且最過的是,我們的柳馨瀾小姐只敢暗戀人家,不敢光明正大去爭取,所以就可憐了我的耳朵,傾聽她的心聲了。
最希奇的就是,這麼好的貨色,雨彤那個愛攀龍附鳳的人,竟然表現得毫不感興趣,難道是她一夜轉性子了,不對呀,她還是追着貴族班的男生跑呀,估計是認爲競爭對手太多了,自己實在沒有把握脫穎而出,不如退而求其次,機會還大些。
好不容易捱過了兩堂課,我困的直打哈欠,沒辦法,昨天晚上被小姑娘倒了一晚上幻想,今天實在是沒什麼精神上課,我能撐到現在,沒在課堂上睡着,絕對是給老師面子了。
無精打采地走着,不想跟着下課的人潮擠,我走了旁邊的小路,雖然遠點,但是人比較少,環境清幽,絕不會出現擁擠的場面,因爲大家都知道這是老師們下課走的道,誰要是不小心擠着哪位老師了,對方只要在你的功課上加點壓力,就夠你受的了,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你功課不好總不是老師的責任。所以,大家都對這條路敬而遠之,就算跟老師不親,寧可擠些,也別有機會得罪哪位。
走着,走着,我有大了一個哈欠,“嘭!”頭痛了起來,不用想,肯定是撞到什麼了,老天保佑,就算是撞到樹了,我也認倒黴了,千萬別撞到哪位老師。
“這位同學,你沒有事情吧,對不起,我沒看路。”清雅的聲音不用看也顯示着對方是個帥哥。
揉揉腦袋,“沒事,是我不對,我撞到你了。”一擡頭,瞌睡馬上飛走了,真的是大帥哥呀,清秀俊雅絕對不誇張,不知道爲什麼,腦子裡閃出柳馨瀾的描述了,一定是最近聽得太多了,產生了幻覺。
“同學,你真的沒事?”對方顯然不相信。
“我是真的沒有事情,諾誠同學。”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他就是諾誠。
“你認識我?”顯然我猜對了,諾誠看着我,“請恕我失禮了,我好像不記得你的名字了,能否重新告知。”
果然是斯文有禮,“不用了,其實還是我的錯,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笑話,要是撞壞了學院的偶像,十個我也賠不起,那些女生不把我生吞活剝了纔怪,還留下名字,豈不是找死嗎?
看着跑遠的女孩,諾誠的嘴角露出一點算計的笑意,“可見到你了,蘇夢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