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都巫兇從懷中一個接一個的掏出來了皺縮的人頭,一共數量是足足九個,然後將其擺放成了一個大圈。
隨着第一個人頭的出現,周圍便是有陰風陣陣,不停的徘徊縈繞,等到了九個人頭擺放成了大圈過後,樹林當中的陰風甚至是將地上的落葉都吹得稀里嘩啦起來,紛紛飄飛,很快的就露出來了下方的地面。
原來在九個人頭的下方,並不是泥土,而是一大塊平滑若鏡的墨綠色岩石,少說也是有百來個平方,岩石上更是雕刻有各種的圖案和符號,看起來似乎是雜亂無章。而接下來那幾名人牲就被按倒,然後殘忍的割開了喉管。
此時這些人牲已經是被灌入了各種的藥物,已經是變得渾渾噩噩,看起來都神志不清,雖然遭受到了割喉這樣的慘事,除了趴在了原地抽搐之外,居然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了。
接下來,這幾名人牲的鮮血便開始汩汩的流淌向了那塊擺放人頭的墨綠色岩石上,此時就能發覺,這墨綠色岩石上面雕刻出來的圖案符號就相當於是起到了溝渠一般的作用,迅速的將鮮血導引向了旁邊的乾癟人頭。
而這九個縮小的人頭看起來也不是被隨意擺放的了,而是恰好放在了鮮血匯聚的地方,將那些流淌的鮮血迅速的吸收到了內部,這些縮小的人頭也是開始迅速的膨脹了起來,漸漸的表情也是顯得相當的猙獰兇殘,甚至雙眼當中也是閃耀出來了殘酷無比的光芒,彷彿生命的能量重新恢復到了它們的體內。
緊接着,就連周圍的陰風也是開始改變了方向,從胡亂吹拂的亂風。改變變成了打着旋兒的小小龍捲,這時候就看到了十來個一人高的小型龍捲風在樹林裡面呼呼的颳着,就這麼懸停在了空中一動不動。端的是令人覺得有些瘮人得慌。
等到足足殺死了十三名人牲,九個人頭纔算是徹底的吸飽了鮮血。已經是變得若南瓜大小一般,看起來格外的兇惡猙獰,不過看錶情卻彷彿是懶洋洋的,彷彿是吃飽喝足了要睡覺似的。
緊接着,都巫兇的弟子便開始小心翼翼的走上去,儘管使自己處於這些詭異的人頭的後方,不與之正面相對,然後才朝着這些人頭上小心翼翼的灑上一些白色的粉末。林封謹之前還完全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小心翼翼,不過,隔了一會兒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因爲一名弟子在試圖撒粉末的時候,忽然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咳嗽立即就驚動了面前的這隻人頭,然後便是以驚人的速度轉了過來,對準了這名弟子吹出了一口灰色的霧氣,緊接着這名弟子就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
林封謹當時注意力就集中在了這名弟子的身上,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爲這名弟子在倒下的那一瞬間,便是已經失去了心跳和呼吸!那一口灰色的霧氣,居然有着如此變態的威力。能殺人於無形當中!
隨着所有的人頭被撒上了那白色粉末,漸漸的就見到,這些人頭本來懶洋洋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而痛苦起來。緊接着,他們的五官開始扭曲了,在大口大口的朝着面前的石板嘔吐出來了大量黑褐色的液體,看起來就像是石油一樣,並且這空氣當中也開始散發出來一種酸酸的味道,十分詭異。
這時候,旁邊的都巫兇便出場了,他此時已經是袒露着上身,露出來了枯瘦的身體。皺縮的皮膚,胸口掛着一串雞爪子做的項鍊。頭上戴着藤蔓編織的花冠,他開始大聲吟唱着林封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非但如此,整個身體都在以一種奇特的節奏和步伐行走跳躍着,這應該就是巫兇特有的祈舞,是從祭祀祖先和祈禱雨水的儀式當中演變過來的。
隨着都巫兇的祈舞,那塊墨綠色岩石的中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小洞,那九個人頭嘔吐出來的液體,便是形成了漩渦狀,迅速的朝着裡面流淌了進去,同時這墨綠色的岩石上也出現了一層霧氣,漸漸的變得朦朧了起來,似乎當中隔了一層無形的毛玻璃似的。
林封謹忽然有些吃驚的道:
“這,這氣息,難道是要溝通九幽?”
在傳說當中,一直都認爲上有九天,下有九幽,九天之上是仙人的居處,而九幽當中,則是代表了未知而神秘的冥土,隨着那些嘔吐出來的液體慢慢注入,忽然之間,空氣裡面多出來了一種奇怪的連續聲音,就像是有人反覆的在用指甲撓着木頭一樣,聽了讓人都要生出來雞皮疙瘩。
過了一會兒,就見到從那墨綠色的岩石小孔當中,居然爬出來了一條筷子粗細,身上長滿了線足的詭異蟲子,這蟲子看身體像是蜈蚣,可是卻長着一個類似人的腦袋,還從嘴巴里面吐出來了長而尖細分叉的舌頭,貪婪的舔舐着嘔吐出來的那黑色物質。
不過,這蟲子的周圍,則是依然被那一層彷彿是透明毛玻璃的霧氣保護着,這種蟲子叫做死蜈蟲,乃是生長在九地之下的幽蟲,與地面的蟲豸類貌似類似,其實卻是截然不同的東西。此時都巫兇施術製造出來的,就是保護在了死蜈蟲周圍的那一層朦朧之霧。
這東西又叫做陰之霧,對於地表的任何生物來說,可以說都是劇毒,其本質卻是模擬出來了死蜈蟲生長在了九幽之下的環境,起到了保護的作用。
經驗豐富的漁夫都知道,很多深水深海魚類,一旦被打撈了起來之後,可以說是因爲生活環境的變化,立即就會見光死。這種情況同樣也是可以應用在死蜈蟲的身上----它生活在了九幽之下,與地面的環境也是迥然不同,沒有了陰之霧這玩意兒,那九顆人頭嘔吐出來的東西對死蜈蟲的吸引力再大,也是沒有辦法讓它在這地面多停留哪怕是一個呼吸的。
當死蜈蟲吃飽了以後,居然也並不鑽回去。而是在地上翻了個身,看起來對周圍的環境很好奇似的,其實它的心態就彷彿是那種坐潛水艇到水底去觀光的普通人。對自己沒有辦法涉足的地方抱着格外獵奇的心態一樣。
隔了一會兒,這死蜈蟲居然像蛇那樣的將身體盤曲了起來。然後睡着了,那隻人腦袋耷拉了下來,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這時候林封謹見到,都巫兇的渾身上下都有些脫力了似的,在不停的顫抖,非但如此,更是可以聽到他在祈舞的間歇傳來的大聲喘息的聲音,很顯然。他已經是即將支持不住,體力也是瀕臨枯竭了。
林封謹深深的看了一眼都巫兇,但是後者還是在百忙的間隙裡面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能夠撐得住,等到都巫兇的嘴巴里面開始流淌出來了一縷一縷鮮血的時候,這貌似在熟睡着的死蜈蟲終於顫抖了一下,然後,從它的嘴巴當中,嘔出來了三顆綠豆大小的墨綠色珠子!
一見到了這種情況,都巫兇立即如釋重負。一下子就中止了施術,不過那一層陰之霧也不會立即散去,而是在慢慢的消失。癱在了地上的都巫兇已經是說不出話來,一揮手,便是見到一名弟子取出來了一掛鞭炮,頓時就點燃了發出來噼裡啪啦的炸響聲。
聽到了這鞭炮炸響的聲音,那隻死蜈蟲立即就被嚇到了,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一下子就彈了起來,卻又暴露在了地面的空氣當中,頓時又遭受到了重創。它在空中立即開始急速下降,然後一下子就鑽入到了那個小孔當中。瞬間消失不見。
這時候,都巫兇才急切的衝了上去。仔細的朝着圈子裡面眺望着,看他的模樣,雖然貌似相當心急,卻也是十分顧忌那九個變態的人頭的存在,所以不敢貿然進去,隔了一會兒,都巫兇應該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乃是石塊平面上的一小團鮮紅色粘稠液體,便噓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一干人繼續的等待着,直到黎明,天上的太陽出來之後,當陽光照射到了那九個人頭上的時候,這九個人頭便是迅速的乾癟,冒煙,然後縮小成了之前的拳頭大小,那齜牙咧嘴的表情也是重新的凝固在了臉上。
都巫兇恭敬的跪拜了下去,將這九個小小的人頭重新收了起來,這才虛弱的道:
“這九個人頭,又叫做九靈,有許多巫術都要用到它,並且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頭就能將其煉製出來,而是全部都是需要生前具有巫兇實力的人才能煉製的,更重要的是,被煉製的人,還必須心甘情願,否則的話,在煉製的過程當中必然會怨念凝聚,出現恐怖無比的陽鬼!”
林封謹聽了以後也是吃了一驚道:
“那這麼說起來,這九個人頭,都是你們師門的長輩了,否則的話,怎麼會做出這樣大的犧牲?”
都巫兇沉重的點了點頭道:
“是的。”
林封謹不說話了,心中卻也是有些震撼,這纔是傳承啊!
不要看都巫兇這一脈此時似乎已經孑孓凋零,然而僅僅是一件法器,就能看出他這一脈昔日的燦爛輝煌出來,足足九個能夠志願爲宗門貢獻出頭顱的巫兇,這份積澱就堪稱驚人了,你不要看林封謹富可敵國,權傾天下,要叫他短時間內拿這麼一件九靈巫器出來,那還真的是拿不出手。
林封謹見到了都巫兇元氣消耗實在是太大,走路都要人攙扶,他也不是刻薄的人,便是拋了一顆補充元氣的黃芽丹出來,都巫兇也是不客氣,一口就接過了服下,就地盤坐調息,也就是十來個呼吸之後臉上就有了血色,說話的中氣也是充足了許多。
這時候,都巫兇就介紹說,那死蜈蟲嘔吐出來的珠子叫做陰米,用來施展詛咒的巫術效果奇佳,而死蜈蟲平時在九幽深處非常警覺,只會在人間這完全感覺不到敵人氣息的地方會徹底放鬆沉睡,當它被鞭炮聲陡然驚嚇以後,會突然的本能出現應激的防護措施,那就是分泌出來一種特殊的毒液,叫做朱血。
分泌這種毒液就像是海蔘拋棄自己內臟。壁虎斷尾一樣,對本體的元氣消耗也是會造成重創,分泌一次。死蜈蟲至少要一年才能徹底恢復,所以說非常難得。
此時都巫兇的一干弟子已經是將死蜈蟲先前躺臥地方分泌出來的朱血給收集了起來。都巫兇取來了幾味草藥。研磨成了粉末以後,細細的撒在了朱血當中攪拌妥當,取來了一支毛筆,蘸着朱血將其細細的塗抹在了林封謹他們帶來的魂甕金樽碎片上,等到晾乾以後便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成了。”
這時候就能見到,這魂甕金樽的碎片上面,就不時的騰起來了一陣若陰氣若煙霧的東西,在空中凝結扭曲。還要發出了輕聲的嗚咽,彷彿若蛆一般的扭動着,想必魂蛆的名字就是從這裡而來的。
林封謹眼神一閃道:
“這東西怎麼使用呢?”
都巫兇道:
“不用使用,這東西帶在身上以後,自然就會生出奇效,方圓十里之內若是感應到了先輩的骨灰,就會發熱,距離越近熱度越高。”
聽到了都巫兇的話,野豬頓時驚喜道:
“這麼靈驗?”
都巫兇傲然道:
“這是老夫的看家本領,若是都不靈驗的話。只管來砸本門的招牌。”
林封謹也是眉頭一舒,欣慰的呼出一口氣道:
“這就最好不過了,總比之前似沒頭蒼蠅那樣到處亂撞好得多。更重要的是不怕抵賴。”
都巫兇這時候表現得比誰都急,畢竟他體內的沉痾多拖一天,就要蠶食一絲他的生機,他也是急着要拿林封謹手上的赤真丹來治傷,便立即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咱們就趕快動身吧?”
林封謹點了點頭道:
“可以。”
接下來林封謹一行人便與都巫兇自然是上路,趕往了結結寨去拜訪那位喀巫兇,雖然西戎的密林當中存在着諸多的危險,但與林封謹他們同行的既有野豬。瑪紋,還有都巫兇這等名副其實的地頭蛇。因此端的可以稱作是如履平地,天塹通途。
遺憾的是。哪怕是接近到了喀巫兇的住處一里之內,魂甕金樽的碎片也是沒有半點反應,這就決定了林封謹等人註定是選錯目標的了。不過,好在都巫兇還是對方圓千里之內的巫兇瞭如指掌的,所以便迅速的帶着林封謹趕赴其餘的寨子,只是一干人在這茫茫的林海里面日夜兼程,跋涉了整整一個半月,走訪了足足七個寨子,依然是無所得,搞得一干人忍不住心裡面都有些犯嘀咕,在懷疑都巫兇弄出來的這秘術是不是管用呢。
都巫兇自己也是不敢拍胸脯保證,只是告訴林封謹說,他使用的這魂蛆之術確實也並不是無懈可擊的,重點就在於“思維盲區”兩個字上,這就彷彿是現在人們根本就不會在家裡面灑上驅蛇的雄黃等等藥物,因此一旦真的有蛇想要潛入住戶的家中就很容易,但這並不是代表人們就沒有辦法預防蛇進入家是一個道理。簡單的來說,那就是不是做不到,而是沒有想到。
在這樣的情況下,又遇到了一件令人大傷腦筋的事情,那便是野豬身上的詛咒兇之術開始發作了,中招的自然就是瑪紋,她開始被詛咒之力所感染,患上了一種奇特的怪病,一干人都是束手無策,在這樣的情況下,讓瑪紋和野豬立即分開是最好的,但是瑪紋卻是堅決不肯。
因此,都巫兇辨別了一下地勢,便告訴林封謹他們大概在百里之外,自己有一名熟悉的力巫兇就住在那裡,這位力巫兇用畢生的精力來研究詛咒方面,造詣深厚,都巫兇便是建議乾脆過去找他,看他對減緩瑪紋所中的詛咒有什麼辦法。
他的這個提議當然是得到了一致的贊同,林封謹一行人便迅速的朝着這位力巫兇居住的人頭嶺趕了過去。
這人頭嶺乃是因爲山嶺上面有一個奇特的平臺,就彷彿是被前輩大能用神兵斬斷了似的,平臺的方圓至少有數百畝,上面寸草不生,卻是有一個大石頭在這山頂平臺的中央,那大石頭形似人頭,因此就叫這裡做人頭嶺。
都巫兇的這位熟人力巫兇就在人頭嶺的半山上結廬而居,他爲什麼不走尋常路,不像其餘的巫兇那樣住在繁華的寨子裡面接受人供奉呢?便是因爲這裡有一眼苦泉,涌出來的泉水十分苦澀,平常人喝了就要上吐下瀉。
只是這位力巫兇卻是身上有惡疾,大片的皮膚變成了魚鱗狀,痛癢無比,略微一撓便是鮮血淋漓,想盡辦法也是沒有辦法根治,可是用苦泉的泉水煮沸了用來浸泡身體上面的患處,卻是能夠止癢驅邪,能夠讓力巫兇好過得多,因此才定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