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從林封謹的話裡面聽不出什麼疑點來,微微點頭,看着面前的這張海圖沉吟道:
“我們現在是剛剛從上茂出發對吧,嗯,按照這張圖上標記的,一共要停泊四次......每次會停多久?”
林封謹搖頭不耐煩的道:
“我怎麼知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大牧首,我也是個坐船的,你不要拿這種船老大的活計來麻煩我行不行?”
元昊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海圖,忽然對林封謹道:
“這艘船上,忽然少幾個人也是不礙事的吧?”
林封謹道:
“這茫茫大海里面,倘若是陰雨天,那麼東南西北都是完全辨別不出來方向,這時候就需要很專業的人來做這件事了,所以說船長和大副能不動的話,那麼就儘量不要動的好。”
元昊點了點頭,接着便徐徐的走了出去,大概盞茶功夫之後,竟是渾身上下寒氣瀰漫的走了進來,顯然是殺人立威去了,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倍加的溫和,在元昊的身後,大副和船長几乎是像馴順的貓兒一樣俯首帖耳的走了過來,並且身體上還在微微的發着顫抖,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
元昊拿着這張海圖,不耐煩的道:
“我要儘快的到達濟島上面,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
船長也是個識時務的,很快便指點着海圖道:
“回大人的話,咱們這艘船載的貨物並不多,所以只要是老天爺不搗蛋的話,陳莊是可以不去的,廖家堤要靠上去補一個時辰的水,然後就能一路揚帆直接到吳作城這裡休整一天。揚帆直達濟島了。”
元昊看了看,然後皺眉道:
“爲什麼吳作城這裡一定要停靠一天?不走這裡行不行?”
船長惶恐道:
“回大人的話,這委實是沒有法子的。因爲到了吳作城之後,就要直接進黑水洋了。所以一定要做很多的準備工作,比如說是讓水手們休憩一番提振士氣,又比如說現在海里面的海神已經是很不安穩,雖然咱們船上請了真神賜福,但也最好預備一些活牛活羊的祭品。同時,吳作城那裡也是什麼都齊全,賣的草原上的蠻子貨物也還算公道.......好教大人知道,這跑北邊線路上的船隻一共四五百艘。就沒有一艘不在吳作城歇腳的,這是規矩啊!”
林封謹在心中冷笑:吳作城的地利位置若不是如此得天獨厚,乃是銜接南北的必經之地,東海聯軍會捨得不惜十來萬人的血本前來攻打?自己會如此嘔心瀝血?元昊聽了船長的話以後,沉吟了半天道:
“吳作城......聽說這是個草原上的蠻子自己弄出來的城市?”
“差不多是的?”那船長道:
“裡面的人雖然混雜得多,但是說話算數的,確實是那些草原蠻子,其餘的漢子啊,我們這種島人啊,都是沒有什麼話語權的。並且這些草原蠻子的凝聚力強得很,外人根本就是水潑不進,就連道士也是被趕得絕了。只有喇嘛能在那裡呆。”
聽了這船長的話,元昊臉色便柔和了些,最後還是很乾脆的道:
“吳作城只停半天,你們將要做的事情抓緊做完!”
大副和船長面面相覷,也只能點了點頭,林封謹微微嘆了口氣,然後便對元昊道:
“大牧首閣下,我之前被你搞出來的內傷也還沒好徹底,並且神器也是出現了一些問題。這幾天就閉關了,估計到了吳作城之後才能買到一系列的相關藥物。沒事就不要打擾我了,我們吳作城見吧?
按理說林封謹所說的話就真的是很尋常。同時也很正常,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元昊總是覺得林封謹在說話的時候,有一股令人覺得詭異而又琢磨不透的味道在裡面,可是要具體說什麼情況,也是完全說不上來,只覺得兩個字:
不祥。
可是元昊一時間卻又找不出來什麼具體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尤其是此時人在完全陌生的大海上,進行這樣一場完全陌生的幾千裡的航行-要之前此前元昊坐過最長的一段船,也就只是盞茶功夫而已。
不過,元昊覺得此時自己總不能噗通的一聲跳下船去游回岸上,這樣他心裡面或許能痛快一點兒,但是人不是魚,溼淋淋的冰冷水中卻會加重身上的不痛苦,同時法家那羣被牲口入了一萬次的王八蛋要知道這舉動的話,恐怕連大牙都要笑掉。
“不就是一羣東海賊嗎?老夫一個人能殺一千個!不就是一羣草原蠻子嗎?能成什麼氣候,草原蠻子的城,也就是幾百頂帳篷吧?”
就在此時,遠方的黑暗當中,大海微微的涌動着,彷彿是在隱藏着什麼深邃的秘密。
八天之後,元昊依然是在船上安靜的打坐調息着,他這幾天雖然是在汪洋大海當中,水元素充沛無比,但是自身的傷勢卻沒有什麼起色,頂多只是保持不惡化,這其中的原因有兩點:
第一點是那蘇我使者的存在總是會干擾到元昊吸取水元之氣的進度,令他心魔從生。這也是難怪的,蘇我使者乃是邪神邪彌呼用幾十萬人的血肉元氣凝聚出來的惡靈精華,在它旁邊打坐調息,就彷彿是三更半夜跑到亂葬崗那邊去練功是一個道理,除非練的是邪功,否則的話,那能練得進去纔怪了!
要命的是,船上就這麼屁股大點地方,元昊就算是想要挪地方也沒地方挪去。
第二點,則是林封謹那一指“魔柳絲之舌”的持久力竟是變態得超出了元昊的想象!幾乎令元昊覺得這他孃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銀頁神功,估計金頁神功相柳印的威力也就不過如此了。
當日在談判的時候,元昊爲了避免自己陷入被動,也要多砍些林封謹獅子大開口的可能,所以林封謹拿解掉“魔柳絲之舌”來當籌碼漫天要價,說要耗費自己多少元力,多少藥材,元昊依然說是自己能解,他高高在上慣了,自視甚高,一直覺得自己被這魔柳絲之舌困擾是不重視的緣故。然而當真的是靜下心來想要化解這銀頁神功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難纏!
這時候外面響起來了輕輕敲門的聲音,元昊擡了擡眼皮道:
“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長相十分俊美的小廝,端着一個五彩的陶瓷盅,這人乃是之前停靠在廖家堤補充食水的時候,林封謹上岸去透氣從人市上的牙行裡面買來的,一共買了四個,全部都是扶桑國那邊舶來的貨,據說從小的時候就被人每天用重手搓捏卵蛋,然後還用冰水浸泡,兩三年以後便會縮回腹中,不再發育,因此一直都會保持中性的身份,無論是長相還是說話的口音都明顯與中原人有差別。
所以元昊也不擔心有被下套的可能,很乾脆的找林封謹要了兩個來侍候,元昊其實自來就好男風,雖然傷勢不輕,不方便真的挺槍上陣,但是總可以留在身邊侍候着,過過乾癮也是好的。
這小廝的名字叫做福子,走到了元昊的背後,輕輕彎腰下來,爲他揉搓着肩頸的部位,元昊也是早就試過,此人不會任何的武功和神通之類的,完全無害,因此便是放鬆下來任他按摩,福子低聲的道:
“主人,我進來的時候見到甲板上面的水手說,船底上的破口又漏水了,估計要晚上才能到吳作城。”
元昊微微的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條船在四天之前從廖家堤出發的時候,船長和大副都是愁眉苦臉的勸說不要走,但是元昊一意孤行,不肯通融,然後便是在夜航的時候撞了礁石,好在損傷不大,臨時修修補補,外帶廢掉一個水密艙也還能繼續航行。
不過這也埋下了一些隱患,因此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只要風浪大一些的話,船隻就得小心翼翼的,小毛病也是不斷,元昊最初的時候還親自下水去看過觸礁的破口,發覺沒有什麼問題,多幾次以後,對船上出些毛病也是習以爲常了,加上嚴格的說起來,這件事的根源元昊自己也是始作俑者,他也就無意在這些小事上苛求這些水手,反而在用懷柔政策進行籠絡。
同時,自從元昊出海以後,法家中人也就只動用了三次子午秘術,應該是確定了元昊竟然入海北上以後,便是彷彿認命也似的停止了探查,畢竟子午秘術每動用一次,也是要耗費巨大的成本。
毫無疑問,這種徹底挫敗對手陰謀的事情極有成就感,因此元昊的心情也是頗好,微微的閉着眼睛,享受着身邊福子的按摩,然後道:
“晚上到就晚上到吧,還有,你去告訴船長,說是讓他在這地方將船徹底修好再去濟島,時間寬裕一點兒也沒事,順帶問一聲晚上什麼時候能到,我要上岸去歇一晚,天天在船上晃盪得頭暈。”
福子輕聲“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