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此時林封謹也是可以去詢問一下季家老祖宗收的那幾個徒弟,不過林封謹很懷疑當年這季家老祖宗季風在翻譯的時候就出了些岔子,將這功法修煉得似是而非的,塗章狼青只是修煉瘴氣蜘蛛這銅頁功法,就隱然是可以達到絕頂高手的水準,而這更高階的銀頁功法,沒道理會更弱纔對。
不過,爲什麼季家的這羣人修煉這明明更上檔次的“魔柳絲之舌”以後,看起來並不怎麼強悍?
原因卻也很簡單,有一句話叫做窮文富武,這句話用在這裡的話,那麼就可以說是再貼切不過。季家也就在這尚強縣裡面算個富戶而已,真的和林封謹這樣的富可敵國的人比起來,那真的是差得太遠了。
而修煉魔柳絲之舌的前提,那就要需要大量的水銀!!
這水銀在此時本來提煉就極難,加上它還是一種稀有的金屬,在林封謹前世的記憶當中,整個世界的汞礦資源量才70萬噸!!與煤礦,石油,鐵礦,銅礦這些動不動就幾千萬噸存量的礦產相比起來,那是何等的貧瘠啊。
這玩意兒本來就少,提煉起來也是格外的艱難,肯定價錢就貴到要命,這倒也罷了,最最關鍵的是,此時社會上對水銀的需求也是屬於十分飢渴的狀態,基本上買家都是“你狗日的有多少老子就要多少”的不差錢土豪程度。
爲什麼社會上的需求對水銀這麼飢渴呢?原來,此時最方便快捷省事提煉黃金的方法,就是利用水銀提煉砂金來完成的!而黃金作爲硬通貨來說,在歷朝歷代都是具有十分重要的流通貨幣作用,因此,水銀的稀缺程度可想而知了,那甚至都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季家當中修煉魔柳絲之舌的人還有足足六七個!以季家的財力。又能提供多少水銀出來,在這樣的基礎上再分攤分攤......說實話,林封謹真的是覺得他們能將魔柳絲之舌修煉到這種程度都是奇蹟了。
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林封謹也就將這記載這魔柳絲之舌秘術的銀頁收了起來,提着線頭輕輕一抖,便再次將其還原成了一個銀色的小球。此時林封謹可以說是忙碌了一整天,也是覺得自己相當的疲憊了,便很乾脆的站了起來打算去休息一會兒。
結果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有人焦躁的大叫道:
“公子,公子。那位季小姐的情況有反覆!!”
林封謹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纔是他此時的最大軟肋,在其餘的方面就算是佔盡了便宜,出盡了風頭,一旦東家之子出了問題,那麼就是一敗塗地!當然,林封謹可以等到新的東家之子出現。
但是,季家當中都有很清楚的記載,哪怕是前任東家之子死去。後一任的東家之子被信物胭脂紅耳環選中,其成長期也是有三年的時間,在這三年的時間當中,新任的東家之子會在夢中接受一系列的傳承。這其中就包括茶道,隱匿,逃亡等等一系列的知識,當然。或許還有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東西。
林封謹可不願意再苦等三年!!
所以,他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很乾脆的就大步衝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季真真所住的地方,見到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子正用手抱住了頭,渾身上下劇烈的顫抖,同時痛苦的呻吟着,神智十分混亂,她的動作是如此的劇烈,以至於手腕上面開始結疤的傷口,都出現了破裂和鮮血。
一旦有人試圖靠近她,都會被她的瘋狂尖叫和歇斯底里的反抗趕走。
“是那幫人長期給她服用沉睡昏迷類藥物留下來的後遺症。”水娥對林封謹道:“得讓那塊石頭出場了。”
林封謹點點頭,迅速的走到了季真真的身邊,舉起了雙手,很是無害的誠懇道:
“還記得我嗎?你應該記得我,是我將你從那些王八蛋的手中救了出來,來,讓我靠近你,我可以幫你的,你要相信我。”
也不知道是林封謹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說季真真先前的反抗已經耗費掉了她最後的精力,林封謹得以成功的靠近了她,然後讓其平躺了下來,或許之前這個女孩子還帶着幾分恐懼和疑慮,但是當林封謹冰涼的食指和中指帶着一定的力量壓在了她的太陽穴上以後,她頓時就吐出了一口濁氣。
似乎帶着一定的魔力一樣,林封謹的這兩根手指有力而均勻的按摩幾乎是在即時生效的,所過之處,將那令人幾乎要發狂的頭痛徹底驅散,那一絲一絲的涼意,更是會從肌膚表面鑽入到了內部去,舒適而愜意。
緊接着,當石奴再次壓到了她的頭上的時候,這位季真真姑娘再次沉沉的睡去了,帶着輕微而勻細的鼾聲,像是唯恐失去什麼寶貴東西似的,她的手指還緊緊的攥住了林封謹的衣袖,而她是那樣的用力,以至於手指關節都呈現出來了微微的發白。
見到了這一幕,林封謹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只要自己的治療有效就好,他可不願意再等三年了,有現成的東家之子在這裡便是最好不過。然而林封謹卻沒有留意到,林封謹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東家之子耳上的那鮮紅色的耳墜都在詭異的閃耀着,彷彿是在記錄着什麼似的。
接下來林封謹很快就發覺,自己似乎惹來了一個巨大的麻煩,以至於他都在後悔在事情一發生的時候,就應該將一切交給專業的醫生來進行主導--因爲這位東家之子在經過了幾次治療以後,對林封謹的依賴看起來端的是越來越嚴重了,以至於只要在情形的狀態下只要看不到林封謹,那麼就會歇斯底里發狂發瘋的地步!
“我靠.......我看起來很像是保姆嗎?”面對這樣的尷尬情況,林封謹只覺得自己乃是相當的頭大,同時還有尷尬,畢竟被一名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女子當成是父親一樣來依戀,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好在石奴這邊不停的傳來利好的消息:良好的休息,充分的營養。珍貴的藥物三管齊下,這位“東家之子”之前所受到的精神方面和身體方面的傷害正在迅速的痊癒着,應該可以迅速的恢復。
同時,東夏軍開始在距離這裡四百里的霍林大規模的集結,這種行爲似乎觸及到了東海聯軍的逆鱗,所以東海聯軍也是開始針鋒相對集結了起來,林封謹也是仔細研究過地圖,發覺從東夏這邊的龍脈分佈來看,霍林地區乃是東夏國龍脈支脈的很關鍵性的節點,胡瓦圖兄弟也是很可能就在這個地方進行污穢龍脈的實驗。並且應該也是到了要緊關頭,否則的話,東海聯軍是決計不會打破常規的游擊戰術,在這裡被動決戰的。
在第四天的夜裡,林封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爲東家之子的怪癖,所以他這些日子哪怕是在晚上,都是在東家之子的身邊炕上趴伏着對付一宿,因爲這女人對自己的依賴已經是達到了十分變態的地步。只要一看不到,那就會猛烈的哭叫。
無可奈何之下,林封謹也只能被迫這樣了,總之依照他現在的權勢和身份。不要說是一個季家的區區的東家之子,就算是將這女人直接收入房中,旁人也決計不敢來多嘴說什麼的。
林封謹之所以覺得不對勁,是發覺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他猛然轉頭,便見到了一雙清澈無比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一雙眼睛一下子就令林封謹覺得有些窒息的感覺。就彷彿是天上的星星在瞬間掉落到了凡間。
這雙眼睛自然是東家之子的。
她此時已經一掃之前小女孩的樣子,很安靜的坐在了牀上看了過來,而她耳上的那一點紅色的鮮豔,更是妖異無比,彷彿上古兇獸窮奇要從時空的長河當中復生出來一般。
只是一雙眼睛,便讓一個人的氣質發生了截然不同的改變,這樣的事情真的是有些匪夷所思,卻是在林封謹的眼前發生了。
“你......你醒了?”林封謹一時間都覺得自己的喉嚨裡面有些乾澀,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措詞了:“真是抱歉,你忽然一下子就截然不同了起來,彷彿是脫胎換骨變成了兩個人,這太令人吃驚了。”
“多謝你對我身體的照顧,在這之前,我幾乎以爲自己放棄它是註定了的事情。”東家之子娓娓的道。
林封謹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因爲東家之子這一雙過於清澈的眼睛,已經令他感覺到了很不真實的味道,甚至隱隱約約的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了無數條絲線,纏繞在了自己的身上.......令自己都有一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這是與生俱來的幻惑之術嗎?
不過,在這個時候,就連林封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是,鄴都當中一次又一次反覆接觸魔舍利的那些痛苦經歷發揮了極大的作用,當業魔王迦空的恐怖氣勢鋪天蓋地的覆蓋下來的時候,林封謹的個人意志和抗力,也是在隨着一次一次的破碎而堅決頑固的一點一點增加着。
所以,哪怕是被東家之子這一雙清澈到了極致的眼睛盯着的時候,林封謹也僅僅是恍惚了一下,然後就很乾脆的清醒了過來,甚至他有一種直覺,就是隨着自己的這一下清醒,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絲線就噼裡啪啦的斷掉了不少。
“不用謝。”林封謹在一剎那的失神以後很乾脆的道。
東家之子輕聲的道:
“那怎麼可以呢?”“
林封謹正想說話,竟然又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那便是彷彿時空一下子凝滯了似的,頗有幾分自己已經啓動了妖命之力,以至於一切都變得格外的漫長的感覺。東家之子的雙眼當中的光芒顯得更加的柔和了,而林封謹更是有一種直覺,那便是從她的身上浮現出來了更多的絲線,開始纏繞住自己。
但這一切註定是無用功,
除非東家之子在精神層次方面的威能急速增長,甚至超越業魔王迦空這種變態,否則的話。也是註定對林封謹絲毫都沒有用處。
林封謹一點一點的睜開了眼睛,他的妖命之力也是在瞬間發動,一下子就將此時這種時間詭異放緩的狀態破掉,更是徹底的掙脫了自己身上被東家之子施加的束縛!他很乾淨利落的道:
“當然......可以,因爲這是一筆交易,我救活了你,那麼你就得沏一壺天下第一的茶給我飲,否則的話,就是欠了我的債!相信我,欠我債不還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林封謹這樣風輕雲淡的說着,卻是已經一翻腕,將“世界的盡頭”握在了手中,緊接着,林封謹緊緊的盯住了東家之子耳朵上面的那一隻深邃得彷彿隱藏了整個世界的紅色耳環,將世界的盡頭指向了它,然後意味深長的道:
“其實我一直都有個小小的問題呢,想要知道你的胭脂紅耳環和我的這把破武器到底誰更硬。我希望,你不要耍什麼花樣。”
然後。林封謹站了起來,走了出去,不過到了門口又轉頭過來笑了笑: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以後。我要品嚐到傳說當中天下第一的茶道!請不要讓我失望,否則的話,你和你的耳環,都會遭殃的。”
聽到了林封謹的話。東家之子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反應,但是,捏得緊緊的發白手指卻是充分的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自己的魅惑之術在這個人面前毫無用處!她的心情是憤怒,是糾結,是屈辱??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這也不能怪林封謹不懂得憐香惜玉,畢竟這一路而來,他爲了飲到東家之子這杯茶,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此時哪裡還能容得下旁人弄這些幺蛾子出來呢?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以說是瞬息即至。
在這三天的時間當中,東家之子看起來也應該是認命了,對林封謹提出來了不少準備的要求,林封謹也一一的滿足,看起來東家之子也是知道了林封謹忍耐的底線在什麼地方,所以提出來的要求都是在正常範圍內,並沒有什麼過分的東西。
第三天到了,林封謹便站在了東家之子的小樓門口,此時她洗刷掉了身上的冤屈,在家族當中的地位可以說是回覆到了核心,所以住的地方也重新搬回到了季家的“雅園”當中的小樓上。
這裡環境優雅,遍植花木,十分素雅,顯然修築的工匠胸中大有丘壑。
在園中的西面,有一口叫做北海眼的古井,古井的乃是石雕的,井欄卻都已經是被上上下下的打水繩索磨出來了一個深達兩尺多的驚人凹陷,要知道,這井欄可是堅硬的青石做的啊!由此可以看得出來這口古井的久遠。
而古井的井水雖然清澈,但是喝起來的口感卻並不好,入口就覺得有些澀澀的,並不甘甜。但這井水對人來說沒有什麼好處,可是對植物來說,卻是天生的大補之物,用來澆灌的極品水源。
在北海眼的東面朝陽的地方,則是生長着三株老茶樹。
這三株老茶樹也同樣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了,枝幹虯結若龍,雖然老態龍鍾的樣子十分清楚,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卻是生機昂然,十分蓬勃,走到了這三顆老茶樹旁邊,便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芬芳在空氣裡面飄蕩。
這三株老茶樹的來歷被記載得很清楚,乃是從思茅地區鎮沅縣九甲鄉千家寨移栽過來的,品種乃是十分典型的大葉南茶,當時據說就已經有兩千三百多年的歷史了,是被季家的一位先祖挖掘移栽到了北方。採摘下來的茶葉都是一芽兩葉,乃是普通茶葉的五倍重!
這裡就有個說道了,這茶樹明明是南方的品種,又怎麼能在北方這積雪期達到了五個月地方過冬呢?
原因就是,季家的這雅園下面,有熱泉流淌,哪怕是數九寒天,也是根本不會積雪,自有熱量可以溫潤茶樹,支持其度過這漫長冬日。有着這熱力,還有老井水的支持,這三株南方的老茶樹居然活了下來,並且因爲生活環境的變化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異,可以說是普天之下,產出的茶葉都是絕無僅有了。
而每一位東家之子,只要條件允許,都會在每天日出之前打一桶井水,用瓢舀了,細細的澆灌這老茶樹一番,同時用心靈和這老茶樹交流對話,瞭解它需要什麼,什麼地方不舒服等等。
林封謹來到了小樓門口以後,已經有一名婢女在等着了,見到了林封謹前來以後,便有些膽怯而羞澀的小聲道:
“公子,小姐在裡面恭候大駕。”
林封謹微微點頭,然後便走了進去,
身後的布簾落下了以後,林封謹頓時有一種整個世界都被隔絕了的感覺,此時他的眼前,有幾道明亮的太陽光柱從明瓦里面照射了進來,眼前出現了隨風飄蕩的五彩綾羅,還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飛過來的花瓣,氤氳在了鼻端,揮之不去的香氣,都在令人彷彿若置身於夢中一般。
但是林封謹的眼神一鬆之後,立即就重新恢復了清明。
“天哪,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怪物!”雖然東家之子惱火無比的自言自語聲音很小,並且她應該還在上面的三樓,但是林封謹依然聽到了這女人的嘟囔抱怨聲,嘴角露出來了一抹冷笑。
不過,很快的,東家之子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其中帶着無奈:
“林公子,不得不說,你的定力和意志是我見到過的最強大的人,幾乎沒有什麼手段可以影響到你,但是,若是這樣下去的話,你想要品嚐到茶道當中的至味就幾乎不可能了。”
林封謹眉頭一皺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東家之子沉默了一會兒,看起來應該是在籌措自己的用詞,然後便道:
“河豚魚聽過嗎?”
林封謹道:
“當然。”
東家之子道:
“若是要評比天下最鮮美的食物的話,那麼一定是衆說紛紜,但是,選擇河豚魚的人絕對是最多的的,若是沒有那致命的死亡風險的話,相信它就是毫無疑問的天下第一鮮!”
說到這裡,東家之子停了停,似乎在考驗林封謹的耐心,不過林封謹的耐心很好,一直都在安靜的等待着她繼續的說下去。
“可是,河豚爲什麼鮮美,鮮美到了可以遠遠超越其餘的食物的地步,這其中最根源的秘密,就在於它體內的毒素!!當人被河豚的毒素影響之後,口脣舌頭會處於一種顫抖而麻痹的感受當中,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的味道體驗都會被放大數十倍!這就是河豚湯格外鮮美的根源所在,飲湯的人必須先付出自己中毒的代價,才能體會到接下來那令人飄飄欲仙的人間至味。”
“所以,最好的河豚廚師,絕對不是將河豚體內的毒素完全消除,而是能將河豚體內殘留下來的毒素控制在人能夠承受的分量上,這樣做出來的河豚湯,才配被稱爲人間至味!但是,難就難在了這裡,一頭河豚體內的毒素,可以殺死二十七頭牛,可以想象,要將其做成菜餚以後,把這玩意兒體內殘餘的毒素控制在人能承受的分量上有多難!!這就是爲什麼有人會說拼死吃河豚的由來。”
林封謹點了點頭道:
“很精彩的說法,我表示可以聽懂並且認可,那麼這和今天的品茶有關係嗎?”
“當然有。”東家之子淡淡的道: